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人指了指他們，又指了指那頭被分解了的巨蟒：“打它，幫了忙。”

“你的意思是，我們剛才打了它，幫了你的忙，所以，你要把戰利品分一部分給我們？”唐正問道。

“嗯。”小野人撓了撓亂糟糟的頭發，胡亂點了一下頭，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另一只手又指著那一堆巨蟒的屍體：“不然，半晚上。”

“如果我們不幫你，你就要在它身體裏再呆半晚上？”唐正沒有漏掉他的任何一個肢體動作。

看到唐正聽得懂他說話，小野人高興地又咧嘴笑了笑。

他掃了一眼篝火，看到正被烤得暖暖的面餅，舔了舔舌頭，又分了幾滴毒液給他們：“吃的，分我。”

唐小糖徹底無語了，什麽跟什麽啊，他們是來獵鹿的，要巨蟒的蟒筋和毒液幹什麽？

唐正倒是沒客氣，拿了個納物袋出來，把蟒筋和毒液都給塞了進去。

說實話，納物袋這玩意兒，只要不用它來裝紫金，它還是挺結實的。

唐正順手就給小野人扔了一個面餅過去：“吃吧。”

小野人沒有道謝，張開嘴就啃了起來。

一啃，又是一笑。

他渾身都塗著黑乎乎的東西，只有兩只忽閃忽閃的眼睛和一口潔白的牙齒，在夜色之下閃著亮盈盈的光芒。

一股清新之氣，頓時撲面而來。

本來挺普通的面餅，被他這麽一笑，都似乎笑出了一種別樣的滿足。

小野人很快吃完了一個，又向他們伸出手，小糖笑著把自己手上剛烤軟的一個遞給了他。

“吞雲蟒渾身都是寶。”徐清炎的目光飄向了小野人曬在一遍的蟒皮和節骨上，“上次，隱藍山莊搶了趙山河那條吞雲蟒，渾身上下加起來凈得七兩半紫金，算是解了當時一個燃眉之急……”

“隱藍山莊。”唐子邪好笑地從喉嚨裏哼出了一聲。

唐小糖撇嘴看向徐清炎：“隱藍山莊也就會搶別人的東西。孬！”

徐清炎淡淡地笑了笑：“那你知道，趙山河他們獵到了吞雲蟒的消息，是誰急趕忙趕地通知隱藍山莊的？”

他沒有爭辯，只是很尋常地問唐小糖。

“隱藍山莊的人，我怎麽可能全部認識？”唐小糖聳了聳肩。

“呵，不巧，你認識。”徐清炎道。

“誰？”

“張大力！”徐清炎朝著山下一指。

唐小糖眼睛頓時就瞪大了：“你來唐家堡是真心投靠還是挑撥離間的？大力叔怎麽會去和隱藍山莊賣好？”

徐清炎笑了笑，沒有回答。

他還是那樣，依然只是把他知道的說完就閉嘴，卻不多做評價。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在一邊啃著面餅的小野人，手指捏得哢嚓一響，眼睛裏仿佛泛起了野獸般的寒光：“張大力，壞人！”

唐小糖詫異地看向小野人：“啊？你認識他嗎？”

小野人點了點頭。

他先是指了指自己：“等，更強。”

然後，他又指了指山下，“殺他！”

殺他！

唐小糖舌頭都不小心被自己咬到了一下。

因為這一次小野人的意思，就連唐子邪跟唐小糖，都可以輕易從他的眼神裏讀清楚了。

他的眼睛裏，那是殺意！

等他的實力更加強大，他就下山去殺了張大力！

其實，如果只是徐清炎說的話，唐小糖並不會太放在心上，畢竟，徐清炎一直以來的敵對立場放在那裏，而且還跟唐正說什麽“如果你死了如何如何”這種又晦氣又難聽的話，唐小糖和他之間，還是有著不淺的隔閡。

可小野人不一樣！

小野人跟他們才第一次見面，不知道他們是誰，也和他們沒有任何利害關系，沒必要故意在他們面前抹黑張大力。

唐子邪深思了一下，他們雖然跟張大力沒什麽交往，但是，唐家堡的幾個田產所在的村莊，都跟張大力多多少少有點交情，一直以來，聽村民們對他的風評，也都是熱心、直爽，人還挺不錯的。

唐小糖看了唐子邪一眼，趕緊站起來，朝小野人問道：“你怎麽知道他是壞人？”

小野人拍了拍胸脯，指著自己的鼻子：“看人，準！”

說著，他的手指指了一下唐小糖：“好人，沒危險。”緊接著又指向唐子邪，還是一句，“好人，沒危險。”

然後他又朝著唐正和徐清炎身上點了兩下：“好人，危險！”

再然後，小野人指向山下：“壞人，危險。”

唐正都已經看呆了。

小野人跟他們才只是第一次見面，竟然就能準確地看出他們的品性和實力！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野獸直覺？”唐正楞了好一會兒，才喃喃道，“今天收到好大一把好人卡……”

山下那一排小木屋的燈火，在山上根本都看不見。

但是，唐正卻感覺能看到似的。

就像高速公路上的收費站，不是時時刻刻在眼裏，卻是時時刻刻在心裏！

“你叫什麽？”唐小糖問小野人道。

“叫？”小野人眨眨眼，扯起嗓子，“嗷嗚……”

“呃，不是不是，我是問，你的名字！”唐小糖費勁地擺手，“你叫什麽名字？”

小野人一雙閃耀如星子的眼睛，盯她盯了好久：“名字？”

唐正走過來拍了拍小糖，然後，對小野人指了指自己：“唐正。”又指了指小糖，“唐小糖。”之後又是指向另外兩個，“唐子邪，徐清炎。”

小野人恍然大悟，指著自己：“十三。”

唐小糖還沒意識過來這是個名字的時候，十三突然一下跑到正在鋪草葉的徐清炎身邊，焦急地連連擺手：“不行。凍死！”

“你是說，我們會凍死？可我們已經烤好了火堆。”徐清炎本來也是準備日夜蹲鹿的節奏了。

說實話，雖然他不是主戰的引星方式，但只要能找到六耳白梅鹿，這種三星以下的妖獸，於他而言也不是什麽大問題。

十三又猛地搖了搖頭，指著寒潭：“半夜，寒潮！”

徐清炎一聽，立刻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擡起頭看向唐正。

“你是說寒潭附近半夜會有一種叫寒潮的東西，引起周圍的溫度急速下降，我們如果在這裏過夜，火堆根本不夠，我們還是會被凍死？”唐正問十三道。

“嗯。”十三點了兩下頭。

“那我們應該在哪裏過夜？”唐正問。

“好人。跟我走！”十三摸了摸肚子，朝著唐正他們勾了一下手。

……

就在寒潭不遠處，有一個小山洞。

驅散猛獸的火光，已經遙遙地指引在前了。

唐正幾人跟著十三一路走著，卻是在各自在想各自的事情。

剛剛一靠近山洞，一個比十三更矮了半個頭的少年，飛速地沖了上來。

呼呼……

他的腳下仿佛帶著風，一拳直朝十三而來！

而唐正他們擡起頭，一看，那沖過來的少年身後騰起的，竟然不是星象……

而是，妖火！

一盞明亮的妖火！

徐清炎波瀾不驚的面容，猛地動了一下。

“他們……這是……”唐小糖瞪著眼睛，一抽刀就擋在了唐正面前。

“別激動別激動。”唐正扯了扯她的馬尾，“人是人媽生的，妖是妖媽生的，不要大驚小怪……”

“……”徐清炎看了唐正一眼，“妖，不是妖媽生的！”

那少年和十三打了好幾個回合，一拳一腳都虎虎生風，一邊還有十幾個更小的孩子，圍在他們旁邊仔細地觀察著，有的還默默比劃。

而最小的那幾個，只有三四歲的樣子，他們沒有圍觀，而是在不斷地撿柴，燒火。

他們每個人身上，穿的都是破舊的布衣，只有十三和那個少年身上，才有些許獸皮。

唐小糖他們一身精致的皮質獵裝，引得好幾個稍大一點的孩子偷偷拿眼睛瞄。

轟……

十三沈重的一掌，直接將撲上來的那個少年扇飛。

就在這一瞬，唐正他們清晰地看到了，十三身後騰起的兩盞妖火！

那真的是妖火！

不是星象。

那個被十三扇飛的少年重重地摔在地上，竟然立馬爬起來“嘿”地一笑，抹了一下臟兮兮的臉，沖著十三說道：“打獵，帶我！”

十三搖頭，指著他：“弱，再練。”

一窩小野人聽到十三的話，都失望地散開，各自回各自的地方睡覺去了。

唐小糖有心多問兩句，可和這一窩野人溝通實在困難，只能嘆了口氣，放棄了交流。

“睡覺。”十三把他們帶到山洞裏，最裏面的暖和地方，然後，指了指他自己，“守夜。”

說完，他就又走出了山洞。

而唐正朝唐小糖他們做了個好好睡覺的手勢，立刻就跟了出去，也是對十三指了指自己：“我，一起。”

……

夜語一遍遍地無聲，將山中的月亮，襯得更加的寂靜。

唐正和十三一道，抱著腿，坐在山洞外面看月亮。

“你，外面？”十三蹲下來，處理自己的傷口。

他沒有清洗，只是一遍遍用泥沙擦拭那些被蟒毒腐蝕的地方，時不時咧嘴一笑。

月光之下，他看上去就像一只獨自舔舐著傷口的小野獸。

唐正沒有看他，只是隨手扔出了一瓶傷藥：“嗯。住，你的。”

十三笑了起來，聽懂這是他帶他們來過夜，唐正對他的感謝，所以，他也不客氣，直接拿鼻子嗅了嗅，就往傷口上塗。

唐正隨身帶的傷藥，雖然比不上紙醉金迷的恢覆效果，但絕對也比十三這樣用泥土直接擦拭要好得多，很快，十三身上的腐毒就被清理幹凈，身後的妖火升騰得更加旺盛了。

“外面。美？”十三重新抱著腿坐下來，問唐正道。

“其實，沒有這裏美，”唐正閉上眼睛，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但是，外面很大，也更刺激！”

十三若有所悟地點了一下頭：“現在，有病。有天，出去！”

唐正也點了一下頭，知道他是在說，他現在有病必須要留在山裏，但他病好了的那一天，他肯定會離開這裏，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十三就著月光，看唐正的臉：“你，很白。”

唐正一驚——第一命宮的失衡，已經能在臉上看出來了？

“你，也有病。”小野人指著唐正說道。

“是是是……”唐正只能哭笑不得地點頭。

隨後，十三從袖子裏，掏出一個火紅的果子：“好東西。吃。”

那顆果子一入手，唐正就陡然一楞……

磅礴的太陽之力，竟然從這顆只有櫻桃大小的火紅色果子上不斷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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