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卷少年伸了個懶腰，隨手抄起一本書，看了前面卷首的幾行字。皺了皺眉頭，輕輕的將之放下，然後翻找了好一陣子，失望的嘆息一聲。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這些個書卷終於是看完了，是到了離開的時候了。”書卷少年呢喃自語。

地下那顆腦袋聽到這話，沒來由的興奮，面上的笑容一下子覆蓋了整張臉。少年沒有時間觀念，可他是有的，至少在這裏待了半個月的樣子。

幸虧他不是一顆種子，否則被埋在地裏面，早已經生根發芽了才對。

少年擡了擡手，遮住了境域上方的太陽，其實是很柔和的光而已，不過少年是否不怎麽喜歡這個世界的太陽，所以每次太陽猛烈的時候，他都會用一片葉子遮住射來的光線。

“你想不想跟我離開？”少年低頭看著地上轉動的那顆腦袋。

周癡氣呼呼的立刻張口道：“我當然......你再說一遍？”

本是打算立刻答應，可細細想了想，忽然覺得不對，猶猶豫豫的再次詢問，想要知道少年剛才說的話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哈哈！”少年仰天大笑，丟下一塊卷著的竹簡，落在地上起了灰塵，灰色的塵土漫出來，折射著光線，仿佛一下子蒙住了周癡的眼睛。

“你倒是警覺，要是你忽然答應，恐怕你這輩子難以逃脫咯！”少年發出銀鈴般的笑聲，朗聲打趣。

從未有之的笑聲，經常所見的笑容。周癡瞇了瞇眼，知道自己猜測的大致是正確的。

“如果我不答應的話，是不是代表著你不會帶我出去，或者就幹脆在這裏把我殺了。”周癡再次問道。

少年搖了搖頭，毫不猶豫的否認：“記得我初次見到你的時候就說過，出來的時候有人叫我不要隨意殺人，我答應了。即便現在不是在人間這個世界，我也一定會遵守自己的承諾，所以放心。”

“所以呢？”周癡聽得很明白，依舊反問道。

少年眉眼一凜，有些不悅，說到底他終究不是少年，只是有著少年軀殼的老怪物罷了。平時可以安居於下，心裏卻依舊高高在上，此時被一遍一遍質問，他饒是有的耐心都被消磨幹凈。

冷冷瞥了周癡一眼，語帶鋒芒：“如果你真的想要死的話，我可以不顧一切的成全你。”

周癡縮了縮腦袋，再也不敢胡言亂語。至少面對少年不敢，誰知道面前的少年是哪個老怪物，看其性格，曾經也是殺過不少人的，否則不會有如此淩厲殺意的眼神。

“多少年，我需要一個期限！”周癡低聲呢喃。

聽這話，少年毫無表示，也沒發怒，心中細細思考，自己到底想要周癡做些什麽。若是那些事情好做，就可以收攏些時間，若是不好做，那就放寬一些時間。

想了半天，少年終於憋出一句話：“最少一年，最多無限！”

周癡驚訝於這句話，猶豫了一陣：“我想要知道你是否對我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少年點了點頭，收拾了一下書筐，明顯已經打算離開，回應道：“你不需要跟著我，只需要我揮手示意即可。但我讓你做什麽事情，那你就必須做。”

“包括死嗎？”

“包括！”

說到這句，少年身體微微僵硬，而周癡眼神也一擡，顯得慌張。

他好不容易和紀風視約定了，然後做好了事逃出來。可如今又是落入別人手中，一絲不茍的聽從吩咐，甚至是死亡。說實話，他有些不甘心，也有些不敢。

要是敢於面對死亡，他又不會在花明湖洞天內苦熬這麽多年。

但若是此時搖頭，恐怕面對他的也會是死亡。在這漫無邊際的境域之內，看不到一絲邊界，也看不到任何人煙，明顯就是一處荒涼的空間，而且還有隨時都會爆發的恐怖的危險。

之前少年遠赴某處，於霞光中冒出來的黑線搏鬥的時候，他不是沒有看清楚。少年給他的恐懼很濃烈，霞光中忽然冒出來的黑色線條的威力更加可怕，他要是在這裏，必死無疑。

除非自己可以逃脫，但可能嗎？

不禁心中自問，也給出了自認為切實的答案。

“我答應你！”周癡情緒低迷，閉上眼簾。

少年嘲諷似的笑了，將書筐背在背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手一揮：“你跟著我的腳步，不要離開五步之外，否則出不去別怪我。”

周癡安穩的離開了地面，衣服上未曾沾惹一點泥土，還帶著別樣的芬芳。

他嗅了嗅，全身的靈氣仿佛一瞬間被凍結了一般。臉色忽地焦急，想要奮力的掙紮，都於事無補。這個時候，只得張口求助少年。

少年率先冷聲道：“境域空間，不似人間任何一處，更於雲間不同，其內力量多有禁錮。但出了境域空間，不出一個時辰，就會被人間消磨。”

平和的面容，發出的言辭卻冷厲如刀。周癡從未有這麽委曲畏懼過，少年的可怕已經深入他的腦海。雖然心悅誠服，但探究的念頭卻沒有停下來。

心裏暗暗想著：“早晚有一天，我會知道你的來歷，然後......”

少年獨自走在前面帶路，對於周癡所想，他了如指掌，只是冷笑一聲，沒有多發一言。境域是什麽地方，真的沒人知道，所以他在這個世界，可以來去自如。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突然冒出來的黑洞中。

周邊力量在扭曲，黑漆漆的散發著鋒芒，好似會將進入的人泯滅。

“走！”等到黑洞旋轉驟停，少年丟進一卷書，冷喝道。

周癡連忙跟上少年的步伐，對於周圍的一切警惕非凡，要是一個不小心折損在這裏，那可就得不償失，才安好的性命他不想丟在這裏。

......

半月之後，初春到來。

一年又是一年，楊士站在鎬京城城門口，看著遙遙招手的青年，冷若冰霜的臉突兀的笑了。

楊士不醜，笑起來也不是不好看。只是從某一日開始，他不喜歡笑了而已。

現在展顏一笑，說不出的青春年少。

“謹小慎微，保重自己。”這是欒川留給他的話，刻在了他的短劍上。

對於此，他雖然很不爽，心裏卻也欣然接受。朋友離開，親人漸去，可以懷戀的東西，除了這一身修為，還有的便是手中這柄短劍。

且行且珍惜！

楊士依舊看著青年遠處，落日餘暉，照耀在青年身上，展露別樣的風采。

“真有掌教的風采，希望來日，你風華仍在，背不負艱！”楊士深切期盼，呢喃自語。

青年徹底消失在餘暉中，夜幕即將降臨，楊士溫柔的眼再次被冰霜覆蓋，散發一抹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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