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我們就這樣投降了自己的敵人不成？”李玄霸走了之後，李道宗跌坐在椅子上，神情覆雜，嘆息了一聲說道，完全沒有剛開始的囂張和憤怒。

“不如此又如何？當李信占據太原的時候，大局就已經定下來了，只是沒有人提此事而已。”李孝恭嘆息道：“說是外人，也不一定，李信也算是我李家的女婿，而且，趙郡李和隴西李都是李氏。歸根結底，這天下還是姓李的。”

“兄長，你說，這貴妃娘娘。”李道宗有些遲疑道。

“外面的戰爭結束了，下面就是內部的鬥爭了，不都是如此嗎？天下至尊只有一位，別看現在李信年輕力壯，有些事情誰也說不準，漢王也是如此，這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呢？不就是陳王的機會了嗎？那個時候，我們李家照樣飛黃騰達，未必不是一樁好事。”李孝恭還有一句話沒有說。自古以來，外戚奪取天下的事情，也不是沒有過。

“哎！李世民當初若是沒有搞什麽玄武門之變，或許我們還有反攻的機會。”李道宗長嘆了一聲，玄武門之變死傷無數，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都死在那場政變之後，雖然李世民最後也采取了安撫的措施，可是有些事情已經發生就不能改變，軍心士氣受到了影響，那些原本屬於李建成的麾下，後來都擔心李世民秋後算賬，哪個沒有其他的心思？

“就算沒有李世民的玄武門之變，我大趙遲早也會被李信所滅。李信上下團結一心，國力強盛，遠在我大趙之上，而我大趙窮兵黷武，不僅僅是那些老百姓已經看不下去了，就算是世家大族，現在私兵盡數為我們所征用，糧草、錢財也耗費大半，這些人更加憎恨我們。”李孝恭站起身來，走到大堂之外，看著遠處的李玄霸嘆了口氣，說道：“我大趙失敗已經是定局，歸順李信，也未嘗不是一個辦法。”

李孝恭是一個明白人，現在反抗，最後李氏家族盡數被滅，李信可不是一個善茬，若是現在歸屬，保住性命不說，未來未必沒有機會。若是將李承基推上皇位，作為外戚的隴西李氏，將會得到更多的好處。

而且，在李信的聖旨賞，誰的官位爵位最高，除掉李淵之外，就是自己。李淵以後也只是一個養老的角色，根本不會有出來掌權的機會，也只有他李孝恭，才能繼續馳騁疆場，建功立業。

“不知道皇上會不會同意此事？”李道宗長嘆了一聲。

“那就不是你我的事情，好生休息吧！沒想到打了半天，最後居然成了一家人。”李孝恭正待回到後堂，想了想，還是對李道宗說道：“你恐怕也要去信都走一遭，現在掌握京師軍隊的是神通叔，你可要回去勸勸他。萬一玄霸若是出了什麽事情，恐怕李信真的是要我李家為他陪葬了。”

“對，對，我趕緊去。”李道宗這才反應過來，趕緊出了大堂，騎上戰馬，領著親兵朝信都趕去。

信都城，李玄霸這次乃是大張旗鼓來的，背後一千精兵護衛，打著的也是使者的旗號，緩緩而來，於志寧、魏征等人早就得到了消息。只是李玄霸到了信都城外的時候，仍然沒有決定下來，如何處置此事。

東宮內，於志寧等人濟濟一堂，只是大殿內的氣氛卻是極為詭異，往日有說有笑的同僚們臉色都不好看，於志寧、魏征坐在上首，王珪、獨孤懷恩等等坐在一邊。

“李玄霸以使者身份前來，其心不純，恐怕是來挑撥君臣父子之間的關系，我認為，這樣的人就應該斬殺了事，絕對不能讓他亂了信都君臣之心。”於志寧冷冰冰的說道。

他當然知道李玄霸這個時候來，所謂何事，更讓於志寧有些擔心的是，李玄霸如此大張旗鼓的前來，沿途的州縣居然沒有一個人阻攔的，甚至連送信的都沒有，這就說明其中的問題了，大趙許多官員都已經對李趙失去了信心，這是一個不好的現象，讓於志寧心中更加的恐懼。

“李玄霸不僅僅是李唐的使者，更是皇上的兒子，怎麽，兒子想見自己的父皇都不行嗎？”獨孤懷恩冷哼哼的說道。

他和王珪相互望了一眼，天下大勢已定，想要垂死掙紮，那是你李世民的事情，與這些人沒有半點關系，大家都是有家小的，李世民與李信有奪妻之恨，乃是生死仇敵，你想死，也不能拖住這些人。

“魏大人，李玄霸已經到了城門外了，怎麽，他身邊只是帶了一千騎兵，我信都城內還有萬餘精兵，怎麽連城門都不敢打開？是不是太顯得膽怯了。”王珪笑呵呵的說道：“我倒是想見見李玄霸這次來想幹什麽？”

“那就開門？”魏征掃了眾人一眼，面色有些覆雜，嘆息了一聲。他心中一陣感嘆，走到今日，整個大趙的人心已經散了。任何人都已經回天無力，所以才會有獨孤懷恩和王珪等人離心背德。

“怎麽，到現在諸位大人還沒有商議出什麽結果來嗎？”一個譏諷的聲音傳來，卻見裴寂懶洋洋的走了進來，掃了眾人一眼，不屑的說道：“諸位，皇上已經下旨，召李玄霸禦花園見駕，怎麽，不知道諸位可要奉旨行事呢？”

“既然皇上已經下旨，那自然是奉旨行事了。”於志寧不滿的看了一眼裴寂，李玄霸前來，於志寧到現在還沒有告訴李淵，李淵幽居深宮，也沒有人告訴他，除掉裴寂，沒有人會無聊的告訴李淵。

“那自然好，那自然好，這個天下還是陛下的。”裴寂哈哈大笑，一副得意的模樣，他掃了眾人一眼，就是要告訴眾人，這個消息就是他告訴李淵的。眾人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呢？大局已定，這些人的未來弄不好比自己還要差。

“哼，小人得志，看你以後如何？”於志寧心中懊惱。

李玄霸靜靜的站在信都城下，面前的城門緊閉，在他身後，是殷國公府管家的兒子，也是杜家的家生子，叫做杜仲勇，十分勇武。

“姑爺，這些家夥也太可惡了，姑爺都來這裏兩天了，居然還不讓我們進去，我看是他們怕了姑爺了。”杜仲勇看了看身後，一千精銳站在後面，整裝待發，恐怕也只有李玄霸才能如此光明正大的站在這裏。

“休要放肆。”李玄霸皺了皺眉頭，望著眼前的城墻，信都他從來就沒有來過，世事變遷，自己這次前來，居然是換一個身份前來，真是絕大的諷刺。

“父親，恐怕你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廢物兒子居然也就今日吧！不知道你見到我，是一個什麽心態呢！”李玄霸望著眼前的信都城，和長安洛陽比，信都根本就沒有作為一個京師都城的資本所在。

就在這個時候，信都城門緩緩打來，就見一隊文臣武將紛紛出現，在前面的是清瘦的中年人，神情飄逸，李玄霸認識對方乃是李淵的好友裴寂。

“裴寂見過殷國公。”裴寂看見騎在馬上的李玄霸，臉上不見有任何的不悅之色，反而哈哈大笑，迎了上來，看得身後的於志寧等人面有不屑之色。

“裴大人，玄霸有禮了，不知道大趙皇帝陛下準備何時見我，要知道，我在這裏等上一天，你們大趙將會損失更多的士兵，皇上心中也會很不高興的。”李玄霸幽幽的望著北方，連戰馬都沒又下來，氣的於志寧、魏征等人面色青紫，捏緊了拳頭，只是卻是沒有任何辦法，誰讓他們在李玄霸面前就是處在弱勢地位呢？

“殷國公，皇上在禦花園等您呢！”裴寂低聲說道：“玄霸啊！私下裏，我也是看著你長大的，有些事情以前李家是對不起，但是畢竟是一家人，父為子綱，就算是陛下如今也不是將李家先祖送入了奉先殿了嗎？你父親年紀大了，有些事情也看開了。”

“世叔說的我知道了。”李玄霸面色一動，也點了點頭低聲嘆息了一聲，說道：“只要他去長安，我相信姐夫一定會對他照顧有加的。姐夫也不是一個無情之人，最起碼，比李世民要好。”

“好，好。”裴寂這才送了一口氣，李玄霸如此說，這就說明李淵的性命是保住了，李淵都能保住性命，自己這些人更加不在話下了。

李玄霸終於進了信都，信都的百姓顯然都已經註意到李玄霸的到來，紛紛前來觀看，口中不乏有許多褒獎之詞，或是鄙視李世民，說起嫉妒賢能之類的，於志寧等人在後面氣的面色通紅卻又不敢說話。

“姑爺！”皇宮外，杜仲勇喊住了李玄霸。

“不用擔心。”李玄霸搖搖頭，嘴角露出一絲輕笑，他不是傻子，從剛才眾人的臉上就知道，並不是所有人都想著為李世民殉葬，甚至李淵自己也有了投降之心。自己進去根本就沒有任何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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