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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火交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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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珩微被羽林衛一路拖到了尚宮局,暴雨未歇,而步珩微已經昏死了過去。尚宮局的兩位老尚宮甚是疑惑,執掌尚宮多年,從未有見過外官被拖進來過,這還是第一次,但念於是皇後的旨意,二人也不敢多說什麽。

尚宮局的牢獄裏關押的多是宮女或內官,羽林衛將鐵鏈綁在了步珩微的手腕處,然後直接將她扔進了水沼裏,冰冷徹骨泛著腐臭的池水瞬間蔓延至她的腰腹處,可她整個人早已無知覺,半垂著頭如死人般。羽林衛也不願在這水沼旁多待一刻,罵罵咧咧的轉身快速離去。

步念筠坐在別苑的花閣裏,手中握著暖爐,眼睛瞥著閣子外的雨幕,心情大好。步珩微被抓的消息已暫時被皇後封鎖,無人得見步珩微,也無人得知她去了哪裏。直至入夜時分,宮照安將步青的入殮程序擬好了,也未見步珩微到大理寺,心下裏禁不住起了些疑慮,理應不會有什麽事能絆住步珩微,甚至讓她耽誤了父親的入殮。

入宮打探的小吏已歸來,說皇後的壽宴已散去也未見到步珩微大人。宮照安心中咯噔了一下,丟下文書就急匆匆的出了大理寺。他本騎著馬往永寧長街奔去,行出官道後,他忽又想起了什麽,勒停馬後又調轉頭往禦史臺官署的方向奔去。

守門官揉了揉眼睛,往外探著身噗嗤笑出了聲,他第一次見到這個老頭子騎馬,動作還真是滑稽,像是一只烏龜四肢扒在了馬身上。

一路顛簸,至禦史臺官署門前時,宮照安幾乎是滾下了馬,陸璟蘊正巧信步而出,瞧見這一幕,不禁皺起了眉頭,“宮大人這是半路遇鬼了?”

宮照安咽了咽唾沫,也無心聽他打趣,直直問道:“陸臺主,你今日有沒有見到步珩微?”

“步珩微怎麽了?”陸璟蘊的神情立時緊繃了起來。宮照安知道自己找對了人,緩了緩氣息才又低聲道,“陸臺主,既然你救過珩微一次,我相信你是絕不會害她的人,現在朝局混亂,可信之人實在太少了……”

“到底怎麽了?”陸璟蘊焦急的打斷他的話語,宮照安被他的逼人氣勢驚了下,略張了張嘴後急速道,“珩微不見了,上午說去宮裏一趟,接著回大理寺辦理她父親的入殮,結果到現在一直未歸來……”

“知道了。”

宮照安一口氣還沒有說完,陸璟蘊已跨上他的馬消失在了暗夜裏,宮照安望著遠處跺了跺腳,“本官是來找你商議對策的,沒想到你丫這麽魯莽。”

尚宮局羈押步珩微的消息已在宮裏傳開,雨水積窪處映著天上的冷月,陸璟蘊的臉更冷,如冰霜覆蓋,羽林衛還未來得及通報,他已持令牌來到了皇後的寢宮。

“蘊南王?”坐在上首的皇後稍稍坐直了身子,臉上欣喜不已,“你是來給本宮祝壽的嗎?你這幾年不進宮,都生分了……”

“皇後娘娘厚愛了,微臣今日來只是確認一件事。”陸璟蘊稍揖了揖禮,面不改色道,“聽聞皇後娘娘今日處置了一件外官擾亂後宮案,微臣能否冒昧問一下事件的始末。”

步念筠站在皇後身側,還未從剛才的‘蘊南王’三個字回過神兒,便聽見了陸璟蘊這一番不卑不亢的問話,心下有些震驚,放眼朝堂,絕沒有哪一個官員敢如此與皇後對話,除非活夠了。

面色和善的皇後娘娘非但沒生氣,反而面上堆起了笑容,“也不是什麽大事,只是一個不長眼的小官對貴妃不恭敬,本宮稍稍懲戒下,送去了尚宮局。小蘊,素兒這幾日還念叨你,總想著見你一面……”

“聖上命微臣監察百官,這事皇後娘娘處理的好似有些不妥罷?”陸璟蘊頭也不擡,只緩緩說著,以一種毋庸置疑的語氣,“那名小官雖是翰林院供奉,但尚屬外官,僅留於尚宮局,有違規制,微臣認為這案件需三司介入。”

上首的皇後稍楞了楞,最終抿唇笑了笑,“你說怎麽辦便怎麽辦罷。你難得來一次,也別說這些煞風景的事兒了,留下來陪本宮聊會兒天罷。”

“微臣還有案件處理,謝過娘娘美意。”陸璟蘊垂首揖禮後退幾步道,“微臣告退。”

皇後一手握著玉如意,眉尖稍蹙了蹙,步念筠上前一步忍不住開口道:“這也太過分了,皇後娘娘,您為何……”

“八年了,他終於肯來宮裏,卻為了一個不知名的小官……”皇後冷笑著頓了頓,將手中的玉如意擲在了桌案後,一聲清脆的聲音在大殿裏回響。步念筠垂首縮了縮身,皇後嘆息了聲,而後脧了眼步念筠,“你退下罷。”

語氣冰冷,剛才的溫和不覆存在。

兩位老尚宮裹著棉袍,正坐在階下嗑著瓜子聊著天兒,陸璟蘊風一般的閃過,順手扯掉了一件棉袍,老尚宮蹭的站起來,破口大罵道:“哪個不長眼的崽子竟敢偷本姑姑的東西,來人!”

另一位尚宮眼尖,借著明月看到了那紫袍服金魚袋,當即站起身捂著她的嘴小聲道:“那可不是你我能惹得起的主兒,姑姑就忍忍罷。”

刑部侍郎早已被陸璟蘊招來候在了尚宮局外,為避嫌隙,他只能讓刑部的人來接手,可他又無法做到完全旁觀,遂將棉袍塞進刑部侍郎懷裏時,牙齒都咬了起來,“本官要你一根指頭不少的把步珩微給帶出來。”

刑部侍郎瞧著頭頂那如電的雙目,又瞅了瞅懷中的溫暖,“這棉袍……”

“從水沼裏出來給步珩微裹上。”

“下官知道。”刑部侍郎即刻張嘴應著,雙唇卻忍不住撇了撇,還以為臺主大發善心,念於他在寒風中站了這許久,親自送了棉袍來,沒想到多慮就是多慮了,說臺主護犢情深真是對的,被他一紙文書彈劾出去的人,還能如此對待,也真是不講道理的護犢子。

一身腐臭的步珩微被兩位侍從架著出了尚宮局,面色慘白的很是滲人,手腕處被鐵鏈勒出的血痕更是可怖。陸璟蘊將一位侍從拍開,一手搭在了步珩微的腋下,將她的重心完全倚靠在了自己的胸膛上,而後對著刑部侍郎甩了一句道:“讓步珩微與本官共乘一輛馬車罷。”

步珩微低垂著眼皮,已全完無了氣力,任由陸璟蘊攙扶著,最後彎身將她抱上了馬車。刑部侍郎站在寒風中打了個哆嗦,滿肚子的酸水往外翻湧,自己當初怎麽就眼瞎進了刑部,要是進了禦史臺,能得臺主如此庇護,那可真是為所欲為也心安理得。

陸璟蘊抽出備好的幹衣服,而後將步珩微身上透濕的官袍褪下了身,大手意欲解她的中衣時,步珩微稍稍擡了擡眼皮,嗓音幹澀,“我自己來罷。”

“你都成什麽樣了還自己來。”陸璟蘊心疼的擦拭著她手腕處的血痕,“你若介意,我閉著眼便是。”

步珩微艱難的轉動著眼眸,望著與自己僅一尺之隔的男人,那種疼惜與愛憐是她在水沼裏時最奢望的,僅一天一夜,她便經歷了人情冷暖,望盡了人世悲歡。朋友離去,父親死去,妹妹背叛,不論哪一種都足以萬箭穿心將她擊入深淵,好在深淵之下還有這一株大樹能讓她倚靠。

陸璟蘊閉著眼將她透濕的中衣褪了下來,大手又四處摸索著去尋幹衣服,步珩微禁不住紅了臉,抿唇低聲囁嚅道:“算了,我閉眼罷。”

陸璟蘊生怕凍著她,立時睜開眼睛尋著幹衣服,往她身上套去,結果濕濕的裹胸布橫亙在眼前,陸璟蘊停了手,喉頭一陣滾動,“或,或許,我備的這布巾不如你的長,但總,總比沒有的好。”

吞吞吐吐的聲音一出,步珩微立時感覺到胸前一涼,雞皮疙瘩起了一身。馬車內有些燥熱,陸璟蘊側過頭深呼了口氣,才轉過頭道:“其實,你也不必害羞,若當年沒有發生那場案子,我們的婚約會如期履行,說不定我們現在都有好幾個孩子了。”

步珩微下意識的側了側頭,臉頰愈發通紅,低聲嗔道:“你胡說什麽。”

長長的眼睫不受控制的微顫著,蒼白的雙唇緊咬在貝齒之下,陸璟蘊忍不住低頭吻住了那抿在一起的薄唇,溫熱的唇瓣覆在冰涼的唇瓣之上,似是水火交融,寒顫之後是暖流襲遍全身。

溫溫熱熱的觸感似是填滿了空蕩蕩的心房,步珩微猛地睜開了雙眼,卻見到了陸璟蘊那如醬茄子般的臉色。

原來害羞的不只她一人。

作者有話要說: 臺主艷福不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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