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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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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宿川一想也是,這樣說話十分憋屈,反正一只小鬼而已,放它出來也沒什麽問題。

於是他擰開了瓶蓋,將那只石僵鬼倒了出來。

和楊雙夜深人靜的時候自己跟石僵鬼交流不同,雲宿川是當著另外四個人的面將瓶子拿過來的。易旼等人聚精會神地看著,想知道雲宿川要怎麽對付這樣東西。

結果一開始還聽見雲宿川說了句話,石僵鬼也機靈地回答了,到了後面一人一鬼不知道怎麽都沒了聲音,但雲宿川仍然聚精會神地盯著那個瓶子看著,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趙威天等的無聊,悄悄問楊雙:“楊師兄,他該不會是也被這東西給迷住了吧?你那時候也是癡癡盯著這鬼不出聲的嗎?”

楊雙在心裏暗暗地想趁這個機會把雲宿川給殺了劃不劃算,聽見趙威天問話,心不在焉地回答道:“我那時候沒有,我一直在跟青青說話的。”

他口中的青青想必就是那個男孩鬼的名字,趙威天咳嗽兩聲,覺得有點惡心,剛要說點什麽,易旼已經在旁邊接口道:“楊師兄覺得你自己在跟那個石僵鬼說話,其實也沒有其他人能證明吧?”

“確實。”楊雙看了雲宿川一眼,問道,“你的意思是……”

易旼的唇角微微揚了揚:“或許在你開始覺得自己在跟它說話的時候,就是已經進入幻覺圈套了。雲宿川現在的情況,很有可能跟你當時一樣。”

剛才看雲宿川毫無忌諱,他還以為對方有多大的底氣和本事,結果現在看來也不過是年少輕狂不知天高地厚而已,這不也一樣中招了?

他能看出來楊雙的心思,但是易旼可不打算出手暗算雲宿川,兩人遠日無怨近日無仇的,他犯不上。不過……如果雲宿川今晚在這裏出了什麽意外,易旼覺得自己似乎也沒有什麽理由冒險救他。

他站在旁邊靜觀其變,同時用眼角的餘光暗暗關註著楊雙,以防他一時情緒激動,闖出什麽禍來。趙威天和趙震天兩兄弟看見這一幕,交換了一個眼神,默默向後退開一點。

在場的人各有各的心機,而雲宿川已經完全沈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裏。

他擰開瓶蓋,把小鬼從裏面倒了出來,一指多高的深藍色小人頓時長成了身材窈窕的女孩,她笑意盈盈地看著雲宿川,眼中全是真摯的喜悅與感動:“謝謝你幫我獲得了新生,我會盡我所有的能力達成你的心願。”

她的笑容和聲音都十分有感染力,又像是水面上的倒影一樣,不停地晃動虛化。雲宿川現在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開口傾訴,還是真的直接用意念在跟這個小鬼說話。

反正他只覺得,自己好像什麽都沒說,某種念頭在心中一閃,就已經能夠傳達給對方。

雲宿川的臉上也不由自主帶出了同對方神似的微笑,緩聲說道:“我心裏想的,你都明白?”

小鬼甜甜蜜蜜地說道:“當然。你有一個喜歡的人,你很愛他,為了他願意付出一切,而最終你們也如願在一起了。只要可以見到他,想到他,你心裏就全都是滿足。你離不開他。”

簡單的幾句話,被她說的像是夢境一樣美麗,雲宿川沒有回答,但是臉上神情愉快放松,顯然對方說準了最讓他高興的事情。

趙威天聽不見雙方對話,見雲宿川笑了就悄悄對趙震天說道:“哥,我明白了,這鬼專門撿漂亮的吸食血肉,然後變成他們的樣子勾引人。你看之前楊雙就中招了,現在現在雲宿川又直勾勾盯著這個女鬼看,不會現在就要撲上去吧?我可不想現場觀摩。”

趙震天道:“沒人想,閉嘴吧。”

他站的位置比趙威天要更加靠前一些,從這個角度看見雲宿川的表情,絕對不是對漂亮女人動心的那種癡迷,而更像是想到了什麽不在他眼前的人或者事,心生向往。

但緊接著,那個小鬼就輕輕蹙起了眉頭,憂愁地說:“可是,他卻並非離不開你,也不是非你不可的啊。”

雲宿川也跟著眉頭一皺,這回卻是打心底生出煩躁之意,怒氣沖沖地呵斥道:“胡說八道。”

小鬼道:“唉,何必自欺欺人,在這個世上我最懂你,你心裏想什麽我也都知道。在你主動追求表白之前,他從來就沒有對你動過心不是嗎?那麽這是否意味著,如果有別人去主動追求他,他也會同樣答應?”

雲宿川冷著臉沒有說話,握緊的拳頭卻洩露了他心中的憤怒。

小鬼憐憫地搖了搖頭:“其實你自己心裏清楚,你不過是占了近水樓臺先得月的便宜,事實上你在他的眼中和別人並沒有任何不同,只是更加熟悉一些罷了。你借著這種熟悉感,以及他對於家事的痛苦趁虛而入,在他心神動搖的時候占有他,才勉強建立了這種危如累卵的關系。其實你費盡心機,他……卻隨時可以輕易擺脫,一如這些年來他對你的無動於衷。”

“你甘心嗎?如果沒有了他,你該怎麽活下去啊?”

雲宿川神思恍惚,順著她所說的可能性稍稍一想,頓時覺得一顆心如同被火焚冰浸一般,五內俱痛,苦澀難言。

小鬼又走上一步,用一種蠱惑般的聲音說道:“想不想徹底得到他?讓他只為你一人而存在,讓他的心裏眼裏再也放不下別人的位置。永遠擁有這個人,永遠,也不會感受失去的痛苦。”

雲宿川低頭不語,呼吸卻可以聽聞地粗重起來,小鬼的眼中閃爍著詭異的光芒,身體漸漸地煙霧化,用一種蠱惑的語調說道:“只要你願意,我就可以幫助你實現這個心願。直面自己的渴望並不可恥,對不對?快,快說出來吧!”

雲宿川似乎完全被它迷住了,他望著對方,唇邊泛起一抹溫柔的笑意,說道:“我真的可以說嗎?”

小鬼那張兼具美艷與天真的面容上充滿著渴盼:“當然。”

“那我告訴你,我的答案就是——”雲宿川臉色猛然一肅,右手忽然快速無倫地向外點出,冷喝道:“太上敕令,斬鬼辟邪!”

炫目的虹光一閃而逝,在他手中握了許久的符咒應聲而出,當當正正貼在了小鬼的額頭正中,瞬間將她打的身體瞬間化為塵土,黑血四濺,慘叫聲中,貼有黃符的腦袋在半空中打了三個轉,骨碌碌地滾落在地。

雲宿川眉毛一揚,譏笑道:“蠢貨。我的答案你還滿意嗎?”

他這樣突然的致命一擊,不光將小鬼一舉制伏,連周圍看好戲的四個人都驚呆了,一起低頭,眼睜睜地看著那顆沾滿了黑血的美人頭在地上轉動。

女人因為尖銳而有些失真的聲音帶著恨意傳來:“不可能!你怎麽會還有自己的意識!”

雲宿川搖了搖頭,感嘆道:“自作聰明,以為引我進了圈套?錯了,如果不是我想知道你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從一開始就放松心神任由你引導我的意識,閣下也根本就沒這麽多的話能說。”

“不、不可能!”貼著黃符的頭顱在地面上不停地晃動起來,“我的判斷不會出錯,我明明能讀取到你的內心,你在乎的就是江灼,你……”

“打住。你嘴裏不配說出這個名字,更不配在我們的感情上說三道四。”

雲宿川沒容它把話說完,擡手輕描淡寫地一勾,黃符猛地收緊,堵住了小鬼的嘴。

他玩味地看著對方:“你一直在比較我們兩個誰在感情上付出的多,我對他的用心到底值不值得。但我現在告訴你這個不通靈智的東西——”

雲宿川稍稍停頓,一字一句地道:“一件事如果還要衡量值不值得,本就已經落了下乘。對他,我心甘情願,從不回頭。”

“你!”小鬼似乎還有不甘,雲宿川卻已經沒有了耐性,五指收緊,人頭憑空爆開。

親身體驗過一番之後,他也已經對於這種害人的模式了然於胸。

沈鑫給這些術士提供的確實是石僵鬼沒錯,但是比起普通只會吸食血肉、幻化人形的石僵鬼來說,它顯然又掌握了一項迷惑人心的技能。

這種石僵鬼善於發現目標人物最大的軟肋,從而以言語和陰氣激發對方的憤怒或者恐懼,它再趁機霧化,從而成功入侵靈識。楊雙好色,先前就是這樣中招的。

其實石僵鬼判斷的沒有錯,對於雲宿川來說,江灼也正是他唯一的死穴,可惜,這東西後面那些想要蠱惑的話完全就把方向給搞錯了。雲宿川又心志堅定,法力高深,自然也不可能被這麽個玩意牽著鼻子走。

除了他之外,在場的其他人也都是行家,雖然到了後面,小鬼和雲宿川的部分對話他們沒有聽清楚,但映照楊雙之前的情況,也大致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楊雙下意識地按住自己隱隱作痛的胸口,喃喃道:“我道是它後來怎麽突然不見了,原來已經侵入到了我的神識裏面?”

他看著地上的那一灘黑血,再想起雙方曾經的耳鬢廝磨,只覺得一陣惡心勁往上反,忍不住幹嘔了幾聲。

其他人比楊雙好上一點,但也後怕無比。

他們只能暗自慶幸還沒有來得及使用這東西就碰上了雲宿川,不然石僵鬼利用他們的野心和私欲進一步掌控他們的情緒,也只是時間問題,一旦真的發生了那種情況,可就說什麽都挽回不了了。

趙威天不敢置信地說:“沈鑫到底想幹什麽?無冤無仇的,他高價請了這麽多人過來,就是為了將我們一一害死嗎?”

易旼沈聲道:“不是要害死你,只是想對咱們加以控制和利用。”

沈鑫給他們的身體當中埋下了這樣一個隱患,如果不是今夜雲宿川把楊雙氣了個半死,又廢了他的氣海,使他的情緒徹底失控,這石僵鬼帶來的惡果本來還不會發展的這麽快。

以後沈鑫可以選擇利用這一點要挾他們做事,也可以不告訴他們真相,把他們當做人體炸彈一樣派遣到什麽地方去,再加以引爆。

最可怕的是,這種方法無痕無跡,人最終是輸在了自己的私心上面。就算是現在知道了真相,他們都沒辦法以這個石僵鬼為證據找沈鑫對質。

——對方完全可以推脫,明明是你自己的自控力不強,這才會受到邪物誘導,關我什麽事呢?

易旼通體生涼,猛地看向雲宿川:“你還知道什麽?”

雲宿川戲謔道:“就算我知道自己從小就聰明絕頂,遠超凡人,咱們之間的智商差距也不該這麽大吧。到了這個份上還用得著我說嗎?無非是沈鑫不懷好意,另有圖謀,想要把你們都變成他的傀儡罷了。我倒要問問,你還想從我這裏聽到什麽?”

易旼沈默,雲宿川又道:“天上沒有白掉的餡餅,他沈家又不是從事風水行當的,無緣無故把你們請來供著,又是建辦公室,又是買這買那,難道真因為有錢燒的?作為一個商人,我負責任地告訴各位,你們自視過高了。”

他的言辭並不如何激烈,卻一針見血,將幾個人說的啞口無言。

他們不得不承認雲宿川說的一點毛病都沒有。

因為比起普通人來說,從小就掌握了許多神奇的本領,在門派中也算是佼佼者,走到哪裏都是被人追捧尊崇的對象,所以大多數術士都有點自負的毛病,覺得別人為他們付出多少都是應該的,以至於絲毫沒有懷疑沈家的動機。

趙威天忍不住說道:“可是來了也有不短的時間了,他可沒跟我們提過任何過分的要求。難道這人的耐心就這麽好嗎?”

雲宿川道:“任何計劃都是走一步看百步,才能安排的井井有條,要是事到臨頭才去布計擘畫,不嫌太遲?”

他說著看向易旼,別有深意地笑笑,說道:“就像當初何箕何掌門平白無故給了令尊的那塊五行印,這麽多年來,不是也從來沒有發生過任何禍端嗎?”

易旼心頭猛地一震,沒想到雲宿川能拉扯到這件事上面。他驚疑不定道:“你什麽意思,五行印有問題?怎麽可能!”

雲宿川道:“我不負責解釋,所有的一切你們愛信不信,我無所謂。反正今天晚上所有的這些話,你們也不能出去說,可千萬要記住自己立下的誓言啊。”

易旼想起之前他們發下的重誓,已經保證了絕對不會把今晚的談話內容外傳。只是雖然不能到處詢問印證,懷疑的種子終歸是已經埋下了,原來雲宿川的算計就是在這裏等著。

趙震天粗聲粗氣地說道:“雲宿川,我知道你跟沈家肯定不和睦,今天你繞來繞去說了這麽多,無非也是希望咱們雙方能夠合作,共同謀求出路,既然如此,你應該……”

雲宿川眉梢一揚,將他打斷:“誰說要跟你們合作了?”

易旼意外道:“你當著我們的面揭穿這些陰謀,難道不是想要統一陣營,共同協作?”

雲宿川擡頭望天,裝模作樣地思考了一番,這才說道:“不是。”

他愉快地打量著幾個人詫異的表情:“我看沈家不順眼,想挑撥你們之間的關系是真的,但統一陣營……幾位不會聊一會天就失憶了,忘了在我過來之前你們都在說些什麽吧?”

雲宿川所證明講述的每一件事,對於他們來說都是生死攸關,這些人怎麽還會記得之前自己背後謀劃靈華派那種微不足道的“小事”,現在被雲宿川提醒才想到,他們雙方也確實算不上是統一陣營。

趙震天臉上微紅,說道:“有共同的敵人就是朋友。而且我們只是背後說了兩句而已,也沒做什麽啊。”

雲宿川淡淡道:“想做的事就是有動機,即使沒有做,也已經動了惡念。說出的話就是出口了,即使道歉,也已經成為了既定的事實。趁火打劫背後中傷的無恥之徒我見得很多,本來也對伸張正義不感興趣,但你們錯就錯在不該在他身上打主意。”

他們輕描淡寫的話語中,藏著江家的鮮血和人命,也藏著江灼一路磕磕絆絆的成長,對於趙震天等人來說不過小事,對於雲宿川來說,卻無法原諒,更不可能替江灼原諒。

他的目光在四個人臉上一轉,說道:“畢竟看不起江灼這種事……在場的各位,誰配呢?”

看著幾個人驚愕的表情,雲宿川哈哈大笑,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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