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季羽的勸說下, 韓臣冕精簡了下背包下了車。

三人一狗要徒步前往，蘇拉給的地圖上標註了更為詳細的指向，只是這樣的荒原上缺少標志性建築, 找起來還需要花一番功夫。

路懷光這一路簡直就是開啟了自閉模式，除了季羽主動跟他說話，基本目空一切不理人。

韓臣冕看起來倒不怎麽在意, 或者說在大部分圈內人眼裏, 自閉模式的路懷光才是正常的。

季羽雖然在意, 但也不能在鏡頭前面光明正大問, 只好裝作沒察覺, 主動前去探路。

“這前面有個神廟, 我先去看一眼, 蘇拉說死亡女神廟的神諭擺在廟外，應該還挺好認的。”

他剛走出去幾米, 蘇米突然追了上來，對著他就是一陣狂吠。

季羽一怔停下了腳步，看了看自己的目的地, 又看了看蘇米，嘀咕：“叫這麽兇……是我走錯了？不是說蘇米不認得路嗎？蘇拉騙我？”

蘇米見他站著不動, 直接用頭頂著他往回走, 連拖帶拽地把他帶回了隊伍裏。

路懷光看著蘇米, 表情有些古怪。

季羽突然反應過來了：“它這是把我們當羊放呢？”

韓臣冕有點摸不著頭腦：“什麽放羊？”

季羽哭笑不得：“蘇米是邊境牧羊犬，平時都幫蘇拉放羊的，只要有羊想脫離羊群, 它就會像剛剛那樣把羊趕回來……”

韓臣冕也笑起來：“哈哈，那看來我們只能集體行動了，一起過去看看吧。”

季羽特意看了眼路懷光，問他：“弟弟，你說蘇米是不是有點強迫癥啊？”

路懷光回看了他一眼：“嗯。”

多麽陌生而簡短的冷漠回應。

他這麽不配合，季羽也拿他沒轍。

三個人去看了附近的神廟，蘇米甩著尾巴跟在他們身後，似乎十分滿意他們這樣排著隊行動，它帶的隊伍必須完完整整行動汪！

尋找死亡女神的一路還算順利，三人查看了大概三個神廟的位置，就找到了他們此行的目的，季羽稍微松了口氣。

不管怎麽說，嘉賓的要求算是滿足了！

韓臣冕對著門口的“神諭”拍照，然後有些迫不及待地發給了他認識的學者。他有點不好意思地看向兩人：“不好意思，你們可能會覺得無聊……”

“您給我們講解一下就好了。”季羽笑著擺了擺手，他清了清嗓子突然用播音腔說，“下面歡迎大家收看我們的欄目《走進神廟》，生命女神為何不見蹤影，死亡女神的詛咒究竟到底是為了什麽……千年以前，神廟之密，到底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韓臣冕哈哈笑起來：“說不定還真能解開這些秘密，他回消息了！”

瓦爾文明的文字確認起來似乎不是很容易，學者也只能告訴他們大概的意思，韓臣冕直接點開了視頻通話。

韓臣冕為他們介紹這位吳教授，不過教授看起來既不在意上電視，也不在意見到明星，他兩眼放光地看著那塊寫著神諭的石碑，興奮地推了推眼鏡。

“這份神諭的文字敘述方式跟其他神廟有很大不同，內容的差別也很大。瓦爾文明的神廟建築都是由祭司聆聽神諭之後下令建造的，記錄著生平的神諭也都是出自祭司的口述。這個神諭風格差別太大了，我們可以推測它不是出自祭司之手，如果它真的是跟神廟同一時代的物品，那就可能是當時的人出於某種目的偽造的。”

季羽被他引起了興趣：“有沒有可能是祭司的後輩之類的？不同的祭司文字風格不一樣也正常吧？”

吳教授對於有人願意跟他討論這些也很高興：“不是的，他們認為永生的神靈說話方式應當是永遠不變的，因此當時的祭司為了維護自己能聽到神諭的神明代言人形象，會特意規定神諭的書寫方式，代代相傳。這一點從其他神廟的神諭風格也不難看出，我們走訪過祭司的後人，他也確認了我們的猜想。”

季羽心想所謂的祭司後人不會就是長老吧？

韓臣冕催促他：“那這個到底是什麽意思？”

吳教授：“大概就是說這座神廟的女神和其他的神靈是不一樣的，她掌管死亡，孤寂而永生。她能從每一個人的影子裏看到生命的軌跡，如果你對進入神廟時對死亡不尊敬，她會奪走你的影子，也就是你的靈魂。這也是它跟其他神諭不同的地方，沒有寫相關神的事跡，反而像是某種威脅。”

季羽看了看自己腳下的影子，忍不住搓了搓手上的雞皮疙瘩：“如果是偽造的，是為了什麽呢？”

吳教授推了推眼鏡：“那就只有進去才知道了。”

韓臣冕率先朝神廟裏面走去，季羽站在原地沒動，表情看起來有點糾結。

路懷光終於主動開了口，看著他問了一聲：“哥？”

季羽無奈地嘆了口氣：“等我醞釀一下尊敬，弟弟你跟在我後面，看著點我的影子裏會不會鉆出什麽奇怪的東西。”

路懷光低頭看了看他的影子，直接踩了進去：“沒事，我幫你踩住了，有東西出來我就把他踩回去。”

季羽笑起來，突然覺得十分安心，但又想起另一個說法：“你小時候有沒有聽過那個說法……就是被踩影子的人晚上會尿床。”

路懷光看起來十分茫然：“哥，你小時候……還挺傳奇的。”

季羽笑起來：“哎，就是各種騙小孩的說法嘛，你居然都沒聽過？那我再跟你說一個，莫名其妙鬧別扭的小朋友會打嗝。”

這是他隨口編的，其實就是隱晦地提醒路懷光，不要鬧別扭了。

路懷光抿了抿唇，默默從季羽的影子裏站了出去。

韓臣冕站在神廟中心，舉著手機讓吳教授觀察神廟的環境。

經歷過漫長歲月，死亡女神的神廟也已經破敗不堪，屋頂甚至有個破洞，荒原上清晨熱烈的陽光從那裏照射進來，然而即便如此，季羽還是覺得這裏陰森森的。

那個時候似乎還沒有高明的染色技術，整個神殿的色調取決於建築材料的顏色，地面、屋頂和稱重的石柱都整體呈現出偏黃的沙石色，但死亡女神的雕像卻是黑色的。

死亡女神近似人形，只是一雙眼睛刻得非常大，顯得有些突兀和詭異。她在神壇上站成一個“十”字形，左手握著一把鐮刀，右手握著一個石錐，沒有雙腳，下半身看起來更像是液體，上面刻滿了眼睛。

吳教授忍不住讚嘆：“傳說死亡女神能從通過影子看到一切，她的石錐能夠釘住人的影子，左手的鐮刀能夠割斷影子以收割靈魂。這或許是當時最精致的銅像了，能再走近些看看嗎？”

韓臣冕繼續深入，心急得有些無暇顧及身後的兩人。季羽看著路懷光突然往前一步，面無表情地踩了一腳韓臣冕的影子。

季羽張大了嘴，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眼睛：“路老師？”

“怎麽了？”路懷光看起來沒有絲毫心虛，不禁讓季羽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然而他們並肩往前走，在攝像機拍不到的角度，路懷光悄悄說：“噓——哥，別告訴他。”

季羽：“……”

他低聲問：“路老師，你幹嘛呀？”

路懷光瞥他一眼：“哥舍不得了嗎？”

季羽更加摸不著頭腦。

韓臣冕已經站在了死亡女神的面前，吳教授正在侃侃而談，他卻東張西望，似乎在找別的東西：“教授，您看見和生命女神相關的東西了嗎？”

吳教授楞了一下：“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即使有應該也不會這麽明顯，你找找各種隱蔽的地方。”

兩人也幫忙尋找。

只是神廟雖然大，布局卻一目了然，也沒多少能夠藏東西的地方。季羽一無所獲，隨意一回頭就看見路懷光站在死亡女神身邊，一腳踩上了神壇。

季羽：“哎，弟弟——”

路懷光回過頭：“哥，她身後好像還有個雕像。”

韓臣冕趕緊一步搶上，漆黑的死亡女神雕像背後，有一座小一個號的白色雕像。這座雕像神色溫柔閉著雙眼，雙手環抱著自己，頭上戴著花環，手上掛著果實，裙擺纏繞著樹葉，看起來就生機勃勃。

韓臣冕屏住了呼吸，聲音有些顫抖：“找到了，是生命女神！”

韓臣冕手忙腳亂地拿出畫板，隨手把手機遞給路懷光：“麻煩你帶著吳教授轉轉，我、我先開始畫畫了。”

路懷光和視頻裏的吳教授大眼瞪小眼，吳教授率先打破了沈默：“能讓我再看看生命女神的雕像嗎？”

路懷光舉起了手機，自己也在打量這位隱藏在黑暗身後的白色神祇。

季羽也站了上來，倒吸一口涼氣：“死亡與生命共存是這個意思嗎？神廟一開始就是這麽建的嗎？”

吳教授搖了搖頭：“不，根據瓦爾文明的神話體系，死亡和生命兩位女神是敵對關系。生命是這個體系最早的幾位基本神之一，而死亡卻是令人畏懼的惡神，神話裏死亡通過收割影子竊取生命給予人類的力量，為此還被生命斬斷了雙足，你可以看到她的雕像下半身是類似影子質感的……”

“神話體系沒有確鑿的證據，但我們結合當初這裏發生的大事件來看，也能做出一些推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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