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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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市不渝的公寓裏,明月窗前,他挺拔的身軀孑然而立。
這天上午,思琳第一次來到他的辦公室,給他帶來的是景楓和她的婚宴邀請函,這個周末,一切終於塵埃落定。
這樣的愛情馬拉松,也確實該有個結果了,無論最後站在她身邊的是誰,終於她不再孤單。
思琳也許更想帶給他的,是這句話:“好好愛自己,好好待雪兒,這是對我最大的祝福!”
臨走時,她還再次叮囑,“那個小包,一定要看,雪兒這周末會回來。”
有時,不渝也會好奇雪兒那腦瓜子裏裝著什麽東西,只是,他卻害怕去探究,害怕知道得更多,自己卻背負不起,在愛的世界裏,他的心早已豁出去了,也許再也收不回來。
一定要看嗎?這是思琳的要求,他從來都無法拒絕。
不渝從緊鎖的儲物櫃裏,拎出那一塵不染的小包,手肚子在上面摩挲了不知多少個來回,才慢慢拉開了它的鏈子,嘗試去讀懂另一個人的心情。
原來在鐵三角的故事裏,換一個角度去看,竟如此不同,而雪兒這個視角,焦點永遠都在自己。
軍訓的第一次遇見,他追逐著思琳,她銘刻了他。
聖誕的小禮物,他琢磨著思琳所喜,卻不想到順便送出去的那一份,讓她如此欣喜珍愛。
街邊代唱的聖誕之夜,他為思琳的歌聲和心意著迷,偷偷捐上的二百元,以為沒人註意,她卻看在眼裏。
大一紅三月活動的敬老院裏,他以為傷感失落的人只有他自己,不曾註意旁邊的人看著他的黯然,默默轉過頭去,獨自療傷。
大三那年思琳生日,他飛奔B市。思琳身邊已有他人,他失落神傷,卻不想身邊還有雪兒,冒著秋意寒涼,一直陪著他逛了一整晚的F大校園。擔心他穿得太單薄,她把自己的圍脖給他默默戴上,竊喜地陪伴著他看著那場他以為只屬另外兩個人的流星雨。
畢業旅行,他創業事件暴光,她欣喜若狂,不是貪戀錢財,只因這樣一點點小出息,至少讓她的市長父親稍微肯定了她的眼光,暫時停止那一場場讓她抓狂的相親大劇。
竟然是副省級幹部的獨女,完全沒有一點嬌嗔高傲的痕跡,從不顯山露水,整天儼然一只被他隨意欺負的小羊羔,骨子裏的他們,原來如此相似。
畢業時,他在別系喊樓,她也跟著喊。
他說:“江思琳,我喜歡你!”
她說:“鐘不渝,我喜歡你!鐘不渝,你個傻蛋!”只是前面那句,只有她自己能聽清楚。
思琳到了B市,他念念不忘,她鼓勵他追尋,而她又如何能解脫,隨後就跟著他的腳步來到了這裏,哪怕那些飯菜的確不是專為她而做,可她能夠吃上,已倍感滿足。
這就是雪兒的願望:
希望他有天能看到獨立存在的自己……
希望他開心幸福,宏志得展——驀然回首,近在身旁
那每年生日她送給他的叮當貓,他卻從來沒有讀懂。
B市敬老院那扔過來的花盤,他一心保護思琳,而她卻不顧一切地護著自己,是的,正如思琳所說,那條傷疤太深,可能一輩子都無法淡去。
那年年會,在他為思琳的缺席買醉時,她卻安靜地守護著他,深愛無痕。
……
……
一幕幕的往事,換著另一個視角,在不渝眼裏不停上演著,他的眼睛慢慢不覺水汽彌漫。
盧雪兒,她才是個大傻蛋,徹頭徹尾的傻蛋……
不渝嘴角緊抿,無盡的愧疚、感動、溫暖、心疼,各種情緒糾纏不清,卻獨獨缺了逾越友情的沖動和憧憬。
怎麽辦?原來放手並不代表解脫,得與不得,愛仍在那裏,那之前刻意流露出來的對雪兒的暧昧,只是為了讓思琳輕松離去。他曾經的愛太重太深太用力,他已經無法自拔,他不要她再傻傻等待,這條路太漫長,甚至也許沒有盡頭。
曾經,不渝不懂某位大師為何至於竟會因為一女子而終身不娶,如今,他開始慢慢理解那位哲學家在寫下那副千古挽聯“一身詩意千尋瀑,萬古人間四月天”時的心情。
這一夜,不渝映月而立,徹夜無眠。
9月10日,B市電視塔前的草坪上,名師百對集體婚禮正在火熱進行中。
在穿著一致的百對新人中,景楓和思琳的這雙俊男倩女顯得分外突出。
場外,是新郎新娘雙方的親人,還有身著盛裝的兄弟團和姐妹團。
兄弟團裏有楊磊、唐卡立、鐘不渝,還有那位出版社的張小文等,姐妹團裏有方潔、吳欣、麗姐等石林8號丙曾經的一小家子,還有最重要的那位姐妹,正從機場拖著行李箱,匆匆趕來。
整場婚禮,思琳都時不時往場外看去,雙方至親從頭到尾掛著欣慰的笑容,兄弟團姐妹團眼裏盛滿祝福,不渝也投來鼓勵祝福的眼神。
唯有她,遲遲未出現。
她說過一定會趕回來,雖然婚訊去得太突然,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已經到了最後環節,拋手捧花,思琳焦急地看向場外,盧雪兒,還不來!
此時,遠處一個雪白的身影向這邊飛奔過來,相信嗎,一個如此弱小的身軀,竟然可以拉著一個跟她個體般大的行李箱,以五十米短跑的速度狂跑著。
邊跑邊用她那慣有的臺灣爹音嬌聲吶喊:“江思琳,手捧花給我!”
終於趕上了,思琳展顏一笑,與其他新娘同時,把手花向斜後方使力拋去。
雪兒一把放下行李箱,向上一躍,正好接住那捧新娘手花,高興得手舞足蹈。
“恨嫁了吧?”剛結束完集體婚禮的思琳拖著白色禮服,急步走向場外的親友團,沖著雪兒調侃道。
“沒你陪著,確實開始有些孤單了!”雪兒吐著舌頭調皮道。
不渝拖著雪兒的箱子,極力隱住內心那不似往日的坦然,瞪著她,沒好氣道,“誰讓你跑國外讀什麽博士去,活該做老姑婆!”
雪兒一手往不渝頭上拍過去,“讓你說風涼話!”
不渝果斷一閃,滿臉嬉皮,“看,一回來就打我!這樣的惡婆,誰敢要?”
雪兒白了不渝一眼,不理他,拉著思琳手道,“怎麽你們這婚說結就結,沒幾日時間給人家預留,趕飛機差點沒把我累死。”
思琳無辜地看了眼剛迎上來的景楓,景楓訕訕道,“是我的錯,一看到這集體婚禮,硬要主辦方給我們加上,時間確實有點急,可……”
“你心急嘛,我理解!”雪兒呵呵笑起來。
思琳滿臉緋紅,瞪了眼雪兒,含羞不語。
景楓目光暖暖地看著思琳,眉毛一揚,沒表示反對。
他確實急啊,已經等這一天太久了,重遇後,思琳每天就在他的眼前,每晚他看著她在隔壁房間安穩入睡,總無法相信這種幸福是真實的,患得患失的心情從來沒有如此濃重過。
他急切地想實現十三歲那年的諾言,把她變成他的下半輩子的伴侶,守護她接下來的每分每秒。他們錯過了太久,幸好還來得及。
一輛載滿玫瑰花的加長林肯徐徐開了過來。
景楓輕聲提醒,“車來了,我們先回家,晚上大家再好好敘敘。”
思琳乖乖點頭,雪兒識相地停止進攻,幫著思琳看顧著長尾白紗,陪著她一起上了那輛新人車,景楓和不渝也隨後上了同一輛車。
其他親友團跟在後面一輛婚車上。
幾經波折,最後,鐘不渝、盧雪兒成了馬景楓、江思琳的伴郎、伴娘,這也許是命中註定的結局。
車子開進C大後,沿著一條思琳非常熟悉的路子開到了一個讓她極其震驚的地方:石林8號丙門口。
只是重修後的大院煥然一新,連門口也改頭換面了,暮色初現中,院子四周的圍墻和屋檐上已亮起了彩色的霓虹燈,似在等待主人的歸來。
她幾乎認不出來這是她曾經居住了6年的地方。這,難道就是景楓說的神秘新房?
那位可惡的教授,就是他?
思琳圓睜雙眼,求證似的看著景楓,景楓淡然而笑,輕拍著她的手,鄭重道:“曾經,這裏屬於一位建築師和一名作家,未來,它還將屬於一位建築師和一名作家,這是它的命定,也是我們的命定,就讓我在這裏護你下半輩子。”
思琳眼眶一酸,眼裏的水汽差點溢出來。
不渝掃視了下眼前的大院,心思百轉。
這裏才是思琳真正的石林8號丙,命運就是如此微妙,一只南美洲亞馬遜河流域熱帶雨林中的蝴蝶,偶爾扇動幾下翅膀,可以在兩周以後引起美國德克薩斯州的一場龍卷風。而他當年遲來的一天,相隔的一壁,就鑄就了如今的伴郎角色。
“傻瓜,我們下車吧,以後這就是我們的家!”景楓拉著思琳,徐徐走下車來。
不渝看著前面二人緊扣的十指,還有臉上幸福的笑容,內心的感傷終於被欣慰掩蓋。
“下車啦!”雪兒邊提著思琳的裙擺跨下車門,邊溫柔提醒著仍楞在原處的不渝。
不渝雙唇一彎,咧笑道:“女士優先嘛!”
雪兒回頭瞪了他一眼,翻白的眼珠裏隱著更多的是心疼。
大院大門已敞開著,親友團已先一步在裏頭等候新人的到來,院子中間,和內屋大廳各擺上了張寬大的圓桌,重新修葺後的廚房寬敞明亮,幾行景楓外請過來的師傅正在為晚宴忙碌著,陣陣香氣隨風而來。
新人房就在思琳原來所居方位,只是由原來的兩房打通並成了一個大房,依然還是那藍天白雲的墻紙,只添了個大紅的雙喜字貼在床頭上方,一張兩米大床上滿是大紅色,顯得分外喜慶。
在雪兒的幫助下,思琳換下白紗,穿上大紅色簡約的旗袍,臉上的紅雲與身上的紅色交相輝映,顯得更加嬌羞動人。
思琳換妝出來,晚宴已準備就緒,雙方親人坐在裏屋大廳,兄弟姐妹團圍坐院子圓桌,景楓正忙碌招呼著。
看著嬌艷的新娘,全場忍不住屏息暗嘆,景楓更是怔怔看著思琳,遲遲沒法收回那灼灼的目光。不渝的眼光不敢在思琳身上多作停留,一不小心落在旁邊的雪兒身上,大紅身邊那點素白,其實也是一道另類的風景,可惜他的眼裏始終被別的美好裝得太滿。
雪兒朝大家瞪了個大眼,笑著嗔道,“看吧,看吧,過了今晚,全部都叫嫂子!”
全場一陣哄笑,景楓抿著笑意,走了過來,“走,到點吃飯了,咱們先坐下吃點,別餓壞了。”說完跟大家交代一聲,拉著思琳到裏屋主位坐下。
兩家人早已擰成一團,有說有笑,毫不生分。
餐飽後是簡單的敬茶,茶畢便是瘋狂的自由發揮時間。
這時間當然是屬於兄弟姐妹們的了。對於這幫男男女女,今日重聚,尤其在石林8號丙這特殊的地方,無不感慨萬分。
大丈夫般豪爽的楊磊先端著滿滿一杯迎上來,“嫂子、景楓,祝賀你們,終於突破時間空間的所有障礙,有情人終成眷屬!”
景楓意味深長道,“謝謝,你也要抓緊!”
思琳主動將杯子放得比楊磊的更低,“謝謝你,你帶來的真相給了我堅持的勇氣!”,思琳晃了晃左手腕,“幸運帶,我一直留著,它也是我願意用生命保護的東西。”
景楓朝楊磊感激地點點頭,然後深望了眼思琳,一言不發,只把杯子放得低低地碰上了楊磊的酒杯,然後仰天而盡,一切不言中。
楊磊也爽快的幹了一杯然後識相退下,後面出版社的張小文已候在一旁。
張小文笑睨了眼思琳,然後看向景楓,不必多言,大家都懂,舉杯相碰。
景楓酷酷道,“謝謝張編對我夫人才華的深度挖掘。”
小文怯怯道,“該感謝主席給我們推薦了一位這麽秀外慧中的筆者。”
思琳微笑道,“該感謝張編提示了我有這麽一位忠實讀者的存在。”
然後三人會意而笑,一杯而盡。
張小文剛退去,麗姐領著唐卡立、吳欣、方潔一起迎了上來。
麗姐深深擁抱了下思琳,然後緊握著景楓的手道:“小夥子,以後咱們思琳和石林8號丙就交給你了!”
景楓重重點頭,鄭重道,“定不負厚愛。”
唐卡立和吳欣神情暧昧地走到思琳跟前,思琳眼鋒一掃,發現下面有一雙手竟然在緊握著,會意地笑了。
唐卡立身上的學生氣已退去,全身上下透著一股沈穩從容的氣息,這些年,他總算闖出了些名堂來,據說已成為某軟件公司的副總,如今看來是事業愛情雙收了,盡管貌似在家還是老二,說話的是身邊這位。
吳欣嬌艷如昨,不同的是多了幾分成熟淡定,她紅唇微張,“思琳,祝賀你,終於等到這一天,而且……”吳欣湊近思琳的耳朵,喑啞道,“還是最初的這位。”
思琳輕拍下吳欣的胳膊,“卡立是個不錯的男人,珍惜珍重!”
吳欣笑笑,不置可否。
一直躲在後方的方潔略帶尷尬地看了眼景楓,立刻將目光放在了思琳身上,如今她已是孩子她媽,在B市有房有車,算是滿足了她當初的物質追求了吧,可是她,幸福嗎?
“思琳,真佩服你的勇氣和執著,如果當初我能再勇敢一點,也許,如今我所擁有的便不是房子車子和孩子,而是屬於我的‘石林8號丙’。”方潔聲音滄桑而低沈,只有思琳聽得到也只有她聽得懂。
思琳輕撫了下這位曾經活潑驕傲的女人,不知如何寬慰才好,人生有太多分岔路口,選擇了就無法回頭,勇往直前,初心不改,才會到達你最初設定的終點。
可是,“失去的曾經固然很美麗,最值得珍惜的卻是你最終的擁有!”思琳輕聲的話語讓方潔重新打起了精神,重重點了點頭。
麗姐看大家小聚完畢,帶頭舉杯,“我們石林8號丙家人敬新郎新娘一杯,祝永結同心,白頭偕老。”
幾個人一大圈,杯中酒,輕飄漫舞,映著霓虹燈,五光十色,如雲如歌。
他們當然是壓軸的一對,不渝和雪兒默契地舉著酒杯,與景楓思琳相對而立,所有的言語在目光交換中默默傳送,此時無聲勝有聲。
不渝只嘴角微彎,低沈幾字,“要幸福!”,然後目光悠悠落在景楓身上,再斜睨了下雪兒,“如果欺負我們思琳,鐵三角另外兩位可不饒你。”
雪兒也跟聲道,“就是!我們是永遠的鐵三角。”
思琳淚眼瑩瑩,趕緊吸了吸鼻子,忍住要掉下來的淚水。
“我保證,只有她欺負我的份。”景楓酷酷中帶著無辜道。
思琳剜了眼景楓,四人同時笑起來。
“為了幸福,幹杯!”
“幹杯!”
所有人一起,一飲而盡。
夜漸深,賓客已陸續離開。最後走的是雪兒和不渝。
告別思琳夫婦,雪兒拉著行李箱緩步向外走去,思琳向不渝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趕緊追去。不渝深望了眼思琳,再將目光落在景楓身上,景楓唇角微彎,朝他重重點了點頭。
景楓懂得,這是一種多麽沈重的交付,更是一種多麽無私的成全。
不渝終於收回目光,身形微頓,然後,轉身離去。
雪兒走得很慢,他知道她在等他。
不渝三兩步追了上去,第一次認真的叫住了她:“雪兒。”
雪兒心裏一陣急促地跳動,頓住了腳步,慢慢回頭。
不渝上前一步,從後背拿出那褐色小包,雙手遞給她:“這個,還你!”
雪兒擡眼看他,似有所待,他卻再無言語。
雪兒垂下雙眸,或許是風太大,也或許是燈光閃到了她剪水般的瞳仁,上面有珠光流轉。
她伸手接過小包,擠出絲絲笑容:“謝謝。”然後回身,繼續往前,一步一步地不緊不慢地走著,淚水一滴一滴地將面前的塵埃染出一點一點的灰黑色。
不渝頓在原處,眼光始終追隨著雪兒那細長的背影,心一陣一陣地發疼,很疼,甚至疼得他有些氣喘。
終於,他不自覺地邁開了步子,一直跟在了她的十步之遙。
他們就這樣一前一後,默默走著,那緩緩流動著的空氣仿佛在替他們悄悄傳遞彼此心中的話語:
不渝:對不起,我也許再無法靠近……
雪兒:沒關系,那就這樣不遠不近……
不渝:很糟糕,我也許再不會愛上別人……
雪兒:很倒黴,我也只能一直愛著你……
不渝:盧雪兒,你個大傻蛋……
雪兒:鐘不渝,你也好不到哪去……
……
……
月光如水,晚風如歌,一路將他們送到C大西門外。
雪兒攔下一輛的士,終於回頭看了眼不渝,他腰桿挺直,似笑非笑,雙眸裏暖暖的星光映著蜜色的燈光,美麗妖嬈。
雪兒動了動嘴唇,卻還是沒有開口,淡淡一笑,輕輕擺手,轉身欲上車。
不渝終於開口:“盧雪兒,康奈爾那班教授難纏嗎,到時記得給我傳些真經!”
雪兒心頭一震,歡喜如一朵花兒在胸中悄然綻放,她回頭,展顏一笑,“非常難纏,你最好考慮清楚!”說完,轉身上了車。
車已走遠,雪兒忍不住再回頭,不渝還在原處,身上閃著彩色的光,仿佛與周圍的霓虹融為了一體。一股酸意湧上了雪兒的眼角,她擡眼忍住,正好看上了天上那一輪圓月,真的很靈驗嗎?她的願望會實現嗎?
驀然回首,那人就在燈火闌珊處……
石林8號丙,彩燈入夢,星光飄灑。
大紅的新床上,思琳依偎在景楓寬大的懷抱裏,心如飄忽的浮萍,找到了停靠的水岸,這般安寧淡然。
景楓撫著她的長發,暖暖的氣息從她耳邊飄過,弄得她如沐春風般有些恍惚。
“你的新作,關於最初的愛和夢想,可想好名字了?”
思琳努著嘴,“沒想好,頭痛著呢,你給個建議?”
景楓略作沈思,“石林8號丙,如何?”
石林8號丙,是呢,還有哪個名字比這個更貼切呢,在這裏,他們相遇相知相愛,未來還會相守相惜相憐。在這裏他們尋回了最初的愛戀和夢想。
“很好,不過,這會不會有點像玄幻小說?”
“難道我們這一路走來還不夠玄幻,三遇三離,我真覺得像過了好幾輩,果然是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啊。”
“是啊,那就叫這名字好了,內容有了,名字有了,結局也有了,終於可以開始啟動新作了。”
思琳瞇著眼,深深地伸了個懶腰。
景楓將她往他身上緊了緊,忽然鄭重道:“這個問題我只問一遍,以後再也不提,為什麽你選擇的人是我?”
思琳擡眼看他,景楓仍是一本正經,她哧的一笑:“好吧,答案很長,我準備用一生的時間來回答,你準備要聽了嗎?”
“你……怎麽學別人說話!”
“你不也……”
思琳沒來得及說完,紅唇已被堵上……
?作者有話要說: 《石林8號丙》,結局篇!感謝這一路以來有你們相伴相隨,今日,小說終於完結,加琳很激動,也很不舍。無論如何,一切還將繼續,再次感謝對加琳的厚愛和支持,敬請期待木加琳以後更多的作品,感謝!祝永遠快樂!
——你們永遠的木加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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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上午,思琳第一次來到他的辦公室,給他帶來的是景楓和她的婚宴邀請函,這個周末,一切終於塵埃落定。
這樣的愛情馬拉松,也確實該有個結果了,無論最後站在她身邊的是誰,終於她不再孤單。
思琳也許更想帶給他的,是這句話:“好好愛自己,好好待雪兒,這是對我最大的祝福!”
臨走時,她還再次叮囑,“那個小包,一定要看,雪兒這周末會回來。”
有時,不渝也會好奇雪兒那腦瓜子裏裝著什麽東西,只是,他卻害怕去探究,害怕知道得更多,自己卻背負不起,在愛的世界裏,他的心早已豁出去了,也許再也收不回來。
一定要看嗎?這是思琳的要求,他從來都無法拒絕。
不渝從緊鎖的儲物櫃裏,拎出那一塵不染的小包,手肚子在上面摩挲了不知多少個來回,才慢慢拉開了它的鏈子,嘗試去讀懂另一個人的心情。
原來在鐵三角的故事裏,換一個角度去看,竟如此不同,而雪兒這個視角,焦點永遠都在自己。
軍訓的第一次遇見,他追逐著思琳,她銘刻了他。
聖誕的小禮物,他琢磨著思琳所喜,卻不想到順便送出去的那一份,讓她如此欣喜珍愛。
街邊代唱的聖誕之夜,他為思琳的歌聲和心意著迷,偷偷捐上的二百元,以為沒人註意,她卻看在眼裏。
大一紅三月活動的敬老院裏,他以為傷感失落的人只有他自己,不曾註意旁邊的人看著他的黯然,默默轉過頭去,獨自療傷。
大三那年思琳生日,他飛奔B市。思琳身邊已有他人,他失落神傷,卻不想身邊還有雪兒,冒著秋意寒涼,一直陪著他逛了一整晚的F大校園。擔心他穿得太單薄,她把自己的圍脖給他默默戴上,竊喜地陪伴著他看著那場他以為只屬另外兩個人的流星雨。
畢業旅行,他創業事件暴光,她欣喜若狂,不是貪戀錢財,只因這樣一點點小出息,至少讓她的市長父親稍微肯定了她的眼光,暫時停止那一場場讓她抓狂的相親大劇。
竟然是副省級幹部的獨女,完全沒有一點嬌嗔高傲的痕跡,從不顯山露水,整天儼然一只被他隨意欺負的小羊羔,骨子裏的他們,原來如此相似。
畢業時,他在別系喊樓,她也跟著喊。
他說:“江思琳,我喜歡你!”
她說:“鐘不渝,我喜歡你!鐘不渝,你個傻蛋!”只是前面那句,只有她自己能聽清楚。
思琳到了B市,他念念不忘,她鼓勵他追尋,而她又如何能解脫,隨後就跟著他的腳步來到了這裏,哪怕那些飯菜的確不是專為她而做,可她能夠吃上,已倍感滿足。
這就是雪兒的願望:
希望他有天能看到獨立存在的自己……
希望他開心幸福,宏志得展——驀然回首,近在身旁
那每年生日她送給他的叮當貓,他卻從來沒有讀懂。
B市敬老院那扔過來的花盤,他一心保護思琳,而她卻不顧一切地護著自己,是的,正如思琳所說,那條傷疤太深,可能一輩子都無法淡去。
那年年會,在他為思琳的缺席買醉時,她卻安靜地守護著他,深愛無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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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幕幕的往事,換著另一個視角,在不渝眼裏不停上演著,他的眼睛慢慢不覺水汽彌漫。
盧雪兒,她才是個大傻蛋,徹頭徹尾的傻蛋……
不渝嘴角緊抿,無盡的愧疚、感動、溫暖、心疼,各種情緒糾纏不清,卻獨獨缺了逾越友情的沖動和憧憬。
怎麽辦?原來放手並不代表解脫,得與不得,愛仍在那裏,那之前刻意流露出來的對雪兒的暧昧,只是為了讓思琳輕松離去。他曾經的愛太重太深太用力,他已經無法自拔,他不要她再傻傻等待,這條路太漫長,甚至也許沒有盡頭。
曾經,不渝不懂某位大師為何至於竟會因為一女子而終身不娶,如今,他開始慢慢理解那位哲學家在寫下那副千古挽聯“一身詩意千尋瀑,萬古人間四月天”時的心情。
這一夜,不渝映月而立,徹夜無眠。
9月10日,B市電視塔前的草坪上,名師百對集體婚禮正在火熱進行中。
在穿著一致的百對新人中,景楓和思琳的這雙俊男倩女顯得分外突出。
場外,是新郎新娘雙方的親人,還有身著盛裝的兄弟團和姐妹團。
兄弟團裏有楊磊、唐卡立、鐘不渝,還有那位出版社的張小文等,姐妹團裏有方潔、吳欣、麗姐等石林8號丙曾經的一小家子,還有最重要的那位姐妹,正從機場拖著行李箱,匆匆趕來。
整場婚禮,思琳都時不時往場外看去,雙方至親從頭到尾掛著欣慰的笑容,兄弟團姐妹團眼裏盛滿祝福,不渝也投來鼓勵祝福的眼神。
唯有她,遲遲未出現。
她說過一定會趕回來,雖然婚訊去得太突然,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已經到了最後環節,拋手捧花,思琳焦急地看向場外,盧雪兒,還不來!
此時,遠處一個雪白的身影向這邊飛奔過來,相信嗎,一個如此弱小的身軀,竟然可以拉著一個跟她個體般大的行李箱,以五十米短跑的速度狂跑著。
邊跑邊用她那慣有的臺灣爹音嬌聲吶喊:“江思琳,手捧花給我!”
終於趕上了,思琳展顏一笑,與其他新娘同時,把手花向斜後方使力拋去。
雪兒一把放下行李箱,向上一躍,正好接住那捧新娘手花,高興得手舞足蹈。
“恨嫁了吧?”剛結束完集體婚禮的思琳拖著白色禮服,急步走向場外的親友團,沖著雪兒調侃道。
“沒你陪著,確實開始有些孤單了!”雪兒吐著舌頭調皮道。
不渝拖著雪兒的箱子,極力隱住內心那不似往日的坦然,瞪著她,沒好氣道,“誰讓你跑國外讀什麽博士去,活該做老姑婆!”
雪兒一手往不渝頭上拍過去,“讓你說風涼話!”
不渝果斷一閃,滿臉嬉皮,“看,一回來就打我!這樣的惡婆,誰敢要?”
雪兒白了不渝一眼,不理他,拉著思琳手道,“怎麽你們這婚說結就結,沒幾日時間給人家預留,趕飛機差點沒把我累死。”
思琳無辜地看了眼剛迎上來的景楓,景楓訕訕道,“是我的錯,一看到這集體婚禮,硬要主辦方給我們加上,時間確實有點急,可……”
“你心急嘛,我理解!”雪兒呵呵笑起來。
思琳滿臉緋紅,瞪了眼雪兒,含羞不語。
景楓目光暖暖地看著思琳,眉毛一揚,沒表示反對。
他確實急啊,已經等這一天太久了,重遇後,思琳每天就在他的眼前,每晚他看著她在隔壁房間安穩入睡,總無法相信這種幸福是真實的,患得患失的心情從來沒有如此濃重過。
他急切地想實現十三歲那年的諾言,把她變成他的下半輩子的伴侶,守護她接下來的每分每秒。他們錯過了太久,幸好還來得及。
一輛載滿玫瑰花的加長林肯徐徐開了過來。
景楓輕聲提醒,“車來了,我們先回家,晚上大家再好好敘敘。”
思琳乖乖點頭,雪兒識相地停止進攻,幫著思琳看顧著長尾白紗,陪著她一起上了那輛新人車,景楓和不渝也隨後上了同一輛車。
其他親友團跟在後面一輛婚車上。
幾經波折,最後,鐘不渝、盧雪兒成了馬景楓、江思琳的伴郎、伴娘,這也許是命中註定的結局。
車子開進C大後,沿著一條思琳非常熟悉的路子開到了一個讓她極其震驚的地方:石林8號丙門口。
只是重修後的大院煥然一新,連門口也改頭換面了,暮色初現中,院子四周的圍墻和屋檐上已亮起了彩色的霓虹燈,似在等待主人的歸來。
她幾乎認不出來這是她曾經居住了6年的地方。這,難道就是景楓說的神秘新房?
那位可惡的教授,就是他?
思琳圓睜雙眼,求證似的看著景楓,景楓淡然而笑,輕拍著她的手,鄭重道:“曾經,這裏屬於一位建築師和一名作家,未來,它還將屬於一位建築師和一名作家,這是它的命定,也是我們的命定,就讓我在這裏護你下半輩子。”
思琳眼眶一酸,眼裏的水汽差點溢出來。
不渝掃視了下眼前的大院,心思百轉。
這裏才是思琳真正的石林8號丙,命運就是如此微妙,一只南美洲亞馬遜河流域熱帶雨林中的蝴蝶,偶爾扇動幾下翅膀,可以在兩周以後引起美國德克薩斯州的一場龍卷風。而他當年遲來的一天,相隔的一壁,就鑄就了如今的伴郎角色。
“傻瓜,我們下車吧,以後這就是我們的家!”景楓拉著思琳,徐徐走下車來。
不渝看著前面二人緊扣的十指,還有臉上幸福的笑容,內心的感傷終於被欣慰掩蓋。
“下車啦!”雪兒邊提著思琳的裙擺跨下車門,邊溫柔提醒著仍楞在原處的不渝。
不渝雙唇一彎,咧笑道:“女士優先嘛!”
雪兒回頭瞪了他一眼,翻白的眼珠裏隱著更多的是心疼。
大院大門已敞開著,親友團已先一步在裏頭等候新人的到來,院子中間,和內屋大廳各擺上了張寬大的圓桌,重新修葺後的廚房寬敞明亮,幾行景楓外請過來的師傅正在為晚宴忙碌著,陣陣香氣隨風而來。
新人房就在思琳原來所居方位,只是由原來的兩房打通並成了一個大房,依然還是那藍天白雲的墻紙,只添了個大紅的雙喜字貼在床頭上方,一張兩米大床上滿是大紅色,顯得分外喜慶。
在雪兒的幫助下,思琳換下白紗,穿上大紅色簡約的旗袍,臉上的紅雲與身上的紅色交相輝映,顯得更加嬌羞動人。
思琳換妝出來,晚宴已準備就緒,雙方親人坐在裏屋大廳,兄弟姐妹團圍坐院子圓桌,景楓正忙碌招呼著。
看著嬌艷的新娘,全場忍不住屏息暗嘆,景楓更是怔怔看著思琳,遲遲沒法收回那灼灼的目光。不渝的眼光不敢在思琳身上多作停留,一不小心落在旁邊的雪兒身上,大紅身邊那點素白,其實也是一道另類的風景,可惜他的眼裏始終被別的美好裝得太滿。
雪兒朝大家瞪了個大眼,笑著嗔道,“看吧,看吧,過了今晚,全部都叫嫂子!”
全場一陣哄笑,景楓抿著笑意,走了過來,“走,到點吃飯了,咱們先坐下吃點,別餓壞了。”說完跟大家交代一聲,拉著思琳到裏屋主位坐下。
兩家人早已擰成一團,有說有笑,毫不生分。
餐飽後是簡單的敬茶,茶畢便是瘋狂的自由發揮時間。
這時間當然是屬於兄弟姐妹們的了。對於這幫男男女女,今日重聚,尤其在石林8號丙這特殊的地方,無不感慨萬分。
大丈夫般豪爽的楊磊先端著滿滿一杯迎上來,“嫂子、景楓,祝賀你們,終於突破時間空間的所有障礙,有情人終成眷屬!”
景楓意味深長道,“謝謝,你也要抓緊!”
思琳主動將杯子放得比楊磊的更低,“謝謝你,你帶來的真相給了我堅持的勇氣!”,思琳晃了晃左手腕,“幸運帶,我一直留著,它也是我願意用生命保護的東西。”
景楓朝楊磊感激地點點頭,然後深望了眼思琳,一言不發,只把杯子放得低低地碰上了楊磊的酒杯,然後仰天而盡,一切不言中。
楊磊也爽快的幹了一杯然後識相退下,後面出版社的張小文已候在一旁。
張小文笑睨了眼思琳,然後看向景楓,不必多言,大家都懂,舉杯相碰。
景楓酷酷道,“謝謝張編對我夫人才華的深度挖掘。”
小文怯怯道,“該感謝主席給我們推薦了一位這麽秀外慧中的筆者。”
思琳微笑道,“該感謝張編提示了我有這麽一位忠實讀者的存在。”
然後三人會意而笑,一杯而盡。
張小文剛退去,麗姐領著唐卡立、吳欣、方潔一起迎了上來。
麗姐深深擁抱了下思琳,然後緊握著景楓的手道:“小夥子,以後咱們思琳和石林8號丙就交給你了!”
景楓重重點頭,鄭重道,“定不負厚愛。”
唐卡立和吳欣神情暧昧地走到思琳跟前,思琳眼鋒一掃,發現下面有一雙手竟然在緊握著,會意地笑了。
唐卡立身上的學生氣已退去,全身上下透著一股沈穩從容的氣息,這些年,他總算闖出了些名堂來,據說已成為某軟件公司的副總,如今看來是事業愛情雙收了,盡管貌似在家還是老二,說話的是身邊這位。
吳欣嬌艷如昨,不同的是多了幾分成熟淡定,她紅唇微張,“思琳,祝賀你,終於等到這一天,而且……”吳欣湊近思琳的耳朵,喑啞道,“還是最初的這位。”
思琳輕拍下吳欣的胳膊,“卡立是個不錯的男人,珍惜珍重!”
吳欣笑笑,不置可否。
一直躲在後方的方潔略帶尷尬地看了眼景楓,立刻將目光放在了思琳身上,如今她已是孩子她媽,在B市有房有車,算是滿足了她當初的物質追求了吧,可是她,幸福嗎?
“思琳,真佩服你的勇氣和執著,如果當初我能再勇敢一點,也許,如今我所擁有的便不是房子車子和孩子,而是屬於我的‘石林8號丙’。”方潔聲音滄桑而低沈,只有思琳聽得到也只有她聽得懂。
思琳輕撫了下這位曾經活潑驕傲的女人,不知如何寬慰才好,人生有太多分岔路口,選擇了就無法回頭,勇往直前,初心不改,才會到達你最初設定的終點。
可是,“失去的曾經固然很美麗,最值得珍惜的卻是你最終的擁有!”思琳輕聲的話語讓方潔重新打起了精神,重重點了點頭。
麗姐看大家小聚完畢,帶頭舉杯,“我們石林8號丙家人敬新郎新娘一杯,祝永結同心,白頭偕老。”
幾個人一大圈,杯中酒,輕飄漫舞,映著霓虹燈,五光十色,如雲如歌。
他們當然是壓軸的一對,不渝和雪兒默契地舉著酒杯,與景楓思琳相對而立,所有的言語在目光交換中默默傳送,此時無聲勝有聲。
不渝只嘴角微彎,低沈幾字,“要幸福!”,然後目光悠悠落在景楓身上,再斜睨了下雪兒,“如果欺負我們思琳,鐵三角另外兩位可不饒你。”
雪兒也跟聲道,“就是!我們是永遠的鐵三角。”
思琳淚眼瑩瑩,趕緊吸了吸鼻子,忍住要掉下來的淚水。
“我保證,只有她欺負我的份。”景楓酷酷中帶著無辜道。
思琳剜了眼景楓,四人同時笑起來。
“為了幸福,幹杯!”
“幹杯!”
所有人一起,一飲而盡。
夜漸深,賓客已陸續離開。最後走的是雪兒和不渝。
告別思琳夫婦,雪兒拉著行李箱緩步向外走去,思琳向不渝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趕緊追去。不渝深望了眼思琳,再將目光落在景楓身上,景楓唇角微彎,朝他重重點了點頭。
景楓懂得,這是一種多麽沈重的交付,更是一種多麽無私的成全。
不渝終於收回目光,身形微頓,然後,轉身離去。
雪兒走得很慢,他知道她在等他。
不渝三兩步追了上去,第一次認真的叫住了她:“雪兒。”
雪兒心裏一陣急促地跳動,頓住了腳步,慢慢回頭。
不渝上前一步,從後背拿出那褐色小包,雙手遞給她:“這個,還你!”
雪兒擡眼看他,似有所待,他卻再無言語。
雪兒垂下雙眸,或許是風太大,也或許是燈光閃到了她剪水般的瞳仁,上面有珠光流轉。
她伸手接過小包,擠出絲絲笑容:“謝謝。”然後回身,繼續往前,一步一步地不緊不慢地走著,淚水一滴一滴地將面前的塵埃染出一點一點的灰黑色。
不渝頓在原處,眼光始終追隨著雪兒那細長的背影,心一陣一陣地發疼,很疼,甚至疼得他有些氣喘。
終於,他不自覺地邁開了步子,一直跟在了她的十步之遙。
他們就這樣一前一後,默默走著,那緩緩流動著的空氣仿佛在替他們悄悄傳遞彼此心中的話語:
不渝:對不起,我也許再無法靠近……
雪兒:沒關系,那就這樣不遠不近……
不渝:很糟糕,我也許再不會愛上別人……
雪兒:很倒黴,我也只能一直愛著你……
不渝:盧雪兒,你個大傻蛋……
雪兒:鐘不渝,你也好不到哪去……
……
……
月光如水,晚風如歌,一路將他們送到C大西門外。
雪兒攔下一輛的士,終於回頭看了眼不渝,他腰桿挺直,似笑非笑,雙眸裏暖暖的星光映著蜜色的燈光,美麗妖嬈。
雪兒動了動嘴唇,卻還是沒有開口,淡淡一笑,輕輕擺手,轉身欲上車。
不渝終於開口:“盧雪兒,康奈爾那班教授難纏嗎,到時記得給我傳些真經!”
雪兒心頭一震,歡喜如一朵花兒在胸中悄然綻放,她回頭,展顏一笑,“非常難纏,你最好考慮清楚!”說完,轉身上了車。
車已走遠,雪兒忍不住再回頭,不渝還在原處,身上閃著彩色的光,仿佛與周圍的霓虹融為了一體。一股酸意湧上了雪兒的眼角,她擡眼忍住,正好看上了天上那一輪圓月,真的很靈驗嗎?她的願望會實現嗎?
驀然回首,那人就在燈火闌珊處……
石林8號丙,彩燈入夢,星光飄灑。
大紅的新床上,思琳依偎在景楓寬大的懷抱裏,心如飄忽的浮萍,找到了停靠的水岸,這般安寧淡然。
景楓撫著她的長發,暖暖的氣息從她耳邊飄過,弄得她如沐春風般有些恍惚。
“你的新作,關於最初的愛和夢想,可想好名字了?”
思琳努著嘴,“沒想好,頭痛著呢,你給個建議?”
景楓略作沈思,“石林8號丙,如何?”
石林8號丙,是呢,還有哪個名字比這個更貼切呢,在這裏,他們相遇相知相愛,未來還會相守相惜相憐。在這裏他們尋回了最初的愛戀和夢想。
“很好,不過,這會不會有點像玄幻小說?”
“難道我們這一路走來還不夠玄幻,三遇三離,我真覺得像過了好幾輩,果然是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啊。”
“是啊,那就叫這名字好了,內容有了,名字有了,結局也有了,終於可以開始啟動新作了。”
思琳瞇著眼,深深地伸了個懶腰。
景楓將她往他身上緊了緊,忽然鄭重道:“這個問題我只問一遍,以後再也不提,為什麽你選擇的人是我?”
思琳擡眼看他,景楓仍是一本正經,她哧的一笑:“好吧,答案很長,我準備用一生的時間來回答,你準備要聽了嗎?”
“你……怎麽學別人說話!”
“你不也……”
思琳沒來得及說完,紅唇已被堵上……
?作者有話要說: 《石林8號丙》,結局篇!感謝這一路以來有你們相伴相隨,今日,小說終於完結,加琳很激動,也很不舍。無論如何,一切還將繼續,再次感謝對加琳的厚愛和支持,敬請期待木加琳以後更多的作品,感謝!祝永遠快樂!
——你們永遠的木加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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