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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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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無雙低低道了一句,“他是怪我的……到死都在怪我……”

她低著頭,從善看不清她是在哭還是在苦笑,只覺得氣氛有些沈重……她不太擅長,便開口安慰道:“娘娘怕是會錯意了,他到死都想著藏好珠子護著您,那句話的意思也許就是他想成全您,讓您安穩的當好皇後,榮華富貴,好好活著。”

“你明白什麽。”皇後擡起臉來看她,眼睛是晶亮的淚水,“榮華富貴?”她笑了一聲,“他知道我從來不稀罕這些,我生來就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不是聞人尋,也不是這個皇後之位成全的,我當這個皇後從來都是因為我愛聞人尋。”

從善有些懵,她不是太明白,隱隱約約覺得皇後說的有理,她生來就是蕭太傅之女,什麽樣的榮華富貴沒有,可她要是愛聞人尋怎麽還會和那景春搞在一起?

“他讓我去享榮華富貴……”她側頭看窗外,“是在怪我選了聞人尋,是在祝我到死都只得到榮華富貴……我要的從來,不是什麽榮華富貴。”

這裏面有故事啊!

從善心潮澎湃,卻是不敢開口問,她得先救人先自保,不能再知道什麽秘密了,知道秘密太多的人絕對活不長。

她便不再開口,等著皇後將掛在下顎上的淚水擦掉,扭過頭來問她,“珠子在哪兒?”

從善道:“微臣存放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娘娘放心,只要救出封大人,微臣定將珠子物歸原主。”

皇後對她伸手,“扶我到桌前。”

從善忙過去扶她,一握住她的手臂也是吃了一驚,太瘦了,一把的骨頭,都不敢用力。

她扶著從善吃力的下了榻。

從善發現她走路都費勁,消瘦的腳背,纖細的腳踝,踏在地上顫巍巍的,袍子在她身上寬大的不著邊兒,從善不敢相信,這個女人就是那些宮娥們口中那個兇殘愛殺戮的皇後……

她坐到桌前,喘出一口氣,讓從善取了筆墨來,提筆寫了一封短箋,大意是——珠子在來者手中,憑珠子放人。

落款是一個‘珠’字。

從善有些詫異,“娘娘閨名一個珠字?”

她沒開口,將信箋吹幹遞給她,又摘下發髻上的一把南珠簪子交給從善,“我父親認得我的字和這把簪子,你拿著去救人吧。”

從善接過。

她忽然攥著南珠簪子不松手,“告訴父親我一切都好,讓他不要擔心,還有……”她眼眶一紅,竟像個小姑娘一般,道了一句:“我很想念他……”她松開手,扭過了頭。

從善拿著簪子應了一聲好,躬身退下。

挑開紗幔要出去時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她還坐在那裏,這空落落的富麗堂皇之中只有她消瘦的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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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善出了皇宮時已是夜深,沿著宮墻往正街上匆匆忙忙的走,路上沒有燈籠,只憑著月色和星光,實在有些黑。

她壞事幹多了,就有些慫,一路上念著金剛經急匆匆的往相爺府去,誰知道剛過了宮墻,就有人在眼前一竄,擋住了她的路。

她嚇了一跳剛要後退,脖子後就猛地挨了一悶棍,那叫一個痛的天昏地暗啊,她那句:“別動手!我是自己人!”都沒來得及說完就抽著冷氣兒昏了過去。

昏天暗地裏,她被像麻袋一樣狠狠的丟在冰冷的板磚上時就醒了,疼醒了,頭疼,渾身疼,身體像是被掏|空。

她感覺到有人在摸她,扒她的衣服,這還了得,她可是個女的!怎麽能這麽隨隨便便就摸!

她一激靈醒了,一腳就踹在正在搜她身的那人臉上,直踹的他哎呦一聲就後滾了兩圈。

從善忙抓住衣襟,手腳並用的往後推開,摸到還藏在袖子裏的簪子,信箋和小鏡子時松了一口氣。

有人冷哼一聲。

從善望過去,才看清自己現在身處在一間兵器房中,左右兩側放著各樣兵器,她對面站著五六個黑衣人,和那人襲擊她與封崖的黑衣人打扮一模一樣,而黑衣人當中坐著一個精神矍鑠的老頭子,看起來大概比霍老將軍大一點,可精神好啊,那雙眼睛毒蛇一樣的看著她,看的她像沒穿衣服一般。

可怕,肯定是輔佐兩代皇帝,一個前太子的蕭太傅,嘖嘖,她覺得卷毛相爺將來老了也是這副樣子,老奸巨猾。

他冷冷下令道:“打斷他的手腳給我搜。”

媽的這麽狠!

從善往後一縮,喊道:“太傅別動手!我是自己人!”從懷中掏出南珠簪子,“是皇後娘娘讓我來的。”

蕭太傅一擡手,讓黑衣人停下,盯著她手中的南珠簪子,“珠兒讓你來的?”

“是是是!”從善忙將信箋掏出,忍著後腦勺的疼痛端出笑臉道:“這是皇後娘娘寫給您的信,您看了就明白了。”

黑衣人奪過她手中的信箋和簪子,奉給了蕭太傅。

蕭太傅展開信箋飛快的看了一遍,又仔細看了一遍,然後確認了一下簪子,再看從善,“珍珠鏈子在你手上?”

“不在我身上,我放在了一個很安全的地方。”所以她的命很重要,從善故意聲明,又道:“只要太傅放了我與封大人,我立即將那珍珠鏈子交出。”

蕭太傅冷笑一聲,“你一個小小的評事也敢與老夫談條件。”

哎,她個小小的評事怎麽不能談了,歧視。

她也笑,“我一個小小的評事能勞動您老親自伏擊動手,說明還是有些價值的。”

“老夫殺你如同碾死一只螞蟻。”蕭太傅不屑於她交談。

她後腦勺熱熱潮潮的,疼的厲害,她索性盤腿坐在地上,伸手一摸後腦勺,一手的血,幹他娘的,“小評事不夠格跟您談,那陳楚玉可夠格?”

蕭太傅眉頭一皺,“你就是那陳楚玉?陳家養著的楚玉?”

看來陳楚玉這先帝私生子的身份重要的皇親國戚都知道啊。

“在下陳楚玉。”從善擡頭,“不知現在夠不夠格和蕭太傅談一談?”

蕭太傅皺著眉將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他其實並不想與這先帝私生子弄的太僵,因為世事難料,誰能料到他將來會不會成為新君主,就像當初的聞人尋,一個不受器重的小王爺,翻身一躍做了皇帝,凡事不能做絕,指不定以後還可以為他所用。

“你與封崖是什麽關系?”蕭太傅問她,“老夫記得你剛被聖上撥到暗部,不過幾日,你為何要插手這件事?還要救他。是誰指使你的嗎?溫江雪,還是……”上頭那位聖上,他最擔心陳楚玉已與他們聯手。

哎,怎麽人人都這麽問她,就不能因為她善良嗎?她想做個好人,好評事。

後腦勺漸漸開始發麻,她眼前有點暈眩,她晃了晃腦袋道:“蕭太傅放心,無人指使我,我摻合進來純粹是為了討好封大人,如今這樣賣力救他也是因為……我喜歡他。”

蕭太傅到底見多識廣,沒有太吃驚,只是又打量她一番,冷笑一聲,“不堪器用。”

“哎,楚玉只想平平安安的當個小評事,可以日日見到封大人,並不想惹事,也不敢。”從善委屈道:“所以太傅您老人家能不能成全我?”

蕭太傅看著她思量了片刻道:“老夫的目的也只是拿回珍珠鏈子,並且給封崖一個警告,讓他少不自量力的插手此事。”

“是是是,封大人就是愛逞能,我回去後一定會好好勸告他的。”從善從善如流。

蕭太傅吐出一口氣靠在椅子裏,“拿來珍珠鏈子,老夫便放人。”他也確實沒有想殺封崖,因為他的身份特殊,聖上都不敢要他的性命,何況的他個太傅。而這陳楚玉……原本他想一個小評事殺了就殺了,可如今看來,他的身份也是個好棋子,可以留一留。

從善忙起身,到他跟前,討好的笑道:“太傅您老人家能不能先放人啊?”又忙道:“您放心鏈子我肯定不敢耍花樣的!您可以派個人跟著我去取鏈子,我要耍花樣就就地正法。”她笑的獻媚,“您先將封大人放了,讓他回暗部,我定然不會向他透露一絲咱們倆的事情,我實在是擔心封大人多吃苦頭……還望太傅您體諒體諒我這顆苦戀的心。”

笑話,她要是拿出珠子,這老奸巨猾的太傅不放人怎麽辦?而且她也沒打算拿出珠子,她要贏就要贏全面。

蕭太傅瞧著她那張小臉,怎麽看都不像先帝,他忽然一笑,“也好。”

從善沒料到他會答應的如此爽快,頓時大喜謝恩。

蕭太傅卻道:“不過你要替老夫做件事。”

從善心頭咯噔一聲。

“老夫聽說,你得到聖上特許可以隨意出入皇後的寢宮?”蕭太傅問她,從私|通一案開始,聖上就軟禁了珠兒,任何人沒有特許是見不得珠兒的。

從善道了一聲是,聽他幽幽笑道:“過來。”

從善起身過去,蕭太傅附在她耳側低低道了一句什麽,然後塞了一支小瓶子在她掌心裏,冰冰涼涼的讓她一顫,“殺了……她?”

一切都不是她想象中的那麽簡單……她甚至不敢擡頭看蕭太傅的臉,她想起皇後的名字,無雙,珠兒——舉世無雙,如珠如寶。

這該是太傅親自給她取的吧,可是……

“此事辦妥,老夫立即放人,以後也不會與你為難,怎樣?”蕭太傅問她。

她抿了抿嘴,道:“那可否讓我先見封大人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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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個黑衣人左拐右拐帶到一間出了太傅府的密室前,再三警告不得與封崖說有關太傅的話,才被放進去。

原來封崖一抓來就被關在了這裏,到如今還不知道誰抓了他。

從善進去,就看到密室裏有個高大的鐵籠子,封崖就被鎖在裏面,雙手鎖著鐵鏈扣在鐵籠上,眼睛還被黑布遮著。

他在鐵籠中聽到聲音動了動,像在掙紮。

她近前才看清封崖身上許多的傷口和血跡,是被用過刑了,一頭銀發粘著汙血散了一背。

他在鐵籠中抗拒的掙紮全身戒備的像要隨時攻擊一般。

“是我。”從善喉頭有些發澀,“是我封大人。”

封崖一楞,猛地撲到籠子旁,尋著聲音的方向望過去,低低啞啞的道:“陳楚玉,你怎麽……他們抓了你?對你用刑了?你……還好嗎?”

他話那樣少,卻講了這麽多句問她。

從善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將碎發撥過去,輕聲道:“我沒事,我很好,封大人不同擔心,我會救你出去的。”

“不。”封崖貼近她,低聲道:“是太傅的人,你自保,不要救我。”

從善在那昏昏的燈色下莫名的心悸,她開口問道:“封大人,若是我做了壞事,你會……原諒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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