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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籍除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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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江蘺次日醒來的時候,已經端端地躺在了山月居裏的臥榻上。她不知自己是怎麽回來的,昨晚在朝露亭中的對談,也好似夢境一般。若不是平時專為杜蘅準備的被褥蓋在了自己身上,加之案上江蘺抄錄的詩集和明玉寄來的“大象報”都有被翻閱的痕跡,她真不敢相信——好像是師兄把她送回了房中。

外面黑雲壓山,天色晦暗,讓人一時間辨別不出是清晨還是傍晚。昨夜的雷雨,儼然已演變成一場綿延不絕的陰雨。暑氣與雨水混雜,一陣悶熱又一陣涼意。

江蘺倦倦起身,正欲披上外衣,忽地一道勁風破窗,紫色的身影俯沖進來。來者顯然是行動太急以至於停步不穩,撲倒了江蘺之後自己也摔得不輕,頓時嗷嗷聲不絕。

“快跟我去仙箓司!”杜蘅一滾身,胡亂幫江蘺掖了掖衣服,道,“重巖作弊被抓,現在要你去做人證,來不及跟你細講了,路上解釋。”

“作弊?怎麽回事?”江蘺當然不能相信,禦劍跟在杜蘅後頭問道。

雨勢本不急,但二人禦劍飛快,也顧不得施咒,任冰涼的雨珠斜打在臉上。江蘺的宿醉就這樣徹底醒了。

杜蘅:“閱卷的陵川師兄把本場第一名的卷子呈給微明掌門,沒想到掌門看了之後,就說重巖的卷紙有問題。仙箓司有幾個弟子本來就看不慣重巖的做派,在旁煽風點火。還有人說,昨日酉時六刻,看到重巖在卷房外鬼鬼祟祟——”

江蘺:“酉時六刻?那時候你倆不都在我那兒嗎?”

杜蘅:“就是說啊!不過我到山月居之後小睡了一會兒,所以只有你才能做完整的人證,暫時幫他洗脫一點嫌疑吧。”

說話間兩人已在玉浮中丘半山腰的一個山洞前落定,洞門四周布滿青苔,正上方有小篆寫成的“仙箓司”三字。二人額頭盡濕,顯得有些狼狽,來不及略作整理,直接便進了洞中。

仙箓司看似一個普通的洞府,其實內中深廣,成排的夜明珠連綴成充足的光源,穹頂刻滿咒語,可謂固若金湯,確保堆放在此處的玉浮派歷代弟子資料水火不侵。

穿過大堂,來到偏廳。掌門還坐在案邊翻看重巖的卷紙,重巖立在堂下,神情甚是倨傲。兩邊各站了十幾個弟子,房中燈火通明而氣氛凝重,還顯得有些逼仄。江蘺一進來就發現各人氣息混亂,似乎剛經過一番爭吵。陵越師兄也在,但倒是不見掌管卷房的雲夷的影子。

江蘺輕聲問杜蘅:“雲夷師兄怎麽不在?”

杜蘅顧不上回答,在重巖身邊站定,向掌門行了個禮,道:“掌門師尊,江蘺來了。”

掌門聽言,鳳眼微擡,神光照人,那氣勢令在場的弟子都不由得渾身一凜。

江蘺問心無愧,敬懼之下並無慌亂,只是簡單地陳述了昨天的情形。杜蘅也在旁補充,說自己酉時三刻跟重巖一起去到山月居,戌時之後重巖便在中丘高談闊論,很多弟子都可以作證。

此時陵微突然發難,道:“你們幾個素來交好,就是互相隱瞞包庇,也不奇怪。”

這話一出,周圍便有幾人隨聲附和。陵微是紫薇兵器閣的執事,他手中小有實權,因此略有一批逢迎他的同門。

江蘺知道這個時候自己千萬不能義憤激動,她深吸一口氣,以盡量沈著的語氣反駁道:“陵微師兄,按照仙箓司的執勤順序,今次考試我本該參加閱卷,正是為避瓜李之嫌,才決意退出,不徇私之心諸位可鑒。現在我也只是實話實說,不能眼睜睜看好友蒙冤受屈而已。”

幾位弟子聽了江蘺的話,默默點頭,陵微一時無言。

杜蘅見情勢好轉,立刻補充道:“重巖文才出眾,誰人不知,何須作弊?”

陵微好像又揪住了機會似地,嗤笑了一聲:“哼,或許正是因為文名遠揚,才怕一朝失意,毀了自己的前名啊。”

杜蘅:“陵微師兄說笑了,我只聽過學問不濟的需要靠作弊一博富貴,沒聽過狀元之才也甘冒這樣的風險的。而靠作弊考取本場第一名、被舉薦到掌門這兒的,更是聞所未聞!”

她雖對重巖的自負略有微詞,但也不得不承認重巖有可以自負的底氣。

陵微卻似不吃這套,反問道:“重巖的文章我並非沒有看過,他年紀輕輕,筆下卻如此老道,誰知是不是他那個考取過狀元的父親代筆的呢?”

實在聽不慣這樣沒來由的誹謗,江蘺也忍不住出言譏諷:“看來不讓他當場作文,陵微師兄是不願相信竟有如此筆力雄健的後生晚輩了?”

見三人爭執不下,陵越上前一步,面對掌門,問了一聲:“師尊,重巖的卷紙,可否借弟子一觀?”

掌門將卷紙遞於陵越。

“看來關於兩位師妹的證言,陵越也可做個旁證。”陵越迅速瀏覽了答卷,一揚手,掌心憑空出現一個小冊子,“昨夜亥時,弟子在江蘺師妹房中隨意翻閱,發現不少重巖師侄的手跡。彼時墨跡新幹,香氣猶存,想是當日所為。而以其字數之多,估計至少也花去了半個時辰,所以說重巖從酉時三刻到戌時之間都在江蘺住處,應非虛言。”

陵越此言既出,房中立刻響起嚶嚶嗡嗡的交頭接耳聲。有人驚嘆於陵越隔空取物的技法之高明,但更多人只註意到了“昨夜亥時,弟子在江蘺師妹房中……”

江蘺原本十分鎮定,聽了這話之後立刻耳朵發燒,面色通紅。杜蘅也分了心,饒有意味地看了江蘺一眼。

只有陵微不依不撓:“即便如此,也只能說明卷房外徘徊的可疑人物不一定是重巖,不能證明重巖沒有對卷紙動手腳。”

“本座沒說重巖作弊。”沈默良久的掌門終於發話,“雲夷呢?”

陵越答:“已經派人去尋找雲夷師弟,不知為何還未找到。是否需要弟子……”

陵越被掌門以手勢制止。

微明凝神閉目,似是用高深的道術查知雲夷所在。良久之後,她眉頭微蹙,揮揮手斥退了眾人,只將陵越、江蘺、陵川、杜蘅留下。而後起身,沿著甬道走向洞中深處。陵越等人不明所以,只得跟在後面。

微明霓裳曳地,藏藍色的羽披與夜明珠的亮彩交相輝映,顯得更加光華高貴,好似有生命力一般地在廊道中流動。她在卷房外停下腳步,玄鐵閘門迎人而開,內中空無一人,唯有一疊新卷端端正正地擺在案上。

別看這像是一摞普通的宣紙,實際其上布滿了暗暗的符文,人只需執筆與之接觸,則任何仙法都會使不出來。

陵川道:“弟子批閱完畢之後便把卷子送到了這裏,當時也未見雲夷師兄。”

微明掌門攤開手掌,懸在一堆卷紙上左右掃了一遍。

杜蘅見狀,忍不住問了一句:“掌門師尊,是否這些卷紙全都有問題?”

微明掌門竟然點了點頭。

陵川不解,問道:“恕弟子愚鈍,弟子以為這些卷紙並無特別之處,十八道卷咒俱在,杜絕一切參考者抄襲、窺探的可能。重巖的卷紙亦是如此。”

微明掌門嘆了口氣,說道:“正是因為這些卷咒分毫不差,才令本座覺得奇怪。前不久雲夷面見本座,說這十八道卷咒有待革新。他提議去掉其中三條,替之以清心咒。本座當時欣然應允,何以此次呈上來的卷紙毫無變化?”

微明掃視眾人,見無人應答,又接著說道:“你們大概覺得,雲夷或許只是沒有立即執行而已,但是本座了解他的脾性,他所呈遞的方案,必是籌謀日久,得令必行,片刻都不願拖延的……”

江蘺心下有些不安:重巖作弊這事是不用擔心了,但現在卷紙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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