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如禪師的嘴裏，卻是微微苦澀，不知該怎麽對這位神武皇解釋才好。

方才可不是他不願對莊無道出手，而是不敢！

莊無道未曾反擊，可一身劍意卻已積蓄到了極致巔峰，無論是他還是沐淵玄，都不願在此時，露出任何的破綻。

還有那可反彈所有一切外力的神通玄術，早在落天舒隕滅之前，諸人就已經知曉了厲害。可直至此刻，他與沐淵玄都還無法弄清楚此術的究竟，以及那外反彈力的方式。

不能破解此術，貿然出手，是自取死道。

“陛下，沐真人與元道子等人不出手，怕是為自保！那已是蓋世神通，貿然出手，落真人前車之鑒不遠！”

那年老太監代證如回答了這句，又俯身跪下道：“老奴再請陛下移架暫避，那莊無道之意，當是斷絕我大靈皇統！再饒老奴直言，如今沐真人與元道子幾位，已經無力護衛陛下萬全。”

“皇統？”

燕蒼靈心中猛地一跳，雙拳緊握，牙關已咬得‘咯吱’作響。斷他皇統麽？這亂臣賊子的目的，他豈能不知？

如今太子死了，再若加上他這位神武皇帝也一並歸西，那麽今日之後，會是誰來繼承他的皇位？

他燕蒼靈有子三十二，如今都有封國。其中以齊王燕玄，景王燕偉，漢王燕明等人的實力最強，可其餘諸王子的國力也不很是不弱。都招攬有元神修士，金丹數十，麾下兵將百萬。而皇室供奉，燕家元神諸王亦各有傾向，並非一體。

此外還有九大同姓藩國，傳承萬年之久，國內帶甲之士數百萬，亦是實力雄渾。

再有那四大修士世家，萬年之前與燕家更是並稱於世。這些年雖屢受燕氏打壓，可依然有著不遜色於修界十大正道宗派的實力，最多更可動員千萬軍力。對於皇位，未必沒有野心，也深為他所忌。

他燕蒼靈若身死，日後這中原，將會是誰家天下？

是自己分封出去的諸子？還是九大藩王一系？又或是改朝換代，換成那四大世家？

好一個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真要被那莊無道得逞，整個大靈，都將是一盤散沙，如何還能再威脅得了離塵宗？

“這個賊子！”

罵完了這句，燕蒼靈就又覺惶恐，什麽叫‘沐淵玄與元道子幾人，已經難以護他萬全’？這句話究竟是何意？是說他燕蒼靈今日，可能也會如太子一般，死在莊無道的劍下？

局勢真就險惡到這樣的地步？這莊無道真就如此之強？皇城禁宮之內，獨抗幾大前十強者，數萬修士，六座劍冢，也依然能有餘力，斬下他燕蒼靈的人頭？

無能！廢物！

一瞬之間，燕蒼靈隱生出悔恨之意，更對身側的證如，生出了幾分厭憎之心。

莊無道受大靈‘鎮國靈運至武真人’封號，本不可能對大靈出手，還要盡心扶持，否則必遭天譴。他卻受這些蠢人攛掇，早早就奪其敕封，讓此子再無束縛。

再若非是大靈那幾位元神後期的修士，對莊無道手中取自火雲窟內的奇珍心生貪念，連續進言，他也不會對離塵，生出叵測之心。

大靈本可置身事外，可如今卷入之後，最先遭難的，卻是他這個大靈皇帝。

還有這證如禪師，亦是讓人生惱。才說動赤陰，赤陰就遭遇封山之災，才剛與大靈談妥，他燕蒼靈便遇身亡之劫——

“這位公公所言及是！”

證如不知燕蒼靈已視自己為災星，面容凝肅。大靈遭遇滅頂之災，落天舒這等強橫人物，亦身死於聶仙鈴劍下，他此刻卻沒半點幸災樂禍之意。只想盡力保住神武皇帝的性命，只有這位能安然無恙，大靈的雄厚國力，才可為三聖宗所用。這位不在，那這天一之世，離塵就可從此一手遮天！

“此子已是喪心病狂，陛下最好是及早移駕為上！吾等非是不敵這莊無道，只是這門神通玄術太過詭異，一時之間難知究竟，也暫無應對之法。”

燕蒼靈終是絕望，已經不敢去看鏡中那個身影，手足冰涼的霍然起身。可隨即他的面色，又再次一變，更顯蒼白：“那麽朕如今，又該退往何處？”

皇城九重，可他的寢宮所在之處，就在七重宮內，是整個皇城之內，守禦最森嚴之地，也是這座‘皇天神極鎮龍大陣’的核心根基所在。

至於那第八重第九重皇城，一處是冷宮，一處則是部分元神修士的居住修行之所。兩處地方，禁法與防衛，都遠不如此間。

自己此時即便退過去，又能有何用？連這皇城禁宮，燕家經營了一萬餘年的‘皇天神極鎮龍大陣’，都護自己不住。那麽這天一之世，又有何處能阻擋住莊無道？

那年老太監與法智面面相覷了一眼，眼中都是現出了驚愕與無奈。驚愕是因詫異燕蒼靈，此刻看得比他們還要更清明；無奈則是因二人，根本就想不出妥當之法，使這位神武皇帝轉危為安。

法智略一思忖，就言道：“吾有虛空遁法，可助陛下虛空挪移。只需逃至最近的乾天宮，合三聖宗與大靈之力，量這豎子也不敢——”

話因未落，殿內就響起了聶仙鈴，那如銀鈴般的笑聲，充滿著譏嘲肅殺之意，冰冷如刀。

法智的聲音，也就戛然而止，再說不出來，已知聶仙鈴此時，赫然已遁入太虛之內，窺伺封鎖著此間。

若非是這年老太監與他二人尚在，皇天神極大陣的禁制依然緊密，只怕立時就要對燕蒼靈下手！

而這位即便不能立時收取燕蒼靈的性命，也大可封鎖虛空，斷絕神武皇帝的退路，世間若論遁法，誰人又能快過修行七殺無妄劍的聶仙鈴？

再還有莊無道那艘可在一個時辰之內，穿梭百餘萬裏虛空的全新子午玄陽艦，想要逃至乾天宮，談何容易？此世之中，有誰的遁法，能快過這艘空艦？

此時殿內諸人，包括燕蒼靈與年老太監之內，真正是面上血色褪盡，只餘絕望——

……

第六重宮內，莊無道仍舊意態從容的禦空而行，既然已經用上了‘重明劍衣’這門神通，他也就不再急於闖入。

今日大靈與三聖宗一方的元神修士無論來多少，對他而言，都沒什麽區別。哪怕那‘萬佛四象金光寶輪聖塔’與‘太昊飛玄光明神山’，還有玄聖宗的‘玄天神劍’都全數至此，一時半會都奈何他不得。

‘重明劍衣’他一日可使用六次，每次大約六刻鐘時光。再計算自己的真元量，也就是說，在這四個時辰之內，他與聶仙鈴，都將是真正的萬刃不能入，萬法不能加。

自然這是最理想的情形，重明劍衣能夠反彈一切外力，可卻需消耗海量的真元。即便有著‘天璇極元變’這個能源源不斷提供土行元氣的神通在，他的真元，也遠非是無窮無盡。

不過四個時辰撐不住，一個時辰總還是能夠辦到，那個時候，自己大可從容退走。

所以此刻他更有興趣的是，看能否尋覓到燕赤靈與沐淵玄這幾人的破綻，這幾大蓋世強者，哪怕多隕落一位，他日後都能更輕松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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