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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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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靜了一陣,心裏五味雜陳,好像松了口氣,也好像有那麽一點失望……

“沒事,沒什麽。”她搖搖頭,深呼吸,道:“我要走了,總之妖丹的事到此為止,最後,我奉勸你最好別一個人留在這裏。”

他聽了,知道現在逼她也沒用,暗嘆口氣,似笑非笑道:“幹麽,你們在辦公室裏養獅子嗎?”

“怎麽可能?”她露出了假笑,笑得好邪惡,“是比獅子還可怕的東西。”

說完,她“Bye”了聲,就走了,留下沐向旸一個人,獨坐在這間不算大也不算小的辦公室裏。

空間布置得很舒適,到處都看得見裝飾用的小盆栽,辦公桌的數目不多,在他視線所及的範圍內只有四張桌子。

他這才發現,這地方很安靜,安靜到讓人懷疑是否連空氣都停止了流動。

比獅子還可怕的東西到底是什麽?毒蛇?毒蜘蛛?在好奇心驅使下,他開始在辦公室裏四處打轉,就只為了想找出她那誇張形容的根據。

不過,繞了老半天,什麽也沒發現,辦公室就是辦公室,就只是個很平常的工作空間罷了。

正當他開始懷疑自己又被她給糊弄的時候——

“需要幫忙嗎?”

他嚇了一跳,趕緊轉過身,便看見一個斯文優雅的男人直挺挺地站在眼前。

沐向旸瞠目結舌,一時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第一,他根本沒聽見任何腳步聲,這男人就突然出現在那兒。

第二,這男人的外貌實在是太特別了,特別到令人移不開視線。

長到了這年紀,沐向旸還是第一次親眼見證什麽叫作“童顏白發”。男人一頭銀白色的長發,整整齊齊束成馬尾、紮在腦後,他有著清秀俊美的五官,看起來年紀不大,約莫二十來歲。

他的白發不像是坊間流行的染白,應該天生就是如此。沐向旸看得一楞一楞,心想他是不是得了什麽罕見疾病……

“不是哦。”對方像是聽見了他的心聲,笑著回答。

“欸?”他回過神來,一時不明白對方的話。

“我的發色不是因為疾病。”

沐向旸的表情當場凝結,“我剛才有把這句話說出來嗎?”

“是沒有,但你寫在臉上了。”男人露出了一抹和煦的微笑,然後伸出手,率先表達善意,“你好,我叫小路,是這裏的老板。”

小路?

他聽過這個名字。只是,他每天聽進耳裏的名字實在太多,片刻間也理不出什麽頭緒。有時候一整天跑攤下來,會向他自我介紹的人多達十幾個,而這些細節多半會由助理幫他記錄在本子裏。

他伸出手,彼此輕握了下。“你好,我是沐向旸。”

“我知道,”小路有意無意地加重了握手的力道,“早上我在電視新聞裏有看到你,很驚人的報導。”

一聽,沐向旸不禁苦笑,自嘲道:“是啊,接下來還有一連串的麻煩事等著善後。”

語畢,他先行松開了手,兩個男人各退一步、拉開了應有的距離。

“有人會協助你善後嗎?”小路像是不經意地問了句。

“會的,黨部一定會提供部分協助,只是差在投入的資源多或少而已。”

“那就太好了。”小路輕輕頷首。

但是坦白說,他的眉宇之間並沒有任何“太好了”的意思。

小路想了想,又道:“不過,沐先生你可別太大意,有時候聲稱要來協助你的人,不見得全是好心。”

這話來得太突然,沐向旸眉一蹙,思忖了幾秒,道:“你的意思是……”

這時,手機鈴音響起,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抱歉,”是沐向旸的手機,“我接個電話。”

小路做了個“請便”的手勢。

他轉過身,低頭拿出手機一看,是助理的號碼。“餵?”

“沐先生?您現在在哪裏?”

“我——”總不能說自己在婚友社裏吧?他輕咳了聲,道:“我在一個朋友這兒。怎麽了?”

“是這樣的,總部說,已經找人幫您擬好記者會的聲明,也已經把記者會的時間發布給各家媒體。”

“記者會?!”他小小吃了一驚,還在狀況外,“等等,是我的記者會?”

“當然啊,早上出了那麽大的事,不開記者會澄清才奇怪吧?”

“好吧,幾點?”

“下午五點半,就在服務處的會議室。”

“OK,我會提早回去。”交代完畢,他收了線,轉過身,揚起了客套的微笑,“抱歉,剛才……”

小路不見了。

眼前空空蕩蕩,一如五分鐘前。他錯愕的左右張望了半晌,每個小房間都去查看了,就是不見半個人影。

“先生?”

最後,沐向旸試探性地呼喚了一句,卻沒有任何人回應他。

一整天都被八卦報導的事給纏住。

離開立委服務處之前,沐向旸不小心瞥見了新聞畫面。新聞裏,記者隨機采訪女性選民,詢問她們對這件事情的看法。

當然,他知道凡事都會有正反兩面不同的聲音,偏偏記者就愛負面評價、只剪接了那些批評與指責。

原本已經筋疲力盡,看了之後更是雪上加霜。

說意外嗎?似乎也不是,他知道記者多半是什麽習性。

在你意氣風發之時,褒揚你年輕有為、讚美你清廉公正,可是當你不小心跌了一跤、摔個頭破血流的時候,記者便會搖身一變成了嗜血的鯊魚,再遠都會直奔而來,緊緊咬著你不放。

其實,從他懂事以來,他就已經認清了“媒體沒人性”的事實,只不過他沒想到自己這麽快就親身體驗了個中奧妙。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晚上十一點多,他累垮了,只想隨便沖個熱水澡、然後在自己的床上躺平,就算照例失眠也無所謂,他只是懶得再繼續應付任何人。

偏偏有人就是不想讓他太好過。

甫一踏進玄關,剛踢掉一只鞋,手機又響了。

“馬的,”他忍不住低咒了聲。又是哪家的記者這麽白目?他拿出手機,來電顯示看也沒看一眼,直接接聽。

“餵?”他隱忍著近乎爆發的脾氣。

“臭小子,你真的搞陰的?”

他一楞,是父親的聲音。

“什麽搞陰的?”他接著踢掉另一只皮鞋。

“你還裝蒜?你真的去拜陰神、求連任?”

“哪可能呀?”他籲口氣,翻了個白眼,“要是拜個陰神就能連任的話,我幹麽還把自己搞得那麽累?”

這時,管家走了出來,點頭打了個招呼。在玄關處,兩人以眼神簡單交流了下,然後沐向旸筆直走進了客廳,管家則自行下班離開。

父子倆在電話中又繼續纏鬥了一陣——說是纏鬥倒也不像,多半是父親咄咄逼問,做兒子的則是怎麽解釋都沒用。

直到門鈴突然響起。

謝天謝地,沐向旸有如在大海當中抱住了一根浮木,“爸,我有客人來了,下次再說,Bye。”

“客人?誰這麽晚了還……”

不等彼端追問,他幾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切斷了訊號。

是啊,這麽晚了,誰還會找到這裏來?

只有一個,墨殤。

不知怎麽的,這個唯一的可能性令他有些雀躍,五秒前的身心疲勞都已經全數掃去。

她一定是後悔了吧?後悔瀟灑放棄取回妖丹。

他暗笑,似乎可以想象她那別扭又倔強的模樣,思緒至此,他轉開了門鎖、拉開大門。

“我就猜想你一定會……”聲音縮了回去。

門外仔立的不是墨殤,而是那位叫作唐穎的女人。

“你……”沐向旸當場楞住。

身為競選幕僚的一員,她知道他的住家地址很正常,可是,他沒想到這女人會直接出現在家門口。

須臾,他如夢方醒,禮貌性地微笑,“唐小姐,真意外。這麽晚了,有什麽事情用電話通知就好,怎麽親自過來了?”

唐穎先是點頭打聲招呼,而後回了一記迷人大方的笑容,道:“讓我過來的原因,恐怕不是電話就能解決。”說完,她笑著遞上了一只皮夾。

“欸?我的皮夾怎麽會……”沐向旸楞了楞,直覺摸摸身上的口袋。皮夾真的不在身上了,“啊、太謝謝你了,我真是不小心。掉在哪了?”

“服務處的大門口。”她擡手,順勢將發絲勾至耳後,“大概是在你坐上車的時候,不小心掉出來的吧。”

“原來是掉在那兒,”沐向旸點著頭,後道:“總之,謝謝你,要是被路人撿走就麻煩了。”

“不會。”她稍稍欠身,以示禮儀,“那麽,我就不多打擾你了,早點休息吧,明天我猜你的行程也是滿檔。”

唐穎笑著擺擺手,說了聲“晚安”之後轉身離開。

可就在那一瞬間,沐向旸心裏突然一股沖動上來,揚聲叫住了她。

“唐小姐!”

“嗯?”她停下腳步,回頭。

“我——”我什麽?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為什麽要叫住對方。

沐向旸側頭苦思了一陣,總不能向對方說“沒事,我叫爽的”吧?

於是他隨便扯了個謊,“沒什麽,只是想謝謝你特地從總部調過來幫忙。”

她聽了,揚起唇角,蓮步朝著他走來,走到了他的面前;然後,她稍稍踮起腳尖,以一種性感慵懶的聲音在他的耳畔低聲細語。

“沐先生,我可不是誰都願意幫忙哦。”

有股濃郁的香氣直竄入沐向旸的鼻腔,他百分之百確定那不是香水,可也不知道那是什麽味道,竟教他頓時心醉神迷,不禁俯首在她頸邊貪婪地嗅了一陣,鼻尖幾乎滑過她的肌膚。

“沐先生,別這樣……”唐穎閉上了眼,嬌吟輕嘆,“這裏是走廊,旁邊還有別的住戶呢。”

沐向旸內心明白這一點,但他的身體卻好像不是自己的。

那種感覺,像是身體與神智已經剝離,各自運作。而不幸的是,神智那一部分完全潰不成軍。

他的腦中一片空白,只想把這個奇妙的香味完全融進自己的身體裏。他情不自禁地擡手摩挲著她的粉頸,張嘴含住了她的耳珠。

“嗯……”她推拒著,嘴角卻帶著淺淺的笑意,“沐先生,不要這樣……至少……別在走廊上……”

“那就進屋子裏。”他的聲音變得低沈沙啞,帶著濃濃的欲望。

他是怎麽了?他不知道,只知道他莫名想要這個女人、想要的不得了,如此詭異的欲望來得宛如洪流海嘯,完全把他的意識給淹沒。

下一秒,沐向旸擡起頭來,俯首轉而牢牢吻住了唐穎的唇。

真不可思議,她連嘴裏都這麽香、這麽甜。

他像是貪得無厭的野獸,光是親吻還不夠,他蠻橫地吸吮她的舌,雙手開始不安分地拉扯著她平整的白色襯衫。

突然,電話響了,是他身後的那支家用電話。

沐向旸倏地回過神來,整個人幾乎是從對方的身上彈開,他露出驚愕的眼神,直瞪著她,似乎不明白自己怎麽會做出這種禽獸不如的行為?

刺耳的電話鈴音持續著。

他的呼吸淺短、急促,剛才那匆匆來去的欲望仿佛還潛在他的體內。他抹抹臉,是慚愧、也是內疚。

“唐小姐,真的很抱歉,”他懊惱地捏著眉心,“我不知道我為什麽會突然做出這種事,你可以對我生氣,甚至你想揍我都沒關系。”

一只手溫柔地撫上了他的臉頰。

“沒關系。”唐穎笑得溫柔而甜美,“我不介意,其實,我自己也很喜歡被你這樣子對待。”她說話的語氣,充滿著情色的暗示。

然而,他卻好像只聽得見那刺耳的電話鈴音,他不知道來電者是誰,只知道那個人肯定不曉得什麽叫作適可而止。

“我先接個電話。”說完,他滿腔怒火地走回屋內,抓起話筒,“餵?”自然是沒什麽好口氣。

不料,一接聽,話筒裏只傳來“嘟嘟嘟”的聲響。

嘖,大概是惡作劇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他將話筒放了回去,才一轉身,電話又響起。

“餵!”這一次,他接起,直接大吼。

仍是嘟聲。

馬的,明天他一定要查出是誰膽敢用電話騷擾他。他重重將電話掛上,再次走出了門外。“唐小姐?”

走廊上已經不見唐穎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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