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石跟蔣所長通了電話的第二周，競爭對手們也都宣稱已經完成了樣品的研制工作，高調召開的新聞發布會一個比一個熱鬧，似乎這不是一個僅僅能略微活化和強化細胞的制劑，而是所有人夢寐以求的長生不老藥。

國內各大媒體都以熱情洋溢的文字鼓吹著這一劃時代的新產品，更有自以為聰明的家夥大膽預測，這將是延長人類壽命研究啟明星，是預示著一個偉大時代的來臨的號角。

克萊爾跟朱啟偉坐在姜大志的大班臺對面，兩人神情各異的看著正在翻看文檔的姜大志，克萊爾臉上顯得很淡定，嘴角掛著淺淺的笑意，整個人看上去賞心悅目。而朱啟偉表面上雖然也很鎮定，但是緊緊抿著的嘴角卻顯示出他內心的些許緊張，壓力往往是從上面來的。

半晌，姜大志終於放下了手裏的文件夾，他臉上的肥肉擠了擠，眼睛瞇成了一條線，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兩位，你們的胃口是不是有些太大了，用五十億投資換取歐美地區的總代理，我想誰都明白，化妝品和保健品市場的大頭在哪裏，至於五十億……你們那可是投資，那是有收益的，這絕不是購買代理權的代價。”

朱啟偉輕輕呼了口氣，討價還價他不怕，怕的就是人家不跟他討價還價啊！

“話不能這麽說，姜總，今天的新聞想必你也看到了，我們的選擇不是只有你們一家，其他三家也先後宣告轉入產品認證程序，就算貴公司的進度一直領先，這幾天的時間又有多大的意義呢？”

姜大志向後靠了靠：“幾天的意義？這個要你們自己來評估了，而且我們現在探討的是歐美代理權，不是領先幾天的意義。”

克萊爾淡淡一笑，朱啟偉的花招失敗了。

“姜總，我說的正是歐美代理權的價值……”

小小的挫敗並不能打倒朱啟偉，談判繼續。

……

鹿鳴山莊會所，不，現在應該叫做鵬城環境咨詢會議辦公室內，偌大的會議室只有幾個人圍在巨大的顯示器面前，這個兩百吋的顯示器是訂做的，一副巨大的風水仿真圖顯示在上面，背景是高分辨率的航拍圖。

幾條粗大的紅線，許多金色和藍色的圓形節點，構成了一幅很看似淩亂但是卻給一種詭異規律感的畫面。

法言和尚正在用一根細細的木棍指著屏幕向方石介紹目前群龍望月局的改造進度，這個工程得到了鵬城政府的全力配合，因此進展的非常順利，過年的時候就已經完成了主要節點的設置，現在二級節點已經逐漸鋪開，第一個開始的梅花社區已經完成了二級節點的布置，三級節點也已經開始了。

“經過大家商討，我們將工程分成了兩大類，一類是完全由各門的精英組成的小組，負責進行一級節點和二級節點的設置，另一類是由個別經驗豐富的人帶頭，帶領新生代的門人設置三級節點，最後是各門抽出最精銳的人員組成的巡查小組，對所有的陣局進行檢查驗收。”

方石點了點頭：“從規模和組織上看，鵬城環境咨詢會毫無疑問走到了華夏玄門的前面，這種超大規模，橫跨多個門派的大規模風水活動是有著重要意義的，群龍望月局幾乎覆蓋了整個鵬城福新區，但是這還不夠，既然環境咨詢會以鵬城為名，那麽不能完成覆蓋整個鵬城的超大風水局，始終名不正言不順啊。”

“呵呵……方師傅給我們下了一個了不得的目標。”

“和尚難道就沒有想過這個目標？”

法言和尚笑了笑，將手裏的木棍小心的放在墻邊，側身示意，方石走到會議桌邊坐了，法言和尚也坐了下來，夏雨瑤和陳海纓則仰著頭繼續研究著這個巨大的陣局，尤其是陳海纓，她還是第一次看到計算機仿真的風水圖，對這個新奇強大的軟件非常好奇。

法言和尚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已經有些冷了的茶水，整理了一下思路道：“方師傅，昨天克萊爾和伊利亞小姐來過這裏，參觀了仿真軟件和群龍望月局的主節點。”

“嗯，和尚覺得這兩個人怎麽樣？”

“一個純粹的商人，一個純粹的修者。”

“呵呵，精辟，基本上，這兩人其實是各有心思的。”

法言和尚眼神亮了亮，看了方石好一會之後才輕輕一嘆，他發覺現在已經完全看不清眼前這個年輕人的想法了。

“方師傅是想要分化之？”

“不是我想，而是她們自己原本就有這個心思，克萊爾是一個純粹的商人，商人最大的願望就是自由的經商，不牽涉什麽信仰、民族、政治等等的麻煩事。”

“這種想法是不可能的。”

“所以，商人會尋求跟某種力量結合，以獲得自由經商的權力。”

“可是這本身就很危險。”

“是的，商人，不，資本逐利的固有屬性很危險，但是作為人類社會的一個元素，資本是必須的。”

“所以……”

“所以，資本會投機，會嘗試尋求新的力量來保護它們。”

“貧僧明白了，那伊利亞小姐的目的呢？”

方石瞇了瞇眼睛，輕輕的搖頭道：“或許，也是投機，宗教歸根到底還是尋求力量，所以他們最終會皈依於力量。”

法言和尚想了想道：“那，我們應該示之以強？”

方石神秘的微微一笑，眼神卻越過法言和尚看向窗外的極遠處。

……

距離華夏極遠處的某個巨大建築，這是一個宏偉而又莊嚴的建築，在周圍的現代化大廈群中，這個雙尖塔構築的華麗建築非常地顯眼。

在這棟建築的深處，一個完全密閉的房間，裏面除了一張大桌子和一圈椅子之外，沒有別的家具，只有桌上那古老的燭臺作為唯一裝飾，整個房間因為沒有窗戶顯得十分壓抑，更壓抑的是此刻的氣氛。

在長桌的一端放著一個原木色的盒子，盒子上有一個先天八卦圖，這個洋溢著華夏氣息的盒子與周圍穿著袍服的金發碧眼的老教士的氣場格格不入。

盒子是打開的，在盒子的襯布上面，放著一只金色的指環，指環上還有一條銀色的細鏈子。

坐在主位上瞇著眼睛的老者鶴發雞皮，看上去似乎已經距離回歸創世者懷抱的日子不遠了，只是他那渾濁的眼眸裏不時閃爍的精芒，卻讓人心生忌憚，從而不自覺的忽視了他那風燭殘年的老態。

“各位，這就是他的回答。”

桌子周圍坐著六名年紀不輕的教士，此刻他們的眼神都緊緊的盯著桌上的盒子，那金色的六芒星有種刺眼的感覺。

“這枚指環怎麽回來的？”

這個問題有些傻，如果這東西本來就是華夏的，想要出境可能難度很大，但是這東西根本就是方石送來示威的，又怎麽會出不了境呢？

不過，大家很快反應過來了，他想說的不是華夏為什麽輕易的讓這個指環出境，而是入境的問題，雖然教會的力量很強大，但是並不能完全左右這個國家，換而言之，他們的所作所為應該已經被有心人看在眼裏了。

眾人不由自主的看向坐在主位上的老者，老者嘴唇動了一下，緩緩地說道：“不必理會，他們自顧不暇，我們現在應該關註的是這枚指環本身。”

眾人似乎松了口氣，又將目光轉向那閃爍著詭異光芒的指環，半天沒人出聲。

“怎麽？沒人有想法嗎？”

“主教大人……指環內的聖力……按照伊利亞的報告，對方並沒有驅散其中的聖力，而是直接將之轉化了，更離奇的是這個轉化過程只是一瞬間，這……實在是超出了我們的理解範圍。”

有人開了頭，大家想要說的話似乎都湧了出來。

“不錯，如果伊利亞沒有弄錯的話，這個方石……實力強大到我們難以測度的程度了，而他掌握這個能力……將對我們形成致命的威脅，如果可能的話，最好能將他……”

“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有任何可行性麽？”

“可是……”

主位上的老人動了一下，眾人都閉上了嘴，老人緩緩睜開眼睛，掃了大家一眼，慢悠悠的用中氣嚴重不足的聲音說道：“你們動搖了。”

“主教大人……”

“不用著急，每一個人都會動搖，哪怕最堅定的信徒也一樣。”老人輕輕的一笑，繼續道：“聖力？願力，華夏玄門是這麽稱呼聖力的吧？”

眾人驚訝的看向老人，這個轉彎似乎有些突兀：“主教大人……”

老人擡起手，阻止了想要發言爭辯的肥胖教士，緩慢而堅定的繼續道：“聖力毫無疑問就是願力，眾人之願形成的力量，也就是信仰的力量。聖力的本質不是創世者賜給我們的，而是信仰者聚合的力量。玄門沒有神這個窠臼，他們能以完全客觀的視角研究著各種力量，因此他們對願力有著更深刻的認識一點也不奇怪。”

眾人驚駭的面面相覷，這算是什麽？動搖？背棄？

老人微微一笑，沒有理會眾人的驚駭，繼續著他的發言：“力量可以轉化這一點都不奇怪，只要承認這點，指環變成什麽都不會讓我們動搖。力量能變，我們也能變，這才是方石想要告訴我們的。華夏人有一句話，叫做適者生存，各位，華夏玄門警告我們，新時代來了，我們是選擇順應潮流，還是被時代所摒棄？”

老人說完，似乎耗盡了所有的力量，再一次閉上了眼睛，要不是他緩緩起伏的胸膛，看上去他就像是一個死人。

密室中一片死寂，只有輕重不一的呼吸聲和那枚指環閃爍的光芒，像是挑釁又像是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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