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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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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婕被調到M國分部去開拓市場,副總監位置空了下來,幾乎是板上釘釘,會落在紀璇頭上。

但上面不會這麽做,一年內連升兩級是現任總經理都沒有過的待遇,於是裝模作樣給了她一個代職的身份,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轉正是遲早的事。

唐婕走之前那天,請同事們吃飯喝酒。

紀璇上了這麽多年班還是很少去夜店,因為唐婕有個習慣,不喜歡在夜店談生意,而紀璇是她一手帶起來的。

但今天唐婕包了場,要讓所有人玩到嗨。

職場得意,情場失意,唐婕前陣子剛分手,和那個身高一米九的帥氣前男友結束了兩年戀情。

看上去意氣風發,好像沒受一點點影響,笑呵呵地招待所有人。

寒暄完後,紀璇見她一杯接一杯往嘴裏灌酒,便和同事說了一聲,去吧臺前找她。端起瓶子一看,四十多度的白蘭地,已經被她喝掉一半。

“麻煩給個杯子,謝謝。”紀璇對酒保說。

杯子很快拿過來,她也倒了一杯,和唐婕碰一碰:“師父,我敬你。”

自從實習轉正後她就沒叫過師父了。師父這稱呼總帶了絲親昵,她不想在工作關系中摻雜進個人感情。

但人有時候很矛盾,尤其是作為前輩和後輩,兩種截然不同的心態。她不想因為師徒關系而讓唐婕對她特別照顧,但會不由自主地想照顧安尋。

唐婕說過,她這種性格很容易吃虧,紀璇那會兒笑呵呵地跟她說,吃虧是福。所有經歷過的東西,無論好壞,都會是未來記憶裏的寶藏。

所以任何風吹雨打,既然來了,就受著好了。

紀璇跟她喝了很多酒,兩人邊喝邊講,喝完一瓶再開另一瓶。唐婕走之前托付她幫忙把和前夫的房子賣掉。

“之前覺得無所謂,放那就放那,也不缺那百來萬的錢,真要賣了,才覺得膈應,想起那間屋子裏發生過的事,就覺得惡心。”唐婕已經醉了,眼冒金星地湊近她,“我跟你說,心中無男人,拔劍自然神,千萬別靠近男人,會變得不幸。”

紀璇覺得此刻的唐婕似乎把她當成了剛入職時候那個萌新小姑娘,忘了她已經有男朋友的事,眼裏帶著溫柔的縱容,乖乖點頭:“知道了師父。”

後來她是被扛出去的。

安尋一通電話打給秦肆,秦肆過來接她。

和唐婕兩個人在會所門口拉拉扯扯,摟摟抱抱,誰也不願意離開誰,秦肆頗費了番功夫才哄她上車。

然後一上車就睡著了。

秦肆把音樂關掉,怕吵著她,誰料她開始說胡話。

“秦肆!”

“嗯?”

“你怎麽還不去上課?”

男人笑了一下,饒有興致地看著她。

“你再不去要遲到了嗚嗚嗚,你上次月考只考三十分,比我少一百分!”

女孩在副駕駛上扭來扭去,秦肆怕她磕到碰到,連忙伸手過去摁著她哄:“好了,我去上課。”

“上課不準開小差,不準講話,不準玩手機,不準……”

他湊過去,在她唇瓣上吻了一下,將剩下的不準都吃進去:“知道了,都聽你的。”

紀璇拉住他的手,“你乖。”

“嗯。”男人笑了笑,滿眼寵溺,“我乖。”

到了小區,抱她上樓的時候,懷中女孩又開始嘟噥:“秦肆。”

時間很晚了,電梯裏沒人,他低下頭親親她額頭:“怎麽了?”

紀璇在他懷裏扭扭身子,臉埋進他胸口:“老公。”

“嗯?”男人楞了下,隨即失笑,“叫我什麽?”

紀璇皺皺眉,因為醉酒嗓音變得格外軟糯,連使喚他的話聽上去都十分可愛:“別睡了,送孩子們上學去。”

秦肆知道她是做夢了,夢得還挺遠,忍不住逗她:“幾個孩子?”

睡夢中的她掰著手指頭數了數,道:“八個。”

電梯裏沈默了。

紀璇一覺醒來,已經日上三竿。腦袋有點痛,很快想起昨晚宿醉的事。

剛坐起身,臥室門就被打開,秦肆端著水杯走到床邊坐下:“醒了?頭疼不疼?”

紀璇捏著拳頭抵在太陽穴,委屈巴巴道:“疼。”

秦肆嘆了聲,水杯湊到她唇邊:“把這個喝了。”

紀璇就著他的手喝完半杯蜂蜜水,因為喝太快,打了個嗝。秦肆笑著拍拍她背:“沒人跟你搶。”

紀璇擡起眸:“你昨晚接我回來的?”

秦肆挑挑眉:“不然呢?”

紀璇小心臟一抖:“我沒幹什麽丟人的事吧?”

她知道自己酒品不算好,所以一般不喝醉,昨天因為是唐婕的餞行酒,才有些失控。

秦肆笑了笑:“沒幹什麽,挺乖的。”

紀璇松了口氣,心想果然是心智成熟了,連酒品都變好了,不是剛入行時喝醉酒在大街上抱著唐婕大喊媽媽再愛我一次的時候了。

誰知秦肆接著來了句:“就是話挺多。”

紀璇沒忍住,又打了個嗝,驚恐地拍拍胸脯問:“我說什麽了?”

秦肆一臉認真地望著她:“說要跟我生八個孩子。”

“……”紀璇腦子裏一嗡,模模糊糊想起來什麽,似乎是夢裏的畫面。

她絞盡腦汁,一些細枝末節才逐漸變清晰,對著他振振有詞道:“我才沒說那種話,明明是你生了八個孩子。”

秦肆嘴角一勾,眼神涼涼:“我跟誰生八個孩子?”

“跟我啊。”紀璇一本正經,“不過是你生的。”

雖然夢很荒唐,從十幾歲到二十幾歲的漫長跨度,很多情節都記不清了,但這件事她記得很清楚。

秦肆許久沒說話,她看見他微垂著眸,眼神有些覆雜,戳戳他的胳膊問:“你在想什麽?”

秦肆輕嘆了一聲,擡手捋捋她睡亂的頭發:“我是在想,現在的女性要工作,要賺錢,社會上的壓力不會比男人小,可一旦進入家庭,面臨著懷孕生子,工作,心理和生理的多重傷害,有時候還不被理解。”

紀璇仰頭看著他,心裏暖暖的,嘟噥道:“你怎麽比女人還了解女人?”

“繼父教得好。”他握住她的手,笑說,“我媽四十多歲跟他結婚,直到現在,他沒讓我媽給他生孩子。一來擔心她身體吃不消,再來,我們家三個孩子,雖然都不是宋叔叔親生的,但他疼我們,我們必定會把他當親生父親一樣孝敬。”

紀璇記得那個男人,那次去他家一面之緣,飯桌上話不多,但所有眼神都落在他媽媽身上,不加掩飾的愛慕。

秦肆吻了吻她的發心。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知道她心裏擔憂,才會做這樣的夢。

“紀璇,我愛的是你,不是那些虛無縹緲的衍生物。照顧我父母,或者生幾個孩子,這些都和我們的愛情無關。

“我希望跟我在一起做的所有事,都是你開心和願意的,不要有一絲勉強。”

眼睛都模糊了,她擡手抹了抹,吸著鼻子說:“倒是有一個辦法。”

秦肆摸摸她毛茸茸的腦袋:“什麽辦法?”

“我也不是不開心和不願意跟你生小孩。”紀璇濕著眼睛對他說,“如果我生的小孩可以都跟我姓,也不是不能勉為其難。”

秦肆一臉真誠:“你不用勉為其難。”

紀璇一個悶拳砸他胸口:“聽不懂是不是?”

她還記得夢裏和他有八個孩子,每一個都長得像他。

一歲的秦肆,三歲的秦肆,五歲,七歲……十多歲的秦肆,都是她沒見過,可又十分歡喜的樣子。

沒有不願意也沒有不開心,更沒有勉為其難。

秦肆領悟到她的意思,咧嘴笑了,手指刮刮她鼻尖,無比寵溺道:“行,都跟你姓,都是你們老紀家的孩子。”

紀璇瞥他一眼:“不用跟你家裏人商量麽?”

秦肆勾著唇,表情像十七歲那樣狂得不行:“我倆的種,我說了算。”

紀璇糾正他:“是我說了算。”

“行。”秦肆揉揉她腦袋,“你最大,你說了算。”

沒幾天就要過春節了,大家都在翹首盼著放長假,好回家與家人團聚,沒什麽激情再放在工作上。

而紀璇因為代理副總監職位,變成整個部門最忙的人。

總監一句話,跑腿的是她,還得管著下面那些人。

她深知道站得越高,摔得越疼,不是當員工時犯點小錯被上司罵罵就算了,於是不敢有一絲懈怠。

直到小年前一天,周五,大寒,紀璇記得很清楚,那天天氣特別特別冷,她穿上了衣櫃裏最厚的羽絨服。

中午午休剛起,收起折疊床,還沒來得及泡杯咖啡,安尋火急火燎地從外面推門進來。

她現在有了自己的辦公室,就連安尋進來也會敲門,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

紀璇直覺不太妙,問她怎麽了。

安尋說話都有點結巴,嗓音顫顫的,目光看著她不住的發抖:“姐,我們上個月完工的那家酒店,水晶燈掉下來,砸死了一個小孩。”

天色陰沈沈的,壓得人喘不過氣,外面北風呼啦呼啦地吹,像來自地獄的哀哭,一刻也不停歇。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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