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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聲反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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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大人知道的未免多了點。”陸璟蘊斂著笑容,恢覆了往常的寡淡,一字一句的逼問道,“你又如何知曉世襲罔替,永不降爵?”

“這……世人皆知,”劉寅年稍頓了頓,又不著痕跡的強調道,“這是一個無人不曉的事實。”

陸璟蘊卻冷笑出了聲,“劉大人是不是在承認自己與某些事情有關聯?譬如被塵封了十四年的林宇塵將軍案。”

“陸臺主為言官之首,就這麽平白下斷論汙人清白,就不怕丟了言官的臉面?”

“劉大人只急著往前趕路,都忘了擡頭看看是否是險象環生的境地了。”陸璟蘊意有所指卻也不說破,劉寅年次次被戳痛處,已經急了眼,常年被訓練出來的耐心徹底消失殆盡,他猛地往前一步,毫不避諱的抓緊了陸璟蘊的衣襟,惡聲道,“是否險象環生,你還沒資格說,聖上需要朝堂黨爭的一個平衡點,而本官就是。”

“陸臺主不會還沒有這點眼力罷?”劉寅年愈加狂傲輕蔑,“陸臺主難道沒看出來聖上到底屬意哪位?東宮之位至今未定,這註定了是一場豪賭,而本官,必勝。”

陸璟蘊冷笑著隔開了他粗壯的身體,直接無視的他的志得意滿,轉身往禦史臺走去。

步珩微聽官員說,陸臺主連朝食都沒吃就走了。她一下子也沒了食欲,把所有的飯食送給榮漢闐當朝食尾子後,便也急急的趕回了禦史臺。她在署堂轉了幾圈也沒見到陸璟蘊的影子,郎官見步珩微很焦急,上前問道:“步中丞在找什麽?”

“啊,沒什麽。”步珩微搓著手權當做自己再找案卷,見郎官轉身欲走,她才抿了唇裝樣子問道,“陸臺主去了哪裏?”

“原來步中丞在找陸臺主?”郎官擡起頭,眼神有些暧昧,稍笑了笑後,才回道:“陸臺主一回來就去察院抱了好些備份的案卷,最後往官室走去了。”

“好,我就問問。”步珩微心裏有些發虛,離開署堂後,去吏廚那裏端了一碗粥才往官室走去,結果一到官室門口,她就耳根發熱,手指擡了又擡,就是沒敢扣上門。

“幹站著幹什麽,自己打開門。”

裏面的聲音一傳出,步珩微就條件反射似的往後縮了縮身,她懷疑陸璟蘊就站在門後面,索性閉眼推開了門,門後沒她想象的有一只大手把她拉進去,待她睜開眼時,官室內有傳出了低沈的聲音,“你畏畏縮縮是有什麽話想說?”

“誰畏畏縮縮了,”步珩微小聲嘟噥著站起了身體,“我來,就是,想看看,那個,你臉上的傷好點了沒有?”

步珩微下意識的手撕著衣角,極力掩蓋自己的扭捏羞澀,一說起傷口,她就想起官室裏那令她臉紅心跳的一幕,原來兩個人還可以親密到那般程度。

她正回想著唇齒間的溫存熱度,陸璟蘊又開了口,“你不過來親自看看?”

“誒?”步珩微回過神兒,快速擺了擺手,“沒,沒什麽好看的,你就說一聲好沒好。”

“哪能好得那麽快。”陸璟蘊清冷的聲音裏似是有了些不樂意,“我自己又看不見。”

步珩微聽著這話有些像撒嬌,想嗤聲又想笑,榮漢闐正好途徑後院,瞧見了這一幕,便停住了腳步,好奇的問道:“步中丞怎麽還隔著門框說話?你還怕臺主把你吃了?”

“哪,哪有,這麽回話方便。”步珩微不自然的轉過頭,對著榮漢闐尷尬一笑。

“聽侍禦史們說,昨日臺主把你這樣了?”榮漢闐邊小聲說著,邊做了個攬抱的姿勢,結果身上肥肉太多,一動一嘚瑟,步珩微掩嘴咯咯笑了起來,“榮中丞,你這是熊抱,你也不怕壓死人。”

榮漢闐走後,步珩微想著要不進去看看罷,便將小木桌上剛好溫熱的粥也端了進去,陸璟蘊翻著案卷也不擡頭,只幽幽道:“你終於舍得進來了。”

“聽說你早上沒有吃朝食,我來給你送碗粥。”步珩微疾步上前,將粥放在了他的桌案上,眼睛卻盯著他低垂的頭,“你把臉稍擡擡,讓我好好看看。”

“怎麽?留下疤你就要休夫?”陸璟蘊擡起頭,眸子裏映著一個小小的她,步珩微撇了撇嘴,“我又沒承認那婚約。”

嘴上雖強硬著,心間卻蕩漾開來,她探手輕輕觸著他的左臉頰,冰涼的指尖剛碰上,陸璟蘊就嘶了聲,步珩微忙收回手,“很疼嗎?”

“你手太涼了。”陸璟蘊蹙著眉,作勢往前探了探身,步珩微忙閉眼緊抿了雙唇,指尖還輕輕顫著,陸璟蘊端過粥碗又坐回了原位,步珩微還保持著閉眼抿唇的姿勢,面色愈加嫣紅。

陸璟蘊敲了敲粥碗,笑問道:“你在瞎想些什麽。”

誒?步珩微猛地睜開雙眼,接著就看到了陸璟蘊那極力忍笑的動作,當即拉下臉轉頭憤憤道:“誰瞎想了?”

“是嗎?”陸璟蘊擡手捏上她的小手,眸子裏漾著柔光,探身在她耳邊吐氣道,“可我瞎想了。”

撓心的話語一出,步珩微瞬間臉紅,心跳無限加速,在讓自己軟下去之前,她忙抽身落荒而逃。

陸璟蘊望著那嬌小身影,笑得愈發寵溺,這以後還怎麽生孩子。

翌日,朝堂之上,陸璟蘊親自上書彈劾太師劉寅年,百官震驚,文書之中,樁樁件件,種種罪證,俱指劉寅年,自金吾衛賭場案至步青謀殺案,劉寅年均是罪魁禍首。

陳述已完畢,百官炸了鍋,誰都知道劉寅年是二皇子的左膀右臂,證據既然指向劉寅年,那二皇子也脫不了幹系。百官以為老皇帝又要當場裝病,避過這一當堂發問的艱難抉擇。

誰道老皇帝只瞇眼想了想,便命三法司開堂會審,一定事無巨細的追查下去。結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包括劉寅年自己,一片空白中他都有些看不清楚上首的那個人了,他以為自己能揣度的了聖心,他以為二皇子這枚盾牌是必勝的法寶,現下看來一切都還是高估了。

世間最難揣度的便是聖心。

三日後,三法司下發文令,念於劉寅年先前的豐功偉績,便判了個流放極北,官員都知道這也與死刑無異,只不過延緩了時日。二皇子李素前所未有的慌亂無措,劉寅年於他如肱骨,劉寅年一倒,無異於失了權謀的半壁江山。

李素不相信他的父皇會這麽斬斷他的前路,他認為這一切都是李綏在背後搞鬼。他也不再避諱一切,親自找上了步念筠,“老六最近有什麽動靜?”

步念筠福了福禮,便將李綏今日的蹤跡說了一遍,李素一聽她說‘步珩微’三個字便來了火,“那個步珩微難道還有林家舊將支援嗎?入了刑部大牢竟然還能毫發無損的出來?”

“二殿下放心,怎會有林家舊將。”步念筠攏著手,穩聲回道,“她也不過是個女子,還能有通天的本事?”

“是女子?”李素震驚,“步珩微難道不是林宇塵的兒子?”

“二殿下難道不知道麽?”步念筠也裝作也很驚訝的樣子,“步珩微是林宇塵的女兒。”

“你的六殿下如此看重步珩微,那接下來有好戲看了,”李素的笑聲令人頭皮發麻,“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劉寅年流放之際,步珩微守在了城門口,將一壺酒遞了上去,“路途遙遠,用來禦寒罷。”

“沒想到最後竟是你這個毛頭小子來送我,罷了,命數啊。”衣衫襤褸的劉寅年仰頭幹笑了兩聲,淒涼無比。

步珩微倒不是憐惜他,只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問,“十四年前的案子,劉太師就沒有什麽想說的嗎?畢竟你這一去是有去無回了。”

劉寅年定定的望著步珩微,似是在掙紮,他沈思了許久後,才如釋重負般的嘆氣道:“罷了,告訴你也無妨,我知道你一直在查林宇塵將軍的案子,你可知當年最大的幫兇是誰?”

“不就是你嗎?”步珩微沒好氣的回著。

“錯了,是老蘊南王。”

步珩微一霎時紅了眼睛,“你說是誰?”

“老蘊南王陸往寒。”劉寅年一字一頓的說道。

“你撒謊。”步珩微不知道自己為何本能的排斥,但潛意識裏就是在告訴自己,他說的是假話。

“將死之人還有何謊言可說,我已看透這官場,只是不想你再被蒙蔽。”蒼老的聲音很是誠懇,劉寅年再次鄭重其事的說道,“當年如果不是老蘊南王從中傳遞消息,僅憑我們幾個官階極低的小吏,又怎會以叛國通敵的罪名扳倒鎮國將軍林宇塵。”

“陳方瑞,高平恷,一個接一個的死去,我便知道是有人來索命了,沒想到竟然是你一個小小言官。”劉寅年打量著步珩微,悶聲笑道,“我猜你一定是林家舊部罷……”

“你有什麽證據說明老蘊南王與林家慘案有關?”步珩微咬著牙打斷了他的話。

劉寅年從懷中掏出一疊紙卷遞給了步珩微,順勢說道:“各路藩王擁兵自重,從來都是聖上的心頭大患,可為什麽獨獨老蘊南王‘世襲罔替,封爵不減’,你就沒有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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