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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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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破曉, 天南街柱國將軍府。

厚重的大門輕緩打開,劉柄途一身紫色官服,滿面虬髯就出現在了門口。

他已經是花甲年紀了, 可是依舊身子穩健, 發絲烏亮, 甚至質地優良的官服之下隱隱可見蓬勃的肌肉。

別人身子發福,是一身肥膘,可他看著倒是顯得更壯碩魁梧了。

飽經風霜的一張臉上威嚴怒目,讓人瞧著都不由得畏縮。

柱國夫人一如既往的將人送到門口,本想目送自己夫君登上馬車的, 可是劉柄途剛踏出門檻沒多久,府門忽然冒出烏泱泱一群人,一眼望去,皆是衣著淳樸的貧民百姓。

為首的是一對老夫妻, 看著白發蒼蒼,脊背微佝, 一副日夜操勞的模樣。

那老婦人直接往將軍府門前一坐, 拍著自己的大腿就開始哀嚎。

“我的女兒啊, 我的翠兒啊, 你到底在哪啊, 娘到現在連你的屍身都找不到, 你若是還懂事, 就給娘托個夢,讓娘帶你回家!”

站在她身後的老翁旋即跪下,朝著站在門口正中央的劉柄途拜了又拜, 他那張臉上也是老淚縱橫, “草民求柱國大將軍行行好, 把女兒還給我們吧。”

劉柄途看著突然冒出來的一群人,怒目圓視,胡須都在顫抖,“哪來的賤民,膽敢阻攔朝廷命官進宮上朝,一個個活膩了是不是?來人!”

這時候送丈夫出門柱國夫人急忙走了出來。劉柄途的性子她最為了解,就是一莽撞人,街上行兇的事情他若是腦子一熱確實做得出來。

這些年皇帝因為忌憚他們家,所以對他們家實在是太縱容了,但是也不能動天家的百姓啊。

私底下也就算了,可是此刻眾目睽睽,怎可動手。

王氏走上前去,急忙擺手,示意上前架人的士兵退下,然後問攔在門前的兩人:“你們有什麽話可進府細說,街巷人來過往,別堵了別人的道。”

此話意思極為明顯,是要這兩人把看戲的人疏散了,然後進府訴說冤情。

但是,誰會那麽蠢,進狼窩呢,門口還有其他人看著,還能有個保障,若是進府了,被人悄無聲息處理的也不一定。

那坐在地上的老婦忽然爬了起來,指著劉氏夫婦道:“我們就這一個女兒,左右唯一的後也沒了,也無人養老了,如今這條老命不要也罷,今日將軍與夫人不把我女兒的屍體還回來,我們便一頭撞死在將軍府門前,做鬼也纏死你們家。”

劉柄途:“你們到底有何冤屈,速說!”

老翁這時候道:“我女兒,名為今瑤翠,前兩日在朱雀街上賣花,有人當街把我女兒搶走了,我們夫妻二人找了一天也沒有找到,次日女兒的屍體就出現在了門口。”

“後來經人一打聽,是貴府的劉遠公子所為,我女人說要上告朝廷,結果被你們家劉公子知道了,不僅砸了我們家,還把我剛入葬的女兒的屍體挖出來了,如今屍體在何處還不得而知。”

那老翁越說越激動,跪著走到劉柄途跟前,扯著他的衣袍道:“大將軍,您行行好,我們不上告了,您把女兒屍體還給我們吧,我們再也不告了,您讓我的翠兒安息罷。”言罷,便一個又一個地磕頭,甚至額頭都磕出血了。



“哎呦,今家那姑娘我見過,確實長得標志。”

“那劉遠何止搶過這一個女子啊,我們二嬸的哥哥家的管家的女婿的妹妹,也被那劉遠欺負過。”

“不知道這兩老人家能不能活過明天吶。”

“天子腳下也敢如此,真是目無王法。

周圍的議論聲逐漸加重,劉柄途感覺自己的臉都要被自己那個便宜孫子丟盡了。

劉遠,是劉柄途庶出兒子的外生子。對於這個孫子,劉柄途夫婦是一點也不喜歡,之前就有聽說過這小子當街強搶民女,劉柄途也只是苛責他的父親,叫他看好這個兒子,萬萬沒想到,如今這民眾之火居然燒到自家門口了。

今日這朝,怕是上不得了,進宮定會被同僚笑話,陛下想必也知曉此事,風波不停,他是無法在百官面前立足了。

天底下誰不知道,他劉柄途,最好面子。

劉柄途袖子一揮,朝著王氏道:“將那逆子和劉遠叫過來。 ”說完,便又轉身回了府。

劉府答應給說法以後,門口圍觀的人才慢慢散去,隱匿在暗角的沈含止這才現身,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

沈含止一招手,問身邊的屬下:“劉承可是出府了?”

“沒有,三公主一直在大公主府,他沒那個機會。”

沈含止點點頭。



另一邊,大公主府。

趙可安一直坐在趙乾平屋內,看著她慢條斯理地吃東西,不時還說上幾句話。

“皇姐可有想過給孩子起什麽名字?”

趙乾平淡然一笑:“是男是女還不知曉呢,不著急。”

雖然劉承一天到晚在她耳邊念叨,一定是個男孩,但是趙乾平倒是覺得,男女都無所謂,只要是她的孩子就行。

此刻,趙乾平吃得也差不多了,放下碗筷問趙可安:“你還未說,你與你的沈駙馬究竟發生了何事呢?”

都是女人,有些八卦的性子還是相通的,況且劉承不喜歡她出府,懷孕這段時間,她都快把自己憋壞了,此刻有人前來給自己解解悶,她心裏其實是高興的。

但是,她還是打心眼裏,喜歡趙可安過得幸福,無論如何都要比趙嫆幸福。

趙可安斂眸,這副模樣在趙乾平看來,就是有些難以啟齒了。

趙乾平蹙眉,直接問道:“該不會沈含止在外面有女人了吧?”

趙可安驚訝了一把,雖然她也是想汙蔑沈含止來著,但是並不是找這個借口,但是好像,除了這樣的大事,也沒旁的事情值得自己罵沈含止了。

趙可安猶豫了一下,後來含糊其辭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感覺他沒有當初我嫁給他之時那麽在意我了。”說完,還露出一副女子深閨怨惱的模樣。

看到趙可安如此,趙乾平心中無奈,她出嫁前自己就囑咐過她,別把太多的心思放在男人身上,看看,現在才過去過久。

她這個妹妹啊,瞧著清心寡欲得緊,還以為不會輕易對男人動心,如今看來,也只是普通女子罷了。

“妹妹能問皇姐一個問題嗎?”趙可安忽然問。

趙乾平自然不會拒絕,道:“你問。”

“皇姐當初與霍淮相愛之時,是何感受?”

瞧著趙可安認真的模樣,趙乾平一時楞住了。

就在這是,禁閉的衣櫃忽然傳來一聲悶響。趙乾平猛然回神。

趙可安:“什麽聲響?”

“沒什麽,許是掛在櫃子裏的衣裳脫離了架子掉落了。”趙乾平著急地打斷了趙可安的好奇心,然後思索片刻又開口,“妹妹問的這個問題,我還真不知如何回答了。有些久遠,我都憶不起來當初怎麽就看上他了。”

趙可安又道:“那如果放到現在,皇姐還會喜歡他嗎?”

“自然不會。”趙乾平答得極為爽快,似乎這個問題與答案在心裏練習過了無數遍。

“為什麽呢?”趙可安又問。

趙乾平嘴角帶笑:“你現在剛成婚,滿心滿眼都是自己喜歡的男子,所以你現在還不明白,等你過了這段時間,喜愛之意淡了,你就會慢慢看見你駙馬不好的一面,或許他身上有你討厭的惡習,或許是品性不怎麽端正,亦或者他開始不修邊幅了,變成了你不喜歡的模樣,那個時候你就會想,自己當初是如何看上這個人的。”

“我呀,就是在喜歡之意淡去以後,忽然察覺,這個男人一沒擔當,二沒骨氣,三沒相貌,放在人堆裏就是極為普通的存在,似乎沒有突出的地方,當初就是被他死纏爛打攪亂了心神,以為往後的日子裏他還是會待我如初。其實,挑選夫婿的時候,應該在自己不喜歡他的時候衡量他好不好,那樣看人才看得準。”

“哦。”趙可安極為冷靜的回應了一聲,然後眸光幽深地看著趙乾平,忽然又問,“那皇姐如今如何看待劉承這樣的人?”

此話一出,周圍都安靜了下來

方才一直圍繞這愛與不愛的話題徘徊,趙乾平看著像是一個過來人,處處都在開導閱歷尚淺的趙可安,實際上,卻是被趙可安牽著鼻子走。

處在不愛的時候評判這個男子好不好?

劉承好嗎?他自然不好,整個京城誰不知道劉承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冷血無情,緝拿罪犯之時,婦孺都不曾放過,狠毒陰辣,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存在。

如果霍淮只是沒有擔當的懦夫,那個劉承就是一個該下十八層地獄的惡鬼,誰會喜歡這樣的人呢?

趙可安那雙眼就那樣直直地看著趙乾平,似乎在質問她,為何會和劉承在一起。

若是因為沒有了愛意所以舍棄了霍淮,那麽此刻和劉承在一起,難道是因為喜歡嗎?

過了半晌,趙乾平忽然輕笑:“妹妹來此,不是因為和駙馬鬧了不愉快吧。”

趙可安垂眸,收回視線,二人心照不宣地笑了。之後趙可安道:“我小外甥的名字該想了,不過名字倒是好起,就是這個姓,皇姐可得深思熟慮。”

說完,趙可安站起了身子。

“時辰也不早了,謝謝皇姐今日的招待,若是得空,妹妹會常來陪皇姐解悶的。”說完,福了福身子,離開了。

趙乾平望著趙可安離去的方向久久沒有回神,甚至連劉承何時出來的她都未曾發覺。

劉承立在趙乾平身後,目光幽冷地開口:“她來此的目的在我,不是在你。”

“嗯。”此刻的趙乾平顯得興致缺缺,一瞬便沒了精神氣。

劉承冷笑,忽然坐了下來,視線直勾勾地落在趙乾平臉上,道:“你不會被她三兩句話攪亂了心神了吧,莫不是在想是否喜歡我?”

趙乾平冷冷地擡起眸子,忽然道:“劉承,我告訴你,我生的孩子,只會和我姓,其他的你想都別想。”

“原來是在想此事,姓什麽依你便是了,左右孩子是我的,你也是我的。”劉承越說,神色越深。

趙乾平很厭惡他用這樣的眼神說這樣話,似乎自己是他的囊中之物一般。

趙乾平別過腦袋,沈聲道:“你該走了,白日裏我這裏有客,你還是別出現的好。”

劉承輕笑,慢悠悠地站起了身子,然後忽然俯身在趙乾平臉頰上親了一口,與趙乾平四目相對道:“孩子的名字我早就想好了,待我晚上回來寫給你看,讓你挑選。”

說完,直起了身子,轉身離開。

直至劉承的身影消失,趙乾平才擡手,狠狠地擦過劉承親過的臉頰。

趙可安的話似乎是在趙乾平心裏安了一根刺,一整天她都在想,自己到底是喜歡劉承才接受的他,還是因為迫不得已懷了他的孩子,所以才與他虛與委蛇,不得不與他同床共枕。

越想,趙乾平越煩,或許心裏已經有了一個答案,但就是因為她不想承認這個答案,所以她才如此煩躁。

作者有話說:

劉承:我雖然壞,但是疼老婆是真的。

作者君:呵呵,自私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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