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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生疑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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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時來敲門?步珩微險些大力將茶末子吹到地上,這廝怎能如此不要臉!

“替我轉告你家大人,”步珩微清了清嗓子,斜睨著窗外的冷月,一字一頓道,“若他有膽量,本官隨時恭候!”

月牙眼裏折射著寒涼,似是與生俱來的寒意透徹人的心骨。陸府管家也識相,道了聲安後便匆匆離去。杯裏的茶水熱氣氤氳,步珩微卻從頭到腳一陣冰涼,一瞬時失了剛才的氣勢,渾身只剩糟心。

“查叔,鎖好門。在後院多放幾個老鼠夾子,尤其我門前。”步珩微一點一點的囑托著,老管家只覺有些不可思議,“最近後院老鼠又猖獗了?”

“嗯,是的,極其不要臉的老鼠。”步珩微恨恨地咬了咬牙,最終還是放心不下,指著暗影裏的花圃草叢仔細囑托道,“在花草間,松柏樹下再撒些鐵釘,要尖利的那種。”

“這……”老管家掖著藏青色的衣袍,幹癟的雙唇抿了又抿,“公子若覺得宅院裏不太平,請幾位法師來做做法事如何?”

“謔!我堂堂言官怎能信那種東西!”步珩微背了雙手,一派耿直,心下卻無盡腹誹,若是法師能把隔壁那廝給收了,她倒願意畢生信服。

步念筠覺得她這姐姐自從遇襲後就性情大變,整日裏疑神疑鬼,好似有雙眼睛跟在她身後般,自扔擲刀劍之後又開始扔擲鐵釘,莫不是中邪了?這廂與管家商量著要不要隔日請幾位法師來念念經,那廂步珩微已打算要不要紮個小人,畢竟流年不利。

又是一夜相安無事,步珩微睡了個踏實覺,蒼白的面上愈發有了生氣光澤。睡飽之後心情也大好,想著非休沐日,陸璟蘊那廝該早去了禦史臺,今日也該能安穩些,她便從飯堂討了些淘米水,盛在銅盆裏,置在臺子上曬著。

溫溫日光下,步珩微翻書翻累了,便仰頭瞇眼打量著天上飄過的大片雲朵,什麽也不想的發了好一會兒呆。飯堂熱水已燒開,廚婦提著銚子送到了後院,淘米水也已曬得稍溫,兌上熱水和好溫度後,廚婦便退了下去。

步珩微散開束冠,將外袍脫掉放在了躺椅上,自受了傷就沒好好沐浴過,長發更是沒有好好打理,她自己都能聞到一股類似發黴的味。步珩微手執桃木梳,一遍一遍地將發結梳了開來,因腹部背部的傷口正在愈合,她也不敢有大動作,就著臺子的高度,輕輕彎了身將長發浸在了水裏。

頭頂微微下傾,溫熱的水漸漸覆過頭皮,舒暢之感蔓延全身,步珩微搓著皂角愜意地洗著頭,暖暖的日光下,忽有一股涼意沁入脊椎骨。步珩微驀地睜大眼眸,停止了手上的揉搓動作,莫不是要起妖風了?

隨著背後的重壓感越來越強,步珩微真想戳死自己還能往妖風上想,明明是那個妖人來了!時間靜止了般,步珩微還在思忖著是端著熱水轉身兜頭潑去,還是裝沒發覺淡定回屋時,黑影已愈走愈近,最後站在了她身側幾步開外。

一切想法都沒用了,步珩微機械地轉過頭,剛出溫水的頭頂泛著絲絲涼意,眼前的挺拔身姿又是著一身常服,袖口處的花紋絲線點綴在日光下,有些耀眼。

眼見著陸璟蘊的眼神愈發奇怪,步珩微快速攏起濕噠噠的頭發,直起身冷著聲音道:“陸臺主非休沐日不去官署,就不怕遭人非議遭彈劾嗎?”

“我告了假,說來看望珩微大人。”陸璟蘊微後側了側身,瞇眸註視著步珩微攏發的姿勢。步珩微自是感受到了那抹視線,有些氣急,“那……那你從正門進啊!”

“從正門你讓進嗎?”陸璟蘊話不多說,轉身坐在了合歡樹下的石凳上,“你繼續洗罷,著涼了倒不好。”

說得好像待在他的宅院,步珩微背過身蹙著鼻子翻了個白眼,“陸臺主不會一直蹲墻上偷窺罷?”

“本官倒怕你上墻偷窺。”陸璟蘊慢悠悠回著,視線依舊在步珩微身上打量。步珩微下意識地縮了縮身子,一種類似被偷看光的感覺燒得她渾身難受,可外袍被扔在了躺椅上,手上都是皂角沫,她也不好去取。

步珩微咬著唇角,索性背對著陸璟蘊,忍痛彎身從銅盆裏掬起水,一縷一縷的快速清洗著頭發。想她堂堂禦史中丞,竟然活在了一只刺猬的眼皮子底下,步珩微閉著眼睛一陣咒罵。

誒?步珩微倏地張開眼睛,瞧著自己漸漸離地的雙腳,有些懵楞,下一刻,一陣天旋地轉。陸璟蘊竟攬著她的腰將她抱了起來,步珩微張嘴瞪著眼睛,雙手依舊緊抓著頭發,整個人驚楞的失去了知覺。

陸璟蘊蹙眉搖了搖頭,轉而又將她緩緩放了回去。

一切突如其來,又不可思議。步珩微回過神兒後,話語磕巴著從嘴裏冒了出來,“敢……敢問……陸臺主,這……這是要作甚?”

你倒是要抱回屋去啊還是抱著扔了啊,怎麽還抱一抱就放下了!

陸璟蘊輕搖著頭,兀自低語著,“不對,還是不對……”

“有什麽不對的!”步珩微頓時來了氣,這個人不僅喜怒無常,還行為怪異,就應該被拖出去鞭笞!

她在一側呼呼散著怒氣,陸璟蘊冷眼無視,反常的沈吟了番,才道出自己的疑惑,“相較於同齡男子來說,珩微大人不覺得自己……太過於輕盈了嗎?”

一句話扼制了步珩微所有的感官,“本……本官自小身子骨弱,比不得他人。”

小臉高昂著,一副年輕氣盛的模樣,結果陸璟蘊的視線又自她的脖頸開始下移,那探究的眼神說不出的犀利。

有危險!言官的直覺刺得她有了瞬時反應,轉身撒丫子就往自己屋裏跑,一概不顧臺階回廊,只想著穿越花草快速奔回去。

啊哦!

伴隨著一聲慘叫,剛奔出幾步的步珩微捂腳蹲在了地上,陸璟蘊見狀一個旋身將她摟起抱在了躺椅上,低頭只見一鐵夾子夾著緞靴,步珩微正疼得齜牙咧嘴,淚水在眼眶裏打著轉兒,陸璟蘊抓著她的腳踝,指上用力將鐵夾子慢慢取了下來。

“你家老鼠很多嗎?”冷冰冰的語氣裏有些慍怒,也有那麽一絲絲溫度,步珩微抹著淚水,咬牙憤憤回道,“都是你家的老鼠!”

陸璟蘊微一楞怔,也沒再說什麽,只將她的衣擺撩到小腿處,捏腳踝的左手微往上移,步珩微瞬間驚恐,“你要幹什麽?”

左腿也下意識的要往回抽,可前幾日的傷勢本未痊愈,她也用不得多少力氣,陸璟蘊沈著眸子,腕上微用力,也不管她那番掙紮,褪了她的鞋襪,仔細瞧著她腳背的傷勢。

日光正中,陸璟蘊一膝跪地正專註的查看那紅紅的箍痕,步珩微無意識地抽了口涼氣,那冷峻的輪廓此刻看起來竟有些柔和,被一個大男人徒手抓著腳還是第一次,而這個大男人還是自己的死對頭,步珩微都有一刻的恍惚,他莫不是要掰折自己的腳腕罷!

“用力試試還能不能動。”陸璟蘊手指松了些力道,擡眸示意她稍動一下,步珩微不知怎的面頰微熱,低頭避了他的視線,輕輕動了動腳背,細聲道,“下官已無甚大礙,待會兒塗藥消消腫即可。”

“你藥箱在哪兒?”

“不……不用了,下官自己來就可以了。”步珩微對此有些惶恐,更有些戒備,陸璟蘊倒沒註意到她唯恐避之不及的表情,視線又被那紅紅的箍痕給吸了回去,這麽一仔細瞧,那肌膚瑩白無瑕,和著日光險些晃了他的眼,再與他的大手一相稱,這腳確實有點小巧玲瓏了些。

陸璟蘊忽而瞇了眸,捏著那纖細的腳踝微擡了擡,眸線愈發不甚清明。

又來了!步珩微最怕他這探究的眼神,恨不能將他的眼珠挖出,她當即一手扯了襪袋彎身往自己腳上套去,“多謝臺主關懷,您還是起身歇會兒罷。”

陸璟蘊也沒阻止她快速急切的動作,只是緩緩站起身,取了躺椅上的外袍披在了她身上

“臺主若是無事可否先行離去,下官要回屋上藥歇息會兒。”步珩微委婉的下著逐客令,陸璟蘊既無糾纏也無慍怒,從袖袋裏取出一圓圓的物什,遞到了步珩微的手裏。

陸璟蘊遞給她的,她也不敢不接,放到手心裏時,才瞧清所盛之器竟是翠管銀罌,冰涼涼的感覺沁著手心,舒服至極。能以翠管銀罌盛裝的定是什麽奢華之物,步珩微瞧著這小巧精致之物,有些納罕,“這到底是什麽?”

難不成新出的物證?

“口脂。”聲音淡淡,陸璟蘊簡短一句話拍散了步珩微所有的思緒,“禦史臺一人一份,我把你的帶來了。”

“一人一份?”步珩微驚愕不已,“我怎麽不記得禦史臺還發口脂。”

老皇帝何時如此大方了?步珩微搖搖頭,輕輕旋開了盒蓋,一股清香瞬時撲面而來,瑩白的膏體也不似坊間口脂那麽黏膩,步珩微忍不住抿了抿雙唇,每到秋日,她的唇角總是泛幹起皮,這口脂送來的還真是時候。

“每日晚上塗一點,總不至於雙唇皸裂,你試試這味道如何。”陸璟蘊囑托完也沒有離去,只是那麽居高臨下的瞧著她,步珩微捏著翠管銀罌,略有些尷尬,難道他還要看著自己往唇上塗一下?

這只刺猬今日也太過異常了,步珩微最終旋上盒蓋,略有些為難地啟齒問道:“我們兩個不是有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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