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石的話一出口，室內的氣氛陡然一變，宋理先臉上的笑容僵住了，方石這話實在是太直白、太不給面子了，說得難聽點這種態度可以叫做挑釁了。

楞了一下，宋理先冷冷一笑：“方師傅這是看不起我麽？”

“那倒不是，只是覺得宋師傅緣木而求魚，終不可得罷了。”

“你……方師傅，咱們不妨將話說明白吧，林老板很尊重你，所以再三的要求宋某來跟你商量一下，宋某在香江也略有聽聞方師傅的名字，也想要趁機拜會一番。卻想不到，還真是來對了，方師傅果然是與眾不同、慧眼獨具！宋某不才，正想當面討教一二，為何方師傅說宋某是緣木求魚呢？難道林老板工廠的風水改不得麽？”

宋理先一口一個宋某，態度已經越發冷淡了，敵意直接擺到了臺面上，不過這樣也好，省得大家互相裝樣子，那多累啊！

方石聽到這裏才明白，原來這位香江大能是因為林老板的緣故才來拜訪自己的，可能他只是想要走個過場，順便會會自己這個沽名釣譽之徒吧，想必也是因為林覆晟在宋理先面前極力推崇方石，才導致了宋理先今天的來訪。

“宋師傅，盲人摸象各有所得罷了，我說的是我的看法，你做得是你的想法，如今林老板請的風水師是你，我如何看其實一點都不重要。我只是出於一片好心，提醒一下宋師傅，不要一個不小心，陰溝裏翻船就丟人了，當然了，宋師傅不信只需要無視我的話就是了。”

方石一番冷嘲熱諷，就是不順著宋理先的想法行事，打定主意不告訴他，宋理先為之氣結，看來這個方石年紀雖輕，但是卻狡猾得很，想要騙他說出真實的想法很難。

“原來方師傅就是一說而已，毫無證據嘛，奉勸方師傅一句話，雖然做我們這行嘴皮子很重要，但是僅僅靠一張嘴，那可是不行的。”

方石聳了聳肩膀道：“要證據幹什麽？我既不打算去說服林老板，也沒有想要阻止你的想法，我真的只是一番好意，宋師傅不信就算了。至於宋師傅的忠告，我下來一定好好的琢磨琢磨，呵呵……”

“哼，多謝方師傅的好意了，只是這些不負責任的言論說之無益，徒亂人心，方師傅還是要慎言才好。”

“是不是胡說八道，自然會有事實來證明，只是等到那個時候，恐怕宋師傅就難以像今天這麽風輕雲淡的來跟教訓我了。”

宋理先臉色有些變了，這話等於是明著打臉了。

“方師傅，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真的認為宋某無法解決林老板所面臨的問題？”

“哈哈……林老板所面臨的問題？那個另說吧，咱們就只說林老板工廠的風水問題好了。”

宋理先的嘴角抽了抽，方石的話已經直接將他擠進了死角。

“你是說，在林老板氣運問題的研判上我也錯了？”

“我說了麽？不過你要這麽想我也沒辦法，至少我不認為你能改變林老板的糟糕氣運，當然了，那是題外話，今天我們說的只是林老板工廠的風水問題，不要跑題了，呵呵……”

“你！……”

宋理先氣得臉色騰地紅了起來，胸口起伏不定，他在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憤怒。原本今天想來看看這個被林覆晟尊為天人的方石，順便揭穿這個沽名釣譽家夥的真面目，想不到，方石的真面目自己還沒來得及揭穿，反而被方石一番擠兌，將自己說成了沽名釣譽之徒，不，是招搖撞騙之徒。

“方師傅，你要為自己說的話負責。”

“負責？負什麽責，咱們兩人談話閑聊罷了，你要是不願意聽，完全可以當我在放屁，然後你拍拍屁股走人，當作沒有聽到就是了，就算我一番好意扔溝裏了總行吧，還要我負責？你可真是夠扯的！”

方石戲虐的笑著，宋理先氣得臉色又開始發白，先不說別的，這方石的嘴真是能毒死人。當然了，宋理先不大相信年紀輕輕的方石會有什麽真本事，風水行當裏騙子很多，個頂個的能說會道，但是在同行眼裏，有沒有真本事卻能一眼看出來，宋理先相信自己的眼睛，更相信自己的能力。

“當然要負責，你這是在無端的質疑我的能力，不，是指責我的居心，詆毀我的名譽，我宋理先是打開門做生意的，不容有人任意詆毀。”

“咦，還不讓人說了？”

“說了沒聽見我也沒辦法，但是你當著我面詆毀和汙蔑於我，我自然不能放任，你必須對自己的話負責。”

“哦，那你想怎樣，來個公平賭鬥麽？”

“好，就按規矩賭鬥！”

方石心裏一笑，看著宋理先吃定了自己的樣子，方石幾乎忍不住笑出來了，自己擠兌了他半天，不就是為了讓他提出賭鬥之約麽，要不然，自己怎麽能將那個手串弄到手呢！不行，這是貪念啊貪念，戒貪戒貪。

“賭鬥……有必要麽？不過是隨口說說而已，宋師傅太較真了吧，再說了，我真是一番好意。”

方石一臉驚訝以及無辜地說道。

宋理先看到方石作態，心裏更是氣怒難當：“賭鬥，一定要賭鬥！宋某的名譽不容你肆意侮辱。”

“呃……好吧，那要請個中人麽？雖然我覺得沒啥意思，但是宋師傅一樣要如此，我也沒辦法。”

宋理先聽到方石不大情願的答應下來，心裏卻忽然一凜，警惕的看了看方石，方石無奈的聳了聳肩。

宋理先不得不盤算一番，公開賭鬥的事情對自己是否有利，又或者是對方石有利，這點很重要。現在的人都精通炒作，尤其是這行當裏的騙子，如果方石夥與林老板夥同演戲，自己說不定就成了給他們做嫁衣的笨蛋。

仔細的回憶了一遍整件事的經過，又將自己跟林覆晟見面後的情形細細一想，宋理先隱約覺得自己定下賭約似乎有些倉促了，江湖的水深著呢，鬼蜮伎倆防不勝防，自己可別一不小心著了道。

不過從另一方面看，林覆晟的事情事實清楚，牽涉的人員因果很多，時間跨度也很大，應該並非作假，他更沒有理由跟方石勾結陷害自己。如果自己能借助這次的賭鬥，將小有名氣的方石真面目揭穿，自己也能借助這件事出名，在鵬城打出名頭，這無疑也是一個相當有好處的事。

方石好奇的看著宋理先，見他眼珠子亂轉，顯然在思考著什麽重要的東西，方石有些擔心他會忽然後悔，自己做這個局也是臨時起意，其中破綻還是很多的，剛才方石一意擠兌和激怒宋理先，就是想讓他因怒而失智，不過宋理先果然是老江湖，竟然在緊要關頭冷靜了下來，這一番思量，說不定就能發現其中的怪異之處。

“也好，既然是賭鬥，那自然要請中人了，鵬城廣法寺執同行牛耳，不如就請廣法寺的法言大師來做個中人如何？我跟法言大師有數面之緣，應該能請到他出面。”

方石忍著笑點頭：“法言大師麽？這個……也可以，宋師傅，你可想清楚了，這事一旦公開了，以後你在鵬城可就……呵呵……”

“哼！少耍這些唬人的把戲，如果你害怕了，就向我道歉，或許我看在你的誠意之上，能原諒你一回。”

“道歉？宋師傅可真會說笑，我說了我是一番好意的提醒，你非要當作是汙蔑，該道歉的應該是你吧，萬一不幸被我言中，宋師傅的臉面可就真要丟幹凈了。”

“不用危言聳聽了，我相信自己的能力，相信自己的眼光！你不用嚇唬我，這是沒有用的，只能顯示出你自己的心虛罷了。”

“哦？那算了，既然要賭鬥，不如說好要賭什麽可好？”

“當然，就賭我能不能改變林老板的……工廠的風水狀況！”

宋理先話都已經到了嘴邊，猛地一個急轉彎，終於還是將“林老板的氣運”這句話給改成了“林老板的工廠的風水狀況”。

方石一怔，隨即大笑：“哈哈……宋師傅不自信了，風水狀況？改變風水狀況？這也能賭鬥，那我直接認輸好了，改變狀況可以是變好，也可以是變壞，可以是稍微改變，也可以是徹底改善，宋師傅啊，你真是高人，我服了！”

宋理先的臉騰地紅得跟茄子似的，剛才自己的話真的是……太軟弱了、太沒自信了！

“那是你自己理解錯誤，我的意思是完全改善林老板工廠的風水氣運，以實際效果為準繩，徹底扭轉林老板工廠裏的各種不利局面，如果做不到，我就輸了。”

“你如果做到了，我就輸了，是這樣吧？”

方石一口將賭局咬死，宋理先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但是卻想不明白哪裏不對勁，仔細一想，才發現方石在這個賭局裏竟然什麽都沒做，至少我做不到的事情你做到了才算是你贏了吧，我做不到就輸了，這不是太便宜方石了！

宋理先恍然大悟，不過看向方石那戲虐的笑臉，宋理先咬了咬牙，將到了喉嚨的話又給吞了回去，也罷，如果現在再提出我做不到你得做到這種話，肯定又要讓方石恥笑，相信自己，宋理先給自己打氣。

“好，一言為定，擊掌為誓！”

宋理先伸出手掌，方石嘿嘿一笑，擡手互擊，賭約成立了，接下來就是找好中人立下正式的約定就行了，事實上，雙方擊掌之後賭約就已經成立了，對於術士來說，說出口的話就是因果，發的誓言不遵循那可真是會遭報應的。

看到方石一副輕松愉快的樣子，宋理先又有些患得患失了，難道方石一點也不怕他自己會失敗麽？或者，其中另有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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