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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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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夢到金龍了?

宋尋月驚喜萬分, 是啊,她近來總是感覺胃裏不大舒服, 以為是水土不服, 沒有在意。今天還莫名其妙的暈船,甚至直接暈過去了,以前從來沒暈過船。

她還尋思呢,黃河裏那漩渦看著確實震撼可怕, 但她也不至於看看就暈過去。而且今天謝堯臣還說要在天女河縣歇一個月, 又說怕路段顛簸, 傷著他們倆, 還準備三副碗筷, 幾乎已明示於她,她怎麽就沒往自己肚子裏想?

她有身孕了!

宋尋月大喜,兩步跑到謝堯臣身邊, 摟住他的脖子就倒進了他的懷裏, 兩條腿都翹了起來, 眉飛色舞道:“我們有孩子了!”

謝堯臣一驚,忙伸手將她穩穩抱住,這才松了口氣,跟著她喜道:“是啊,我們要做爹娘了!”

宋尋月側臉貼上他的臉頰,用力蹭, 依舊高興的不得了。夫妻二人笑了半晌, 宋尋月這才似是想起什麽, 身子後仰, 和他拉開些距離, 看著他問道:“我懷孕多久了?”

謝堯臣笑, 一手拖著她的後背,另一手覆上她的小腹,回道:“快三個月了。”

宋尋月訝道:“都快三個月了!”

她的孩子已經在她肚子裏三個月了,她居然不知道?

謝堯臣看著她驚訝的神色,抿唇點頭:“對,三個月了,你這麽久沒來月信,你沒發現嗎?”

宋尋月:“……”

宋尋月這才低眉回憶,是啊,這幾個月確實沒來月信,她蹙眉嘶了一聲,隨後不好意思道:“這……這三個月太忙了,我還真沒留意。”

謝堯臣聞言笑開,打趣道:“是啊,確實忙,要學騎馬,還要出去玩,還要陪夫君,哪有功夫管月信,不來更安生,是不是?”

宋尋月掩唇笑開:“哈哈哈,是啊,好忙呀……”

宋尋月似是想到什麽,笑聲戛然而止,眸色略帶憂懼的看向謝堯臣,問道:“這頭三個月,我那麽不老實,孩子好不好?”

謝堯臣笑道:“你都沒感覺有什麽不適,你說他好不好?”

“嗯……”宋尋月點頭:“那確實,我就是胃裏有點不舒服,沒別的感覺,女醫怎麽說?胎象穩嗎?”

謝堯臣認真回道:“胎象很穩,極穩,安胎藥都不必用。”

宋尋月聞言,眼裏不由流露驚訝之色,低頭看向自己小腹,謝堯臣的手還覆在上面,她跟著伸手,蓋在謝堯臣的手上,驚奇道:“這孩子這麽結實?”

她之前日日騎馬都沒顛掉?他爹還常與她縱魚水之歡,就這樣胎象還極穩?

謝堯臣手指彈動,在她腹上輕點兩下,挑眉道:“那是,我的!頑強。”

宋尋月伸手掐他臉,嫌棄道:“咦,孩子在我肚子裏!我的!”

謝堯臣聽罷,著實不知如何反駁,確實是她辛苦,他沒法兒爭這個。他一把握住宋尋月的手,重新拉到她腹前按住,目光在她白皙光潔的脖頸處流連。

謝堯臣頭微低,唇湊到她耳畔,語氣間隱帶委屈的打趣道:“孩子約莫是在莊園那幾日懷上的,夫人可還記得那天,我都射不出東西了。看在我也付出辛勞的份上,孩子分我一半,我們的,成不成?”

聽他又說起那荒唐的一晚,宋尋月臉頰微紅,伸手捧住他的臉頰,聲音輕且認真道:“那你可要做個好爹爹。”

宋尋月坐在謝堯臣腿面上,謝堯臣仰頭望她,昳麗的容顏倒影在自己眼中,那雙清亮的眸中滿是對他的期待,她帶給自己這般明媚的幸福,如今又懷了他的孩子,他又怎會叫她失望?

謝堯臣唇邊牽出一縷繾綣的笑意,他望著她的眼睛,認真答出四個字:“盡我所能!”

他幼時苦等父皇而不見的失落,不能與父皇言明真意的隔閡,宋尋月期盼父親卻最終不再期待的失望……他發誓,他的孩子,永遠也不會體會到他和宋尋月曾體會過的感覺!在他的生命裏,父親是會和娘親一樣重要的角色!

宋尋月望著他的眼睛,他眼裏的神色告訴她,他會做的很好!

宋尋月抿唇笑,她的笑容,一如既往的如天光般絢爛,引他神往,謝堯臣本托著她腰的手上移,扣住她的肩,往下按了按,同時擡起下巴,宋尋月會意,一手扶著他的頜骨,低頭吻上了他的唇。

夫妻二人皆緩緩閉目,唇齒開合,舌卷勾纏,不舍綿綿……對彼此綿長的眷戀,盡皆化在這綿長不盡的深吻裏。

不知過了多久,一眾婢女,端著托盤,送來飯菜。起首的婢女走到月洞門處,卻一眼撞見王爺和王妃纏綿深吻的畫面,人一時僵在月洞門處。

宋尋月和謝堯臣這才聽見動靜,松開彼此擡眼看去,正見起首的婢女,端著托盤,眼睛看著地面,身子忽左忽右,不停的轉,站在月洞門處,出也不是,進也不是。

宋尋月忙從謝堯臣懷裏起來,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謝堯臣看著她笑,隨後對一眾婢女道:“進來吧。”

為首婢女屈膝行禮,這才端著托盤引著身後一眾婢女進來,全程目不斜視,將飯菜一一放在桌上。

寄春和星兒跟著進來布菜,宋尋月這才發現桌上菜品換了大半,謝堯臣道:“廚子特意跟著女醫囑咐換的,你嘗嘗,可有不喜歡的?若有以後就別叫再上。”

宋尋月點頭,試了幾樣菜,味道都很喜歡,但就是飯菜下肚,她還是有些胃裏不適,便對謝堯臣道:“都很好,就跟著女醫吩咐吃,想來過陣子,我飲食應當就正常了。”

謝堯臣聽她這般說,著實心疼,但他沒法替她,就很無力。謝堯臣暗自輕嘆一聲,再次換上笑臉,對她道:“女醫給你的補藥方子裏,加了舒緩腸胃的藥材,等下吃完飯用了,看看效果如何。”

宋尋月點頭,俏皮道:“嗯。”

謝堯臣親自給她夾菜,覆又對她道:“約莫十二月份生產,咱們十月份,就得到生產之地,得選個繁華富庶之處,氣候也得好,等下吃完飯,咱倆再去看看地圖,看選哪裏?”

宋尋月聞言,拿筷子的手微頓,琢磨了片刻,擡頭看向謝堯臣道:“咱們是不是先往西北走?然後下西南?”

謝堯臣點頭:“嗯,按照原定路線,是如此。”

宋尋月聞言笑了:“那正好,咱們下西南之後,往東走,十月份到靜江府好不好?”

“靜江府?”謝堯臣聞言了然,笑道:“你外祖家在靜江府,你想在你外祖家生產?”

宋尋月連連點頭:“靜江府在南方,想來十二月不太冷,氣候應當不錯,且外祖家在靜江府經營多年,處處熟悉,選靜江府再合適不過了。”

謝堯臣聽罷,覺得確實可以,便笑道:“成,那便去靜江府待產。正好你外祖家的人在,見著他們你心情好,照顧你的人也多,甚好!就去靜江府!”

宋尋月高興地笑開,看來到時候去靜江府,不僅能見到多年未見的外祖父和外祖母,還能見到她剛出生的孩子,正好孩子生出來,也可以給外祖父和外祖母瞧瞧,他們二老肯定高興。

吃罷飯,婢女上來撤菜,梔香給宋尋月送來剛煎好的補藥,在宋尋月身邊笑道:“娘娘,奴婢親自守著煎的,這會剛溫,您抓緊用了。”

看著一碗黑乎乎的藥,宋尋月微微蹙眉,但還是將藥端了起來。

謝堯臣見此更加心疼,目不轉睛的盯著宋尋月喝藥。宋尋月端起藥碗,本準備一口悶,誰知剛喝一口卻楞住,含著藥驚喜看向謝堯臣:“嗯?”

謝堯臣忙關懷問道:“怎麽了?”

宋尋月咽下口中的藥,對謝堯臣道:“這藥很好喝,有紅棗味,淡淡的參味,還有桂圓味,其他的我嘗不出來,總體甚是甘甜,並不苦澀難喝。”

一旁梔香笑道:“主補氣血的藥,自然不會難喝。”

謝堯臣莫名松了口氣,不難喝就行,他心間莫名的內疚少了不少。宋尋月笑道:“若是這樣的補藥,那我可就不怕日日喝了。”

說罷,她像喝茶般一口一口抿著喝起來。喝完藥,謝堯臣陪著宋尋月在院裏慢慢散了會兒步,二人便一道回了屋裏,窩在貴妃榻上一起看話本。

謝堯臣怕她看久傷眼睛,就叫她躺著,自己念給她聽。

謝堯臣眼睛雖在話本上,但是他的心,卻全在宋尋月的身上,手搭在她的小腹一側。

他委實覺得新奇,他王妃的肚子裏,當真揣了個小孩子,以後這個孩子,會管他叫爹,甚至長相還會和他很像,是他的血脈!

在他長大,展翅高飛之前,他和宋尋月,會是他全部的依靠。在他小的時候,他不會穿衣,不會拿筷子,甚至不會走路,認不得花草,識不得鳥獸,想要什麽也不會說,都得靠爹娘去照顧他。

他會把全部的信賴和仰仗,都安心寄托在爹娘身上,會全心全意的相信著他們是這世上對他最好的人。那小小的一個人,會在七個月後,蜷縮在小小的繈褓裏,等著爹娘來愛他。

若是沒有他和宋尋月,那麽小的小不點,肯定在這世上一天也活不下去。他和宋尋月,要像澆灌一朵花一樣,從他還是顆種子的時候,便悉心照料,直到他長大成人,或娶妻或嫁人,去過不再需要依靠父母的人生。

說不定還會像他一樣,一離開父母就是幾個月,多則幾年。若是男孩子還好,娶妻之後還在身邊,若是女孩子,一旦嫁人,他豈不是一年裏都見不上幾面?若是再嫁遠一點,幾年見不著都有可能。

想到此,謝堯臣眉心微皺,心間生出一股子難過,孩子還沒出生,他怎麽就體會到孩子長大後離開他的悲傷了呢?

謝堯臣停下正在念的話本,想和宋尋月說說,但一低眉,卻發現她不知何時,在自己懷裏睡著了。

謝堯臣便拉過一旁的毯子給她蓋上,小心將她放在了枕上。

謝堯臣就側躺在她身邊,靜靜的望著她。希望孩子以後性子更像她,若是像他可不好。

他從十二歲開始,就開始琢磨自己的事,在父皇眼裏,他是教不了的混世魔王,在母妃眼裏,他是說話能氣人的逆子。他的孩子若是像他,那日後他和宋尋月得多糟心?一走幾個月見不著人不說,還聽不進去話。

謝堯臣輕嘆,他這下可算是體會到父皇和母妃當初看他時的心情。

他的腦海中,忽地出現去跟父皇辭行那天,臨走前父皇又叫住他,叫他多上折子的畫面。

他當時心中只是閃過一瞬的溫暖,但是現在,若易地而處,他面對他自己的孩子,跑來跟他說要走幾年,他肯定做不到像父皇那般克制。

而且……走之前甚至都沒有去看母妃,但母妃那裏確實是得狠狠心,但一碼歸一碼,幾年見不到自己的孩子,肯定很難受。

謝堯臣看著宋尋月熟睡的側顏,心間泛起諸多情緒。半晌後,他小心翼翼的起身,給宋尋月掖好毯子,獨個去了書房。

他甚至沒有叫辰安,就自己進去,在書房的椅子上坐下,自己研墨。尋月有孕的事,應當給父皇和母妃都說一聲,自己的孩子有了孩子,想來他們得知消息後,一定很高興。

還有父皇,叫他勤上折子,當時他以為父皇只是想多有一點他的消息。但今日驟然醒悟,其實父皇是想知道,自己的孩子,在外都在做些什麽。

既如此,以後每到一地,除了折子,再給父皇附上一封家書,告訴父皇,他在外頭見了什麽,聽了什麽,吃了什麽,將每一地的風土人情,所見所聞,都告訴父皇,再拜托父皇拿給母妃看。

謝堯臣如此想著,鋪好紙張,提筆蘸墨,落筆,寫下給父皇和母妃的第一封家書。

“兒臣與妻,於三月出京,約行五十裏,見天地如碧,麥浪千裏,耕牛漫步期間,農夫怡然自得,風銜花香,鳥送妙音。無亭臺樓閣之浮華,無市井嘈雜之亂耳,唯天地靜謐,悠游得意,吾妻甚喜。至鄭州,鄭州類京……”

謝堯臣筆鋒起落間,細細回憶,將這兩個月來的所見所聞,全然寫於紙上,所經縣府城中的排列布局,沿途道路見聞,各地的名勝古跡,風土人情,民俗習慣,飲食果子……盡皆寫於家書之中。

兩個月的所見所聞委實太多,謝堯臣這第一封家書,足足寫了二十頁紙。

於信的最後,謝堯臣寫到:“今日,五月十七,兒臣得一喜訊,吾妻有喜,已有三月,特告知父皇與母妃。”

寫完後,謝堯臣擱下筆,揉了揉發酸的手腕,看著桌上厚厚的一疊家書,他不由低眉一聲輕笑。

這若是換成從前,這麽長的家書,他肯定不好意思送出去,甚至還會暗罵矯情。但如今有了孩子,他體會到些許做父親的心,這封家書,父皇和母妃看了肯定開心!他不要臉就不要臉吧,無所謂!

信太厚,一般的信封裝不下,謝堯臣便自己著手做了個大點的信封,然後將二十頁紙全給裝了進去,順道又給父皇寫了封交代河南府後續的折子,喚來辰安,將信和折子,叫他一道發了出去。

謝堯臣在書房折騰家書的事,而睡在貴妃榻上的宋尋月,卻再次夢回黃河。

她夢見自己又上了來時的那條船,和謝堯臣站在船頭看,一同觀賞黃河的波瀾壯闊,夢裏河上的那些漩渦,還是如現實那般震撼非常。

但她這次卻沒有頭暈,而是一只盯著那些漩渦看,也不知在看什麽。看著看著,她忽然在河上不遠處,看到一個極大的漩渦,仿佛要將黃河水都吸盡一般,大有氣吞山河之勢!

宋尋月都看呆了,那巨大的漩渦好生壯觀,她不禁凝眸細看。

可看著看著,卻發覺不對,那漩渦周圍的水越來越急,漩渦中心的口子也越來越大,漩渦的範圍也跟著逐漸擴大,直拉著他們的船也往那漩渦中而去。

宋尋月大驚,正欲急呼,想抓緊叫船夫將船劃遠,怎知就在這時,卻見那漩渦水如滾開了般開始翻騰,隨即一條巨大的金龍破水而出,扶搖直上。

宋尋月呼吸都凝滯了!整個人徹底呆住,傻傻的看著那條金龍,目光追著它從低到高。

只見那金龍在河上盤旋半晌,猛然掉轉龍頭,直勾勾的看向她,宋尋月更驚,腳下不自覺的往後退。

那金龍顏色極正,宛如黃金,周身金光燦燦,奪目耀眼,但委實壓迫感十足,就在她震驚之際,那金龍忽地朝她沖來,宋尋月於夢中驚叫起來,連連後退,可那金龍卻根本停下之意,直接飛來船上,飛至近前,一頭從她身子上穿了過去!

“啊啊啊——”宋尋月連聲驚叫起來,一下從貴妃榻上彈起來,瘋狂在自己身上亂摸。

謝堯臣驟然聽見宋尋月驚叫,嚇得心一顫,幾步沖出書房,就沖回了隔壁他和宋尋月房間中。

一進去,便見宋尋月臉色慘白,在貴妃榻上瘋狂在自己身上亂撫。

謝堯臣嚇得腿都有些發軟,他忙坐過去,一把抓住宋尋月的雙臂,著急問道:“怎麽了?怎麽了?”

宋尋月聽到謝堯臣的聲音,嗖一下擡眼看向他,正見他擔憂泛白的神色,宋尋月大口的喘息著,胸膛大幅的起伏,思維這才一點點回到現實中。

半晌後,她長長籲了口氣,伸手按住了自己的額頭,對謝堯臣道:“嚇死我了,做了個怪夢。”

說著,咽了口吐沫,倒不是噩夢,畢竟夢見的是金龍,噩夢不至於,但著實嚇人。

謝堯臣一聽是做夢嚇得,這才松了口氣,肩頭松弛下來:“原是做夢,也嚇死我了……”說著,謝堯臣捏了捏有些發軟的腿。

謝堯臣緩下心緒,拉住她的手,問道:“夢到什麽了?”

宋尋月氣息尚不穩,擡頭回道:“夢見咱們又上船了,我在夢裏,看見黃河上有好大一個漩渦,然後就見一條金龍從漩渦裏飛出來,結果你猜怎麽著,那金龍沖我來了!鉆我身體裏了!”

說著,宋尋月張開手臂比劃了下:“那麽大一條金龍,就鉆我身子裏了!”

“金龍?”謝堯臣面露不解,隨即似是想到什麽,立時面露喜色,一把扣住宋尋月的手,對宋尋月喜道:“尋月,你記不記得我去李孝儒莊園,晚歸那天,第二天早上被夢嚇醒來著,記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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