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之前送給我的糖果。”

即便是面罩的遮擋之下，史蒂夫露出的笑容，也依舊能夠讓人感覺到燦爛和溫暖。

聽到史蒂夫的話，被托尼抱在懷裏的索菲婭探出頭來，好奇地打量著面前的男人。

小軟糖看著史蒂夫，突然問：“軟糖，好吃嗎？”

聽到這個問題，史蒂夫怔了怔之後才回答：“……很甜。”

這顆來自小女孩的軟糖，也是他在這個不屬於自己的世界裏醒來之後，第一次感受到的甜味。

自從在這個陌生的時代蘇醒之後，史蒂夫就總有一種自己在被人推著走的感覺。他總有一種格格不入的疏離感，知道自己不屬於這裏，也不知道該如何加入這個時代。

也許超級血清除了加強體質之外，也同樣加強了史蒂夫的記憶力，他現在還能夠清楚得記得，那天自己在完成那些覆雜繁瑣的體檢項目之後，嘗到的那塊軟糖。

從布魯克林區長大的瘦弱少年，童年時很少會有機會吃到糖果。即便偶爾有，那個時代的糖果，質量也都非常一般。不過那種劣質的小糖塊，對於一個年幼的孩子來說，已經是足夠珍惜的幸福了。

等到戰爭開始之後，糖果更成為了難得的奢侈品。在史蒂夫成為美國隊長之後，的確在物資方面有了一些優待，但沒有人會認為：美國隊長需要糖果。所以也沒有人會分給史蒂夫糖果。畢竟在他們眼裏，被寄予厚望的美國隊長，似乎天生就應該無堅不摧、斬斷所有感情和軟弱，和‘糖果’這種過於柔弱幼稚的食物，扯不上任何關系。

這麽算來，史蒂夫才發現，自己在冰中沈睡之前，已經有很長——很長的時間沒有嘗到過糖果的味道了。

也許是因為太久沒有嘗到這份難得的甜味，所以史蒂夫能夠很清楚地記得索菲婭送給自己的那塊軟糖的味道。幾十年的時間給這個社會帶來了太大的發展，就連糖果也變得和史蒂夫記憶中那種冰涼發硬的小糖塊完全不一樣了。

托尼在剛接回索菲婭之後不久，就大手筆地買下了一整條的軟糖生產鏈。後來索菲婭所吃的所有糖果，都來源於這條生產鏈。也包括她送給史蒂夫的那塊。

帶著恰到好處甜味的軟糖，似乎只要咬一下，人的心都會忍不住跟著一起柔軟了下來。那顆糖果柔軟的，是綿綿的，是甜的，甚至還帶著一絲……來自陌生小姑娘的溫暖。

索菲婭看著自己面前的史蒂夫走了一會神，突然又開口問：“那你還會覺得冷嗎？”

小軟糖的聲音充滿了擔憂，她是在認真地為史蒂夫而難過：“在冰底下待了這麽久……你曾經一定會感覺很冷吧。”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索菲婭和史蒂夫又很多相同點。比如他們都對現在這個時代，非常陌生，毫無歸屬感。這個世界，已經不再是他們所熟悉、所切實生活過的世界，他們似乎都在一夜之間，成為了時間的棄子。

而索菲婭認為，這個被人們稱為美國隊長的史蒂唔……史蒂夫，要比自己過得更加艱難。自己雖然被時空漩渦所吞噬，來到了這個奇怪的異時空，但在這裏，自己也依然可以聯系到自己的式神家人們。並且還有托尼這個人類式神可以一起生活。

可是史蒂夫呢……索菲婭不知道對方是否能夠和自己一樣，幸運地在這個時代裏找到屬於自己的家人。

在充滿嘈雜聲的犯罪現場，索菲婭的聲音很輕，就像曾經的那塊軟糖一樣柔軟。但這麽柔軟的聲音，卻帶著不能忽視的力道，一下子撞到了史蒂夫的心臟。然後就這麽趴在史蒂夫的心尖上，擔心地註視著他。

史蒂夫在沈默了一會兒之後，才開口沙啞地回答：“……我不會再冷了，謝謝你。”

史蒂夫突然明白，為什麽托尼斯塔克會稱呼索菲婭為小軟糖。這個小姑娘，的確非常像她曾經給自己的那顆軟糖。

軟而甜。

“……原來他們真的把那顆糖給你了？”托尼說話的聲音裏帶著一點微不可查的酸味，他毫不掩飾地嗤笑一聲，“我還以為以他們那種小心翼翼的作風，會先把那顆糖果送去化驗試毒呢。”

“……沒有。他們直接給我了。”史蒂夫並不太能夠理解托尼話裏的嘲諷，他老老實實地繼續說，“他們說，是斯塔克的小姑娘，送給我的。”

‘斯塔克家的小姑娘’這個稱呼，非常微妙地滿足了托尼的勝負欲。

托尼挑了挑眉，頗感興趣地追問了一句：“是麽？他們還說什麽了？”

“有很多事情，”史蒂夫醒來之後，就一直在不停加載過多的信息量，他挑揀了幾個在自己心裏比較重要的事情覆述出來，“比如我能夠被發現，是因為你們。”

“還有……他們對我說，斯塔克家的小姑娘，很可愛。”

史蒂夫的這句話，更加讓托尼心情愉悅。“當然，”小胡子首富得意地拍了拍索菲婭的後背，“斯塔克家的一切都是最好的。而我的這顆小軟糖，也是最可愛的。”

當娜塔莎跨過一地狼藉，走進快餐店之後，一眼就看到了托尼洋洋得意的表情。

“……”娜塔莎的嘴角抽搐了兩下，對這個有時候過分孩子氣的男人，非常無奈。

吐槽歸吐槽，擔心索菲婭手上的娜塔莎，很快就拋開了自己現在的想法，走到了托尼的身邊，認真地檢查了一遍他懷裏的索菲婭。

在看到娜塔莎之後，小軟糖下意識地露出一個笑容。潔白的兔牙露出來，顯得可愛極了。

看到小軟糖的這個表情，娜塔莎雖然放下心來，但卻同時又有些無奈。她應該說，不愧是托尼斯塔克帶出來的崽嗎？遇到這麽大的危險，見到這麽多的真槍實彈，都還能像是剛玩過了一場過家家一樣鎮定。

“好了，”像開屏孔雀般炫耀完自家小軟糖之後，托尼才蓋上面甲，對索菲婭說，“小軟糖，我們該走了。”

“至於你，”托尼轉過身，看向史蒂夫，“……謝了。”

托尼的語速很快，甚至有種別別扭扭的緊張感。在飛速地道謝之後，他托尼又迅速轉過頭對其他人說話，像是生怕得到史蒂夫的回答一樣。

“還有你，小男孩，”托尼對站在一旁呆楞回不過神的彼得眨了眨眼睛，“nice work，kid.謝謝你剛才保護小軟糖。”

托尼的離去，就像他之前的出現一樣，猝不及防。他之前從天而降借助小軟糖的時候，將快餐店的天花板撞出了一個大洞。而在抱著小軟糖離開的時候，他也和剛才一樣，直接從這個洞口中飛了出去。

“……小僧和娜塔莎姐姐還在店裏呢。”越飛越高的索菲婭，看著已經縮小成一個小點的快餐店，小聲地提醒，“我們忘記帶上他們了。”

“……”面對小軟糖的好心提醒，托尼直接無視了對方。“不聽話的小軟糖。”

面甲之下的托尼，說話都被加工成了電子音，聽不出太多的感情波動。可即使是這樣，索菲婭還是近乎直覺般地察覺到了對方語氣之中的不滿。

“托尼？”小軟糖擡起自己短短的小手臂，努力摟住托尼的脖子，“你生氣了？”

“嗯哼，你覺得呢？”

“對不起。”索菲婭用小腦袋蹭了蹭托尼的肩膀。

隔著金屬戰衣，其實托尼並不能真實地感受到對方動作的觸感。但是托尼還是忍不住覺得，小軟糖這像是小動物撒嬌般的蹭蹭，直接蹭在了自己的心臟處，讓自己原有的怒氣，瞬間啞火。

“我錯了。托尼，你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小軟糖的認錯態度非常好。反正在托尼的記憶之中，自己在這個年齡的時候，可從來不會用這麽好的態度來承認自己的錯誤。

“……你怎麽不向我解釋，你是因為想買禮物送給我，所以才出門的？”小軟糖出門的原因，身為臨時保姆的娜塔莎早就告訴了托尼。托尼本以為，小軟糖會用這個原因，來向自己解釋和分辯，卻沒想到小軟糖竟然連提都沒有提起，直接就幹脆利落地認了錯。

“如果不是因為我早就知道原因，”托尼隔著手甲，輕輕地拍了拍索菲婭的頭發，“說不定就會誤以為你是個不聽話、到處亂跑的小壞蛋了。”

因為四處亂跑而惹禍燒身；和無意間路過、無辜地被卷進這場搶劫案，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因為無論是什麽原因，”索菲婭搖了搖頭，認真地對托尼說，“我都讓你擔心了。”

“為自己在乎的人而擔心，是一件非常痛苦的經歷。”曾經與妖怪們相依為命，並且度過一段艱難日子的索菲婭輕聲說，“我讓托尼你經歷了這些，所以這是我的過錯。”

“……”托尼從來都沒想到，索菲婭居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在片刻的沈默之後，托尼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他想，大概永遠沒有人能夠真的對自己懷裏揣著的這顆小軟糖生氣發火，“怎麽這麽甜啊？小軟糖，小甜心？”

只要和這個小姑娘待在一起，就算心再冷再硬的人，都要認慫退讓了。

“好了，”托尼捏了捏索菲婭的鼻尖，“那就讓我們忘了這場意外吧。”

“等下我還要向佩珀重覆一下我早上的那個命令……”托尼充滿怨念地說，“如果早上就按照我所說的那樣，直接把這個快餐店買下來，大概就不會發生這種意外了……”

“……呃……”小軟糖眨了眨眼睛，坦誠地對托尼的這句抱怨做出評價，“我覺得，托尼你現在買下那個快餐店的話，就不用額外賠錢了。”

“畢竟剛才，你在天花板上，撞出了那——麽——大一個大洞。”索菲婭一邊說，一邊還張開自己的手臂，在托尼的懷裏比劃了一下洞的大小，“而且剛才我們買漢堡和可樂的時候，娜塔莎姐姐忘記帶錢包了，還沒來得及付錢呢。”

“……ok，那就這麽決定了。”聽完小軟糖的話，托尼當機立斷地開口，在一瞬間就決定了那家快餐店的未來。

托尼把小軟糖向自己懷裏一塞，就仗著自己能飛，離開了眾人的視線。而被他留在快餐店的一群人，只好尷尬地互相對望一眼，‘各回各家’。

獨眼小僧由娜塔莎帶回托尼的大廈，而史蒂夫，也起著自己的摩托車，回了自己剛住下來不久的老舊小房子。

關上門之後，史蒂夫就擡手摘下了自己的面罩。

夏季的高溫和之前與一群劫匪的搏鬥，讓史蒂夫的制服內側都布滿了汗水。

史蒂夫隨手將面罩扔到水池裏，準備一會兒清洗。

因為超級戰士血清的作用，史蒂夫很少會感到勞累疲倦，但他還是習慣性地活動了一下身體，確保自己的身體隨時都能夠處於最佳狀態。

——這是很多過於習慣戰場的老兵們共有的通病。他們的靈魂已經習慣了高強度的戰爭，即便在戰爭結束之後，他們的身體也難以放松，隨時都處在戒備的緊張狀態。

而在史蒂夫彎腰活動的一瞬間，一張輕飄飄的紙，突然啪嘰一下，從他的脖頸處，掉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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