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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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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熹微晨光被雕花窗欞篩成了斑駁碎影,帝初元躺了一夜卻沒有睡著,她想了很久,直至一擡頭天已經亮了,紅帳沒有放下,而她身側的夫君,還在醉著。

她想,其實所謂幸福,都是握緊當下擁有的而已,倘使一輩子為了求不得的事而傷懷,才真是自己找虐了。

更何況,上天給她的這麽夫君,這麽英俊,這麽溫雅,這麽……愛她。

從前因為衛柳二氏族解不開的宿怨,初元討厭他,看著他便繞道走,卻不知那時他深深將她刻在心底了,看著她的屢屢退卻,心中是有多苦?

她側過身,對著沈睡的柳塢,一時心癢,拿著食指滑過他英挺的鼻梁,一寸寸地感受著他的體溫。薄紅酒意都散盡,白如雪緞的的頰聚散月華清輝,毫無瑕疵,只是看著,便能令人心旌搖蕩。

初元的臉騰地紅了,她收回手,可是一瞬之間,他睜開了眼。

初元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這個英俊的夫君,不敢看他,把臉都埋進被子裏了,柳塢剛醒,桃花眼迷離地看著身邊的女子,有些驚訝:“公主……怎麽是你?”

這話一出,初元登時變了臉色,都到這個地步了,他竟然是不打算承認了?

神智恍惚的柳塢往外一瞟,燭臺上的龍鳳花燭已經燃盡了,他榻上的紅帳還用金線描著暗紋,繡的是鴛鴦交頸,以及紅得灼人眼球的大雙喜。

他楞楞地盯著身邊的初元,“我們……成親了?”

想也不敢想,連夢裏都不敢褻瀆她,柳塢睖睜了片刻,還躲在錦被裏初元探出一個頭來,她惡狠狠地一咬牙,翻身將他壓在了身下,柳塢驚慌失色,初元指著他的鼻子道:“你這是不打算負責了?”

柳塢往下探去,自己的上身光溜溜的,緊實華潤的肌膚□□在外,初元身上也只穿了一見紅艷艷的小肚兜,他一下懵了。

“是……是真的?”

不知道是歡喜還是內疚,他的聲音有些發顫。這種小心翼翼的顫抖令初元心中一痛,她摟著柳塢的脖子,把臉埋進他的頸側,抽了抽鼻子,“不必自責,我若不是自願的,大約還能對付一個酒鬼!”

她……是自願的?柳塢從來沒覺得,人生會突然給他這麽多的意外和驚喜,他摟著嬌妻的纖腰,一句話都說不出,只有溫熱的液體流到初元的發間,她一驚,“你?”

“沒事。”他按住初元,不叫她起身,“公主,我覺得,很圓滿。”

是很圓滿,守著心愛的人,一輩子只與她一人地老天荒。帝初元嘟著嘴道:“不許你叫我公主。”

柳塢哈哈一笑,“初元。”

初元滿意地在他頸邊蹭了蹭,順手還在他的臉上拍了下,“駙馬真乖。”

她的兩條手臂上一點衣物都沒有,膚白如雪,只是昨日還鮮艷奪目的一點朱砂痣卻不見了,初元想了一夜,卻覺得,並沒有什麽好後悔跟遺憾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緣,隨緣便好。

“柳塢,你比我大十歲。”

話音甫落,她感受到身下的男子身體陡然一僵,她嬌柔笑著,在他潤濕的眼尾親了親,“你比我大那麽多,你及冠的時候,我還只是個什麽都不懂的懵懂孩子,所以,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你都要讓我。”

原來不是嫌棄他老,柳塢長嘆了一聲,摟著她的手緊了緊,“自然讓你。”

初元呵呵大笑,“那好啊,既然你這麽聽話,那本公主就勉為其難地收下你這個駙馬了。”俯下身去貼著他的頰的時候,初元還一邊臉紅一邊喜不自勝地想著:父皇的眼光還真好。

喜婆來叫門的時候,兩人還趴在床上膩歪,初元像個八爪魚一樣扒著柳塢不肯放手,年輕的駙馬俊臉微紅,對門外道:“都散了,午時再來。”

他這聲音啞得很,喜婆等人心領神會,便抿著嘴兒離去了。

無奈地扶額,柳塢似是從來沒想過會有如此丟人的一天,他長嘆,“你啊……”

做了壞事的初元躲在錦被裏羞羞地竊喜,狐貍般毛茸茸的腦袋探出來的時候,對上那雙似盛滿了深邃星河的眼眸,她還是一楞,繼而目不轉睛起來。

柳塢突然瞪了眼她,初元嚇了一跳,再不敢肆無忌憚地打量他了,趴在他的胸口忿忿道:“看一眼都不許,哼,真小氣!”

柳塢有些好笑,他推了她一把,“公主殿下,日上三竿了,是否該下榻了?”

嘟著嘴兒的初元憤憤然地把整條被子都掀了,“起榻!”

她好似生氣了,可是被子被完全掀起,兩個人衣冠不整,身上紅綢淩亂,她這玲瓏的曼妙而美的身便毫無保留地呈現在了他的面前。柳塢的呼吸微微紊亂,偏偏那惑人的小妖精還不管不顧地下床去,柳塢下腹一緊,一伸手將她勾了回來。

溫熱的呼吸打在初元的頰側,她紅著臉羞怯地往他懷裏一縮,悶悶道:“柳塢哥哥,我以前很討厭你。”

柳塢再次僵住,身體裏不安的燥熱都散了大半,初元反身抱住他,把螓首都埋進他的懷裏,“我總覺得,你肯定是和柳如墨一夥兒的,你肯定是要幫她爭搶父皇的寵愛,要不然你怎麽會那麽優秀?她又怎麽會那麽看重你?”

她澀澀地說著,還緊緊箍著他,仿佛害怕一松手他就會惱怒地拂袖而去。他一勾唇:拂袖而去,約莫是不成了。他現在哪還有袖?

柳塢把錦被拖過來蓋住了初元,初元抽抽搭搭地說道:“對不起,讓你傷心了。”

她從來是個愛憎分明的女孩子,從來都是。雖然偶爾嬌憨,偶爾又蠻橫不講理,可是從來光明磊落,藏不住心思。柳塢愛上她,是因為那年湖柳娉婷的光影裏,她流燦的笑容,如花灼灼,如日熏熏,輕易奪去了他的呼吸。

“這麽多年來,我最傷心的只有一件。”他輕聲嘆息,摟住她,摟住懷裏的小粽子,“你為了祁若不嫁淩弈,竟然以性命相要挾。我可以不在乎你是否討厭我,不在乎你心裏都有哪些人,可我不許你自己傷害自己,永遠不許。”

他的“不許”說得很重,初元卻覺得心尖酸暖得厲害,她點頭應承:“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不論我曾走過多少彎路,自今以後,我只做你一個人的妻,做你一個人的初元。

就在這兩人繼續膩膩歪歪的時候,喜婆對前院的顏凝紫笑著回話:“回夫人,公主和公子現在還未起榻呢,你看……”

顏凝紫也笑意吟吟地說道:“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擾了,我改日再來。”

她是帝焚派去的說客,自然要對帝初元的幸福負責任,如今得知兩人安好和美,她心中的巨石也算是落下了。

在風淩弈出征一個月之後,顏凝紫對上自請追隨塞外。

帝焚陡然聽到這麽一句,還有些遲疑,跪於未央宮的女子眉目溫和,再無昔日鋒利,可是他仍然不放心,“你可是還放不下祁若?”

“是。”顏凝紫不假思索地應道,然後她仰起頭來,絕色容顏風華不減,一如昔日殊麗,“可是,凝紫早已不敢再幻想了,之所以自請隨軍,其實是擔憂淩弈,他上次出征,落了一身傷回來,他又是那種性子,素來只顧求勝,我實在是擔心……”

“擔心他又讓自己受傷?”帝焚的眼睛裏有些笑意,只是素來不怒而威的天顏添了幾許滄桑,鬢邊華發並生,眨眼之間已經老了十歲。

顏凝紫垂首,“是,所以懇請陛下恩準。”

帝焚不再多言,只是沈凝了番,才道:“也罷,你想去,朕也攔不住你。只是這偌大的長安城,卻還是只能朕自己一人來守。”

顏凝紫起身,道了聲“多謝陛下”,又接下去:“這諾大的天下,也只能由陛下來守,這重任如此之大,還請陛下好自珍重。陛下也請放心,淩弈不會敗的,頂多再過一冬,他便能班師回朝。”

“好!”帝焚起身道,“有你夫婦在,邊關之事,朕又何懼?”

顏凝紫彎著唇角凝眸不語,她自己知道,帝焚對風淩弈並無真心。可是這份如山岳般的愛重,卻沈甸甸的,他拿得起,卻未必放得下了。

退,已無可退。

顏凝紫回府收拾整頓了一番,擇日便預備出發了。

臨行前陌桑還滿面憂色,“姑娘,你來長安快兩年了,第一次回塞外,我……不放心,你還是帶著我一道去吧。”

顏凝紫嘆了一口氣,扶住她的肩膀,道:“塞外環境惡劣,不比長安,你若去了,身子骨未必受得起大漠的風沙,你去了說不定我還要分神照顧你。”

陌桑委委屈屈的,眼眶兒都紅了,卻不再阻攔。

顏凝紫單人匹馬,收了點行李,自個兒不日便直奔長明關而去了。

早知道她還是會擔憂,早知道她還是會放不下,一開始她便應該追隨風淩弈而去!可是現在,真的算是千裏尋夫了,她想起自己的率性,還是覺得好笑。

風淩弈,做好準備迎接你的新婚妻子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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