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亭中言念君告知欒川的話，他並沒有忘記，也沒有記憶的多麽深刻。

儒教的有些傳說和道門終究不一樣。

傳說來源就是道理，就是三家的興起源頭，暗藏著三家各自的術法。

如是我聞，道門修行者一般不會去修行佛家的寶典，而佛門的修行者也不會去觸碰儒教的修行術法。

別家的傳聞雕刻，不要過分相信，只需要記住，然後在必要的時刻想起來即可。欒川早已走出太學的院落，回頭看了一眼觀雨紅墻，心中微微嘆息。

“當初垮了一面，可如今看來，四面漏風，早遲的事情罷了。”

說著，眉眼間還帶著失望。若是太學就此沒落，他心中也會愧疚。三家之地，傳承的是各自的經典，雖說還有山澗齋這樣的儒教聖地，但太學卻是不可或缺的。

兩家爭鬥，向來只局限於言辭爭鋒，並沒有什麽傾力滅宗的想法。各自建立存在的目的都不一樣，太學力求天下太平，力求皇朝安穩，他們學習的多大是扶龍術和屠龍術，更加簡單來說，就是他們依托著世俗王朝建立。

但山澗齋不一樣，山澗齋是真正為了天下讀書人，不管是貧寒學子，還是錦衣貂裘的士子。他們都願意收，只不過教授側重不一樣。

只有兩者相濟，才可囊括天下讀書人，才可以成就天下書香。

至於道門佛門同樣是這個道理。

憐憫是有憐憫，心中的事和目的卻一點不敢忘。手腕和誠心一樣都不可丟，手腕乃是維持自身發展的重要基石，而誠心則是對於天下美好的願望和保護。

走出北城區，望向所謂恢弘的振武門，欒川不禁有些失望。

“天下之大，何處為家？人間之廣，居然容納不了假意真心。”說著覺得可悲可憐，欒川搖了搖頭，也沒將自己的這話放在心上，要是放上了，是要遭罪的。

一路暢通無阻，很快就到了南城區的住宅。他沒有和初次進入楊家一樣，而是選擇了姬鴆秦每次進入的方式，直接選了一個僻靜無人的角落，一躍跳上了圍墻，然後落入楊士的獨院中。

“回來了？”才落下，楊士冷僻的話傳來。

欒川沒立即回話，落下來，拍打了一下子在圍墻上沾惹的灰塵，“你怎麽知道是我回來了，萬一進來的是姬鴆秦呢？”

楊士轉過身，瞥了他一眼，不屑道：“他的動作沒你這麽迅速，連是院子內情況都不看一下，直接跳進來，要是暗殺你的人，此刻你會掛在墻上，然後被刺死。”

“或許吧！”欒川抖了抖肩，沒反駁，也沒在意這種可能。

因為在他看來，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瞧見欒川無所謂的態度，楊士哼了一聲，也沒說話。欒川相信與否，對他而言都不是很重要，告知需要，勸人相信就沒必要了。

欒川坐下來，盯著外面的天空掃了一眼，皺了皺眉，想起了什麽事。轉過頭，看向楊士道：“現在臘月才過了幾天，初春恐怕不久也要到來，如果你時間足夠的話，看你我是否可以結伴去西南州。”

“去西南州幹嘛？”楊士不解，皺眉瞅了一眼，恍然大悟，依舊冷淡道：“西南州我沒打算去，鎬京城風起雲湧，變化的太快，我不想我當初用了如此大的代價換來的結果就一下子煙消雲散。”

“我知道你的擔憂，可該發生的終究會發生，你阻止不了。”反正都打算走了，欒川也沒打算兜圈子，面色一嚴，直截了當的說出了口。

楊士更加平靜，沒意外，也沒驚訝：“我雖然阻止不了，可不能不阻止。身為人子，該做的事情我必須一件不落的做，然後心裏才會寬恕自己。”

“你還是放不下！”聽到他的話，欒川一下就明白了什麽意思，皺眉道：“難道你還怪掌教真人，還怪自己嗎？”

楊士靜靜的擡了擡眼簾，仿佛沒擡動，依舊低迷著：“方山派在我看來永遠是我的一個家，掌教真人也依舊是我最尊敬的人，如果當年不是他，我應該還在鐵山，也沒有拜入老師門下，更談不上如今的修為。可我放不下自己的這個手掌，放不下揮下的那一刻。”

說著，他擡起自己的手掌，很寬大，上面布滿了經絡紋路。欒川細細看去，才驚訝的發現，楊士那只手心有著無數道疤痕，好像是被匕首割裂，然後結痂的產物。

“哎！”欒川眼神很覆雜，想要勸解，也無法勸解，只得低聲道：“過去的事情就過去吧！道門講求修現在，你如此執迷不悟，何談修現在一說？”

楊士擺弄著茶壺，擺弄著茶杯，甚至還在石桌上用手指畫著：“你也開始用道門經典來勸慰人了，看來掌教真人教的很好，你也學習的很好，已經有了掌教的氣度雅量。”

欒川面色一變，陡然淩厲起來，眉眼如刀，好似要殺了楊士一般：“自彈自唱可以，但我不希望你有什麽不好的念頭。此刻說出的話，好像是在交代後事。”

“就是......”楊士啞然一笑，首次擡起頭。

欒川愕然無言，沈默了一陣，也不知道怎麽說話。

楊士輕輕一笑，再次低下頭，擺弄著茶壺和茶杯。院子內開啟沈寂的模式，好在這個冬天不冷，之前下了幾場冬雪冬雨，此時早已回暖。

大雁南飛，鳥雀也不見蹤跡。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鎬京城的冬天，空氣濕潤到了極點，只需要放一塊布，過了一兩個時辰，那塊布必然變得潮濕，輕輕一擰，就會滴落無數水滴。

老皇帝病體沈重，卻在某一日艱難的攀上了朝堂，主持了一次政務。

然後不知從何處傳來說看見了三皇子的蹤跡面容，一下子朝野震動，老皇帝欣喜如狂，本想親自去看看是否是自己的兒子，但礙於積重難返，所以另外派了欽天監的高手前去查探。

三皇子之前只是說消失，百姓雖然心裏覺得三皇子是身死，可朝廷一直沒有發布死訊，也沒有任何奠儀，現在被發現，引起了一些軒然大波，卻並不怎麽大，短暫的興趣罷了。

至於老皇帝為何派欽天監的修行者，而不派朝廷大員，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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