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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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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康十七年,暮春。

日光燦漫,紅輝灑落在院中的貼梗海棠上,不時傳來的一陣風,嗚嗚的扇動著鑲金嵌玉的門扉。

少女穿粉色羅裙,裙擺繡著大朵大朵的睡蓮,她行走間,羅裙上的睡蓮也隨之擺動,就像真的在池塘裏搖曳一樣。

可很快,厚重的繡海棠帷幔垂下,一只修長白皙的手探出帷幔外,繡工精致的羅裙忽地落在地上。

輕飄飄的,沒發出任何聲響,淩亂的滾落在榻前。

少女纖細白嫩的手緊緊攥著繡著石榴的大紅被衾。

她偷偷地告訴自己,忍一忍。

可身上的觸覺如此不容忽視,帶著薄繭的雙手從脖頸一路往下,少女忍不住輕輕顫了顫,纖細潔白的脊背更是不由的往上一挺。

然後,她聽見了聲極低極沈的悶哼聲。

男子灼熱的呼吸劃過她的耳畔,她聽見他小聲說了句:“滿滿,忍一下。”

還要忍什麽?

她的指甲死死的掐入掌心中,她不敢睜開眼,腦中下意識閃過這個念頭。

疼從□□傳出,她實在忍不住了,□□出聲。

一場荒唐。

鮮紅血液混著濁白的粘液,從瑩白的大腿根部滑出,一只手捏著軟帕探了過去,嘉玉下意識合攏雙腿。

少年的眸色深了深,按著少女的一條左腿,柔聲道:“張開腿,我幫你擦擦。”

嘉玉維持維了半個時辰的我很冷靜我很無所謂不過就是和自家表弟上床了的表情聽了這句話,徹底完蛋,她臉瞬間紅了,她的皮膚本來就很白,又嫩生生的,雙頰紅便特明顯,像是大紅芍藥花的顏色,而且還不是普通的那種芍藥花,是最妖冶的那種。

“我自己來。”聲音比蚊子還小。

邊說話,她睜開眼,但不敢看少年,只輕輕的扯過身側的錦被遮住身無寸縷的她。

少年盯了她片刻,而後輕輕的嗯了聲,掀開帷幔,踏步離開。

周圍沒了那股迫人的視線,嘉玉才敢擡起頭,但她依舊什麽也不敢看,只快速地伸手拿過放在榻前的褻衣羅裙,匆匆套好。

然後果斷的翻身下榻。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逃離那張床,只是剛一落地,雙腿不由一軟,身體往前倒去,一雙緊致紮結的胳膊松松摟住她,嘉玉怔了下,等反應過來之後,避如蛇蠍的推開他。

“我走了。”她垂著頭,顧不得下身的不適,急匆匆要往外跑。

少年卻忽然伸手,拽住了她的手。

她今日未曾拿正眼瞧過一眼少年,但他的模樣,嘉玉閉著眼睛都能描繪出來,少年的皮膚很白,那種白不是普通的慘白,它像是冬日的霜雪,清冷冷的,可是看向少年的時候,你不會覺得這個人冷漠,因為少年的眸子總是含著溫柔的笑意,就中和了那孤獨冷淡疏離。

那是一張林間水月般溫柔的臉。

不僅是臉,少年的手她也記得很清楚,手指修長白皙,骨節分明,但指腹有薄薄的繭,劃過她皮膚的時候……

嘉玉盡可能的讓自己顯得若無其事,垂著頭小聲說道:“殿下,還有何事?”

她把自己的手腕從少年的手掌中掙脫開。

少年目光落在她逃開的手腕上,末了擡眸望著她低著的頭道:“表妹,抱歉。”

嘉玉搖了搖頭,輕聲說:“沒事。”

他又沒強迫她,是她自願的。

少年目光定定地望著她,她始終低著頭,從他的角度,只能看見她濃雲般的烏發,和比細瓷還脆弱的下巴。

他沈吟片刻,而後歉意誠懇地道:“表妹,我娶你可好?”

當了一下午鵪鶉的嘉玉聽了這話,不啻於平地一驚雷,她猛地擡起頭,瞪大眼睛說道:“不好。”

先不說從小到大,她們宛如親兄妹的感情,就說她曾經嫁過他的兄長,他怎麽能娶她呢?

這樣想著,嘉玉忙補充道:“我是你嫂子。”

聽聞此話,少年手背在身後捏成拳頭的手頓時青筋迸發,但看他臉上,依舊是那種溫柔的淺笑:“你和左恒明已經和離兩年了。”

嘉玉卻不能讓他有這個念頭,關於要娶她的念頭。

她擡起頭,正視眼前的少年,她從有記憶的時候就認識他,她陪著他一起長大,一起讀書習字,看著他從孱弱矮小的小少年長成如今寬肩窄腰,容貌俊美的少年。

她不能毀了他。

“殿下,我們一開始就說好了,這件事不用你負責的。”

“可是我不知道,你和大哥之間根本有名無實,今日,是我破了你的身子。”少年先是羞澀,而後眼神中流露出幾絲堅定。

嘉玉覺得有些頭疼。

她沒想到還有這樣一出,她和少年一起長大,關系親密,雖然這兩年不時常見面,她卻很清楚少年骨子裏的執拗。

可是,娶她?

她雖然比他小三個月,但因為幼年他比她矮小,她心底是將他當弟弟的,不說這感情,就說他如今已不是平王府不受寵的二公子,而是當今聖上的過繼的兒子,大安的太子殿下,怎能娶一個成過親的女人!那個人還是他的親兄長。

她不能嫁給他。

想到這,嘉玉有些後悔,她和他之間如此畸形的關系,是不是不該答應陳老的建議。

但這個念頭才剛剛閃過,就被嘉玉拒絕了。

她怎麽能不答應。

她娘和平王妃是表姐妹的關系,關系很好,平王妃沒有女兒,便十分疼愛她,於是經常接她過門去玩耍。

說來也怪,平王妃是個仁和善良的人,對她這個表侄女都親熱周到,但對於次子左卿安,不知為何,冷漠無情,仿若他不存在似的。嘉玉看著他孤僻可憐,免不得對他好上幾分。

後來,她的父親因為救平王而死,平王便定下她和平王世子左恒明的婚事。心底將他當弟弟,又是未來長嫂,看著懂事聽話的卿安,嘉玉免不得對他更疼愛幾分。

一路就疼愛到了今日。

哪怕她和他的兄長和離,她心中依舊有分他的地位。

所以一個月前,當得知左卿安不知被人下了什麽毒,性命危垂時,嘉玉願折壽五年,只願他救他。

何況如今不需要折壽。

只需要她陪他陰陽調和便能壓制他體內的毒素,為他爭取獲得解藥的時間。

她生下來的時候身子骨就弱,太醫說她活不過八歲,她娘親不相信,帶著她遍訪命醫,終於在六歲時,她遇見從西南來的陳老。

陳老說她體弱,是因為懷孕的時候娘親吃壞了東西,她出生就帶了體毒,後來陳老在她體內放了百靈蠱。

她不曉得百靈蠱是什麽,但她知道,這是天材地寶,舉世難得的好東西,陳老說這只蠱能幫她消除出掉她身體中那些病毒。

如今卿安遭人陷害,陳老苦思良久,都沒有找出解毒的方子,眼看他的時日一日比一日短。

所以想想出了個不是法子的法子。

她體內的百靈蠱恰好也能化解他身體的毒,所以她和他陰陽調和,便能暫時緩解番他身體的毒性,然後給研制解藥拖延時間。

嘉玉當時就蒙了。

她嫁過人,雖左恒明從未碰過她,但她知道陰陽調和是什麽意思。

可太子不能不救啊,她便提出要不要把百靈蠱移植到左卿安的體內,她如今身體和常人無異,不需要它了。

但陳老卻說,百靈蠱只認一個主人,到了她身上不可能再去別人那兒。

她做不到眼睜睜看著他死。

所以,她同意了和他陰陽調和。

可嘉玉心裏明白,哪怕她們幹出了如此不容於世俗的事情,她也永遠只能是他的表妹。

“殿下不必放在心上,我本就嫁過人,以後再嫁,不是完璧,亦無所謂。”嘉玉努力不在意的說。

太子的眉心微微一抖:“表妹還要再嫁?”

嘉玉不想孤身終老,何況她今年才十九歲,父親雖然不在了,但兄長如今撐著威遠侯的爵位,她是侯府的大小姐,縱使和離過,挑挑也能挑出合適的婚嫁對象。再說了,母親也不可能同意她不嫁,只是因為上次和平王世子左恒明那半年有名無實的婚姻,讓她心生後怕。所以是否再嫁,她其實還沒有想好。

可如今太子一副要負責的態度,嘉玉為了寬慰她,便點頭道:“這是自然。”

太子眼眸緊緊盯著嘉玉,末了輕輕地笑了下:“如此,倒是我讓表妹為難了。”

他話一落,嘉玉感覺氣氛好像有些不對。

她咬著唇,想要說點什麽,但又不知該說些什麽,只能攏了攏外衫。

這時候,她才註意到眼前的少年並未穿好衣袍,只松松垮垮套著單衣,露出胸口緊致的肌肉。

嘉玉慌亂的挪開眼神,雖然剛才那場荒唐中,她至始至終,都緊緊閉著眼睛,但因為不用視覺,其他的觀感就放大許多,少年覆在她身上時,那寬闊結實的胸膛帶來的酥麻感,少年在她體內進進出出時,粗啞濃厚的呼吸……

“殿下,你先穿好衣衫,我去請陳老進來。”嘉玉低聲說道。

說這間,嘉玉理了理釵環羅裙,顧不得下身的酸軟,急步就要離開。

太子卻忽然再次叫住了她:“等一下,不要讓陳老來這間屋子。”

嘉玉面露不解。

他頓了頓,低聲提醒道:“屋子裏有行房後味道。”

嘉玉好不容易維持無所謂表情再度垮掉了。

紫檀木的案桌四角發翹,案桌上雕刻著吉祥的蝙蝠紋路,少年坐在紫檀木雕核桃紋的圈椅上,將手腕擱在案桌上。

留著胡須的老者一番望聞問切後,沈聲說道:“殿下、體內的毒素確有好轉。”

嘉玉聽了,懸著的心微微松了,她不要臉面願意和太子做那種事,如今還強撐著聽陳老的診斷,一是想證明她和他之間發生那種事是事出有因,其二就是真的放心不下太子的身體。

他看著是個健康的正常人,可前兩日她可看見他當著她面,吐了小盆烏血。

太子看了她兩眼,笑著道:“表妹如今可以放心了。”

嘉玉正準備應是,陳老收到太子瞥過來的餘光,先嘉玉一步開口了:“放什麽心,一次也只能壓制一個月的毒性,在尚未找到解藥之前,怎能放心。”

嘉玉一聽,楞了楞,才反應過來陳老的意思,她愕然道:“還要做那事?”

陳老覷了覷左卿安沈穩的表情,道:“當然。”

聞言,嘉玉的臉白了白。

太子看著她的臉色,心有不忍,但很快,這抹不忍便淡下去了。

重生回來的那日,她已經嫁給了兄長。於是為了今日,他籌謀近三年,強忍住心中的欲望,先破壞她和兄長之間的婚姻。

再然後,讓她去江南修養,等他成為太子,費盡心血,掌握大安的泰半兵權,又將戶部納入掌中。

確定陛下已經是被他拔了爪牙的老虎,才敢令人將她接回來。

這一世的走向和前世不同,他確定不會發生前世的悲劇。

一切他都很滿意,但也因這世他避開前世遭人陷害的落難,也未曾和剛和離的她相依為命,所以她沒有愛上她,只當他是弟弟。

不過他也不欲按照前世的發展,前世,縱使她後來喜歡他,卻始終不願意嫁給他,只願以女官的身份,陪著他。

一切只因為那什麽狗屁倫理。

既如此,這輩子一開始,便讓她成為他的人。

心思轉瞬萬千,太子面上卻善解人意道:“表妹不願意也無妨,如今孤多得的這一個多月已是表妹大恩,下一次便不辛苦表妹了。”

嘉玉聽了,左右為難地說:“那你體內的毒?”

“這個月能找到解藥我自是無礙。”說到這兒,他又淡然笑道,“若是尋不到,便是我命該如此。”

嘉玉和他的關系不錯,但也就是不錯的兄妹情誼或者說姐弟情誼,她能為他折幾年壽,但還沒有到為他生為他死的地步。

只是他如今貴為太子,他若是有個什麽意外,好不容易風雨漸歇的大安恐怕又將迎來一番風暴,她自己,也是接受不了的。

如是想著,嘉玉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我願意的。”

聽到這個回答,太子絲毫也不意外,兩世中,他第一次近了她的身,怎麽可能也是最後一次。

他望著她,遲疑道:“是不是太過勉強表妹了?”

嘉玉抿了抿唇:“不勉強。”

太子嘆了口氣,他誠懇道:“表妹的恩德,卿安必銘記於心,我知這事是為難表妹了,他日表妹若是有用我的地方,卿安必萬萬死不辭。”

嘉玉囫圇地聽完這番話,知道她是占了大便宜,卿安已不是不受寵愛的小少年,是大安的太子,未來的帝王,能得她如此諾,就像得了免死金牌般。

只她現在著實不想在這兒待了,她渾身黏膩膩的,想回沈家沐浴更衣,當下便說了幾聲多謝殿下後,便輕聲告辭。

“表妹稍等。”他卻出聲再度叫住她。

嘉玉稍稍皺緊了眉,今日事後,他一叫她,她胸口就怦怦直跳,生怕還有什麽更難接受的事情。

太子在腰間摸了摸,取出個玉白的瓷瓶,輕輕咳了一聲道,先說了番回去小心些的關心之詞,然後才道:“這個拿著。”

“這是什麽?”嘉玉看著瓷瓶問道。

他的臉肉眼可見的紅了紅,仿佛有些不好意思般:“你初經人事,走動又有不適,這個是用來塗抹的藥膏。”似乎是怕她不懂,少年狠了狠心,說的更□□裸了些:“用在那處的。”

嘉玉不知道她是如何接過藥膏的,如何走出那間除了她和太子外,還有尤老的屋子的,她只覺得整個人燒的可怕,恨不得面前有個坑,然後跳下去將自己埋好。

她轉身離開了,太子臉上的羞澀便如數退去,只定定地望著她的背影,等嘉玉的背影徹底消失不見,一直老神在在坐在扶手椅子上的“陳老”猛地起身,單膝跪地道:“屬下逾越了。”

他的神態無比恭敬,也沒絲毫方才的隨意,行至之間,也無暮年老者的遲緩,身形迅速,仿若壯年男子。

左卿安立在門前,目光一直望著嘉玉方才走過的地方,並未回頭,只輕描淡寫的誇讚道:“你扮的陳老,是越來越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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