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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刀雪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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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還微暗時,步珩微醒轉了過來,確切的說是就沒有睡著過。一晚上的翻江倒海思緒混亂,原來他一直都是知道的。

只是這種突如其來的,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讓她無措。

“李兄,你的情意珩微沒齒難忘,但……珩微承受不起。”

步珩微低垂眸,唇角咬得死緊,她不敢擡頭直視,縱然面對的只是一張睡臉。她沈默了許久,仿似狠下心般才又張了張口,輕輕道:“其實,我本不應該存活於這世上,我背負的太多了,我的存在不論對誰來說都是一個累贅,甚至是一個致命的存在。”

“這一世的兄弟情,珩微已經知足了。”她對著那個在睡夢中笑出聲來的人深深揖了一禮。

天邊漸漸起了亮光,步珩微一手攬過外袍,匆匆出了沈香苑往永寧長街奔去。回家取上象牙笏,再去去酒味,一定要速戰速決,若是趕不上朝參,鐵定會被陸璟蘊整死,這只刺猬肯定正要找由頭把自己彈到三千裏外去,想想都會覺得在禦史臺的日子實在太過艱難。

步珩微一路沈思著,各種思緒變換,腦海裏一會兒閃現李綏,一會兒閃現如山的案卷。此時坊門已開,她踅身就進了小巷,抄近路往家趕去,整條巷道裏空無一人,有一種清晨特有的清寂。

她只低著頭快步往前趕,渾沒有意識到周遭的情形氛圍。漸漸地,聲音有些嘈雜起來,步珩微擡頭望去,對面巷口幾個人不知何時閃了出來,速度有些快。她皺了皺眉,借著天邊的微光,她瞧清楚了他們手裏的刀劍。

如此來勢洶洶是要去作案?還是……

不祥的預感閃過之後,步珩微慌亂扭頭往回奔走,來時的巷口竟被另幾個人的黑影覆蓋,一種被壓迫的窒息感瞬間襲上心頭,尾隨了一路她竟然絲毫沒有察覺!

兩面夾擊下,步珩微堪堪被圍堵在了巷子中央,皇城的治安何時如此差勁了?她可從未遇到過如此地痞無賴之事。

“放肆!本官乃禦史中丞!光天化日之下敢搶劫朝廷官員,你們是活得不耐煩了?”步珩微斜眸睥睨著他們,膽大得渾沒將這些突然出現的人放在眼裏。

來人皆蒙面,也不答話,拔出刀劍便沖她砍來。步珩微一時驚楞,猛退一步甩開了外袍,原來他們並非為錢財而來,要的是命!此時她腦海裏忽而閃過一個念頭,難道陸璟蘊是被這些人所傷?

寒光閃閃,緊迫情形下也容不得她多慮。步珩微啐一口唾沫,從靴筒中拔出短刀,擺出了應戰的架勢。迎面甩出大刀的蒙面壯漢稍頓了頓,顯是沒想到這麽瘦弱的一個人也會反擊,更沒想到的是拿出了小孩子過家家的玩具。

步珩微瞧見了他們兇狠眼神裏閃過的不屑與可笑,更是攥緊了手中的短刀,手指骨都捏得有些發酸,林宇塵將軍的女兒可不是白當的,這五年的官場她也不是白混過的,林家長矛大刀的刀法也一樣可以應用在短刀上。

在他們互瞥冷笑的剎那,步珩微一個斜刺從為首之人的肘下穿過,身手快捷到令人咋舌。鋒利的刀刃染著血跡,那人瞬時被激怒,旋身揮著大刀直劈步珩微面門,她反轉刀身硬生生頂上,結果虎口震的酸麻。

另外幾人蜂擁而上,將步珩微圍在了刀光之中,來人皆是壯漢,她畢竟是一介女兒身,力量懸殊太大。僅幾個回合,她已體力不支,背部與肩部均被砍了一刀,嫣紅的血滲透了衣服。

此處小巷地處偏僻,更何況是大清早,步珩微連喊“救命”的機會都沒有。就在她打算拼個魚死網破之際,巷口處一湛青色的馬車一閃而逝,她的眼角僅捕捉到了那不確定的湛青色,只一個疏忽,她的腹部又被砍了一刀,鉆心的疼痛。步珩微一手捂在腹前,有些踉蹌,如果沒有看錯的話,那應該是陸璟蘊的馬車,奈何她此刻再也沒有氣力喊出“救命”。

步珩微手抵石墻,喘著粗氣,一手緊攥著短刀,一手搭在腹部的傷口處,來人仿似並不是要趕盡殺絕,刀刀發狠卻不致命,仿似是在恐嚇她一般。步珩微咬牙側頭,“說出個緣由,也讓我步珩微今日死而無憾。”

“天江賭場不是你能查的。”為首的蒙面壯漢從未將她這個瘦弱身軀放在眼裏,單手甩出大刀似是要將她的短刀挑掉,步珩微立時旋身背倚石墻,拼盡著最後一絲氣力卻格擋,重壓之下她整個人竟然緩緩跪下倒在了地上,腹部的抽痛時而傳出刺激著她的神經,步珩微面色慘白到極致,神智已有些迷離。

“上面交代,不用取性命,也要給點顏色看看。”另一人提議道,“打殘她的雙腿罷。”

一壯漢說著擡腳就往她的小腿肚上踹去,步珩微瞬時彎身反轉刀尖,劃過他皮肉的同時也硬生生受了他一腳,小骨斷折的聲音伴著撕心裂肺的疼痛襲遍全身。壯漢顯是沒有想到步珩微還能反擊,望著自己皮肉外翻的那道血口,竟發狠了起來,抄起手邊的棍棒就往她腿上掄去。

壓下喉中翻湧的血腥,步珩微苦笑著閉上了眼睛,罷了,今日算是葬送在此了。

“啊!……”

隨著一聲哀嚎貫穿巷道,步珩微猛地睜開雙眼,霎時的清明擊退了身上的疼痛,她很清楚自己的腿沒有斷,那聲哀嚎也不是出自自己的口中。她禁不住擡眸望去,只見手持棍棒的壯漢正蜷在自己旁邊抽搐,雙手生生被人砍了下來,血肉模糊的手腕處有些讓人作嘔,

再往上稍擡了擡頭,她便看見了那再熟悉不過的紫袍服,玉帶鉤,金魚袋。頎長挺拔的身軀擋在她身前,手中的長劍正在滴血。

步珩微總覺得自己出現了錯覺,可閻王臉在她的視線裏卻越來越清晰,她不知是驚喜還是覺得好笑,一個恨不能要她命的人竟然在救她,這畫面竟真實得有些虛假。

陸璟蘊眼神毒辣,僅憑一長劍與蒙面之人周旋,刀光劍影有些混亂,步珩微想極力去瞧清楚,可眼皮沈重得她有些控制不住。莫不是馬車駛過時他瞧見了巷子裏的一切?步珩微兀自揣測著,直到腦袋混沌之時,她感覺那個身影愈走愈近,最終站在了她身旁。

“你是想親自殺我罷。”步珩微張著慘白的唇,聲音微弱到幾乎聽不見。

陸璟蘊沒似往常般揶揄她,只是盯著她手中的短刀,而後彎身將她抱在了懷裏。

“你這是要去哪裏殺我?”步珩微想掙紮,奈何身子似是段成了七八截,已全然沒了力氣。

陸璟蘊也沒回聲,只大步流星的往自己馬車走去,鮮血滴了一路,他的眉頭依舊皺成山川狀,他沒想到這具身子竟如此輕薄,這與他想象的有些差距。

管家挑起車簾,放下腳蹬,陸璟蘊彎身將步珩微抱進了馬車,“回府。”

“少主,這……”老管家有些猶豫。

“差人去告假。”陸璟蘊面色淩厲,也不再多說其他,從木板下抽出備用藥箱,將步珩微肩部的傷口草草包紮了下,步珩微沒得抵抗,只得任由他扳著自己肩頭來回包紮。這是她第一次與陸璟蘊如此近距離接觸,鼻尖充斥的都是他身上的清香,步珩微微張了張眼睛,結果正對上那流光暗湧的眼眸,下意識的她趕緊垂下了眸。

當陸璟蘊扯出更長的淩布包紮她腹部的傷口時,步珩微不知哪來的力氣猛推開他的雙手,自己亦往後微傾了傾身,只不過這將她的傷口扯的更大了些,步珩微齜牙咧了咧嘴,“我自己來。”

陸璟蘊瞥了眼她微顫的雙手,便前傾環過她腰身快速將她腹部的傷口包紮了下,這一動作出乎步珩微的意料,她全身的血液仿似凝滯般,有一種冰凍了的感覺。陸璟蘊身上的清香似是在源源不斷地散發著,步珩微本能地別過頭去,熟料半尺之上的人終於開了口,“說罷,你到底是誰?”

“誒?”步珩微頭腦發脹,舌尖抿著皸裂的唇角,許久才反應過來,“下官步珩微。”

陸璟蘊猛地沈下眸子,“我說的是你的真實身份!”

步珩微昏昏然,氣息愈發虛弱,她心下裏此刻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自己的女子身份被發現了。

她也不顧傷口撕裂,使勁往後縮了縮身,陸璟蘊卻即刻傾身上前,緊捏她的下巴,使她不得已擡起頭,“你不是步青的兒子!”

不容置疑的語氣,如炬的目光,令步珩微驚懼不已,驟然逼近的溫熱氣息更是讓她窒息。

陸璟蘊加緊力道,欲再逼問時,步珩微早已垂下腦袋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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