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白依依的時間分配非常的嚴格，所以在得知最後一節晚自習，走讀生不用上了的時候，白依依還楞了一下，想著自己要不要上了再離開，反正教室的門又不會關，畢竟住讀生是必須上第四節晚自習的。

其實本來晚自習四節課都要上的，但是因為這段時間不□□全，臨近的學校出了一件大事，有學生晚自習回家的時候失蹤了，現在家長鬧到了那個學生所在的學校，所以導致白依依她們班主任憂心忡忡的，生怕自己班上的走讀生攤上了這事，第三節課一下課，班主任就說走讀生不需要上第四節課了。而且還說全部結伴回家去。

於帆很快就被雷兆接走了。白依依當然還是跟嚴小小一起回家。

但是因為嚴小小班上並沒有提前放學，所以原本就糾結第四節課到底上不上的白依依就不需要糾結了，直接決定上完第四節晚自習再回去。

白依依其實沒怎麽把那個所謂的失蹤當做一回事，其實大家應該都是這樣，事情發生在別人身上的時候，總會覺得不會發現那麽巧的事情也發生在自己身上，所以也就沒有當做一回事。

因為於帆已經回去了，白依依坐在自己座位上，也沒有人打擾了，認真地背英語單詞。

“咯噔”一下，白依依發現剛才來接水的同學路過這邊的時候不小心把於帆的書碰到了地上。

白依依彎下腰，順手撿了起來。

是一本化學書。

嶄新嶄新的，一點筆記都沒有。

不對準確地說，是除了隨手塗鴉以外，一點筆記都沒有。

白依依想起了平時於帆上課也不怎麽聽課，作業也是後面的那群男生給她做的，但是回答問題，卻是對答如流，考試成績也一直都是居高不下。

這是一種何等的天賦啊！

別人都是用“大多數人的努力程度之低，完全輪不到拼天賦”來鼓勵自己。

白依依猜，於帆應該是用“大多數人的天賦之低，完全輪不到來拼努力”來讓自己放心大膽地玩耍吧？

白依依壓根不知道，於帆之所以每次都能對答如流，是因為借助系統的搜索技能。用幾個積分換的。

但是試卷上題實在是太多了，用積分就很浪費了，直接抄的白依依的答案。

……………………………………………………

“依依，你簡直就是小天使！”嚴小小發現白依依在等自己的時候，心情那一個開心，說明白依依是真的並不介意她是趙米的表妹這個事情了。

“你幾乎每天都來等我，我等你也是應該的。”白依依以前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兩個人是一起下課，但是每次她收拾好包，嚴小小已經在外面等她了，今天她在外面等嚴小小，白依依這才明白，大概是因為身高比較高，嚴小小就坐在最後一排靠門的位置，一打下課鈴立馬竄出來了。那一個速度，沒有去參加學校運動會簡直是浪費人才。

“我們班主任是個老頑固，壓根不讓我們走讀生提前走。”嚴小小想到自己每天請個假理由都快找得自己崩潰了，但是又想到自家老板來學校的時間還沒有呆在辦公室的時間多，這個世界就是這麽不公平啊！

“現在高三了，大多數老師都是這樣，我們班主任倒是放我們提前走了，但是還是有不少走讀生要留在教室學習。”白依依倒是挺理解的，眾人對高考的重視程度之高，難以想象。

她沒什麽壓力，就算是高考那天發揮失常，加上她的各種加分，她應該也能上b*律系，她本來就沒有想過要考國內數一數二的大學。她只想去b*律系。

路燈下，已經沒有幾個人了。

本來學校的第四節晚自習也只有高三的走讀生是要求必須上的，高一高二的走讀生都不需要上，所以這個點，路上已經沒有多少人了。

“馬勒戈壁！”兩個人走在巷子的時候，突然隱隱地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

白依依從小到大，遇到過不少奇葩的情況，所以一聽到這個粗魯的聲音，立馬條件反射地繃緊了神經。

嚴小小立馬感覺到了白依依的緊張，伸出手握緊旁邊白依依的手，看向白依依，用眼神示意白依依不要緊張，跟著自己一起輕手輕腳地離開。

“城北那個什麽虎哥哪裏是我們大龍哥的對手，居然敢跟我們大龍哥搶地盤！只要你大龍哥一句話！老子帶人去弄死他！”一個粗裏粗氣的男子的聲音傳了過來。

早就聽說這段時間這一帶不是特別安全。但是因為從來沒有遇到過，所以也就沒什麽概念。

但是現在這一刻，白依依明白了什麽是不□□全。

白依依發現自己真的是個“事故體質”，就好像她跟社會黑暗面很有緣似的，這都是第幾次了，正常人應該不會有這麽高的頻率接觸這些吧？從人販子到入室搶劫，現在又是社會混混，自己這什麽人品啊？

因為以前已經遇到了兩三次這種情況，白依依頭腦轉的很快，所以在短暫的緊張以後，白依依很快就恢覆了她該有的冷靜，反手拉起嚴小小的手，就不動聲色地轉身往回走，她記得剛才經過的地方有一家便利店是開著的。先過去！

雖然嚴小小性格比較女漢子，可是畢竟是女孩子，白依依哪裏會真的把她當做漢子，白依依捏了捏嚴小小的手，示意她不要害怕。

原本還在示意白依依不要害怕的嚴小小總覺得自己和白依依的畫風有點不對。怎麽一下子白依依就變得強大起來了呢！剛才不是還在害怕嗎？

嚴小小心情有點覆雜，明明自己長得比白依依壯很多，高很多，白依依卻把她護在身後，弱小的白依依此刻像個保護者。

嚴小小想起了四年前的糟心事，如果是她，她分分鐘報社，可是白依依經歷了那麽心酸心寒的事情以後，似乎並沒有改變什麽。

但是巷子只有那麽大，白依依和嚴小小又是穿著白色的外套，所以一動就被對面的人看到了。

“……”白依依心道不好，這群人一看就不是什麽遵紀守法的好公民！

這個時候管不了那麽多了，剛才不跑是想著一跑更加能引起對方的註意，現在已經引起了註意了，此時不跑，何時跑？！

白依依一把拉著嚴小小，轉身就跑！雖然兩個人跑得過一群三大五粗的男人的幾率低，但是還是有希望的，說不定能遇到其他人。

“哪兒來的小妞，膽子這麽小？陪哥哥玩玩……”

“喲，看來這漂亮小妞還害羞！”

白依依聽到後面傳來一陣哄笑聲，伴隨著幾句調笑。

“……”白依依心裏閃過了很多念頭，特別是身邊的嚴小小。

從認識嚴小小開始，嚴小小對她也算得上掏心掏肺了。

她想過了，自己身上實在是沒有什麽可以供別人圖謀的，更何況，嚴小小什麽沒有？然後發現嚴小小是趙米的表妹，的確當時心裏是生氣的，有種被人欺騙了的感覺。

可是，這麽多年來，她寫了那麽多的東西，一直想要她以後的小孩知道，這個世界充滿了愛，充滿了美好。她自己……

“一會兒，你拼命往外跑，我去拖住他們，你跑到那邊的超市裏叫人！”白依依一邊說，一邊推了一把嚴小小，這個時候心裏又責怪自己，為了好好學習都不帶手機，現在好了，連求助都沒有辦法。

“你怎麽辦？”嚴小小楞了一下，似乎沒有想到白依依會怎麽做。很多時候，人們都只是說得好聽，遇到危險的時候都會條件反射地選擇自己，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白依依就沒有。

嚴小小其實是不懂白依依的，明明這個人給人的感覺就是需要保護，需要依靠別人，可是嚴小小發現並不是這樣的，白依依會條件反射地保護別人。

尤其是身邊的女孩子。

明明柔柔弱弱的她才是需要保護的啊！白依依似乎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沒事，你先跑！”白依依看到已經跑過來的幾個男人，整個人都不好了，嚴小小這個時候怎麽還磨蹭什麽！

“我還是陪著你吧。”嚴小小已經轉了好幾道彎彎道道了，嚴小小不相信白依依會不知道就算是她跑到了超市那邊叫了人，回來的時候，留在這裏的白依依早就被人帶到不知道哪兒去了。

想到這裏，她突然有點愧疚，白依依對她也算是掏心掏肺的好了吧？至少比自己目的單純。

白依依簡直被嚴小小蠢哭了，這個時候，兩個人一個人有區別？還不如去叫人啊！至少還有一絲希望啊！

白依依說不怕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她習慣了，甚至可以說已經有點偏執了，她曾經無數次看到有人傷害她的小孩，可是她連一個擁抱都做不到，所以導致她在現實生活中已經有點偏執了。

可能有人覺得很不可思議，那只是一個夢而已，可是白依依卻從來沒有這樣覺得過，那些痛苦，那些絕望，每個深夜中驚醒，然後歷歷在目的記憶都告訴她，不是夢。是預言。

白依依固執地覺得那是預言，尤其是自己身體不好，生理期疼得死去活來的時候，白依依更是這樣覺得。

明明嚴小小長得一點也不像，但是這個場景和某些場景相雷同了，在夢裏，她曾經不止一次想要沖過去抱住那個小女孩，告訴她別怕，她會保護她的，可是她什麽都做不了，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看著那個小孩挨打，流血，甚至被打斷腿，至始至終，她都沒有看到小孩流淚，可是她從夢裏醒過來的時候卻嚎啕大哭，所以才會面對這樣相似的情況的時候，才會這麽失控。。

嚴小小看了一眼跑不動了還擋在她前面的白依依，然後又看了一眼已經追上來的幾個流裏流氣的男人。嘆了一口氣，自己也是卑鄙啊！

“看我的。”嚴小小完全不像白依依那樣喘得上氣不接下氣，直接拉開擋在自己面前的白依依，站在白依依面前。

“小妹妹，跑什麽？哥哥帶你們去玩玩……”話還沒有說完，已經被一拳打在鼻子上。

“現在就玩也挺好。”嚴小小冷笑著，一腳踢在過來要抓嚴小小的另一個男人的命/根/子處。

白依依驚呆了，在她印象中雖然嚴小小不算嬌嬌弱弱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類型。但是也沒有想到居然能強悍到這個地步。

白依依這才想起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嚴小小就幫過自己搬凳子，但是也就是搬凳子，哪裏像現在這麽兇殘？

接下來的幾分鐘裏，白依依徹底刷新了對嚴小小的武力值的判斷。

簡直是招招打在要害上。

不一會兒追上來的三個人全部趴下了。

白依依又拉著嚴小小趕緊跑，怕後面的人見剛才追過來的幾個人沒有回去又追上來。

嚴小小也沒有拒絕，跟著一起跑。

直到跑到了便利店，白依依才放下心來。

回過頭就去查看嚴小小的臉，剛才她看到有一個混混打在了嚴小小的臉上。

嚴小小低下頭就看到白依依焦急關切的目光，楞了一下，然後打哈哈地笑道，“又不會死。”

“我進去打電話報警，要不然今天都沒有辦法回去了。”白依依心疼得不行。

嚴小小看著白依依進去的瘦弱的背影，眼神有幾分覆雜。說實在的，現在她都不支持白依依跟曲燁在一起，但是人有親疏之分，老大實在是太兇殘了，她也只能這樣了，現在看看……心裏愧疚得不行。

白依依出來的時候，手裏拿著跌打藥，“我先給你揉揉，要不然明明肯定更加恐怖。”

白依依一邊說一邊拉著嚴小小進了超市，老板是個中年女人，剛才聽白依依打電話報警，已經知道了大概得經過。

還專門給白依依搬了兩個凳子。

白依依並沒有坐下來，而是拉著嚴小小坐了下來，然後打開跌打藥，用棉簽擦在嚴小小的下巴。

“會有點疼，忍著點，如果不揉開更加麻煩。”白依依一邊說，一邊用手慢慢地揉。

嚴小小不知道為什麽心裏掙紮了一下，面上依舊在安慰白依依，“這算什麽？這幾個下半生還能不能走路都是一個問題。”

“你學過跆拳道？”白依依轉移話題說道，她完全不同情那幾個被打的人。

“如果你從小被打到大，不需要學跆拳道也一樣可以把人揍倒。”嚴小小說得那一個心酸，“從小到大，沒兩個人把我當女的……”額，她好像省略了一小部分內容。

嚴小小心裏冒汗，現在自己在白依依心目中的形象大概已經是從小被欺負，長大一點被學校熱暴力，高中以後被女生冷暴力，這都是什麽事啊？

都是老板的錯，害得她經常撒謊。

“眼瘸需要治”雖然嚴小小長得高，但是屬於那種大胸長腿型的，怎麽可能被當做男孩子？白依依那一個心疼，手上的動作忍不住放輕了。

“不是眼瘸，簡直眼瞎，治不好了！”嚴小小被白依依的說話逗笑了，一笑拉扯到了傷口，疼得不要不要的。

白依依扶額，“別動。”

“還不是你逗我笑。”嚴小小挑眉，白依依則繼續給嚴小小揉了揉淤青，然後就聽到有人開門進來。

白依依一驚，生怕是那群人找過來了，擡起頭就看到臉色餘驚未定的曲燁。

看到熟人，白依依放下心來，但是也沒有說自己和嚴小小遇到了什麽事情，畢竟兩個人跟提前的關系不一樣。

是啊，不一樣，要是是以前，曲燁早就撩起袖子要去揍人了，那個時候的曲燁並沒有這麽高大，也沒有現在這麽冷酷，反而帶著少年的沖動幼稚。

白依依看著都沒有問兩個人發生了什麽事的曲燁，心裏一片覆雜，最後還是開口說了一句，“曲燁，你買完東西能等我們一起回家嗎？”

嚴小小聽到曲燁的名字，睜開眼睛，自己真是中國好小弟。

曲燁目光掃了一遍白依依，確定白依依毫發無損，松了一口氣。

他跟於帆早在於帆第一次見面就對白依依下手的時候，就已經屬於不死不休了。

“回去煮一個雞蛋，然後敷一下。”白依依最後看了看依舊淤青的下巴，說道。

白依依心裏其實挺不舒服的，在白依依看來，曲燁屬於很不耐煩地站在一邊，而且一句話都沒有說，甚至除了剛開始進來的時候以外，曲燁都沒有看自己和於帆一眼。

“……”嚴小小現在突然回過神來，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自己都還沒有來得及通知老大，老大怎麽就來了，還準備邀功來著。

等警察到的時候，那幾個人早就不知道去哪兒了。

白依依皺了皺眉，嚴小小把人打成那個樣子，以後那群人來報仇怎麽辦？白依依倒沒有覺得嚴小小下手重，如果不是因為自己身體不行，武力值太低了，自己肯定會更加兇殘。

警察把幾個人送回到了小區門口，也就離開了。

白依依見了一眼已經開始上樓的曲燁，追了上去。

“曲燁，我們能聊聊嗎？”白依依第一次覺得曲燁離自己如此遙遠。

說不清是不是因為今天遇到這樣的事情，嚇到了的原因還是因為其他。

“……”曲燁回過頭看向白依依，目光深邃。

“以後放學的時候，一起回家可以嗎？”白依依不知道為什麽，心裏有點堵，細細小小的疼痛布滿了胸口。

她不止一次地被曲燁這樣忽視，以前都沒覺得有什麽，可是這一次，莫名地疼痛，甚至讓白依依措手不及。

白依依從小到大，一向自認為是金剛心，很難有什麽事情傷到她，包括中二病犯了的曲燁一次又一次地惹她生氣，她也只是生氣而已。

雖然才會這麽無助。

也可能是因為今天在被追著跑的時候，想到的那個念頭，

——如果我死在這個夜涼如水的夜裏，也不會有人會在意吧？

——如果自己死了，那麽那個受盡磨難，得不到這個世界一點善意的孩子是不是也會得到解脫？

她能那麽迅速地選擇自己拖住那些人，讓嚴小小離開，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這個消極的念頭。

現在想想，如果自己再一次遇到四年前的事情，她還是會幫忙的吧？四年前是因為希望，她希望自己愛的人能夠也這樣有人能幫一把，而現在是因為沒有希望。

因為沒有希望，所以才會那麽不要命。

白依依突然感到一陣悲哀。

為自己。

也為以後。

這個世界，最後還是變得只剩下她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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