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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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阿哥今兒沒騎馬，坐的轎子，在宮門前他就先下了轎，依舊等著跟三阿哥一同進宮。弘普也早早的來了，他和四阿哥請了安，就仿佛石頭一般立在了一邊不動也不吱聲了。
四阿哥看了他幾眼，想起了他那個阿瑪。其實，讓皇阿瑪把三哥出繼出去也是好的，徹底斷了他上位的可能，還能保他下輩子平安富貴。
四阿哥在心裏盤算了番，還有哪個鐵帽子王沒有嫡出的繼承人的時候，三阿哥就來了。
他還黑著臉，看也不看四阿哥一眼。
四阿哥心裏好笑，面上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跟著三阿哥進宮了。
一進宮門，令人窒息的熟悉的感覺就又回來了。
四阿哥深吸一口氣，想著宮裏的那些女人。算了，他還是不要隨意挑動自己後宅的事了，回頭再弄成皇阿瑪這樣，一個個女人心裏都有自己的盤算，那他和他的子嗣都要危險了。
就讓福晉和側福晉這樣先處著好了，他如今的精力，也暫時管不到後宅。
女人笨，也有笨的好處。
如今兩個阿哥都開始跟著上朝議事了，只是三阿哥但凡發個言就總要挨皇上一番訓斥，不發言又不行，每次都憋得他滿臉通紅。四阿哥呢，皇上就當他不存在般，看也不看他一眼，朝裏的人也就都當看不見他。
這日朝上議的是黃河水患，三阿哥今天被罵得格外的狠，皇上在那麽多人面前，真的是一點面子都不給他留。四阿哥縮了縮脖子，將頭低得更低了，簡直恨不得埋到地上去。
下朝後，四阿哥有意落在後面，三阿哥過了拐角都半天了，他才慢吞吞走過去。三阿哥已經偷偷哭過了，臉色看著比剛才要好些了。
他也沒心思惦記著弟弟學壞這件事了，整個人都被罵懵了的感覺。四阿哥心裏不忍，上前拉了拉他的手，道：“咱們去上書房看看小六和小七吧。”
三阿哥頓了下，道：“你去吧，我還要去看書呢。”
皇上讓人運了一批書去三阿哥府上，都是各方各面的專業書，治水、務農、冶金等等零零碎碎應有盡有，也不知道他是打的什麽主意。三阿哥曾經頭痛的聖人文章是不用看了，可如今他倒巴不得繼續看那些聖人文章去。
四阿哥倒是猜，這書未必是給三阿哥看的。
“三哥，我記得你府上，有幾個幕僚先生，都頗有才學，不如你和他們一起參看參看？”
三阿哥怔了下，猶豫道：“那些人……”
都是皇後替他挑的，如今皇後被禁足，皇上明顯不喜她，會不會這不喜也延伸到皇後給選的人呢？他府裏身邊的曾經皇後選的人，都被皇上一點點給換幹凈了。
四阿哥輕笑道：“若是三哥覺得他們沒用，就讓皇阿瑪給你再換幾個嘛。”
三阿哥若有所思地看著四阿哥，看了眼養心殿的方向。
四阿哥就往上書房走了，三阿哥看著他大步走遠了，滿臉糾結，好半響，才拖著沈重的腳步，去皇上跟前繼續找罵了。
六阿哥七阿哥一同上學，六阿哥笨拙，七阿哥早慧，他們倆年紀差了幾歲，學習進度卻是一樣。
四阿哥去的時候，兩個人正一臉認真的寫大字呢。
四阿哥和先生們互相見了禮，就走到了兩個弟弟身邊。七阿哥專心致志地寫著字，他的字已經初具風骨，看得出之前就已經狠下了功夫。
以熹貴妃的聰明和遠見，她是不會允許兒子如此早的顯露出異於常人的優異的，所以，這該是七阿哥自己喜歡學的。這孩子，喜歡自虐不成？寫大字多累多辛苦啊。
六阿哥一見他來，就有些坐不住了。圓明園裏四阿哥被三阿哥逼著整日去瞧六阿哥，倒是讓六阿哥對他親近許多，說話也不總是唯唯諾諾的樣子了。
見到四阿哥終於看向了他，六阿哥欣喜地小聲喊了句：“四哥。”
四阿哥含笑摸了摸他的頭，傾身握著六阿哥的手，在紙上寫了幾個字的，道：“字該這麽寫，知道嗎？你太用力了。”
六阿哥咬著他的耳朵道：“三哥怎麽沒來？”
三哥他，去皇阿瑪那找罵去了。四阿哥心裏道。
看著倆小阿哥寫了會字，四阿哥琢磨著三阿哥也該出來了，就去宮門口等著他了。
弘普一早就被他打發回家了，如今四阿哥既不用去上書房也沒領差事，他也不愛自己在家苦讀，三阿哥若不給他派活，他就整日的無所事事。弘普也就跟著他給人打下手或者整日閑著，允祿見了有些急了，郭絡羅氏卻不急。
“先看看，皇上這到底是什麽意思。”郭絡羅氏道。
允祿無可奈何，回去折騰他另外兩個兒子去了，上午看書下午騎射，晚上還不許睡覺，要學著看星象，弄得弘皓和弘明見了他就躲。有一日，他們倆竟還躲到了弘普的書房裏，唬的弘普屋裏的太監們跪了一地，也不敢去回允祿也不敢去回郭絡羅氏。幸好那天弘普早回來了，在門口就看到了急得要上吊的劉開心。
弘普把倆弟弟從屋裏轟了出來，先去跟郭絡羅氏賠了罪，然後帶著弟弟們去阿瑪跟前又給弟弟們求情去了。允祿見著已經成了世子快要成親的兒子，不好在眾人面前落他的面子，只好怒瞪了弘皓、弘明一眼，把他們倆打發回外院屋裏背書去了。
弘普的院子就在正院後面，也給隔了一個書房出來，只是沒有允祿的大。富察氏馬上就要進門了，郭絡羅氏把收拾擴充院子的活都推給了李氏，自己樂得清閑。
郭絡羅氏見弘普回來了，就招過來問了幾句話。
聽說三阿哥在朝上被罵得格外慘，郭絡羅氏皺了皺眉。
雍正這是在搞什麽鬼？
她對弘普道：“總之，四阿哥怎樣，你就有樣學樣好了。挨罵不怕，皇上或者兩位阿哥罵你，是你的福氣，別讓想挨罵還沒那個臉面呢。”
弘普聽了，就笑了下。郭絡羅氏也就跟著笑了下：“我也只能這麽跟你說了，人啊，是該有些骨氣，但是也要分對著誰。”
弘普道：“是，兒子知道。就看看三王爺，兒子也沒什麽好抱怨的了。”
郭絡羅氏就讓他下去休息了，喊了剪秋過來，一同琢磨雍正這到底是什麽個意思。
她們倆都不太記得這個時候的倆位阿哥本來都是在做什麽，剪秋記得他們貌似一直在上書房讀書，電視劇也沒表他們有沒有辦差事。
“其實，應該是有辦差事的才對，尤其是四阿哥，不可能直接就從上書房畢業就當了皇帝。”剪秋喃喃道。
郭絡羅氏嘆了口氣：“若說他看重三阿哥這個嫡長子，也著實不像啊。”
三阿哥封了親王，雖未賜名，也是極榮耀的一件事了。他身邊的人，也都被換成了皇上的人。當年的太子，不也是如此嗎。只是太子還能在皇上派過來的各色眼線的眼皮子底下折騰出那麽多事來，他也的確是個能人了。但是三阿哥明顯沒這個本事，而且，皇上派的人大多都是服侍的人，真能辦事的還沒有幾個。
四阿哥的意思，就是讓三阿哥順著皇上，把自己一切都坦蕩蕩表露給皇上看。在這一點上，郭絡羅氏和四阿哥不謀而合。
對於雍正這樣猜忌心極重而又極為精明的皇帝來說，雙Q欠費能力平平的三阿哥只有這樣做，才能在雍正跟前平安地多蹦跶幾年。
雍正就是不喜三阿哥的平庸，他也挑不出什麽大毛病來。
只是，他也絕對不會滿意這樣一個皇位繼承人就是了。
那麽四阿哥呢，四阿哥如今這樣不尷不尬的境地是鬧哪樣？
她們的賭註可都押到四阿哥身上了啊，不可能是三阿哥，但若也不是四阿哥，會是誰呢？下面那幾個的可能性更小了啊。
“我覺得，他可能就是想看看，四阿哥能走到哪一步吧。”剪秋若有所思道，“給他一個極端的環境，無數的障礙，看著他要怎樣走過來。他在四阿哥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心裏也有不喜、忌憚，也有自豪、期待吧。”
若是四阿哥能成功走過去了，那麽終點就會是太子的位置，獎品就將是龍椅。
若是他走不過去了，也不過是廢了一個出身卑微、能力不足的兒子而已。
雍正這是，仗著自己兒子多嗎……
他至今長成的也就只有倆阿哥是……
剪秋在那滿臉黑線的想著。
郭絡羅氏卻盯著茶杯發呆，她突然想起來，雍正是見過弘普後，才把他選為了四阿哥的伴讀。
他為什麽，要給四阿哥選這樣一個伴讀呢？
郭絡羅氏看向了西院，心裏突然有些明白了。
李氏，弘普，這對母子倆一脈相承的品性，不僅她看出來了，雍正也是看出來了的。
郭絡羅氏握緊了扶手，不晚，自己現在發現得還不算晚。三阿哥，並沒有她們所想的那樣不得聖心。
這個兒子再不好，只是能力不足而已，心還是赤城的，在這個後宮朝堂上，是多麽的難得。看看三阿哥對皇上、皇後、齊妃還有幾個阿哥們，雍正的心裏，就真的半點感觸都沒有嗎？
再一看雍正給三阿哥選的福晉赫舍裏氏，出身不是最好，但人是難得的寬厚省事，辦起事來也井井有條，看得出未出嫁前就已經練上了手。
郭絡羅氏決定，富察那條線先不著急鋪起來，赫舍裏氏一定要優先處好了。
有的時候，走走曲線，反而能達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第 72 章
? 四阿哥在宮門口了半響，等到了一臉夢幻般表情的三阿哥。
他嚇了一跳，快走幾步過去，推了三阿哥一下，道：“三哥，怎麽了？”
“皇阿瑪，給了我好幾個人，說我看書的時候，有什麽不懂的，就都問他們。他還說，讓我好好看，每天都要寫份奏折給他。”
四阿哥怔了下，笑道：“我就說了，皇阿瑪還是看重你的，就是嚴厲了些，心裏還是盼著你好的。”
三阿哥也跟著笑，他倏地又板起臉道：“你也跟我一起回府，折子你每天也都要寫，我替你奏給皇阿瑪。”
四阿哥苦著臉道：“這，不好吧，皇阿瑪又沒發話……”
“走吧！”三阿哥不聽他推辭，直接把人拉走了，“省得你跑去哪種不三不四的地方，真要讓皇阿瑪知道了，別以為就是關幾天就能過去的事了。”
四阿哥掙紮了下，沒掙紮出去，被塞進了馬車裏。三阿哥也跟著飛身跳了上來，四阿哥只好往裏面一讓，讓三阿哥坐進來。
“對了，小六還念叨你呢，問你怎麽不去看他。”
三阿哥想了想，道：“我明兒去看他好了。對了，小七怎麽樣？”
“老樣子。”四阿哥意味不明的一笑。
三阿哥見了，就道：“皇阿瑪之前賞了我幾塊好硯，你一會跟我去挑兩塊，明兒給他們倆送去。”
四阿哥待要說什麽，三阿哥又道：“你有看著喜歡的，就拿走，不拘數量。”
四阿哥無奈道：“我才不醋這個呢。我是想說，哎，算了，說了也白說。”
如今甄嬛一系地位尷尬敏感，誰都不敢隨意去碰。皇上倒是沒事會去永壽宮，但也就坐坐就出來。寧嬪會帶著靈犀天天去瞧甄嬛，只是七阿哥，甄嬛確實見不到了。
安陵容一直就沒見到過皇上，她的寵妃之路也到頭了。小公主至今不得賜名，宮裏的人也就只能七公主七公主的叫著。
沈眉莊倒是不念佛了，又和敬貴妃一同襄理公務了。沈眉莊見敬貴妃老帶著個曹嬪，她就把安陵容也給拎到身邊了，幾個小的就每日陪著淳嬪在翊坤宮給她壯膽，省得她沒事就往外跑，連夜都想在別的宮裏過了。
端妃繼續病病歪歪，陶妃精心撫養八阿哥，博爾濟吉特嬪無事就去她那裏請安，欣嬪則操心著淑和的婚事。
皇上常寵幸的依舊是寧嬪，如今沒有皇後給他調（）教宮女了，敬貴妃無心接手，安陵容無權接手，皇上就在養心殿後面的那溜房子裏養了七八個官女子、答應，每隔一兩個月，就要換幾個新人進去，剔幾個舊人出來。
蘇培盛依舊謹慎地不沾這些事，新提上來的太監王敏就接了這活過去。皇上又從粘桿處調了個叫夏刈的在身邊，專門盯著兩位阿哥府裏的動向。
何事必領了差事，離京了，養心殿裏就當沒了這個人，再沒人提起過他。
四阿哥想著，皇上如今越喜歡年輕卑微的女人，他喜新厭舊的越頻繁，說越發說明他老了，他怕了，他恐懼了。所以見著年輕力壯的他和三阿哥，皇上才會打心眼裏，生出厭煩的情緒來。
不然，他幹什麽這麽投入在責罵三阿哥、忽略四阿哥兩件事中，就是為了證明，他沒老，他還年富力強得很，全天下，都還在他的掌握中，包括他們這兩個年輕的阿哥。
他越怕，自己的勝算，才越大。
只是，三哥老這麽心軟，招惹七阿哥，自己到底攔不攔呢？
四阿哥想得入迷，到了地方都沒回過神，被三阿哥拍了一下，才發現馬車已經到了三阿哥王府的門口。
三阿哥跳下車，回身去扶四阿哥。四阿哥不滿地拍開他的手，道：“我自己下來。”
三阿哥好笑道：“好好，你自己下。”
兩人進了書房，皇上送來的人還沒來，他們就先撿了幾本書出來，想著先琢磨幾個問題出來問先生們。
三阿哥看著四阿哥一臉認真地翻著書，時不時拿筆描描畫畫一番，心裏想起了當初第一次見他的情景。
從小他就知道，自己有這麽一個弟弟。在很長一段時間裏，他也就只有這麽一個弟弟。他常想著，皇阿瑪為什麽不喜歡四弟，為什麽不許他進紫禁城。他可以把自己的屋子空一個出來給四弟，把自己的份例都分給四弟，他還會教四弟讀書、認字。四弟在圓明園，是碰不到什麽好先生的。
他盼著和這個不曾謀面的弟弟一起玩耍、讀書，他想著，要做一個好兄長。
他盼了那麽多年，最後，卻以那樣的方式，和四弟見了面。
額娘的死，梗在了他的心裏。他對四弟這樣好，不僅僅因著這麽多年積攢下來的對兄友弟恭的向往，更多的還有愧疚。
無數次，他想對四弟說，額娘當時是鬼迷心竅，她本來是個非常非常和善、溫柔的女人。可是他說不出口，每每看著四弟望向他清明的眼神，那裏面滿載的崇敬和孺慕之情，他就覺得，自己要說的話，是那樣的無恥。
（三阿哥，讓我說你什麽好呢，咱能把眼睛擦一擦，用智商去感受下這個世界好嗎？）
皇阿瑪對他如此嚴厲，卻對四弟如此忽視，是因為皇阿瑪還在忌諱四弟的出身吧。四弟如今都已經這麽大了，連福晉側福晉都娶了，卻依然沒有個正經的差事。四弟的兩位福晉出身都極高貴，她們的心裏，會不會瞧不起四弟呢。
若不是他總是把四弟帶在身邊幫忙，四弟難道就要這麽一直閑著嗎？那四弟的聰明才幹豈不都要荒廢掉了。四弟有多麽刻苦，沒人比他更明白。四弟本來就讀書讀得晚，人又好強，夜裏總是讀到極晚，第二日又早早的起來，一天也不過睡兩個時辰。
所以，就算是皇後一直在告誡三阿哥，三阿哥也始終放不下四阿哥，總是想著帶著他做事。且，三阿哥總覺得許是小時候受了太多苦，進宮後也遭了不少罪，讓這個弟弟心裏有些不太健康。三阿哥怕，四阿哥走了歪路，有他這個哥哥一直看著，總好過四阿哥哪日真的鑄成了大錯，如同先帝的那幾個阿哥般，被圈禁的好。
三阿哥張了張嘴，他想說，就算現在六阿哥、七阿哥進了上書房，他們日後還會有更多更聰明、懂事的弟弟，他的心裏，待四弟也是不一樣的。四阿哥完全不必像現在這樣患得患失的，對著弟弟們忽冷忽熱，讓皇阿瑪瞧在眼裏，心中不喜。
四阿哥似是察覺了什麽，擡頭探詢地看向了三阿哥。三阿哥在心裏嘆了口氣，笑道：“先去庫房，挑挑硯臺吧。”
四阿哥看出來這不是三阿哥本來想說的話，也跟著笑道：“好啊。”
三哥，到底想說什麽？是剛才，和皇阿瑪又說了什麽事嗎？看起來，很為難的樣子。難道，是和黃河水患有關？那他剛才看的，並不是這方面的書籍啊。
自己到底哪裏沒有做好，三哥怎麽至今還對自己有所顧慮？是不是該逼一逼他？
嘖，若不是他現在連皇阿瑪的面都不好見，也不敢隨意插釘子過去，何苦這麽費勁巴拉的討好三哥，指著從他嘴裏漏點消息出來！
可惜三哥太無能，如今都沒資格參與朝政，皇阿瑪就知道讓他看歷年的折子和書，半點有用的事都不讓他幹，連累他都沒有了表現的機會。皇阿瑪實在是太過提防他們兄弟了！
四阿哥想著，有些恨恨地瞪了眼三阿哥。都怪你！
三阿哥見了，忙討好地笑了笑，以為他還在氣給兩個弟弟送東西的事情。
四阿哥最受不了三阿哥這樣笑，無奈地扭過頭，挑挑揀揀一屋子的筆墨紙硯，隨手扒拉了一堆東西出去。
再沒用，也是自己的哥哥，他能怎麽著？
他已經跟著三阿哥辦差事辦了一年多了，突然說不跟了，皇阿瑪就是嘴上不說，心裏也要不高興的。
忍一忍，暫且忍一忍。忍到皇阿瑪的身體不行了，就是他出頭的日子了。
當年皇阿瑪，不也是忍了幾十年嗎。這個位子，早晚會是他的，他也不怕忍個幾十年。
四阿哥握緊了手，緩緩呼出了一口氣。
他在回家的馬車中閉上眼睛，推演著這盤棋。他總覺得，自己似乎漏算了什麽。
端妃、熹貴妃、皇後、餘鶯兒、皇阿瑪、三阿哥，大不了再多加個六阿哥、七阿哥，朝堂上的聲音他顧不得也不敢顧，和那些人走進了，怕就是聖祖的八賢王的下場。
還有什麽，還有什麽他還沒有考慮到嗎？
那個火光沖天的夜晚來臨的時候，四阿哥才知道，自己一直以來，漏算的那個關鍵的因素。?
☆、第 73 章
? 這年冬天的雪，下得格外的大。
甄嬛從入冬前就開始病了，病了兩個月都不見好。溫實初和衛臨都被皇上指派了出去，如今給甄嬛看病的，是太醫院的院使李喜。宮裏人都說這是難得的盛寵，只有沈眉莊等人急得上火，生怕甄嬛這麽病著病著就沒了。
她們如今，越發的見不著皇上。後宮裏不單單她們，就是寧嬪，如今也不怎麽受寵了。
皇上最常召見的，就是養心殿後面那條巷子裏的答應們。這些女人進了那巷子後，就再沒消息傳出來過。死了活了的，誰也不知道。
宮裏的宮女們本來有多麽向往著攀高枝去伺候皇上，如今就有多恐慌。
連淳嬪都小聲地和安陵容說，皇上，這怕是要不行了。
所以，才這麽避諱著枕邊人，讓她們一個個都沒有機會，將自己的身體狀況說出去。
這是，這不行，到底要到什麽時候，才算是個頭呢？
不僅僅四阿哥盼著，後宮裏的女人們，也有盼著的。
比如沈眉莊。
她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但是甄嬛是顯而易見失了聖心，甚至比淳嬪都還逆了聖意的。皇上絕對不會僅僅像對淳嬪那樣，只是冷落就能了事的。
說不得那天，就會要了甄嬛的命。她的那些兒女們，一個也跑不了。
公主們好歹還有養母照看，倒是還好些。七阿哥進了阿哥所就老是生病，之前在後宮時，明明是很健康的孩子。
沈眉莊怕了。
只是這話，她不敢和安陵容、淳嬪說，這兩個是個膽小鬼，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那是沾都不敢沾的。
可惜，如今皇上也防著後宮，沈眉莊的手也伸不到養心殿那裏。
她只能盡可能地保著甄嬛，也讓後者勉強殘喘到現在。
甄嬛趟在床上，閉目聽著屋裏的動靜。
她依舊是貴妃，伺候的人一個不少，十二個太監，八個宮女，行動起來，卻幾乎沒有聲音。甄嬛恍惚以為，這屋裏，仿佛只有她一個活人般。
甄嬛猜著，這是皇上從粘桿處特地調來盯著她的人。
那晚，她強自鎮定，一面和皇上追憶往昔情誼，一面義正言辭地表示心裏只有皇上一人。皇上似是信了，也似是不信。
其實，皇上信與不信，於他沒有什麽差別。一個被別的男人覬覦過、哪怕是萬分之一的可能被碰過的女人，皇上就算棄了她，又有什麽損失？
論姿色，甄嬛到底是老了，宮裏最不缺的，就是年輕漂亮的女人們；論能力，端妃、敬貴妃等人加起來，也照樣能把後宮治理得井井有條。
若是論她和皇上這些年來的真情，那也不過是些錦上添花的點綴而已，只有在皇上願意和她談真心的時候，說出來才是動人心的往昔。而皇上，眼見著是已經是不在意那些曾經了，說得再多，也是惹人厭煩。
甄嬛不怕卑躬屈膝，怕的是，如此卑微地跪在地上，卻求不來半點憐憫和心軟。
那還不如高昂著頭死去，好歹，還能替兒女們，留些體面。
只是，皇上並沒殺了她，只是讓她在這金絲寶石編織的牢籠裏，熬著日子。
他怕的，不是要親手殺了曾經那麽寵愛的女人，他怕的，是別人看到他如此絕情地殺了曾經那麽寵愛的女人後的反應。
想到這，甄嬛就冷笑不已。
她忍不住想到了七阿哥，七阿哥越長越像那個人，早晚有一天，這個秘密要瞞不住的。
到時候，就不是死幾個身邊伺候的人，那麽簡單就能了解的事情了。
她只能慶幸，慶幸當年因為種種機緣，給自己的女兒們，尋了那些得力的養母。眉姐姐和陵容、淳兒不必說，端妃和敬貴妃，她們也會在必要的時候，伸手拉上自己一把的。
她從來不曾後悔，和那個人在一起，有了這麽可愛的一雙兒女。人這一輩子如此短暫，又那麽反覆無常。且情這件事，又哪裏是人力所能控制的呢。
入宮後，她也一直小心，步步為營，就算因著摩格，讓皇上起了疑心，他也沒有找到半點證據。
只是，皇上要殺一個人，有時候是不需要證據的。
養心殿那裏，越發守得密不透風。往日裏蘇培盛往後宮裏來，還會漏些話，現在越發嘴緊了。
這時候，甄嬛倒是有些念起了剪秋的好來。不止一次，她想著，若是剪秋是自己的人，就好了。剪秋提點過沈眉莊，提點過安陵容，她去了端妃那，怕也沒少替端妃出謀劃策。再後來，她還和莊親王福晉交好，福晉去給自己的兒女們祈福，都會帶著她，足見其寵信。
這樣一個有些楞頭青，四處主動幫人，也不從不計較得失的人。之前，甄嬛還和沈眉莊等一樣，總覺得剪秋是太後培養出的高人，後來，她才看明白了。這是後宮裏難得一個有著赤誠之心的傻瓜。
當了貴妃後，甄嬛專門去查過剪秋。皇後一直避著年世蘭的鋒芒，致使她宮裏的人，也都一個個沈默得仿佛石頭般。後來，年世蘭倒了，景仁宮起來的，也不是資歷最深的剪秋，而是比她差一截的繪春和江福海。
福子的死，是剪秋和皇後之間的分歧點。那之後，兩人就走上了截然不同的路。
甄嬛發了會呆，眼睛瞟了眼床帳外。隔著這麽厚的床帳，外面的人是看不見她的，但是她也習慣了就算在這寸尺之地裏，也總是維持著面無表情的臉。
總要做些什麽，不能坐以待斃下去了！
年宴會上，安陵容心不在焉地喝著酒，待覺得身子有些發熱了，便停了杯。
淳嬪在她下手坐著，專心地用筷子將那碟子花生米整整齊齊地碼放在桌子上。
安陵容的兩個孩子年紀小，就都沒來，留在宮裏由宮嬤嬤、寶娟等人看著。沈眉莊帶著恭順坐在安陵容上手處，兩人只看了皇上身邊一眼，就一直沈默到了現在。
皇上身邊，右邊坐著敬貴妃，左邊坐著端妃。前一年還鬥得你死我活的皇後和熹貴妃，都抱病未來。
再往下看，敬貴妃下坐著陶妃、博爾濟吉特嬪、欣嬪等，端妃下坐著的就是沈眉莊和她們了，寧嬪坐在最下面自顧自喝著酒，眼看著就已經醉了。曹嬪帶著公主們另起了一桌坐著，那桌人也一個個都靜得發寒，都被和親的事情給嚇到了，越是大場面，越不敢說話了。
再往下數的貴人、常在、答應等，都在偏殿那，守著涼透了的菜，耗著時辰等散場。
七阿哥病著，八阿哥在陶妃宮裏，阿哥那桌只坐了三個人。皇上瞟過去幾眼，心裏不免覺得冷清，久違地對三阿哥露了好臉色，把三阿哥給感動壞了。四阿哥、六阿哥也落了幾句好話，皇上還讓人把他桌子上的菜賞過去了兩碟。
四阿哥和兄弟們一起跪謝完，不是滋味地吃著。皇阿瑪，竟然把他和小屁孩六阿哥相提並論……
他盯著桌子，餘光看到三阿哥伸過來夾菜的筷子。到底是長子，就是能讓皇阿瑪多看他幾眼。
另一外一桌都是皇上的兄弟、叔伯、大臣等，三阿哥就在開席的時候，奉皇上的命，帶著兩個弟弟過去敬了輪酒。這輪酒敬了下來，有些人看三阿哥的眼神就不太一樣了。
四阿哥苦逼兮兮地給三阿哥當背景板，除了烏拉那拉家和富察家的，沒誰多看他一眼。
不過，想著三阿哥越受人矚目，皇阿瑪就越忌憚他，四阿哥心裏，就好受了些。
☆、第 74 章
? 好不容易席散出宮，三阿哥去景仁宮看皇後去了，四阿哥就和弘普往宮門處走。
門口停了一溜的馬車，四阿哥就見著他們府裏馬車旁邊緊挨著的，就是莊親王府的車。走近了，才看明白，是兩個府裏的福晉，坐著車裏隔著簾子說話呢。
四阿哥就扭頭對弘普笑了一下：“她們倆出嫁後，倒是比在家裏時感情還好些。”
弘普也跟著笑了笑，富查家女兒多，她們在家時都各有各親近的姐妹，出嫁後，因為種種原因，才走得近了。四阿哥自己不能隨意結交大臣、貴胄，卻願意看到自己的妻妾們常和娘家出嫁了的、未婚的女眷們常來往。
弘普便也沒阻止，富察氏想出門或者請客人來，就和郭絡羅氏說一聲就好。
說到這，弘普楞了下，看了眼旁邊郭絡羅氏的車。車旁只站著車夫，郭絡羅氏帶出門的太監不在。
四阿哥府裏的人已經迎了過來，把人裹嚴實了，往車裏塞。四阿哥在車裏喝了碗熱湯，才掀開簾子對弘普道：“一起走吧。”
弘普怔了下，一旁的車夫幾乎要伏在地上小聲道：“回四貝勒的話，我們府裏福晉還沒出來呢。”
四阿哥也跟著怔了下，往宮門裏去看，卻看到有一行人往這走來。
是三福晉和莊親王福晉，她們兩人本來是在說著什麽，見到宮門口這麽一群人，便不約而同住了口。
四阿哥往車裏一靠，車簾子落了下來，弘普的心也跟著落了下來。
三福晉上了車，讓人把車趕到一邊，等著三阿哥出來一同回去。
四阿哥府裏的馬車魚貫而出，青櫻將車簾掀起了一條縫，帶著絲冷笑看著外面恭送他們離開的弘普。
又有熱鬧瞧了，青櫻滿意地想著。
弘普緩緩站直了身體，轉身看向郭絡羅氏。郭絡羅氏剛和三福晉告了別，立在了自己的馬車邊，和弘普對視著。
郭絡羅氏的眼神，仿佛有重量般，壓得弘普低下了頭。
郭絡羅氏上了車，弘普也上了馬，等了不過片刻，允祿便也醉醺醺地出來了，被人駕著上了另一輛馬車中。
等到回了府，郭絡羅氏不耐煩一揮手，就有人把允祿架去了外書房。
弘普讓世子福晉先回去，自己仿佛影子般立在郭絡羅氏身後。郭絡羅氏見了，微不可聞地嘆了一聲，招招手，讓弘普跟著自己去了正院。
采桑給他們倆一人手裏塞了個小暖爐，兩人又各自灌了杯熱茶下去，在暖烘烘的屋裏坐了會，才緩過來。
郭絡羅氏懶洋洋地看了采月一眼，采月就去小廚房提了晚膳來。
一鍋熬得香噴噴的魚湯，旁邊擺了一溜預備著涮著吃的菜，還有五色面團、泡饃，片得極薄的肉。
讓弘普吃驚的是，剪秋竟也跟著進來了。她見到弘普在，也有些吃驚。采桑輕手輕腳在一旁擺了個小桌子，剪秋和郭絡羅氏、弘普請了安，郭絡羅氏點了頭，她才半歪著坐了過去。
弘普對正院的事一向不怎麽敢過問，也不知道剪秋是來了多久了。
郭絡羅氏自打從剛才進了府，到現在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你們也都去吃吧，有剪秋服侍我。”
郭絡羅氏自然不是體貼下人，才讓她們出去吃口熱飯。這是要關起門和世子爺說話了，徐嬤嬤帶著人把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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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阿哥看了他幾眼，想起了他那個阿瑪。其實，讓皇阿瑪把三哥出繼出去也是好的，徹底斷了他上位的可能，還能保他下輩子平安富貴。
四阿哥在心裏盤算了番，還有哪個鐵帽子王沒有嫡出的繼承人的時候，三阿哥就來了。
他還黑著臉，看也不看四阿哥一眼。
四阿哥心裏好笑，面上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跟著三阿哥進宮了。
一進宮門，令人窒息的熟悉的感覺就又回來了。
四阿哥深吸一口氣，想著宮裏的那些女人。算了，他還是不要隨意挑動自己後宅的事了，回頭再弄成皇阿瑪這樣，一個個女人心裏都有自己的盤算，那他和他的子嗣都要危險了。
就讓福晉和側福晉這樣先處著好了，他如今的精力，也暫時管不到後宅。
女人笨，也有笨的好處。
如今兩個阿哥都開始跟著上朝議事了，只是三阿哥但凡發個言就總要挨皇上一番訓斥，不發言又不行，每次都憋得他滿臉通紅。四阿哥呢，皇上就當他不存在般，看也不看他一眼，朝裏的人也就都當看不見他。
這日朝上議的是黃河水患，三阿哥今天被罵得格外的狠，皇上在那麽多人面前，真的是一點面子都不給他留。四阿哥縮了縮脖子，將頭低得更低了，簡直恨不得埋到地上去。
下朝後，四阿哥有意落在後面，三阿哥過了拐角都半天了，他才慢吞吞走過去。三阿哥已經偷偷哭過了，臉色看著比剛才要好些了。
他也沒心思惦記著弟弟學壞這件事了，整個人都被罵懵了的感覺。四阿哥心裏不忍，上前拉了拉他的手，道：“咱們去上書房看看小六和小七吧。”
三阿哥頓了下，道：“你去吧，我還要去看書呢。”
皇上讓人運了一批書去三阿哥府上，都是各方各面的專業書，治水、務農、冶金等等零零碎碎應有盡有，也不知道他是打的什麽主意。三阿哥曾經頭痛的聖人文章是不用看了，可如今他倒巴不得繼續看那些聖人文章去。
四阿哥倒是猜，這書未必是給三阿哥看的。
“三哥，我記得你府上，有幾個幕僚先生，都頗有才學，不如你和他們一起參看參看？”
三阿哥怔了下，猶豫道：“那些人……”
都是皇後替他挑的，如今皇後被禁足，皇上明顯不喜她，會不會這不喜也延伸到皇後給選的人呢？他府裏身邊的曾經皇後選的人，都被皇上一點點給換幹凈了。
四阿哥輕笑道：“若是三哥覺得他們沒用，就讓皇阿瑪給你再換幾個嘛。”
三阿哥若有所思地看著四阿哥，看了眼養心殿的方向。
四阿哥就往上書房走了，三阿哥看著他大步走遠了，滿臉糾結，好半響，才拖著沈重的腳步，去皇上跟前繼續找罵了。
六阿哥七阿哥一同上學，六阿哥笨拙，七阿哥早慧，他們倆年紀差了幾歲，學習進度卻是一樣。
四阿哥去的時候，兩個人正一臉認真的寫大字呢。
四阿哥和先生們互相見了禮，就走到了兩個弟弟身邊。七阿哥專心致志地寫著字，他的字已經初具風骨，看得出之前就已經狠下了功夫。
以熹貴妃的聰明和遠見，她是不會允許兒子如此早的顯露出異於常人的優異的，所以，這該是七阿哥自己喜歡學的。這孩子，喜歡自虐不成？寫大字多累多辛苦啊。
六阿哥一見他來，就有些坐不住了。圓明園裏四阿哥被三阿哥逼著整日去瞧六阿哥，倒是讓六阿哥對他親近許多，說話也不總是唯唯諾諾的樣子了。
見到四阿哥終於看向了他，六阿哥欣喜地小聲喊了句：“四哥。”
四阿哥含笑摸了摸他的頭，傾身握著六阿哥的手，在紙上寫了幾個字的，道：“字該這麽寫，知道嗎？你太用力了。”
六阿哥咬著他的耳朵道：“三哥怎麽沒來？”
三哥他，去皇阿瑪那找罵去了。四阿哥心裏道。
看著倆小阿哥寫了會字，四阿哥琢磨著三阿哥也該出來了，就去宮門口等著他了。
弘普一早就被他打發回家了，如今四阿哥既不用去上書房也沒領差事，他也不愛自己在家苦讀，三阿哥若不給他派活，他就整日的無所事事。弘普也就跟著他給人打下手或者整日閑著，允祿見了有些急了，郭絡羅氏卻不急。
“先看看，皇上這到底是什麽意思。”郭絡羅氏道。
允祿無可奈何，回去折騰他另外兩個兒子去了，上午看書下午騎射，晚上還不許睡覺，要學著看星象，弄得弘皓和弘明見了他就躲。有一日，他們倆竟還躲到了弘普的書房裏，唬的弘普屋裏的太監們跪了一地，也不敢去回允祿也不敢去回郭絡羅氏。幸好那天弘普早回來了，在門口就看到了急得要上吊的劉開心。
弘普把倆弟弟從屋裏轟了出來，先去跟郭絡羅氏賠了罪，然後帶著弟弟們去阿瑪跟前又給弟弟們求情去了。允祿見著已經成了世子快要成親的兒子，不好在眾人面前落他的面子，只好怒瞪了弘皓、弘明一眼，把他們倆打發回外院屋裏背書去了。
弘普的院子就在正院後面，也給隔了一個書房出來，只是沒有允祿的大。富察氏馬上就要進門了，郭絡羅氏把收拾擴充院子的活都推給了李氏，自己樂得清閑。
郭絡羅氏見弘普回來了，就招過來問了幾句話。
聽說三阿哥在朝上被罵得格外慘，郭絡羅氏皺了皺眉。
雍正這是在搞什麽鬼？
她對弘普道：“總之，四阿哥怎樣，你就有樣學樣好了。挨罵不怕，皇上或者兩位阿哥罵你，是你的福氣，別讓想挨罵還沒那個臉面呢。”
弘普聽了，就笑了下。郭絡羅氏也就跟著笑了下：“我也只能這麽跟你說了，人啊，是該有些骨氣，但是也要分對著誰。”
弘普道：“是，兒子知道。就看看三王爺，兒子也沒什麽好抱怨的了。”
郭絡羅氏就讓他下去休息了，喊了剪秋過來，一同琢磨雍正這到底是什麽個意思。
她們倆都不太記得這個時候的倆位阿哥本來都是在做什麽，剪秋記得他們貌似一直在上書房讀書，電視劇也沒表他們有沒有辦差事。
“其實，應該是有辦差事的才對，尤其是四阿哥，不可能直接就從上書房畢業就當了皇帝。”剪秋喃喃道。
郭絡羅氏嘆了口氣：“若說他看重三阿哥這個嫡長子，也著實不像啊。”
三阿哥封了親王，雖未賜名，也是極榮耀的一件事了。他身邊的人，也都被換成了皇上的人。當年的太子，不也是如此嗎。只是太子還能在皇上派過來的各色眼線的眼皮子底下折騰出那麽多事來，他也的確是個能人了。但是三阿哥明顯沒這個本事，而且，皇上派的人大多都是服侍的人，真能辦事的還沒有幾個。
四阿哥的意思，就是讓三阿哥順著皇上，把自己一切都坦蕩蕩表露給皇上看。在這一點上，郭絡羅氏和四阿哥不謀而合。
對於雍正這樣猜忌心極重而又極為精明的皇帝來說，雙Q欠費能力平平的三阿哥只有這樣做，才能在雍正跟前平安地多蹦跶幾年。
雍正就是不喜三阿哥的平庸，他也挑不出什麽大毛病來。
只是，他也絕對不會滿意這樣一個皇位繼承人就是了。
那麽四阿哥呢，四阿哥如今這樣不尷不尬的境地是鬧哪樣？
她們的賭註可都押到四阿哥身上了啊，不可能是三阿哥，但若也不是四阿哥，會是誰呢？下面那幾個的可能性更小了啊。
“我覺得，他可能就是想看看，四阿哥能走到哪一步吧。”剪秋若有所思道，“給他一個極端的環境，無數的障礙，看著他要怎樣走過來。他在四阿哥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心裏也有不喜、忌憚，也有自豪、期待吧。”
若是四阿哥能成功走過去了，那麽終點就會是太子的位置，獎品就將是龍椅。
若是他走不過去了，也不過是廢了一個出身卑微、能力不足的兒子而已。
雍正這是，仗著自己兒子多嗎……
他至今長成的也就只有倆阿哥是……
剪秋在那滿臉黑線的想著。
郭絡羅氏卻盯著茶杯發呆，她突然想起來，雍正是見過弘普後，才把他選為了四阿哥的伴讀。
他為什麽，要給四阿哥選這樣一個伴讀呢？
郭絡羅氏看向了西院，心裏突然有些明白了。
李氏，弘普，這對母子倆一脈相承的品性，不僅她看出來了，雍正也是看出來了的。
郭絡羅氏握緊了扶手，不晚，自己現在發現得還不算晚。三阿哥，並沒有她們所想的那樣不得聖心。
這個兒子再不好，只是能力不足而已，心還是赤城的，在這個後宮朝堂上，是多麽的難得。看看三阿哥對皇上、皇後、齊妃還有幾個阿哥們，雍正的心裏，就真的半點感觸都沒有嗎？
再一看雍正給三阿哥選的福晉赫舍裏氏，出身不是最好，但人是難得的寬厚省事，辦起事來也井井有條，看得出未出嫁前就已經練上了手。
郭絡羅氏決定，富察那條線先不著急鋪起來，赫舍裏氏一定要優先處好了。
有的時候，走走曲線，反而能達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第 72 章
? 四阿哥在宮門口了半響，等到了一臉夢幻般表情的三阿哥。
他嚇了一跳，快走幾步過去，推了三阿哥一下，道：“三哥，怎麽了？”
“皇阿瑪，給了我好幾個人，說我看書的時候，有什麽不懂的，就都問他們。他還說，讓我好好看，每天都要寫份奏折給他。”
四阿哥怔了下，笑道：“我就說了，皇阿瑪還是看重你的，就是嚴厲了些，心裏還是盼著你好的。”
三阿哥也跟著笑，他倏地又板起臉道：“你也跟我一起回府，折子你每天也都要寫，我替你奏給皇阿瑪。”
四阿哥苦著臉道：“這，不好吧，皇阿瑪又沒發話……”
“走吧！”三阿哥不聽他推辭，直接把人拉走了，“省得你跑去哪種不三不四的地方，真要讓皇阿瑪知道了，別以為就是關幾天就能過去的事了。”
四阿哥掙紮了下，沒掙紮出去，被塞進了馬車裏。三阿哥也跟著飛身跳了上來，四阿哥只好往裏面一讓，讓三阿哥坐進來。
“對了，小六還念叨你呢，問你怎麽不去看他。”
三阿哥想了想，道：“我明兒去看他好了。對了，小七怎麽樣？”
“老樣子。”四阿哥意味不明的一笑。
三阿哥見了，就道：“皇阿瑪之前賞了我幾塊好硯，你一會跟我去挑兩塊，明兒給他們倆送去。”
四阿哥待要說什麽，三阿哥又道：“你有看著喜歡的，就拿走，不拘數量。”
四阿哥無奈道：“我才不醋這個呢。我是想說，哎，算了，說了也白說。”
如今甄嬛一系地位尷尬敏感，誰都不敢隨意去碰。皇上倒是沒事會去永壽宮，但也就坐坐就出來。寧嬪會帶著靈犀天天去瞧甄嬛，只是七阿哥，甄嬛確實見不到了。
安陵容一直就沒見到過皇上，她的寵妃之路也到頭了。小公主至今不得賜名，宮裏的人也就只能七公主七公主的叫著。
沈眉莊倒是不念佛了，又和敬貴妃一同襄理公務了。沈眉莊見敬貴妃老帶著個曹嬪，她就把安陵容也給拎到身邊了，幾個小的就每日陪著淳嬪在翊坤宮給她壯膽，省得她沒事就往外跑，連夜都想在別的宮裏過了。
端妃繼續病病歪歪，陶妃精心撫養八阿哥，博爾濟吉特嬪無事就去她那裏請安，欣嬪則操心著淑和的婚事。
皇上常寵幸的依舊是寧嬪，如今沒有皇後給他調（）教宮女了，敬貴妃無心接手，安陵容無權接手，皇上就在養心殿後面的那溜房子裏養了七八個官女子、答應，每隔一兩個月，就要換幾個新人進去，剔幾個舊人出來。
蘇培盛依舊謹慎地不沾這些事，新提上來的太監王敏就接了這活過去。皇上又從粘桿處調了個叫夏刈的在身邊，專門盯著兩位阿哥府裏的動向。
何事必領了差事，離京了，養心殿裏就當沒了這個人，再沒人提起過他。
四阿哥想著，皇上如今越喜歡年輕卑微的女人，他喜新厭舊的越頻繁，說越發說明他老了，他怕了，他恐懼了。所以見著年輕力壯的他和三阿哥，皇上才會打心眼裏，生出厭煩的情緒來。
不然，他幹什麽這麽投入在責罵三阿哥、忽略四阿哥兩件事中，就是為了證明，他沒老，他還年富力強得很，全天下，都還在他的掌握中，包括他們這兩個年輕的阿哥。
他越怕，自己的勝算，才越大。
只是，三哥老這麽心軟，招惹七阿哥，自己到底攔不攔呢？
四阿哥想得入迷，到了地方都沒回過神，被三阿哥拍了一下，才發現馬車已經到了三阿哥王府的門口。
三阿哥跳下車，回身去扶四阿哥。四阿哥不滿地拍開他的手，道：“我自己下來。”
三阿哥好笑道：“好好，你自己下。”
兩人進了書房，皇上送來的人還沒來，他們就先撿了幾本書出來，想著先琢磨幾個問題出來問先生們。
三阿哥看著四阿哥一臉認真地翻著書，時不時拿筆描描畫畫一番，心裏想起了當初第一次見他的情景。
從小他就知道，自己有這麽一個弟弟。在很長一段時間裏，他也就只有這麽一個弟弟。他常想著，皇阿瑪為什麽不喜歡四弟，為什麽不許他進紫禁城。他可以把自己的屋子空一個出來給四弟，把自己的份例都分給四弟，他還會教四弟讀書、認字。四弟在圓明園，是碰不到什麽好先生的。
他盼著和這個不曾謀面的弟弟一起玩耍、讀書，他想著，要做一個好兄長。
他盼了那麽多年，最後，卻以那樣的方式，和四弟見了面。
額娘的死，梗在了他的心裏。他對四弟這樣好，不僅僅因著這麽多年積攢下來的對兄友弟恭的向往，更多的還有愧疚。
無數次，他想對四弟說，額娘當時是鬼迷心竅，她本來是個非常非常和善、溫柔的女人。可是他說不出口，每每看著四弟望向他清明的眼神，那裏面滿載的崇敬和孺慕之情，他就覺得，自己要說的話，是那樣的無恥。
（三阿哥，讓我說你什麽好呢，咱能把眼睛擦一擦，用智商去感受下這個世界好嗎？）
皇阿瑪對他如此嚴厲，卻對四弟如此忽視，是因為皇阿瑪還在忌諱四弟的出身吧。四弟如今都已經這麽大了，連福晉側福晉都娶了，卻依然沒有個正經的差事。四弟的兩位福晉出身都極高貴，她們的心裏，會不會瞧不起四弟呢。
若不是他總是把四弟帶在身邊幫忙，四弟難道就要這麽一直閑著嗎？那四弟的聰明才幹豈不都要荒廢掉了。四弟有多麽刻苦，沒人比他更明白。四弟本來就讀書讀得晚，人又好強，夜裏總是讀到極晚，第二日又早早的起來，一天也不過睡兩個時辰。
所以，就算是皇後一直在告誡三阿哥，三阿哥也始終放不下四阿哥，總是想著帶著他做事。且，三阿哥總覺得許是小時候受了太多苦，進宮後也遭了不少罪，讓這個弟弟心裏有些不太健康。三阿哥怕，四阿哥走了歪路，有他這個哥哥一直看著，總好過四阿哥哪日真的鑄成了大錯，如同先帝的那幾個阿哥般，被圈禁的好。
三阿哥張了張嘴，他想說，就算現在六阿哥、七阿哥進了上書房，他們日後還會有更多更聰明、懂事的弟弟，他的心裏，待四弟也是不一樣的。四阿哥完全不必像現在這樣患得患失的，對著弟弟們忽冷忽熱，讓皇阿瑪瞧在眼裏，心中不喜。
四阿哥似是察覺了什麽，擡頭探詢地看向了三阿哥。三阿哥在心裏嘆了口氣，笑道：“先去庫房，挑挑硯臺吧。”
四阿哥看出來這不是三阿哥本來想說的話，也跟著笑道：“好啊。”
三哥，到底想說什麽？是剛才，和皇阿瑪又說了什麽事嗎？看起來，很為難的樣子。難道，是和黃河水患有關？那他剛才看的，並不是這方面的書籍啊。
自己到底哪裏沒有做好，三哥怎麽至今還對自己有所顧慮？是不是該逼一逼他？
嘖，若不是他現在連皇阿瑪的面都不好見，也不敢隨意插釘子過去，何苦這麽費勁巴拉的討好三哥，指著從他嘴裏漏點消息出來！
可惜三哥太無能，如今都沒資格參與朝政，皇阿瑪就知道讓他看歷年的折子和書，半點有用的事都不讓他幹，連累他都沒有了表現的機會。皇阿瑪實在是太過提防他們兄弟了！
四阿哥想著，有些恨恨地瞪了眼三阿哥。都怪你！
三阿哥見了，忙討好地笑了笑，以為他還在氣給兩個弟弟送東西的事情。
四阿哥最受不了三阿哥這樣笑，無奈地扭過頭，挑挑揀揀一屋子的筆墨紙硯，隨手扒拉了一堆東西出去。
再沒用，也是自己的哥哥，他能怎麽著？
他已經跟著三阿哥辦差事辦了一年多了，突然說不跟了，皇阿瑪就是嘴上不說，心裏也要不高興的。
忍一忍，暫且忍一忍。忍到皇阿瑪的身體不行了，就是他出頭的日子了。
當年皇阿瑪，不也是忍了幾十年嗎。這個位子，早晚會是他的，他也不怕忍個幾十年。
四阿哥握緊了手，緩緩呼出了一口氣。
他在回家的馬車中閉上眼睛，推演著這盤棋。他總覺得，自己似乎漏算了什麽。
端妃、熹貴妃、皇後、餘鶯兒、皇阿瑪、三阿哥，大不了再多加個六阿哥、七阿哥，朝堂上的聲音他顧不得也不敢顧，和那些人走進了，怕就是聖祖的八賢王的下場。
還有什麽，還有什麽他還沒有考慮到嗎？
那個火光沖天的夜晚來臨的時候，四阿哥才知道，自己一直以來，漏算的那個關鍵的因素。?
☆、第 73 章
? 這年冬天的雪，下得格外的大。
甄嬛從入冬前就開始病了，病了兩個月都不見好。溫實初和衛臨都被皇上指派了出去，如今給甄嬛看病的，是太醫院的院使李喜。宮裏人都說這是難得的盛寵，只有沈眉莊等人急得上火，生怕甄嬛這麽病著病著就沒了。
她們如今，越發的見不著皇上。後宮裏不單單她們，就是寧嬪，如今也不怎麽受寵了。
皇上最常召見的，就是養心殿後面那條巷子裏的答應們。這些女人進了那巷子後，就再沒消息傳出來過。死了活了的，誰也不知道。
宮裏的宮女們本來有多麽向往著攀高枝去伺候皇上，如今就有多恐慌。
連淳嬪都小聲地和安陵容說，皇上，這怕是要不行了。
所以，才這麽避諱著枕邊人，讓她們一個個都沒有機會，將自己的身體狀況說出去。
這是，這不行，到底要到什麽時候，才算是個頭呢？
不僅僅四阿哥盼著，後宮裏的女人們，也有盼著的。
比如沈眉莊。
她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但是甄嬛是顯而易見失了聖心，甚至比淳嬪都還逆了聖意的。皇上絕對不會僅僅像對淳嬪那樣，只是冷落就能了事的。
說不得那天，就會要了甄嬛的命。她的那些兒女們，一個也跑不了。
公主們好歹還有養母照看，倒是還好些。七阿哥進了阿哥所就老是生病，之前在後宮時，明明是很健康的孩子。
沈眉莊怕了。
只是這話，她不敢和安陵容、淳嬪說，這兩個是個膽小鬼，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那是沾都不敢沾的。
可惜，如今皇上也防著後宮，沈眉莊的手也伸不到養心殿那裏。
她只能盡可能地保著甄嬛，也讓後者勉強殘喘到現在。
甄嬛趟在床上，閉目聽著屋裏的動靜。
她依舊是貴妃，伺候的人一個不少，十二個太監，八個宮女，行動起來，卻幾乎沒有聲音。甄嬛恍惚以為，這屋裏，仿佛只有她一個活人般。
甄嬛猜著，這是皇上從粘桿處特地調來盯著她的人。
那晚，她強自鎮定，一面和皇上追憶往昔情誼，一面義正言辭地表示心裏只有皇上一人。皇上似是信了，也似是不信。
其實，皇上信與不信，於他沒有什麽差別。一個被別的男人覬覦過、哪怕是萬分之一的可能被碰過的女人，皇上就算棄了她，又有什麽損失？
論姿色，甄嬛到底是老了，宮裏最不缺的，就是年輕漂亮的女人們；論能力，端妃、敬貴妃等人加起來，也照樣能把後宮治理得井井有條。
若是論她和皇上這些年來的真情，那也不過是些錦上添花的點綴而已，只有在皇上願意和她談真心的時候，說出來才是動人心的往昔。而皇上，眼見著是已經是不在意那些曾經了，說得再多，也是惹人厭煩。
甄嬛不怕卑躬屈膝，怕的是，如此卑微地跪在地上，卻求不來半點憐憫和心軟。
那還不如高昂著頭死去，好歹，還能替兒女們，留些體面。
只是，皇上並沒殺了她，只是讓她在這金絲寶石編織的牢籠裏，熬著日子。
他怕的，不是要親手殺了曾經那麽寵愛的女人，他怕的，是別人看到他如此絕情地殺了曾經那麽寵愛的女人後的反應。
想到這，甄嬛就冷笑不已。
她忍不住想到了七阿哥，七阿哥越長越像那個人，早晚有一天，這個秘密要瞞不住的。
到時候，就不是死幾個身邊伺候的人，那麽簡單就能了解的事情了。
她只能慶幸，慶幸當年因為種種機緣，給自己的女兒們，尋了那些得力的養母。眉姐姐和陵容、淳兒不必說，端妃和敬貴妃，她們也會在必要的時候，伸手拉上自己一把的。
她從來不曾後悔，和那個人在一起，有了這麽可愛的一雙兒女。人這一輩子如此短暫，又那麽反覆無常。且情這件事，又哪裏是人力所能控制的呢。
入宮後，她也一直小心，步步為營，就算因著摩格，讓皇上起了疑心，他也沒有找到半點證據。
只是，皇上要殺一個人，有時候是不需要證據的。
養心殿那裏，越發守得密不透風。往日裏蘇培盛往後宮裏來，還會漏些話，現在越發嘴緊了。
這時候，甄嬛倒是有些念起了剪秋的好來。不止一次，她想著，若是剪秋是自己的人，就好了。剪秋提點過沈眉莊，提點過安陵容，她去了端妃那，怕也沒少替端妃出謀劃策。再後來，她還和莊親王福晉交好，福晉去給自己的兒女們祈福，都會帶著她，足見其寵信。
這樣一個有些楞頭青，四處主動幫人，也不從不計較得失的人。之前，甄嬛還和沈眉莊等一樣，總覺得剪秋是太後培養出的高人，後來，她才看明白了。這是後宮裏難得一個有著赤誠之心的傻瓜。
當了貴妃後，甄嬛專門去查過剪秋。皇後一直避著年世蘭的鋒芒，致使她宮裏的人，也都一個個沈默得仿佛石頭般。後來，年世蘭倒了，景仁宮起來的，也不是資歷最深的剪秋，而是比她差一截的繪春和江福海。
福子的死，是剪秋和皇後之間的分歧點。那之後，兩人就走上了截然不同的路。
甄嬛發了會呆，眼睛瞟了眼床帳外。隔著這麽厚的床帳，外面的人是看不見她的，但是她也習慣了就算在這寸尺之地裏，也總是維持著面無表情的臉。
總要做些什麽，不能坐以待斃下去了！
年宴會上，安陵容心不在焉地喝著酒，待覺得身子有些發熱了，便停了杯。
淳嬪在她下手坐著，專心地用筷子將那碟子花生米整整齊齊地碼放在桌子上。
安陵容的兩個孩子年紀小，就都沒來，留在宮裏由宮嬤嬤、寶娟等人看著。沈眉莊帶著恭順坐在安陵容上手處，兩人只看了皇上身邊一眼，就一直沈默到了現在。
皇上身邊，右邊坐著敬貴妃，左邊坐著端妃。前一年還鬥得你死我活的皇後和熹貴妃，都抱病未來。
再往下看，敬貴妃下坐著陶妃、博爾濟吉特嬪、欣嬪等，端妃下坐著的就是沈眉莊和她們了，寧嬪坐在最下面自顧自喝著酒，眼看著就已經醉了。曹嬪帶著公主們另起了一桌坐著，那桌人也一個個都靜得發寒，都被和親的事情給嚇到了，越是大場面，越不敢說話了。
再往下數的貴人、常在、答應等，都在偏殿那，守著涼透了的菜，耗著時辰等散場。
七阿哥病著，八阿哥在陶妃宮裏，阿哥那桌只坐了三個人。皇上瞟過去幾眼，心裏不免覺得冷清，久違地對三阿哥露了好臉色，把三阿哥給感動壞了。四阿哥、六阿哥也落了幾句好話，皇上還讓人把他桌子上的菜賞過去了兩碟。
四阿哥和兄弟們一起跪謝完，不是滋味地吃著。皇阿瑪，竟然把他和小屁孩六阿哥相提並論……
他盯著桌子，餘光看到三阿哥伸過來夾菜的筷子。到底是長子，就是能讓皇阿瑪多看他幾眼。
另一外一桌都是皇上的兄弟、叔伯、大臣等，三阿哥就在開席的時候，奉皇上的命，帶著兩個弟弟過去敬了輪酒。這輪酒敬了下來，有些人看三阿哥的眼神就不太一樣了。
四阿哥苦逼兮兮地給三阿哥當背景板，除了烏拉那拉家和富察家的，沒誰多看他一眼。
不過，想著三阿哥越受人矚目，皇阿瑪就越忌憚他，四阿哥心裏，就好受了些。
☆、第 74 章
? 好不容易席散出宮，三阿哥去景仁宮看皇後去了，四阿哥就和弘普往宮門處走。
門口停了一溜的馬車，四阿哥就見著他們府裏馬車旁邊緊挨著的，就是莊親王府的車。走近了，才看明白，是兩個府裏的福晉，坐著車裏隔著簾子說話呢。
四阿哥就扭頭對弘普笑了一下：“她們倆出嫁後，倒是比在家裏時感情還好些。”
弘普也跟著笑了笑，富查家女兒多，她們在家時都各有各親近的姐妹，出嫁後，因為種種原因，才走得近了。四阿哥自己不能隨意結交大臣、貴胄，卻願意看到自己的妻妾們常和娘家出嫁了的、未婚的女眷們常來往。
弘普便也沒阻止，富察氏想出門或者請客人來，就和郭絡羅氏說一聲就好。
說到這，弘普楞了下，看了眼旁邊郭絡羅氏的車。車旁只站著車夫，郭絡羅氏帶出門的太監不在。
四阿哥府裏的人已經迎了過來，把人裹嚴實了，往車裏塞。四阿哥在車裏喝了碗熱湯，才掀開簾子對弘普道：“一起走吧。”
弘普怔了下，一旁的車夫幾乎要伏在地上小聲道：“回四貝勒的話，我們府裏福晉還沒出來呢。”
四阿哥也跟著怔了下，往宮門裏去看，卻看到有一行人往這走來。
是三福晉和莊親王福晉，她們兩人本來是在說著什麽，見到宮門口這麽一群人，便不約而同住了口。
四阿哥往車裏一靠，車簾子落了下來，弘普的心也跟著落了下來。
三福晉上了車，讓人把車趕到一邊，等著三阿哥出來一同回去。
四阿哥府裏的馬車魚貫而出，青櫻將車簾掀起了一條縫，帶著絲冷笑看著外面恭送他們離開的弘普。
又有熱鬧瞧了，青櫻滿意地想著。
弘普緩緩站直了身體，轉身看向郭絡羅氏。郭絡羅氏剛和三福晉告了別，立在了自己的馬車邊，和弘普對視著。
郭絡羅氏的眼神，仿佛有重量般，壓得弘普低下了頭。
郭絡羅氏上了車，弘普也上了馬，等了不過片刻，允祿便也醉醺醺地出來了，被人駕著上了另一輛馬車中。
等到回了府，郭絡羅氏不耐煩一揮手，就有人把允祿架去了外書房。
弘普讓世子福晉先回去，自己仿佛影子般立在郭絡羅氏身後。郭絡羅氏見了，微不可聞地嘆了一聲，招招手，讓弘普跟著自己去了正院。
采桑給他們倆一人手裏塞了個小暖爐，兩人又各自灌了杯熱茶下去，在暖烘烘的屋裏坐了會，才緩過來。
郭絡羅氏懶洋洋地看了采月一眼，采月就去小廚房提了晚膳來。
一鍋熬得香噴噴的魚湯，旁邊擺了一溜預備著涮著吃的菜，還有五色面團、泡饃，片得極薄的肉。
讓弘普吃驚的是，剪秋竟也跟著進來了。她見到弘普在，也有些吃驚。采桑輕手輕腳在一旁擺了個小桌子，剪秋和郭絡羅氏、弘普請了安，郭絡羅氏點了頭，她才半歪著坐了過去。
弘普對正院的事一向不怎麽敢過問，也不知道剪秋是來了多久了。
郭絡羅氏自打從剛才進了府，到現在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你們也都去吃吧，有剪秋服侍我。”
郭絡羅氏自然不是體貼下人，才讓她們出去吃口熱飯。這是要關起門和世子爺說話了，徐嬤嬤帶著人把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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