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啪嗒！啪嗒！”

這聲音像極了屋檐下雨滴落在石板上的美妙，此刻卻不是屋檐下的雨滴，而是欒川放置在椅子上空閑的手輕輕敲擊椅子護欄的聲音，很清晰的聲音響亮的在小平房內回響起來。

說起來這座房子太小，至少比旁邊的捭闔峰大殿小得多！

剛才申井冰的很多話欒川都聽在耳朵裏，也記住了一部分在心中，他覺得很實用，也非常有好處。他瞥了眼沒有被自己指甲敲擊的聲音驚醒的師兄，心道，這位師兄至少曾經是個好人，只不過有些猶豫而釀成大錯罷了。可說到底，他也不過是個算作迂腐的人。

這樣的話欒川只能在心裏默默想著，迂腐的人總會有著不一樣的傑出才能。申井冰凝視著窗外的清秀景色，好像幾十年來從未認真看過這般美麗一樣貪婪，任何一刻都不願意丟棄觀賞的機會。

兩人在屋內顯得冷漠，也顯得空曠。這樣的屋子只兩人在確實有些浪費，欒川咳嗽了一聲，非常的小，小的申井冰根本沒有聽見，仍舊固執的看著隱峰的模樣。

至於更大的聲音從大殿內傳來，兩間格調不一樣的屋子挨得極近，那道窗戶也挨得更加接近。所以從窗子外面的咳嗽聲很大，不但經過了隱峰空蕩的回覆發酵，還讓得申井冰的耳朵靈敏許多，神經跳動的剎那回過神來，有些尷尬的朝欒川點了點頭，其實他模樣卻並無尷尬的神色。

泰然處之的師兄在任何地方都會泰然，其實看起來這位申井冰師兄更加有著做掌教的形神。欒川搖了搖腦袋，臉上掛著抹擔憂，望著外面：“掌教師尊的咳嗽越來越嚴重，曾經我以為是想要假意做些什麽而假裝咳嗽，可現在看來絕對不是這樣，反而是別的緣故才對？”

端莊大氣的申井冰點了點頭，凝視著手中的無墨毛筆，在手指間轉動起來，嘀咕道：“我記得當年你入過獄峰，後來嚴懷逃出來的時候，掌教真人本打算再次強力鎮壓，卻不料從某處竄出來道黑芒重傷了掌教真人，使得嚴懷逃脫。後來倒是確認了那道黑芒來自血煞峰前任宗主，也就是左宗主的老師......”

“那位已經背叛方山派，加入雲間陣營的叛徒？”欒川回憶起多年前血煞峰的種種，還是由於盛沖的算計才進入的血煞峰。念及於此，他臉色微微發白。

“你怎麽了？”申井冰看著他臉色的變化，問道。

欒川擺了擺手，正了正身子：“沒事，只是想起了當年血煞峰的那個雨夜，多麽美麗的楓樹林在那一夜之間毀於一旦，真是可惜的一處美景！”

說著，他不無感慨，神色也是對楓林的眷念。其實他之前從未見過那片楓林，又談何眷念可惜。只是腦海中想著別的事情，不願意流露出不該有的情緒罷了，遂而假意做楓林的可惜掩飾。

“師兄有過當掌教的念頭嗎？”兩人又沈默了一陣，忽然欒川好奇道。

沈迷在隱峰中的申井冰仿佛被什麽刺激了般，陡然間清醒過來，眉梢微微顫抖了一絲，瞬間便回覆平常：“曾經我們四人年少的時候，我算是他們所有人的師兄......當然這個不是因為實力，而是因為我的年紀比較大，更像是他們所有人的大哥一樣......”

說著，好似回憶的匣子一下子被打開，將申井冰帶回了從前，“那時的他們還很青澀，嚴懷在捭闔峰的時間是最長的，他從小就在這裏。齊絕是最後面來的，那時候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小孩，可能比你的那個徒弟小一點。喬零年紀大點，勇猛剛強，可唯一就是好像腦袋不太好使，只知道修煉......”

看著申井冰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說喬零的時候，欒川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反正從之前和喬零接觸來看，確實他腦袋不怎好使，透著股難以言喻的傻氣！

“少年人總是需要夥伴，所以他們三個很容易玩耍到一塊，而我作為帶齊絕的師兄，所以漸漸的也加入了他們三人。但齊絕喜歡玩耍，跟沈悶的我並沒有太好的關系，反而像是師徒的實質關系一樣。嚴懷從小生活在掌教身邊，有著和我差不多的沈穩，四人開始構建了自己不一樣的情緒關系！”

“那時候的我不知道掌教真人有意讓嚴懷當掌教繼承者，而我覺得自己有能力，有實力，又甘心做一些枯燥的事，所以當時也有心染指那個位置。於是我開始試著處理方山派的內務雜事，掌教真人也同意了。那一次齊絕回家想要下山，我因為自己的目標而沒有一起。回來之後嚴懷發瘋，我處理內務而選擇了放棄幫他們，甚至沒有顧忌他們的請求，尤其是喬零請我救齊絕的時候......”

欒川忽然打算道：“那師兄你後悔嗎？”

問的是什麽申井冰自然明白，他搖了搖腦袋：“我從來談不上後悔，因為我無能，根本做不到救他們，所以我拒絕了喬零，那怕事後我痛苦萬分，依舊沒有任何辦法。”

說到此處，申井冰忽然嘆息，仰天收斂了下自己眼角晶瑩的珠子，然後低頭看著手中無墨的那只毛筆，苦笑道：“後來看著齊絕修為盡失，滿頭白發。那一日他交給我這只他下山給我帶回來的毛筆，讓我好好處理內務的時候。我內心只有痛苦，只有自己無能的懊悔......我辜負了一個最好的人，或許那次我插手，嚴懷也不會發瘋的對齊絕造成這麽大的影響。如果我下山或者媛兒有我們四人保護也不會出危險！”

“說到底都是我對那個位置的目的性太強，拋棄了某些該有的樂趣才導致的這些禍端！”申井冰將毛筆放在硯臺上，沒有去沾染墨汁，這麽多年他都沒有用這只毛筆寫過任何字，就是因為他心中還放不下！

“哎！”瞧著沈默的無言的師兄，欒川根本無法可說，只得嘆息。

申井冰只表明了他曾經的態度，欒川卻猜得到他現在的態度。

......哀莫大於心死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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