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掌門，所謂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您問我這個我也沒法回答啊！”

雲和道人斜了方石一眼：“滑頭，只是隨便聊聊罷了，用得著這麽緊張麽？生怕我下套子給你是吧？”

“呃，掌門您的手段太厲害，我不得不小心一些，呵呵……”

“貧嘴，說吧，如果你來做這個掌門，那麽你會怎麽做？”

方石正色道：“其實可以做的事很多，我在做推銷員的時候，我的上司每天早上總是會聲嘶力竭的在我們耳邊吼著‘不要等客戶來找你，你要去找客戶，到大街上、小巷裏去將每一個潛在的客戶給我挖出來！’，掌門，放下大門大派的架子，去主動的尋找合適的人選，我覺得是可行的，甚至可以分配一點任務，相信門人們是能做到的，世界這麽大，人口這麽多，耐心的找總能找到合適的人選的，您說呢？”

“還有呢？”雲和道人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繼續追問道。

“還有……比如資助一些慈善事業，特別是兒童慈善事業，您明白的，在孩子裏面尋找合適的弟子更容易，類似的辦法很多，我相信掌門您也早有考慮，我能想到的，掌門莫非就想不到麽？”

“話不能這麽說，如果能想到，我早就做了，何必想現在這樣一籌莫展呢？”

方石笑了笑道：“掌門擔心的不是門派後繼無人，我認為現在的困局不過是一種自我保護的自然形態罷了，掌門顧慮的還是深層次的原因，是擔心門派與掌權者的利益沖突，與主流社會觀念的沖突罷了，在沒有更好的解決這些問題之前，不妨低調一些，只要將精華保住，將來隨時都有卷土重來的機會。”

雲和道人揚眉笑了：“方長老說得極是，術士並非普通人，而是一群能力超卓的人，一旦他們擁有了左右時局的力量，就會變得非常危險，有時候，我們這些術士的野心比普通人更大。”

“那是，能力越大野心也越大。”

“正是如此，修行原本追求的就不是世俗力量，我們聚在一起起初只是為了自保以及互相砥礪、交流，但是人性的欲望是無法徹底消除的。青城山也好，別的大門派也罷，其面臨的問題也不僅僅是與世俗權利相沖突的問題，而是沒有辦法形成有效的自我凈化機制，去除不必要野心的問題。這種野心的滋生和發展，往往伴隨著門派力量的壯大，在沒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之前，門派就沒有必要壯大。從另一個角度看，能力越大，意味著破壞力也越大，也就是說門派越壯大就越危險！與靜心修行的本意相比，發展門派如果要面對這樣風險，實在是沒有必要的。”

方石恍然，原來自己看的還是淺了，雲和道人看得更深，她從人的本性裏道出了門派的固有頑疾，這個頑疾不是由外來的，而是自內而生的，想要徹底解除這種固有的隱患避免似乎非常難，除了修心養性之外，意圖在內部形成有效的約束機制好像也不打可行，不然數千年以降，聰明才智之人如過江之鯽，為何還沒能找到一個好辦法呢？

方石想了想，覺得這需要花很長時間，來形成一種良好的門派性格，然後讓這種門派性格深入到每一個弟子的骨髓裏，讓每一個人都能自覺的維護這個“不爭”的原則，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這種完全依賴人的思想境界的玩意，似乎總是跟理想主義、空想主義掛鉤的。可是所謂的修行不就是在不斷的提高自己的思想境界麽，這種要求又跟修行的初衷是完全吻合的。

於是，這就形成了一個理論上可行並且正確，但是在根深蒂固的人性面前，其實際操作性卻非常值得懷疑的尷尬局面，或許這個矛盾兩千年來就一直困擾著玄門中的有識之士，而所有的修行者與門派，這麽多年來就是在這可行不可行之間搖擺著前行，終於也走到今天這一步。

而到了今天，華夏發生了劇烈的思想變革，可以說是一個思想相當混亂的年代，在這種大背景之下，玄門門派追求思想境界、完善自身機制的想法越發的曲高和寡，面臨的局面也越發嚴峻，因此門派沒落就成了這種矛盾深化的直接表現。

雲和道人的一個問題和一番解說，幫助方石徹底的看清楚了玄門門派是怎麽一回事，為什麽支持玄門發展的中堅是大門派，而讓玄門變得腐朽罪魁禍首也同樣是大門派，原來根子還是在人心啊！

方石的眼神閃了閃，敬佩的看向雲和道人：“掌門的意思是想要改變門派的困境，就要從根子上改變門派的面貌，所以寧缺毋濫，求精求真才是門派的根本，長期堅持下去，或許能走出一條新路？”

“或許吧，我也不知道，這世界總是在變化的，青城山在漢末興起，當時人們崇德崇義，所以能大興，而後人心漸變，玄門衰落，將來如何我不知道，我只能按照這個想法去嘗試一下。如果將來有機會，你自己也可以嘗試一下，等你能做主的那天，呵呵……”

方石怔了一下，隨即含笑輕輕搖了搖頭，雲和道人繞了一大圈，這是在培養接班人呢！

“好了，大家都還在外面等著，麻煩方長老將大家叫進來，我來宣布方長老加入的好消息，讓大家一起高興高興，特別是雨欣這個丫頭。”

方石翹了翹嘴角：“她是不是該管我叫‘師叔’？呵呵。”

雲和道人瞇了瞇眼睛，笑道：“你希望她管你叫師叔麽？這也可以啊，要不我就代師收徒，收下你這個小師弟？”

“別，還是等等吧，我先做著這個客卿長老吧。”

方石趕忙搖手，要是自己真成了雲和道人的師弟，那可跟客卿長老不一樣，到時候想要脫身就更難了，雖然從雲和道長剛才所表達的理念和希望看，方石主動脫離青城山的可能性很低，但是也難保沒有這個可能，所以，凡事還是留一線為好。

方石加入青城山成為客卿長老是一件大喜事，方石不知道青城山這些門人心裏是怎麽想的，反正表面上大家都很高興，夏家父女三人尤其高興，接下來的酒宴場面自然是很熱烈，方石被眾人圍攻，差點被灌得不省人事，逼得方石不得不出絕招，裝醉才躲了過去。

……

車子一開動，方石就從後座上坐了起來，副駕駛坐上的夏雨欣撇了撇嘴哼道：“我就知道你是裝的。”

夏雨瑤驚訝的看了姐姐一眼，夏雨欣連忙解釋道：“姜胖子說過，方石一喝醉就會胡說八道，剛才他明明沒有胡說八道，只是裝睡。”

夏雨瑤恍然點頭，方石心裏大罵，姜大志這混蛋將自己賣得真是夠徹底啊，小時候往老師茶杯裏撒尿的事情不知道有沒有告訴他心目中的女神姐姐，這個混蛋。

“呵呵，策略，策略而已，我可不想真的醉了，我自己知道自己事，萬一胡說八道出醜了咋辦。”

其實方石是心虛，萬一自己胡說時說出了對夏雨瑤的想法，那可就大麻煩了，估計要被夏炎和夏雨欣給碎屍了。

“嘻嘻，方長老可不老實啊，對待門人還耍心眼？”

“雨瑤，話不能這麽說，我這是遵行掌門的教誨，要修身養性，不能放縱自己的口腹之欲嘛。”

“切！”

兩個美女一起鄙視的扔了個白眼過來，一點也沒有對長老的尊重。

方石笑嘻嘻的一點也不在意，反而因為看到兩個美女另外一面而開心。

“對了，我這麽混進青城山，是不是大家心裏都有些想法？”

“沒有，反正我沒有，我覺得這是大好事。”

夏雨欣毫不猶豫的暴露了自己的想法，夏雨瑤好奇的看了姐姐一眼，她當然不知道也不會去想青城山的道統傳承的問題，還以為姐姐是單純的為方石加入青城山，關系變得更加親近而高興呢。

“哦，算了，其實別人怎麽想我也管不著，這事讓你師傅去煩吧。”

“呃，你這也太滑頭了。”

“有麽，比你還滑頭？”

夏雨欣不說話了，方石的意思她自然明白，看來師傅跟他說了不少自己的事情，莫非師傅真的有意將掌門之位相傳，夏雨欣不由得有些吃驚，師傅可真是大膽，這氣魄簡直是絕了，如果是真的，她對於師傅的這種驚世駭俗的決定，只有誠心崇拜和支持。

夏雨瑤快速的閃了姐姐一眼，怎麽他們兩人的話自己有些聽不明白呢？這種被排斥在外的感覺讓夏雨瑤心裏很不舒服，心裏一氣不由得沖口道：“你們兩個註意點，還有人在呢。”

“嗯？”

“哈？”

“我是說你們想要玩心有靈犀到沒有人的地方去，別在我眼前玩，看著眼睛疼。”

方石眨了眨眼睛，夏雨欣吃驚的看著妹妹，然後焦急的辯解道：“你誤會了，我們只是在說，在說……”

這事一兩句話根本就解釋不清，夏雨欣急得直冒汗，最後脫口而出：“你不是在吃醋吧？”

這一下車裏頓時安靜了下來，夏雨欣很後悔，這話怎麽能當著方石的面問呢，夏雨瑤也是面紅耳赤，不過她也有些明白了，剛才自己可能誤會了什麽，只是臉面上卻下不來了，尤其是方石還在後面聽著呢。

“到了，有下！”

方石一看不妙，幸好車子已經到了小區門口，方石趕緊大喊了一聲，不等車子停穩就跳下車狼狽的跑了，這場姐妹之戰他還是別去摻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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