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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暗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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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祝讀文愉快~~

“思琳,我好像落下了個褐色小包,不知道在不在你那?”雪兒剛回到G市就給思琳焦急來電。

“褐色小包?”思琳小心翻看了幾遍房間,都沒發現有多出這樣的物件。

“雪兒,我這沒有哦。”思琳遺憾道。

“哦……沒有就算了……就讓它隨緣而去吧。”雪兒聲音低沈道,不舍中帶著無盡的落寞。

裏面應該有雪兒非常重要的東西吧,認識她以來,從未見她如此驚慌失措過,不對,也有一次例外,就是在思琳拿著她那本粉色硬皮抄的時候。

思琳總覺得雪兒有什麽事情瞞著自己,卻不知道她到底有什麽秘密是不能和她一起分享的。

也許每個人都有那麽一段只屬於自己的心情,就像那早已逝去卻始終占據她整個心靈空間的初戀,那依然時刻縈繞身旁的那人的氣息,如今就成了思琳一個人的紀念。

不渝依然每天接她下班,陪她吃飯,送她回家。

只要看著她手上依然戴著的戒指,他就安心地等待她最終的答覆,不慌不忙,不聞不問,生怕一著急,就把思琳嚇跑了。

不過,說不急那是假的,老槐樹下,那時常出現的暗影,讓一向淡定的不渝惶恐不安。

幸運的是,思琳竟未曾發覺。

春花謝盡,夏日炎炎。

南北主道,蔥蔥郁郁。

多久沒走在這南北主幹道上了,思琳擡眼看向那白楊樹葉翠綠翠綠的頭頂,陽光從樹葉縫隙穿透下來,如條條金絲線,斜掛眼前,她久違地覺得有暗暗暖意。

同在一片天地,這半年來,思琳竟一次也不曾見到過他。也許因為不渝刻意帶她逃離,留在C大的時間越來越少;也許因為自己根本再無勇氣面對,哪怕一掠而過的沖擊;也許,因為他也在努力逃避自己。

區小雁總說她這半年來像木偶似的呆滯,完全不似往日的她,談笑風生,勁頭十足。

確實,自從他狠心離去,她就恍若游魂,無力而被動地被安排著被保護著,連大腦最敏感的一條神經都變得懶散而弱智。

他,現在過得很好吧?有了蘇雅,一切功名利祿都將隨之而來,光輝未來,緊緊在握。這個夏天,他就要畢業了,何去何從,還會堅持最初的選擇,留校任教嗎?應該不可能,成為清苦的大學教授,不會是如今的他想要的了。

一路恍惚,竟然不自覺地走到了照瀾院餐廳門口,多久沒來了,那讓他們饞嘴的酸菜牛肉過橋米線,味道是否還一如昨日的好?

思琳叫上一份米線,在角落裏慢用著,曾經那又酸又辣的快感,在甘苦的口腔裏居然蕩然無存,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食不知味,味同嚼蠟。

迷糊中,身後忽然傳來一陣熟悉的女聲:“你到底決定沒有?英國,去還是不去?”

是……蘇雅!

思琳頭部一麻,後背的肌肉在松軟了一個世紀以後瞬時繃緊起來。她忍不住豎起耳朵,期待聽到另一個人的聲音。

“……”

失落,是漫長的沈默。

口袋裏忽然響起手機鈴聲,不妙!

思琳匆匆按下接聽鍵,是不渝:“在哪?吃飯了嗎?”

思琳壓低聲音:“在……在照瀾院,吃著呢。”

“好,在那等我!”不渝掛了機。

思琳輕輕將手機放回口袋,只覺得後背異常的不自在,仿佛被幾道炙熱的光芒刺得悶悶生疼。

她慢慢回頭,撞上他內容覆雜的眼光,心忍不住一陣狂跳,緊接著是針刺般的疼痛,景楓的身旁,蘇雅的眼光也充滿防備地落在她身上。

他們已經吃完,立在狹窄的過道上,端著盤子準備送到回收處。

思琳驚惶收回目光,急急擡起桌面的盤子,耷拉著腦袋快步向外走去。必須盡快逃離!這是此時她腦袋裏唯一的念想。

放下盤子,思琳一頭往門口沖出,不想腦門忽然撞上了堵厚實的墻,不,是個寬闊的胸膛,思琳沒有擡頭,連連道歉,轉個向想往一邊繞過去。

一雙大手有力地把她固定在了那胸膛上:“怎麽走得這麽急,撞上了別人怎麽辦?”

是不渝!

思琳楞楞擡頭,看到他的那一瞬,眼角很酸很酸,不過她忍住了,只無力地說了聲:“走吧!”

不渝一怔,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擡頭,果然是他,確切地說,是他們!

不渝覆雜地朝景楓扯了扯雙唇,他也反饋了同樣的神態,這,也許是屬於他們的默契,誰也看不懂。

不渝牽著失神的思琳,安靜地離開了照瀾院。景楓站在門口,那盯著思琳手上戒指的漆黑幽瞳,一點一點地失去最後的光彩。

蘇雅立在一旁,一股看到強敵退去般的輕松湧上心頭。

這一夜,思琳輾轉反側,又一次失眠。

英國?他終於要拋下這裏,與她比翼齊飛了麽?

情感落寞日卻是夢想起航時:思琳的處女作在完結當日,登上了平臺半年榜前十強,在平臺編輯的鼓勵下,她正式成為了JJ文學城的簽約作者。

這日,李冬雲帶著部門所有人員一同將離職的她送到大樓門口。

“太執著於已逝去的昨日,會讓人看不清當下的擁有。”這是李冬雲與思琳告別時贈與她的話並且遞給她一張婚宴的請帖,新娘一欄赫然寫著“陳佳”的名字。

在分開一段時間後,他們反而看清了彼此的心,思琳轉頭看向路邊在車裏等候多時的不渝,那麽她是不是也該盡快給不渝答覆了?

東方雨防水材料大廈12層,黃昏裏,落地窗旁那頎長的背影孤清而寂寞。

剛聽完秘書匯報的項目財務狀況,景楓有些難以置信,兩個月前,他拽著自己新近的科研成果入股這家防水材料行業新生的黑馬,產品上市不到一月的時間,營業額竟已高達千萬。

科學創新總能給人帶來奇跡,可為何這奇跡來得晚了一步,她的手上已戴上別人的戒指,破鏡已再難重圓。

景楓拳頭緊握,指甲深深□□了掌心的肉裏,可這點痛比起心裏的銳痛根本不算什麽。

無論如何,先把那債務窟窿填上吧,他給父親撥去電話。

“景楓……”父親的聲音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十幾歲,沙啞而無力。

“爸,你還好?”景楓有些擔心道。

“還好……”馬致富低沈道。

“把你的銀行賬號給我,那二百多萬,我準備好了。”

“你做到了?”馬致富不敢置信。

“比預期的做得更好一些,雖然晚了點。”景楓聲音松松道。

“真棒……”馬致富低沈中難掩驕傲,“可惜……”

電話那頭忽然沈默了,呼吸聲瞬間變得非常濃重,許久,才慢慢平覆過來,“景楓,現在不用那麽多了,如果你有的話,幫爸還上那四十多萬就夠了。”

景楓訝異:“那其他的?”

“其他的我已退回給蘇雅,那筆錢用不上了……”電話那頭傳來馬致富啜泣的聲音。

“……”景楓沈默兼困惑,等待父親的解釋。

馬致富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沈沈道:“景楓,她去了,肺癌晚期,這筆錢她還是等不及!是我沒用,是我負了她!”

景楓愕然,馬致富頓了頓,繼續道:“十六歲,我說過要讓她過上富裕的生活,二十二歲我覬覦你外公家的特殊背景,娶了你媽,我讓她等我,一定會讓她過上好日子。可一時的成功讓我昏了頭腦,做了那次極其大膽的投資,一敗塗地,她卻自始至終沒有另嫁她人,還在最艱苦的逃債日子,依然陪伴我身旁。”

馬致富的聲音漸漸又顫抖起來:“兩年前,她開始不斷咳血,檢查結果是肺癌中期,我湊不到給她治病和後期保養的錢,只好跟你撒了慌。一直等著你的成果出來,好給她做手術,可到了今年春節,仍然未有端倪,她的病情越來越嚴重,咳血越來越頻繁。沒辦法,我才設法給你壓力,讓你離開江思琳,好開口跟蘇雅借錢。”

景楓腦袋一轟,短時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馬致富繼續絮叨:“可拿到這錢時,她已是肺癌晚期,她知道手術成功機會太小,堅決不肯接受,不想讓我債務繼續加重,我就這樣看著她一天天憔悴,一天天離我越來越遠……”父親已泣不成聲。

景楓心緒雜亂,不知所語,極力咬著痛苦抖動的雙唇,想大罵他一通,轉念卻更多的是同情。

“景楓,我對不起她,對不起你媽和你們兄弟兩,父親無話可說,只希望你能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好好補償你媽和你們,我以後再不需在外面流浪了,就想回去好好陪你媽,過好剩下的日子。”

景楓拳頭握得青筋畢現,內心翻江倒海般掙紮,時間仿佛停止了半個世紀,電話那頭是救贖的沈默和等待。

不知過了多久,景楓才幽幽開口:“我……什麽都不知道……把你卡號給我吧,把剩下的債務清了,把鄉下的房子重修一下,以後跟我媽好好過……”

“景楓……謝謝你……”馬致富聲音激動沈重,第一次對兒子說出了如此低聲下氣感恩戴德的話。

“對了,告訴你個好消息,你哥半年前成立的生鮮電商公司目前已踏上正軌,前幾天他們申請的商標‘菜自達’也正式通過審批了,目前業績發展飛快,過段時間他還打算北上與京都公司接洽,準備引入投資,助力騰飛。”馬致富的聲音又一次難以抑制的興奮。

馬家的兩個兒子,終於,都有出息了……

上午有幾個景邦的未接來電,原來是這個消息,景楓唇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這也許是這麽多年來最讓他激動的事情:“那就好!那就好!哥總算做回了原來的馬景邦!”

“景楓,對不起……思琳是個不錯的孩子,之前是父親的錯,經過這一次,我看淡了很多,也看清了很多,千金易得,知己難尋,沒什麽比一個自己喜歡又喜歡自己的人更重要。景楓……”

“遲了……一切都太遲了……”景楓聲音顫抖,這些年在父親面前第一次顯出了孩子般的脆弱。

電話那頭只餘馬致富一連串沒有盡頭的愧疚喃喃:“對不起,對不起……”

掛了電話,景楓漆黑的眸子裏閃著刺痛和茫然,落地窗外,彩霞殷紅,夕陽無限好,只是再無她。

周六早上,思琳房門被輕敲幾聲,開門見是方潔。對門而居的兩人居然已許久未聚,或許是因為曾經某些相連的畫筆愈來愈淡。

方潔的臉上少了許多往昔的俏皮,多了幾分歲月沈澱的無奈和滄桑。

她動了動嘴唇,想說什麽,從她房間抱著一個大行李箱出來的男士一聲催促:“方潔,我在門口等你。”

是那輛灰色越野車的男主,思琳大致了然,看來8號丙的人變得比較徹底了,除了麗姐那琴音依舊,曾經那些存在皆已物是人非。

“思琳,我走了,白遠山堅持要回西部家鄉發展,我拗不過他,只好離開他。從小,我就發誓要從那片黃沙漫天,落後貧瘠的土地逃離出來,不可能再回到那破地方落地生根,那種貧窮比任何東西都來得讓我恐懼,沒想到執著了這麽多年的初戀,還是落得畢業前夕的勞燕分飛。”方潔眼睛閃著淚花,喉嚨哽咽。

思琳感慨地撫摸著她的後背,將她擁入懷裏。

也許每一段感情,都有那麽一個坎,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跨過去。

“我不知道這樣的選擇會不會後悔,卻以為從來沒有柏拉圖式的愛情,在生活環境和物質上,我一直有自己的渴望和追求,而西部絕不是我幸福的所在。”

還能說什麽呢,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準則和選擇,連景楓,他都恨不起,更何況面前迷失恐懼如小羔羊的方潔。

“那就隨心而去吧……”思琳擡眼看著院子上的四角天空,誰又能在愛的世界裏自由翺翔,無所牽絆呢。而她,難道還要再繼續盤旋,無所歸依?

灑脫些吧,忘記傷痛,重頭來過,仍有希望。

勇敢些吧,不再回頭,向前一步,就是幸福。

明天是不渝生日,一直都是他精心給她呈現了一份又一份驚喜,而她是否可以還他一份大禮,以示公平。

B市中軸線上,五星級酒店頂層,最奢華的望景包廂裏,鐘家一家齊集,一起慶賀不渝27歲的生日。

看著思琳手上戴著的戒指,伯父伯母笑得合不攏嘴,思琳訕訕低頭,不敢直面兩位長輩親切的笑容。

不籬朝不渝擠著眼睛,鬼聲道:“哥,啥時候把思琳姐給我們娶回家?”

不渝不吱聲,斜睨著身旁的思琳,邪笑道:“得看你嫂子什麽時候點頭啊!”

思琳白了眼不渝,一個腳跟踩到他腳尖上,不渝緊皺了下眉頭,強忍疼痛,乖乖閉嘴。

看著小兩口的鬥鬧,不渝父母朗聲大笑起來,直覺好事不遠,心情更是大好。

“思琳,這次見你好像瘦了不少,要多吃點啊,如果不渝欺負你,你跟我們說,我們幫你教訓他。”不渝媽心疼地說。

思琳趕緊解釋:“沒有的,不渝對我很好,是我不懂照顧自己,以後會註意。”

“這麽快就向著我哥了,果然是個好嫂子。”不籬笑嘻嘻道。

思琳臉頰飛紅,求助地看著身旁的不渝。

不渝笑笑,嬉皮道:“嘿,今天的主角是我好不好,大家別老思琳這思琳那的,我嫉妒了。”

“好好好,咱聊你,聊你哈!你準備什麽時候給媽弄個孫子孫女抱抱,你媽都老大不小了,急死了。”

思琳臉上的紅雲從臉部擴散到了耳後根和脖子下方,更加不敢直視其他人的眼光。

“媽,這姜蔥白切雞您最喜歡了,快,嘗嘗!再不動手,不籬都要把咱們那份都吃光了。”不渝使出絕招,把一塊雞腿肉夾到媽媽碗裏,唯有這才能暫時堵住她老人家的嘴巴。

“好好好!打住打住,大家開吃開吃哈,別把思琳餓壞了!”鐘南適時開聲,思琳和不渝朝他投去感激的眼神,他會意地笑了,領頭吃起飯來。

晚飯後,三層精致的水果蛋糕,插上三支蠟燭,包廂燈光熄滅,全家人唱起了生日歌,不渝對著輕輕閃動的燭光,深看了眼思琳,雙手合十,閉上眼睛,虔誠地許下了8年來那同一個生日願望——願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

思琳沒有躲避不渝的目光,一直凝視著他,今夜,願他美夢成真,願望達成。

同一時間,C大附近的“這裏吧”酒吧。

景楓第一次到這種地方,愛喝酒的楊磊則熟悉得多。

景楓很少喝酒,可這催人放松的音樂,這不明不暗的燈光,總能醞釀出那麽一種醉生夢死的情緒。

幾杯下肚,景楓臉部開始發紅,緊繃的神經難得有些松懈,壓抑已久的真實情感脫韁而出。

楊磊晃了晃杯中的紅酒,幽幽道:“真的決定了嗎,去劍橋做博後?”

景楓低吟:“已通過申請。”

“C大直接以副教授的待遇留你,都得不到你的青睞,什麽原因,你不是一直想留校嗎,難道為了逃離?”

景楓晃了晃杯中那血色的鮮紅,一杯又下肚,“也許吧……”

楊磊轉著手中的紅酒杯,眼裏噙著深無底洞的痛苦,“今年春節,同學聚會,她也來了,我一時喝多,竟然跟她說了實情,結果,她給了我一巴掌,痛苦地扔下一句話走了,你猜她說了啥?”

景楓搖搖頭,等著楊磊繼續交代。

“你憑什麽自以為是地幫我做出選擇,幸福與否,只有我自己最清楚,你居然連選擇的權利都沒留給我,楊磊,我恨你!”楊磊仰頭大笑,眼角濕潤。

“景楓,她說她恨我,如果她現在不覺得幸福,我當初又是多麽愚蠢,景楓,你可想過,她是否有一天會恨你?或者你會恨自己,至少你也沒有給她選擇的餘地,不是嗎?”

景楓握著酒杯的手關節泛白,胳膊輕微抖動了下,臉上的肌肉因痛苦而微微抽搐。

如果她不覺得幸福……他一定會恨自己……

楊磊拍了拍景楓的肩膀,“至少,你還來得及,只看你有沒有勇氣去挽回,我已鑄成大錯,回不去了,不希望你再重蹈覆轍。”

還來得及嗎,從他說出分手的那一刻起,從那破鏡碎片落滿一地起,尤其,從那枚戒指戴在她的中指上起,一切是不是已成定局?

況且,那人對她看得出絕對很好,與他相比,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還有機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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