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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 盡待落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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鎬京城內喧囂中或許暗藏著詭異悶氣。

太學!觀雨紅墻!

存在數百年的地方,墻面依舊和當初新建的一樣,沒有一點破敗。

沒有經過一點修繕,凡是從此路過的百姓,無一不對此稱奇,紛紛言說太學乃是天上文曲星派人建立的拯救天下寒門學子的地方。

這句話倒是沒多大的錯誤,從建立開始到如今。

從太學出來的寒門學子幾乎是高門學子的幾倍,這已經不單單是人口基數的問題,更是大多數高門學子品行德操不過關,無法真的被太學收納,自然成了寒門出沒的場所。

如今的朝堂上,至少有著四成的官員,是從太學走出來的寒門弟子。

那怕這些學子們進入朝廷並沒有多少身居高位,但抵不過人多,形成了一股龐大的實力,明裏暗裏都在維持著太學在鎬京城,在朝堂上的地位。

寅時上朝,卯時朝會結束。

一直以來的慣例,可今日老皇帝身體不適,所以今日的朝會取消。

不少官員從振武門走出來,一個個交頭接耳,結伴而行,討論著老皇帝的身體。

朝廷官員大多都看出來老皇帝這幾個月的身體越來越差,從之前的三天一朝會,慢慢的變成了五天,然後的十天都未必有著一次,現在老皇帝居然直接沒有來。

按照道理來說,這種情況下,應該是太子主持朝會。可時至今日,都未曾立下太子,大皇子雖然有著監國的責任,且擔任了兩年多。但終究不是太子,不得皇帝允許,擅自主持朝會,便是逾矩。

在朝廷律令刑法來說,這是屬於滅族的罪過。

朝中即便是有人想要提出這樣的奏疏,見不到老皇帝,這樣的奏疏寫上去也沒有什麽用處,所以那些打算拍馬屁的官員自然失望。

狂士常尋,朝中出名的臭嘴,也是禦使大夫,更是一位修行者。

太學中的二博士,縱便是他彈劾了別人,只要確實有著這樣沾邊的事情,一般都無人會頂嘴,只是讓他罵上幾句,老皇帝看的清楚,也一笑置之,不會過分苛責。

常尋大多時候也就痛快痛快嘴,老皇帝既然自己不願意指責,他也不會多說話,免得使皇帝心有厭惡,甚至厭惡了自己背後的太學,那就不好。

太學強大這是必然,可皇族存在這麽多年,除了明面上的欽天監之外,未必沒有別的隱藏勢力。所以在朝廷中,太學的士子大多都不怎麽強勢。

當然如常尋這般的少之又少,大膽的人唯他一人爾。

下朝後,常尋迅速來了子曰亭,今日是拜謁老師的時辰。

正當他走到子曰亭,就瞧見了大師兄坐在老師對面,一手捏著白子,眼神猶猶豫豫,低沈的瞧著石桌上面的碩大棋盤,黑白棋子交錯縱橫,龍脈蜿蜒曲折。

常尋慢慢走過來,掩聲靜靜看著棋局。

半響過後,言念君微微嘆息,苦笑無奈:“老師棋中聖手,學生輸了。”

老祭酒哈哈一笑,放下手中的黑棋,然後一枚一枚的從棋盤上撿起黑棋,放入缽盂中,笑道:“看來你伏龍術還是沒有學的通透,再是加上你性格使然,想要做個強勢的人,怕是不容易啊!”

言念君扯了扯嘴角,愧疚道:“說到底是學生自身不足,又是學習不勤奮,這才導致多年來,伏龍術棋法不得精通,說來慚愧,實在是無顏見老師。”

說罷,還站起身來,朝著老祭酒欠了欠身子,以示自己的慚愧。

老祭酒並不管,自顧自的收斂棋局,沈默一會,說道:“你來了,那便坐下和我下一局,讓我看看你的棋法如何!”

言念君帶著笑,往旁邊移了移,讓開了自己擋住的道路。

常尋報之以微笑,沒有動身,退縮道:“老師這就算了吧,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要說落局,我怕是都不如大師兄,何以敢和老師對弈。”

老祭酒沒有張口說話調笑,等到棋盤空無一物,他敲了敲對面的棋盤,然後落下了一枚黑子。

師徒二人,自然不需要猜棋,誰想先下,誰就可以先下。

常尋無奈至極,卻還是不動身,反而看向言念君。言念君搖頭一笑:“你看著我幹嘛?老師叫你落局,那你便落局就是,也讓我看看你這師弟學習的如何,取長補短。”

“那我就不客氣了。”常尋輕笑道,緩了一口氣。

坐到了老祭酒對面,一手一手開始落局,半個時辰後,棋局山脈疊出,一山起伏一山,可謂波瀾壯闊。言念君在後面站著看,心中微微吃驚,看來師弟棋法高超遠勝自己。

瞧著師弟傑出,言念君不由心中欣喜,並無排除異己的想法。

又是半個時辰過去。

兩人落子,一先一後,一人扶龍,直搗巢穴。一人屠龍,手起刀落。

老祭酒沈寂著臉,半響過後,微微嘆息,將黑棋放入自己的缽盂,感慨道:“看來你的屠龍術學的不錯,遠比你師兄伏龍術的造詣高超,只是你手法奇特,且屠龍術少用,與你而言虧了。”

常尋猛的一下站起來,張口道:“老師說的哪裏話,屠龍術這套與我已經足夠,何來虧不虧的說法。”

言念君笑著搖了搖頭,老祭酒瞧了自己大弟子一眼,然後看向二弟子,忽地嚴肅,質問道:“今日朝會,你是不是打了興王?”

常尋臉色陡然窘迫,哆哆嗦嗦道:“我.......我不是......不是故意的。”

“那你是有意的了?”老祭酒吹胡子瞪眼,呵斥道。

“我也不是有意的,早就看過眼而已。”常尋細聲說道,低不可聞。

言念君笑意更加明顯,目光柔和。老祭酒拍了一下石桌,棋盤上還未收斂的棋子上躥下跳,卻無一個跳出棋局之外,反而再次沈沈的落入棋線脈絡。

“我看你是想要和晉崎一起去天一樓看書了,竟然在朝會上如此大膽,毆打陛下唯一的弟弟。”老祭酒呵呵道。

常尋這下默不作聲,太學讀書人大多都對這位興王殿下不滿,可無一人敢動手。於是今天朝會上,常尋終於忍不住了,那老小子跟自己比年紀,真特麽想打死他。

老祭酒瞪了他一眼,沒再說話,只是揮了揮手,示意不想再看見他。

常尋嘿嘿一笑,連忙從言念君旁邊走出子曰亭。

等到常尋離開,言念君拱了拱手,坐了下來,開始收斂棋子。邊是收著,邊說道:“老師支走師弟,應該是想要問我小師弟的事情吧?”

說著,擡起頭,看了老師一樣。老祭酒點了點頭,臉色擔憂,嘆息道:“君子觀老馬識途,自然會尋得清路。既然他有了選擇,對於這個問題我便不該過問。但他選擇的道路太難,我們太學無人走過。甚至整個天下讀書人中,怕是只有山澗齋秋先生在走,卻也不知道前途如何。我實在是擔憂。”

言念君收完棋子,撤了棋盤,倒上一杯茶,推過去,回應道:“小師弟聰明且天賦異稟,想必他選好了,就會一直走下去。老師不需要過多的擔憂,道門走的人多,他會想到借鑒的辦法。”

老祭酒認可了這句話,點了點頭道:“雖是如此,但道門和儒教勢必有所不同,最好還是可以觀賞秋先生的道才是最好。我實在是不願意他誤入歧途,然後自傷。”

“那我去問問?”言念君忽然道。

老祭酒瞪了瞪眼,吹了吹胡子,張口道:“我何曾有過這句話,道還是需要他自己走的好,看別人現成的容易陷進去,得不償失。”

言念君笑了笑,對於老師的前後不一,並不在意。

兩人品茗了一段時間的茶水,子曰亭的池塘跳進了一只青蛙,叮咚一聲的好像一塊石頭落進去了。老祭酒皺眉問道:“此次東海之行,你看出了什麽端倪。”

言念君凝滯了臉,片刻後搖了搖頭:“並沒有什麽端倪顯現出來,只是雲間落下了方山之人,都是前期的高手,並無最近幾百年上去的人下來。”

老祭酒吹了吹茶水,吧唧吧唧嘴,說道:“這沒關系,掌教既然願意帶回去,殺不殺都不重要。我們儒教近幾百年來都無一人,說來我們不關心才對。但維護天下百姓,百姓失亡,就是我們儒教失亡,馬虎不得。”

“老師教誨,弟子銘記於心。”言念君一臉嚴肅,認真懇切。

老祭酒擺了擺手,說道:“你也試著進入朝廷看看,最好可以看到皇家到底背後有著什麽隱秘的東西存在,以便我們決斷。”

說完,又是覺得不足,補充道:“多多關心大皇子的府邸,徐生宣恐怕不簡單,若是如此下去,怕我們得不了好。

“嗯!”聽到說完,嗯了一聲,忽然想到了一個人,張口猶豫道:“他從上次大澤湖之後,一年多都未曾見過了,是否需要尋找一下。”

“不用!”聽到這個人,老祭酒吹胡子瞪眼,呵斥一聲。

然後憤怒的瞪了自己大弟子一眼,憤然的走出了子曰亭。隨著老祭酒的憤怒,那池塘忽地冒出的許多氣霧,好似一塊溫泉一般。

言念君望著老師的樣子,搖頭苦笑。

片刻後,凝眉不止,他始終想不清楚老師為何對阿賀有這麽大的成見。

沈思一會,嘆息一聲,也走出了子曰亭,朝天一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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