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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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堯曳和超市店主道謝,掛掉電話,前邊的演出似乎開始了。

一道樂器前奏穿過麥克風飄揚而出,尾音炫技似地挑了兩下,有人配合地吹出幾聲口哨。

堯曳握著手機走到人群後面,在人頭攢動的空隙,看到了站到舞臺上的堯韓初。他的身體隨著節奏一陣搖晃,然後突然沈寂。

他舉起麥克,閉上眼睛,樂隊也配合著沈默,隨即他眉頭一皺,開嗓飆出一句高音。

很有質感的金屬嗓子劃破夜晚,人群爆發陣陣歡呼,氛圍的浪潮一下子就帶起來了。

面前的人群一激動,堯曳就什麽也看不到了。

堯曳退出來,轉頭找了找兩邊的商鋪,看到其中一家招牌上畫了個香氣裊裊的茶杯。

她走進店裏,聞到了幽淡的檀香味道,笑瞇瞇的美國店主拿來餐單給她看。

這裏賣的不是中國茶,而是特調茶,堯曳點了一壺水果煎茶,然後問店主是否可以去樓上坐。

店主說樓上是露天的座椅,現在外面比較吵。

堯曳搖頭一笑,說沒關系。

她沿著木樓梯走到二樓,在窗欄邊坐下,視野正好跨過人頭,看到正在演唱的堯韓初。

堯韓初唱得投入,臺風也很隨性,興致來了,沖著臺下幾個姑娘扭了扭屁股,引得人群又是一陣尖叫。

堯曳好笑地瞥開了眼。

感覺舞臺上的堯韓初和自己印象中的全然不同,他動情演唱著,吸收了所有人的矚目,仿佛一下子就活了過來。

果然,每個人都有最適合的場景。只有身處那個場景中,才會閃閃發光。

就像堯韓初手握話筒,被音樂包圍。

就像張曉在淳樸的村鎮小路上,輕輕搭上車把。

他們只有在那特定的氛圍中,才會散發魅力。而堯曳知道自己所迷戀的,是那個人,也是那種場景與感受,缺一不可。

沒多久煎茶就端上來了,一套配置精美的茶壺茶杯,還配了一小份茶點。

店主細細倒了杯茶,捧到堯曳面前,堯曳品了一口,與他道謝。

店主下樓後,堯曳再朝舞臺上望,發現演唱者已經換人了。

堯曳將杯中的茶喝掉,又倒了一杯,她在裊裊的茶汽裏拿起手機,突然聽得樓梯響了兩聲,一個人風風火火地坐到她對面。

堯曳擡眼,看到一身誇張服飾的堯韓初。

她又抿了口茶:“呦,還畫眼線啊。”

堯韓初沒理會她調侃,哼聲說:“我就知道剛看到的是你,躲在這偷聽我唱歌。”

堯曳說:“我不是偷聽,是好奇。下面圍著都是人,站都沒處站,只能找到上面來了。”

堯韓初往前趴了一下,問:“那你聽完了,好聽麽?”

堯曳問:“你自己覺得呢?”

堯韓初說:“我自己當然覺得好聽啊,不過我想看看你們這些外行人怎麽說。”

外行人?堯曳看了他一眼,堯韓初恍未察覺,滿眼期待,卻又故作不在意地敲著桌子。

於是堯曳點點頭:“還可以。

堯韓初悄悄松了口氣,坐回椅子上:“還可以就行,我就知道你們都不會誇我。你,和爸媽,就算我把你們唱得感動哭了,估計也不會誇我。”

堯曳看著他,轉而問:“你怎麽上來了?不唱了?”

堯韓初說:“我們是共享舞臺,我就先唱兩首歌暖場,一會兒再上。”

堯曳又喝了口茶:“你就是為了排練這個演出,這些天都不回家麽?”

堯韓初說:“我早就搬出來住了,又不是上學的時候了。”

堯曳說:“可爸不是生病了麽,這幾天我給他端飯,陪他聊天,感覺他也挺孤單的,你也該多陪陪他。”

堯韓初“撲哧”笑了一聲。

堯曳看著他:“笑什麽?不應該麽?”

堯韓初笑容一收,還是顯現在眼睛裏,他說:“虧得你比我大好幾歲,中文裏那句話叫什麽,走過的橋吃過的鹽?”

堯曳說:“走過的路比你走過的橋多,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多。”

堯韓初:“對,你的橋都白走了,鹽都白吃了麽?爸他裝病又不是一次兩次了,之前我休學,你去中國,他不都是說著自己身體不好要留我們麽?”

堯曳眉頭皺了一下:“可是他這回確實咳嗽,嗓音都有些啞了。”

堯韓初說:“爸他就是有點氣管炎,早些年抽煙抽的。”他搖搖頭,說,“而且,不演得像一點,你也不會回來啊。”

堯曳指甲扣著茶杯,有瞬間恍惚:“所以爸他生病不重?”

堯韓初說:“比我都健康。”

堯曳嘴唇閉了一下。

堯韓初眼睛在桌上一瞄,把小茶點端起來:“這個我吃了啊。”

堯曳說:“我再給你要一份吧。”

堯韓初說:“不用。”他把食物往嘴裏一放,囫圇咽了,然後說,“爸他總認為我們不按他的規劃做事,可是他做決定,也從來不經過我們同意啊。我覺得你午飯時說得特別對,一個人生活的好不好,只能自己用心感受,別人看到的,別人嘴裏說的,都算不得數。”

堯曳擡眼瞅著他。堯韓初說完這一大通話有些心虛,問:“怎麽了?”

堯曳說:“你為什麽在視頻當天不告訴我,現在又突然說了?”

堯韓初說:“我是覺得你這樣被瞞在鼓裏,太不開心了。我感覺你回家後一直悶悶不樂的。。”

堯曳仍然看著他,表示不信。

堯韓初揉了把面孔,一咬牙:“算了,那我直說了。姐,你借我點錢吧。”

堯曳端起茶喝了口,覺得這下就都合理了。

堯韓初往前湊了一下,說:“姐,我們樂隊資金就差一小塊,很小一塊了。你給湊湊,也算是投資了。”

堯曳杯子一拿,同時說:“好。”

堯韓初喜出望外:“你不問問多少錢?你這就答應了?”

“很多麽?”

“……不多。”

堯曳說:“等我回國再給你。我把理財換現後錢才充裕。”

堯韓初趕緊問:“那姐你什麽時候回國?”問完,他覺得不妥,又補充著說,“你男朋友,不是還在國內等著你呢麽?”

堯曳說:“就這兩天。”她把手機拿起來,“我要先打個電話。”

堯韓初站起來:“你打,我也要回去了。”他走過桌子,又敲了兩下,堯曳擡起眼睛,堯韓初一臉鄭重地說:“不要退縮,你偷偷回中國後,我會幫你說好話的。”

堯曳想,你先管好自己吧。她還沒說出口,堯韓初直接跑下了樓去。

堯曳向後靠著,冷靜了一下,撥通了王牧野的電話。

公司那邊現在是上午九點半,正是上班時間,若靜音的手機不在身邊,他也不能及時接到。

等待的時候,堯曳瞇眼吹著清涼的夜風,此刻的場景,自己或許應該喝杯酒,或者來支煙。

可她面前只有一杯茶,茶水也見底了。

忙音快結束的時候,電話通了。

那邊王牧野的聲音由遠及近:“堯總!”

堯曳問他:“這兩天,有沒有人來公司找過我?”

王牧野問:“客戶麽?”

堯曳說:“不是。”她撐住額頭,說,“客戶以外的人,專門來公司找過我的。或許前臺會有登記,麻煩你幫我查一下。”

王牧野快速答:“好。”他說,“我正好就在一樓大廳,現在就過去問。”

那邊幾步風聲,隨即傳來微弱的交談聲。電話沒有掛,堯曳仔細辨別著,但什麽也聽不清,很快,手機又傳回王牧野的聲音。

“堯總,是您出差後這幾天的來訪人麽?”

“對。”

“除了客戶,還有一個推銷產品的,沒有其他人。不過有一些來訪者沒有寫明訪問對象,您要找的人姓什麽,我再幫您整體找一遍?”

堯曳眼睛低垂,將手機換了一邊耳朵,說:“不用了。”

王牧野問:“那您……”他聲音突然拉遠,仿佛轉過頭去看了下什麽,隨即他說,“堯總,前臺這邊還有個情況。有人送來了一截水管,哦不對,像是水管的某個部分,並留言說把這個東西還給你。”

堯曳立即問:“那個人留聯系方式了麽?”

王牧野看了一下,說:“沒有。”

堯曳問:“什麽時候來送的東西?”

電話那邊,聽得王牧野同樣問了前臺一遍,然後他聲音清晰地回答:“就在剛才。”他又恍然地說,“我剛進樓的時候跟一個男的擦肩過去了,可能就是他。”

————

張曉來到售票窗口時,發現到北京的車票已經只有站票了。他眉頭皺成個大包,雙手搭在窗臺上,手裏還墊著打火機。

售票員建議:“直達北京的票本來就少,你要不買中轉一下的吧,坐票和臥鋪還都有。”

張曉問:“那路上時間是不是長?”

“肯定直達的車更快。”售票員看著屏幕,“不過這樣換乘的話,你一小時後就能乘車了,到北京的時間要更早。”

張曉立即掏錢包:“那我買換乘的票。”

售票員在窗口裏問他:“是要?”

“硬座。”

張曉的座位靠窗戶,他上車後,把帽子摘下抱在胸前,將腦袋靠在車窗邊上。

張曉迷糊了一會兒,待聽到報站睜開眼睛,他發現帽子不見了。這時人群已經開始下車了,張曉在嘈雜中埋下頭仔細找,最後終於在小桌板底下費力地夠到了帽子。

張曉擡起頭,發現自己都出汗了,他趕緊站起身下車。

帽子黑色不顯臟,不過沾了些瓜子花生皮之類的雜屑,張曉小心地拍拍幹凈,重新扣回頭上。

換乘後火車更擁擠了,張曉好容易挪到自己的座位旁,發現坐著一個抱小孩的女人。

張曉把車票裝進兜裏,來到車廂中段站著。

夜間,身邊的幾個男的都倚著鋪蓋睡下了,張曉走到過道裏瞅了一眼,那個女人還坐在自己座位上。於是他又站了回來。

到了清晨,火車停了一站,帶孩子的女人終於下車了。

張曉趕緊來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此時離到站還有七八個小時,不過天亮後的車廂越來越聒噪,張曉已經睡不著了。

他這幾天其實睡得都不好。她走之後,感覺事情一下子少了,甚至於什麽事情也沒有了。連做飯都不用,他隨意去哪裏湊合一口都可以。

無所事事,便也不知疲憊,於是他在漆黑的夜裏,無比清醒地躺到天亮。偶爾睡著了,又會撞進被思念吞噬的夢裏,很快就渾身叫囂著醒來了。

他有時想,還是不睡覺比較舒服。

張曉走出車站後,頭腦暈沈沈的,他側臉聞了聞自己的衣服,一擡頭,正好看到一架飛機滑過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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