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四只寵物

畢竟是被邀請來參加藝術展的，不能說吃了住了人家主辦方的，還不給人家的展覽捧個場，所以吃完早飯，夏吉龍蔚就跟著謝言去看展覽。

這次展覽規模挺大，國內藝術界的新秀可謂齊聚一堂，個個都想在這場盛會上出頭。展廳中隨處可見打扮得“超凡脫俗”的年輕人站在展區前與人侃侃而談，皆有幾分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氣勢。

夏吉逛著這些諱莫如深的展區逛得頭疼，他指著墻上幾個純白的畫框，畫框裏啥也沒有，隨意地點了幾個小黑點，看起來就像裝裱的時候不小心進了灰塵一樣，夏吉看見只想用手扣下來，都快逼出強迫癥了。“這幾個空白畫到底想表達什麽？”

謝言不知道再跟誰聊天，正低頭飛速摁著手機，擡頭瞟了一眼畫框就又把頭低下去了，隨口解釋道：“誰的青春不迷茫唄，剛畢業的小孩子總喜歡搞這個。”

“哦，那這個呢？”夏吉又往前走了幾步，來到另一個展區，與剛剛那個展區正好相反，這個展區從墻上到地下都用黑色的油漆塗了一些鬼畫符一樣的東西，夏吉瞇著眼睛看了半天，從漆黑混亂的一坨中認出了一些漢字，讀起來……全是臟話。看了不到一分鐘，就引起了夏吉強烈的反胃癥狀。

謝言仍舊只是瞄了一眼，見怪不怪道：“現代人生活常態：焦慮與不安。老生常談的東西了。”

夏吉揉了揉胃，繼續往前走，忽然看見一個巨大的不可描述的雕塑，這雕塑簡直還原人類身上某個部位到了細致入微的地步。夏吉臉騰的一下就紅了，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兒看，尷尬地指著雕塑結巴：“這、這、這……”

“嗯？”見夏吉支支吾吾說不清楚，謝言主動擡頭看了一眼，臉不紅心不跳，習以為常地說：“生命主題啊，每年都有。”

“……”夏吉在心裏瘋狂吐槽，你們藝術界都這麽不講道理的嗎？你們說是什麽就是什麽？看來我等凡人的承受藝術的能力還是還是太低，打擾了，打擾了。

夏吉感覺再逛下去整個人都不好了，他看謝言也是一副很忙的樣子，就提議道：“要不你先去忙吧，我跟龍哥兩個自己轉轉。”

謝言點點頭道：“那行，我先去忙，一會兒中午在展廳一樓有個頒獎典禮，到時候我在那兒等你們。”

謝言腳下生風地走了，夏吉總算是松了一口氣，不再裝模作樣地把每個展區都“品味”一番，而是跟逛超市一樣，隨心所欲，看不懂的就幹脆不看。這樣的結果就是，偌大的展館一下子就逛得差不多了。

周圍奇奇怪怪的東西太多，夏吉覺得這裏一點兒也不適合表白，心裏想著得再找其他合適的機會。

走著走著，在展廳不起眼的角落，夏吉忽然眼前一亮。

“天吶！”夏吉興奮地跑了過去，這個展區的位置很偏，幾乎也沒幾個人走過來，要不是夏吉無聊逛到這兒，還真有可能錯過了！

兩三平米的小展區墻上掛了很多畫作，水彩、水墨、油畫、板畫，類型多種多樣，但全都是同一個主題：貓！

這太對貓奴夏吉的胃口了！

夏吉邊看邊讚嘆，“好可愛”說個不停。每一幅畫的色彩都很明快，技藝嫻熟，關鍵是畫裏的貓都活靈活現，作畫者敏銳地捕捉到了貓最自然最生動的一面，夏吉想這個作畫者一定也是個愛貓之人。

夏吉在一幅黑貓的畫作前駐足觀看良久，他指著這副畫對龍蔚說：“之前我在夜裏也遇見過一只黑貓，和這只長得很像。”

龍蔚朝那副畫看去，畫裏的貓是只公貓，通體烏黑，一雙金色的大眼睛圓的像銅鈴，關鍵是作畫者捕捉的畫面很特別，不知道這只黑貓是剛上完廁所，還是……總之它在舔自己的貓蛋蛋。

夏吉盯著這副畫看了已經有五分鐘了，笑瞇瞇的樣子十分微妙：“好可愛，嘿嘿嘿。”

龍蔚：“……”

龍蔚：“你……覺得哪裏可愛？”

“只要是貓哪裏都可愛啊！”夏吉不假思索地回答，一提起貓，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龍哥，我跟你說哦，我之前遇到的那只黑貓長得比畫裏這只還漂亮，而且那毛……我從沒摸過那麽順滑的毛！要是有一天那只貓成了我的寵物的話，一天擼24小時都不嫌多哦！”

龍蔚：“……(ー_ー)!!!”

“真有那麽漂亮的貓，我也想見一見啊。”忽然一道陌生的嗓音在旁邊響起，打斷了眉飛色舞的夏吉。

因為這嗓音有些古怪，沙啞尖銳，好像有雜質的粉筆在黑板上劃過時發出的刺耳聲音，夏吉下意識地尋著聲音轉頭，卻被嚇得心頭猛跳，身體條件反射就往後退，靠進了龍蔚懷裏。

龍蔚攬著夏吉轉了個身，把夏吉擋在了身後，略帶警惕的神色看向眼前的人。

來人立刻深深地低下了頭，尷尬地道歉：“對不起，嚇到你們了，我只是看你們也挺喜歡貓的樣子，就……”

夏吉剛才甚至有些失態地叫出了聲，引得不遠處的一些參觀者好奇地往這邊看。這實在不能怪夏吉，任誰突然看到這樣一張猙獰的臉估計都會嚇一跳。

對方不知道經歷過什麽，臉上、脖子上，只要是暴露在外的皮膚全都是深粉色，表皮上全是褶皺，沒有眉毛，五官甚至有些變形。

聽到對方道歉的聲音，夏吉意識到自己剛才反應太大了，顯得很沒禮貌，連忙從龍蔚身後走出來，訕訕道：“是我反應太大了，你不用道歉。”

對方低著頭正準備默默地離開，聽到夏吉跟他講話又停了下來，只是不敢擡頭，似乎怕再嚇到人一樣。

“啊，你也喜歡貓嗎？”夏吉尷尬地開始寒暄。

“嗯，我是這個展區的作者。”對方低聲說。

夏吉完全沒想到作者本人會出現，立刻道：“啊，真是幸會，您的畫非常棒！我非常喜歡！”

“謝謝。”對方也擡頭看向墻上的畫，感嘆道：“雖然畫了這麽多貓，真希望可以自己養一只啊。”

“誒？您沒有養貓嗎？”夏吉十分驚訝，“能畫出這麽棒的畫，我還以為一定是每天都與貓為伴呢。”

對方露出一個苦笑，臉上的褶皺更多了：“如你所見，我遭遇過一次火災，全身百分之八十重度燒傷，再生的皮膚十分敏感脆弱，不能接觸任何動物毛發，估計這輩子也沒法養貓了吧。”他頓了頓，像是自言自語一般：“再說，我這樣子，恐怕連貓都會害怕吧。”

夏吉聽了一陣唏噓，不知道該如何作答，最後兩人也只能尷尬地告別離開。

到了中午，夏吉和龍蔚去了展廳一樓的頒獎典禮跟謝言碰頭，現場還有一些雜志記者，閃光燈哢嚓哢嚓閃個不停，看起來像模像樣的。

謝言遞給夏吉和龍蔚一人一張小卡片，說是用來投票的，原來今天來參加展覽的人都可以為篩選出來的作品投票，票數最高的三個作品將會獲獎。

展廳中央的大屏幕開始播放入選的作品，夏吉在眾多“不明所以”的作品中，意外地看到編號13的作品正是那幅黑貓的畫，令想起了剛才的那位作者。夏吉本來就很喜歡那副畫，為了表示對作者的支持，更是毫不猶豫地把票投給了13號。

經過工作人員的現場統計之後，主持人激動地宣布：“經過組委會以及現場參觀者的投票，最後選出了本次藝術展的三幅獲獎作品，它們分別是1號、4號和……13號，恭喜它們的創作者，現在請這些年輕的藝術家們上臺領獎。”

“哇，有13號！”夏吉非常激動，看來藝術界也還是有審美正常的人啊。

臺下閃光燈此起彼伏，掌聲和鮮花簇擁著兩位打扮時髦的年輕人上臺，可當13號作品的作者走上臺後，舞臺下響起了不和諧的竊竊私語，甚至連主持人都被他的樣子嚇到了，楞在臺上半天沒說話，雜志記者們也立刻停止了拍照。

被燒傷的年輕人局促地站在臺上，獲獎的另外兩個年輕人在短暫的怔楞之後，向他投以責備的目光，仿佛在說：“長成這樣，為什麽要出來嚇人。”

“唉，這下沒戲了。”謝言握著手機，嘆了口氣，“組委會的群裏，已經在商量找人把他換下去了。”

“怎麽可以這樣！這不是作假嗎？”夏吉很生氣！

謝言聳聳肩，說：“現在圈裏的風氣就這樣，新人都把自己當明星包裝的，主辦方選出來的人以後也是要打造成明星藝術家的，除了有才華以外，也必須得有顏值。”

夏吉冷笑：“呵！原來是個看臉的圈子，這麽說來你也靠臉才混成這樣的咯？”

“笑話，我可是憑實力的。”謝言死不承認。

夏吉懶得再聽他說話，也不想再看頒獎典禮，煩躁地坐在一旁刷微博，刷著刷著他看到自己從前給店裏的寵物們寫的簡介，看到某一條簡介時，才猛然意識到，自己可能有辦法實現那個畫家養貓的心願！

作者有話要說： 夏小吉唱：“我有一個美麗的願望~~長大以後能天天擼貓~~擼一個一個就夠了~~啦啦啦啦啦~~”

龍蔚OS：(ー_ー)!!!絕對不能被他發現我是那只黑貓，我一定會被擼禿嚕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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