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啾……嘰嘰喳喳……”

檐下不知名的鳥兒打碎了凝固的時間，茶壺嘴的水汽猛地一顫，隨即妖嬈婉轉化作萬千氣象，終於消散於空中，這一刻塵歸塵土歸土，時間也重回人世，大殿內響起一聲嘆息。

“哎～如此人物……為何會在青城山呢！”

李長空扼腕長嘆，明空道人聞言無聲的莞爾一笑。

又是一陣沈默，李長空端起面前已經徹底冷掉的茶水，仰頭一口倒進了嘴裏，他的動作不像是在喝茶，更像是在痛飲烈酒。

“師兄，他能成麽？”

明空道人微微一笑：“這要是放在百年前，說不得也會有一大票人跳出來說方石離經叛道，有了一點成就就翹尾巴不知道天高地厚之類的，不過現在這個時代嘛……呵呵……”

不錯，方石應該慶幸，他出生在這個打破權威，張揚自我的時代，或者說時代應該慶幸，在這個時間內孕育出了方石這樣驚才艷艷的大人物。

想到其中玄妙的因果，李長空不由得感慨不已，甚至有些動了想要放棄一切俗事，專心清修的念頭，李長空發誓，他真的有這種想法，這一刻，他看到了方石的身影，看到那通天之路上堅定不移的高大背影，他想要追隨、追趕。

人這一生很短暫，總要做些什麽，才能不負這大好的人生。

“師兄，您認同他這個理念？”

明空道人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道：“我數十年來奉行的都是傳統的出塵理念，又怎麽會一下就認同了他的理念呢？但是，他現在是先行者，難道你說他錯了？如今，沒有任何人能夠大聲的說：方石，你錯了！我也不行。”

李長空張了張嘴，沒錯，方石現在是先行者，他正在用事實來告訴眾人，他所走的才是一天真正的通天之路，所有想要反駁的人，都必須同樣用事實來說話才行，可是現實又是如何的呢？李長空苦笑。

“所以……我們還必須要堅持出塵的理念，並且還要高舉這面大旗？”

明空道人點了點頭，有些苦澀地笑道：“或許我們的旗幟是錯了，不過我並不在意，只是擔心下一代，如果我們堅持了錯誤的觀點，耽誤了下一代，甚至一代不如一代，那我們才是終南山的罪人。”

“那……”李長空的臉色也難看了起來。

“所以，我決定讓終南山內部分出一個西院，以青空師弟為主，實行方石將會推廣的理念，按照這個理念來培養下一代，在行動上也可以跟青城山靠攏，而我們則堅持原有的理念，甚至還要堅定的成為青城山的反對派。”

“反對派？”

“對，比如這次的發動機進氣口煞氣場的應用研究，我們應該堅定的持反對意見，盲目的推廣應用這種人工方式形成的煞氣場，是有極大風險的，這種短視的行為我們要旗幟鮮明的加以反對，不過，這並不代表我們不去積極的研究這項技術，只有了解了，才能更好的反對！”

李長空眨了眨眼睛，師兄這番話裏的信息太多了，他需要消化一下，半晌，李長空才緩緩的開口道：“掌門師兄，這個惡人我來做？”

“是，你願意麽？”

李長空一怔，隨即灑然一笑道：“當然願意，為了終南山，我什麽都願意做，只是讓青空師兄做好人行麽？他那麽固執。”

“就是要他固執，他認準的東西就會堅持到底，不會因為我的壓制而屈服，這正好符合他的身份。”

李長空點了點頭，掌門師兄的運籌帷幄他也只能嘆為觀止，不過，他還有一個擔心。

“掌門師兄，我還有一個擔心，如果長此以往，我終南山會不會真的分裂了？”

“就算分裂了又如何，只要終南山的道統能傳承下去，並且更加興旺，摒棄糟粕又有什麽不可以，哪怕我也是糟粕之屬。”

李長空楞住了，好一會才深深的看了看明空道人，長長呼了口氣道：“師兄的胸襟和豪情小弟敬服，師兄能以糟粕之身為終南山某萬世基業，小弟區區不才，願符師兄尾翼，雖如大海之滴水，也願盡一己之力，不負師門之恩。”

明空道人微微一笑，眼神轉向大殿門外，烈日之下的終南山郁郁蒼蒼，煙雲飄渺，正是無盡蒼山育龍脈，一片仙宮鎮三秦，千裏氣脈結於茲，百年興衰為誰主。

……

京城中心某個庭院內，天氣一樣的晴朗，不過，京城的天空卻有些霧霾，雖然經過幾年的治理霧霾的情況已經有所好轉，但是這灰蒙蒙的天空仍然讓人皺眉。

不過，院子裏千年大樹似乎有著凈化功能，加上周圍綠水環繞，倒是既沒有暑氣之侵，也不會覺得空氣裏的氣味讓人厭惡，從院子外面進來，反倒有種心曠神怡的感覺。

陳總輕聲問道：“首長在忙什麽？”

這句話問的好沒有道理，但是這位秘書卻似乎明白陳總想問什麽，微笑著低聲回道：“李總剛走，還不是為了經濟上的事。”

陳總笑了笑，這一問一答都毫無營養，但是秘書傳遞了一個信息給陳總，首長的心情不大好，跟華夏目前的經濟狀況一樣，危機並存。

秘書敲了敲門：“首長，陳總來了。”

“老陳，進來吧。”

秘書伸手開了門，讓陳總進去，他小心的關上門離開，院子裏又恢覆了安靜，一只夏蟬在湖邊的柳樹上叫了起來。

“坐，情況怎麽樣？”

陳總伸手接過首長遞過來的茶水，順勢坐在了沙發上，首長在一邊的沙發坐了，側傾著身子笑瞇瞇地問道。

“還不錯，方石並沒有藏私，整個實驗室進展很快，伍明熙那邊已經到了實物樣機實驗階段，初步模擬運行效果很好，探測距離能達到三百五十公裏左右，精度提高了四倍，B裝置穩定性很高，耗能大幅度降低，已經完全可以全程開機，不會影響戰鬥機的性能。”

“很好，進度要保持，盡快的完成實驗列裝部隊，南邊和東邊都很緊張，如果我們能露出牙齒，他們才會消停點。”

陳總笑了笑道：“老張那邊報告，倭國的戰鬥我們輕松的控制了局面，不過，新法術並沒有大規模使用，他想要藏著殺手鐧，慢慢的耗死對方。”

“可行，其實我一直不擔心扉常規軍事力量的對抗，如今地煞門重新冒出來，我們去了一個阻力，多了一個助力，想要在非常規力量方面取得壓倒性的優勢一點都不難，相反，我們不能暴露這一點。”

陳總嘆了口氣：“是啊，萬一他們玩魚死網破就糟了。”

首長冷笑了一聲：“魚死網破？除了倭國這些瘋子，沒人會幹這些事，尤其是西方那些資本家，但凡有個退路，他們都不會走極端。”

“可是，一旦在非常規力量上暴露出壓倒性的優勢，這些資本家會不會因為太害怕而走極端？”

首長擺了擺手：“我們又不是什麽都不做，我們也不可能壟斷整個世界，控制全球的經濟，我們需要的是主導地位，相對於米國的無止盡的掠奪，我們華夏更懂得什麽叫做平衡，什麽叫做共生共贏。”

“希望他們明白吧。”

“他們會明白的，都是猴精。”

“呵呵……”

首長也笑了笑，然後正色道：“我們說說方石吧，聽說這次他又弄了個開放式研究平臺？”

陳總嘆了口氣，有些感慨地說道：“是啊？這是他運氣好還是早有預謀？開放性研究平臺一出，青城山的玄門學術領袖地位就不可動搖了，青城山的大勢已成，撼之不動了。”

首長神色略微有些覆雜，隨即灑然一笑道：“不是運氣，是必然，大藏書閣這個平臺搭建起來之後，所有的功能遲早都會被挖掘出來的，其實大藏書閣計劃初成，青城山的地位就已經奠定了，百年不可動搖。”

“那我們……”

首長輕輕搖頭：“我們跟青城山沒有核心的矛盾，分歧有兩點：權力和安全感，分權這一點我們已經有了共識，現在需要維系的是雙方的安全感，現在玄門有手段滅了我們，我們也有手段重創玄門，這種平衡是牢固的。”

陳總苦笑，稍微遲疑了一下又開口道：“首長，如果青城山有了自保的手段，或者說據止的手段呢？”

首長一怔，隨即大有深意的看了陳總一眼笑道：“你以為我猜不到麽？以方石的能力，恐怕我們並沒有重創青城山的能力，真要鬧起來，估計倒黴的回是我們。”

陳總楞住了：“那您……”

首長擺了擺手：“這話你不要再外傳了，就讓他們以為自己有重創青城山的手段好了，其實，我們需要的也只是據止能力，據止青城山進一步擴大在世俗中的權力即可，這種據止的手段很多，包括給青城山豎立敵人，利用地煞門，以及強大的武力等等。”

“據止？據止就可以了？”

“是的，我跟方石說過，我們是分蛋糕的，所以必須要註重‘分’字，如果你想獨霸蛋糕，那就不是分蛋糕了。”

陳總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分蛋糕的保證自己有分蛋糕的權力，做蛋糕的保證自己能自由的做蛋糕，並能保證自己能分得一部分，這就是和諧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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