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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跳進化龍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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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山派堂門石坪中,除了十二名在坪邊高擎著火的弟子外,外有的人都動了手。

拼命的廝殺,沒有絲毫的留情。

兇狠冷酷的出手,招招都欲置對方於死地。

劍光閃耀,備水飛濺,慘號聲此起彼落,不絕於耳。

同是華山派弟子,何必如此相殘?

觀戰的徐天良輕嘆了一聲,不覺想起了三國時期,魏國公子曹植,被兄長曹丕處死前的一首七步詩:“煮豆豆箕,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熬何太急?”

人之殘忍,比狼更甚!

他瞳仁逐漸放大,射出絲絲綠芒。

眼前幻現出狼群廝殺的場面。

五短身材,怪聲嗥叫著,揮著長劍橫劈亂斬的熊天倫,就像是那頭向頭狼挑戰的疙瘩狼。

殷紅該淌的血水,殘肢斷臂,還有那熟悉的濃濃的血腥味。

這一切,都撩動著他內惱的善性與嗜血的瘋狂!

他的疤臉不斷地充血,變得滾燙而通紅。

坪場上還在酣戰。

熊天倫早有準備,調來了不少人馬,所以坪場上人數的對比是八比一,熊天倫占有絕對的優勢。

黃明道雖然人數上處於劣勢,但他武功高於熊天倫,而且有七星劍客一班高手相助,所以在素質上強於對手。

常言道:“人多力量大,柴多火焰高。”

兵法雲:“兵不在廣而在精,將不在勇而在謀。”

由此一來,優劣相抵,雙方竟相持不下。

突然,熊天倫抿唇發出一短哨,抖手向黃明道打出一個紙包。

黃明道混戰之中,未及細想,只道是有暗器打到,劍鋒往上挑。

“嗤!”紙包劍鋒挑開,空中漫開一團白粉。

一股辛辣撲鼻而來,嗆入鼻口,石灰包!

黃明道雙目難睜,掩面急退。

與此同時,幾名分堂主搶住風頭,同時打出幾個石包。

熊天倫早已準備用這一手來對付黃明道和七星劍客,此時,西風乍起,正是下手的好機會!

場上形勢陡變。

黃明道被熊天倫到左坪角,左袖亂揮,劍已亂了章法。

七星劍客劍陣已亂,好仁和唐武波兩人肩、背各中一劍,血流如。

效忠益於黃明道手下的幾名華山弟子,已被刺倒在地。

眼見熊天倫即將得手。

只要撂倒了黃明道,華山派就是熊天倫的天下了,卑鄙無恥的小人,竟用這種手段來對付同門師兄弟!

徐天良怒不可遏!

他驀地進出一聲怪叫,帶著一股難以壓抑的沖動,拔高而起,直撲向熊天倫。

他左手揮著竹笠,將還在空中飄蕩的石灰粉扇開,右手的天神劍如霹靂一般劈下。

他暴戾的沖動,嗜血的欲望與無比的憤怒,使他將所有的真氣與內力,凝集在刀鋒之上。

這是空前的淩厲無比的一擊!

嗥叫聲劃過坪空,傳至熊天倫頭頂。

熊天倫倉惶轉身,註目天空。

殘飛的石灰粉使他瞇起了眼,他蒙朧中看到了一雙閃爍著綠芒的狼眼,還有一道淩空劈下的電芒。

天狼神劍!他心中一凜。

倉慌之中,他本能地舉劍一格。

“當!”天神劍將他的劍劈斷,然後落到他的頭上,劈開了頭顱、胸部、腰腹、直到胯襠間。

徐天良像劈竹子似地,將熊天倫身子劈成左右兩半。

徐天良斜垂著劍,凝身卓立。

全場停止了廝殺,所有人的目光,不管是瞇著眼的,還是未瞇眼的。都盯著了熊天倫分成兩半的屍體。

空氣仿佛凍結了。

天上的浮雲,也停止了移動。

所有的人都形如石雕,屹然不動。

良久。徐天良長籲一口氣,騷亂的心緒,隨著這一聲長籲,歸於平靜。

黃明道蒼白著臉,拱起手道:“謝徐公子出手相助。”

徐天良冷聲道:“我並非有意幫你,我只是看不慣這種言無情,用卑鄙子段偷襲的小人。”

黃明道跨步上前,冷電似的目光在坪中掃過。

因為熊天倫的死,使幾名分堂主失去了靠山和支柱,因此,誰也無心再戰。

孫聖興等人匆匆替鄧仁泉與唐武包紮好傷口,將幾名分堂圍住。

黃明道沈喝道:“還有誰敢奪掌門之位?”

沒人應聲,全場一片沈寂。

黃明道目光投向幾名分堂主:“你們可知罪?”

幾名分堂主對視一眼,雙膝一屈,跪地道:“弟子知罪,求黃掌門格外施恩。”

跟隨分堂主的數十名華山弟子見狀,一齊跪伏在地道:“我等皆願效忠黃掌門。”

黃明道輕咳一聲,拈了拈花白胡須道:“熊天倫違抗師命,圖謀不軌,死有餘辜,五分堂主,追隨判賊,欲霸華山,並設陷阱,加害掌門,罪不可赦,斬!”

話間剛落孫聖興等人劍起,刺向五分堂主。

五分堂主已跪地求饒,沒想到黃明道還會下此毒手,想要反抗,已來不及了,眼眼間,被劍刺倒。

遍地的血泊中,又添幾道血流與幾具屍體。

一陣惶恐不安的騷動,從跪伏在她的華山弟子中掠過。

徐天良不覺皺起了眉頭,疤臉掠過一陣輕微的抖動。

黃明道聲音再起:“熊天倫與五分堂主叛賊,已被清除。主兇伏法,脅從者既往不咎,只要你等忠心跟著我,日後與華山弟子一視同仁。”

跪伏的華山派弟子,叩首歡呼道:“謝黃掌門弟子誓死效忠掌門,願為掌門上刀山下火海,肝膽塗地,萬死不辭!”

黃明道仰著發出一陣大笑。

徐天良突然邁步就走。

“徐天良,哦!徐……恩公,請留步。”

黃明道拱手急呼。

徐天良停住步,淡淡地道:“我已說過,我不是有意救你的,‘恩公’二字請免。”

黃明道拱著手,笑道:“不管怎麽說,你有意也罷,無意也罷,總是救了老夫一命,請徐公子到內堂,容老夫敬杯酒,經盡地主之誼,寥表心意,如何?”

徐天良冷冷地道:“在下還有要事在身,就此告辭。”

黃明道一楞,隨即道:“好,徐公子請便,不,請你記住,今後無論在什麽地方,無論是什麽時候,你都是華山派的朋友。”

徐天良眸子閃出一絲冷光:“在下沒有朋友,過去不曾有,將來也不會有。”

話音甫落,身形驟起,倏然消失在坪口石階上。

黃明道嘴角扯動了下,臉上罩起一片陰雲。

孫聖興等人定到黃明道身旁,低聲請示如何收拾眼下的殘局。

黃明道還未開口,堂殿內走出一名華山派弟子,來到他身旁,低聲說了幾句話。

黃明道向孫聖興暗嚕嚕嘴:“你去替我辦這件事。”

孫聖興點點頭,急身退下。

後堂小雜房旁的墻角下,站著陸青江。

孫聖興走上前。

陸青江急急迎上:“孫總座,聽說祖師爺出事了?”

孫聖興推開雜房門,有話到房裏說。

陸青江隨著孫聖興走進靈堂。

孫聖興讓陸青江在史其峙靈柩旁站著,轉身打開了左壁上的壁櫃。

陸青江睜圓著眼瞧著孫聖興,不知道他在做什麽。

孫聖興從壁櫃裏捧出了一個小木盤。

木盤中堆壘著五根金條。

陸青江望著在燭光下閃爍著黃澄澄光亮的金條,只覺得心撲騰亂跳。

孫聖興將木盤推到陸青江面前:“祖師爺已在前坪自戕了。”

“哦!”陸青江扭變了臉。

孫聖興道:“你不用害怕,掌門已早有安排,掌門雖然沒想到會發生這種意外,但恐怕萬一出事牽連到你,故叫我備下這些金條,一旦有事,就讓你遠走高飛。”

“謝掌門。”青江貪婪的眼光盯著盤中的金條,“這些金條都……是我的了?”

“當然。”孫聖興將木盤擱在靈柩上。

陸青江伸出顫巍的手,去拿金條。

當他析手指剛觸到金條,猛覺得背脊處透過一線冷風。

他候地返身,猛擊出一掌。

掌風,颯然,整個小雜房都在搖曳。

孫聖興托地後躍,已貼到左壁上。

陸青江的功力居然不在孫聖興之下!

孫聖興暗自吃驚,幸虧黃明道早有預料,祖師爺在秘洞雲封觀內可能傳過陸青江的武功,叫他小心,否則後果不堪設隱。

“孫聖興,你……”陸青江挺直了身子。

孫聖興緩聲道:“陸老弟,這是掌門的命令,到了陰曹地府,你可不要怪我。”

“殺人滅……口,好狠毒的手……段!”陸青江伸出雙手,還想撲上前。

一陣奇痛從胸內發出,剎時眼前金星亂冒,他霍然轉身,雙手抓住了靈柩木沿。

孫聖興的短劍刺得很準,一劍穿透了他的心臟。

他痛苦地扭動著身子,慢慢地順著靈柩癱倒下去……

靈柩前的清油燈熄滅了,靈房內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前坪。

黃明道還呆地站立著。

夜風拂著遍地的屍體,掠過坪旁的林梢,發出聲聲低沈的嘆息。

他是勝利者。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他已是華山派真正的、無可爭議的掌門人了。

然而,他卻付出了沈重的代價。

他失去了信譽,人格與華山派的實力。

他領導的將是一個耗盡了元氣的、支離破碎的華山派。

但,他別無選擇。

他與能天倫一樣,最終是吞並對方,或是被對方吞並。

華山派經過這場內江之後,從此一蹶不振,走上了衰敗與滅亡的道路。

淩晨。

一輪火紅的太陽,緩緩地從山坳升起。

徐天良鉆出天外瀑布。

金色的陽光灑在他身上,但毫無暖意。

陽光是冰冷的。

他的心也是冰冷的。

錢小晴走了。去了鐵血堡。

他將又要去接受新的旨令。

狼一樣的追蹤,血腥的殺戮,使他冷漠的心變得更加冰冷。

他深深吸口氣,邁開了腳步。

剛邁開的腳步又停住,他一雙亮亮的眸子,盯著了前面石壁轉彎處的小山路口。

山路口前,站著面容嚴肅的白素絹。

白素絹今天是另一番打扮,白素絹向挽發,身著一套緊身勁裝,足下是一雙薄底快鞋,肩上斜掛個包袱,一付出遠門的模樣。

徐天良臉上露出幾分驚訝。

她要去哪裏?

但,這並不關他的事,也不是使他驚訝的原因。

使他驚訝的是,她緊身勁裝上披著的那狼皮襖。

天氣已經漸熱,時置暮春,她居然還穿皮襖。

那件皮襖,竟又是他送給錢小晴的灰毛狼狼皮襖!

這是怎麽回事?

他猶豫片刻,踏步上前,沈聲問道:“你怎麽會有這件狼皮襖?”

白素絹唬著臉道:“錢小晴送給我的。”

徐天良目芒一閃:“她怎會送這件狼皮襖給你?”

白素絹聳聳肩道:“她自願送給我的,我怎麽知道,你要想弄明白,就去問她好了。”

徐天良皺起了眉頭,他想不出錢小晴有什麽理由,要送這狼皮襖給白素絹。

其實,錢小晴送狼皮襖給白素絹的理由很簡單,她就是希望白素絹不要找徐天良的麻煩。

前天夜裏,錢小晴在涼亭與徐天良分手後,回到臥房便遇到了白素絹。白素絹稱讚她的灰毛狼皮襖,並以徐天良救命恩人的身份,向她強行索討。

她知道這個小艷女很難纏,於是幹脆將狼皮襖送給了白素絹,並拜托她多多照顧徐天良。

徐天良再聰明,卻怎麽都猜不透癡情女人的心。

白素絹沒再說話,灼亮的眸光定定地看著他。

這個醜八怪、傻瓜蛋,誰會看上他?

徐天良沈冷地道:“白姑娘,立在這路口可是要找我?”

白素絹眨眨眼:“看來,你並不很傻。”

徐天良端正地道:“白姑娘有何吩咐?”

白素絹翹翹嘴:“你隨我來。”

未容他表態,她已轉身上了小山路。

徐天良固有約在先,無奈只得跟在她身後。

她輕功極好,在小山路上像一陣輕風飄掠而過。

他不能落後,也不過示弱,有若流光閃逝,緊挾在輕風之尾。

兩人融入陽光之中。輕捷迅速地向左崖谷急馳而去。

掠過山腰左石崖,山路已到了盡頭。

眼前一條深澗,斬斷了山腰石崖,澗上一條鐵鏈,權充橋。

白素絹沒有停步,飛上鐵鏈橋,腦後擲來一句話:“有膽量的就請過來!”

她飄身掠過鐵鏈橋,嬌喘微微,面泛桃紅。

這個醜八怪武功再好,步子再快,要過這“鬼見愁澗”可沒這麽容易。

她扭轉臉,想看看徐天良在鐵鏈上的醜態。

驀地,她心撲騰一跳,眸子瞪得又圓又大。

徐天良不知什麽時候,已過了鬼見愁澗,就貼身立在她的身後。

這是不可能的事!

她輕功與藥功一樣地出色,至今她還未遇到過比她輕功更高的人。

因此,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她信也罷,不信也罷,事實終究是事實。

徐天良淡淡地道:“你累了,要休息了?”

“哼!”她重重地哼了一聲,倏地拔高而起,像小鳥般往前飛去。

徐天良無心賣弄功夫,也不想與她賭氣,只是一緊腳步跟了上去。

行不到三十步,白素絹霍然止步。

眼前一塊巨巖。

巨巖前,有一處地穴口,四處亂石縱橫如削,裂隙間茲茲地冒著黃色的水泡的團團霧氣。

地穴口有一個澡盆大小的池塘,池裏像煮沸的開水一樣,翻滾著黃和煙霧。

池塘旁立著一塊石脾,脾上刻著魏字體的三個大字:化龍池。

徐天良困惑地望著白素絹。

她帶自己到這裏來,究竟想幹什麽?

白素絹望著徐天良道:“你還記得你對本姑娘的諾言嗎?”

徐天良沒回話,默默地點點頭。

“很好。”白素絹沈下臉道:“現在我要你做的第二件事,就是跳到這化龍池中去洗個澡。”

徐天良肅容道:“請問這是為什麽?”

白素絹冷聲道:“你無須問為什麽,只須遵守你的諾言就行了。”

徐天良咬住了下唇,臉色凝重。

白素絹冷笑一聲道:“這一次你又無法做到,是不是?好,你只要說一句,你是不守諾言的小人,我立即就收回成命。”

徐天良沈聲道:“白姑娘,你小看徐某了,請姑娘轉過身去。”

“轉過身去?”白素絹抿唇笑道:“你又把本姑娘當作什麽人?什麽男女有別,男女接受不清,只要心無邪念就行了。本姑娘替許多男人治過病,光屁股男人見得多了。”

徐天良端然道:“可本人不是那些男人。”

白素絹嗤笑道:“你以為你是什麽神聖是玉皇大帝,還是閻羅君王?你在薰房入木桶解毒時,就是本姑娘替你脫的衣服。”

徐天良道:“此一量,彼一時,絕非相同。”

“哦!”白素絹翹起小嘴道:“說說看,有什麽不同?”

徐天良沈靜地道:“當時我身中劇毒昏迷不醒,在不覺之中,姑娘又是奉命救人行事,此時。我既未中毒,又在醒覺之中,姑娘亦非奉命救人,當然是絕然不同。”

白素絹歪起頭道:“想不到你居然會如此講究禮義。”

徐天良正色道:“女人當承三從四德,若像姑娘這樣大方,日後如何嫁人?”

“你……”白素絹臉色煞白,手指發抖,“我命令你當著本姑娘的面,脫……衣下池!”

徐天良堅定地道:“白姑娘若不轉過身去,徐某寧願一死,也決雄從命。”

白素絹咬了牙:“好,算你有狠轉身就轉身。”

她扭轉了身,臉色由白又變紅、變紫。

她心中惱怒已極。

這哪像她在向他下命令,簡直是她在乞求他,替他治病。

她要他入化龍池洗澡,原來是想替他整治臉上的疤痕!

她知道這樣做,有極大的危險,說不準會要了他的性命。

但,她不知為什麽,依然帶他上這兒來了。

她曾經詛咒過他,要讓他變成一個真正的醜八怪。

然而,當她今天早目披上這件灰毛狼皮襖時,她卻又改變了主意。

她寧願讓他死,也不願讓他永遠是個可怖的疤臉人。

她要讓他恢覆原貌,在讓他變成一個世上最英俊瀟灑的美男子。

她恨他、罵他,想法要折磨他,但是她對他卻又有一種說不出的震夠內心的感情。

她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她感覺到,他是除了師博之外,這個世上自己最親近的人。

她帶來了化龍池。

她第一次違背了師命。

化龍池,是閻王娘娘宮的禁地,沒有孫三娘的許可,任何人都不得擅自入內。

她冒著叛宮罪名的危險,帶他來了。

他卻說,要她轉過身去。

這個該的醜八怪,不知好歹的傻瓜蛋!

她恨恨地罵著,美目中滾落出兩顆傷心的淚珠。

徐天良從容不迫地脫去衣服,踏步跳入了化龍池中。

池水不深,像薰房的木桶盆一樣,坐在裏面,水剛頸脖。

水在翻騰,但並不燙人,溫度適中,就像泡在溫泉水中一樣,有一種說不出的舒服感。

煙霧將她淹沒。

他後腦靠在一塊石頭上,微閉起了雙眼。

他不知道,白素絹為什麽要他在這池中洗澡。

他想,她一定沒安好心,準是要為功房中的事,向自己報覆。

但,他必須遵守諾言。

對他這樣訓練出來的殺手來說,信譽比生命還重要,他寧可死,也不願食言。

一陣搔癢從面部的疤痕裏透出來。

他扭了扭頭,猛然睜開了眼,眼前是一片煙霧,什麽也看不清。

怎麽回事?

他精神驟然緊張起來。

此刻,白素絹的聲音從池外傳來:“你的臉開始發癢了嗎?”

他狠狠地咬了咬牙。

這個小艷女果然沒安好心!

他忍著癢。沒有答話。

白素絹格格的笑聲傳來:“如果你的臉真發癢了,就泡到水中洗一洗,聽見了嗎?泡到水中去洗一洗。”

搔癢越來越厲害,像是有千萬條細小的蟲子在疤痕裏爬動。

不能上這小艷女的當!

他強忍著,使勁地仰起脖子,就是不觸水面。

他的臉色變紅,愈來愈紅,奇癢鉆心,實在無法再忍。

但,他就是倔強地硬撐著脖子,死也不肯將臉泡入水中。

這種癢的痛苦,比世上任何酷刑都要難受。

他痛苦地扭動著身子,閉起雙眼,雙手抓住了兩側的石塊。

石埠刺破了手指。

牙齒咬破了嘴唇。

心裏把白素絹罵了千遍萬遍,臉仍然沒有入水。

突然,身影一閃,白素絹出現在池邊。

“你這個傻瓜蛋!”她厲聲吼叫著,發瘋似地,彎腰用雙手撥起池水,潑灑到他已變成紫色的臉上。

池水灑在他疤臉上發出茲茲的響聲,化為了黃色煙霧。

一陣徹骨鉆心的刺痛,使得徐天良發出一聲悸人的狼嗥聲。

他身子沈了下去,池水立即他臉面淹沒。

白素絹跺著腳,在池旁嚷道:“你去死!去死嗎!”

徐天良在池水中翻滾,身子幾次騰躍出水面,又落入池中,那情景,真像一條欲躍池騰空飛去的龍在跳躍。

化龍池,大概就是因此而得名吧。

漸漸地,徐天良感覺到臉上的刺痛消失了,奇癢也消失了,又恢覆了泡浴在溫泉中的那種舒服感。

他大口喘著粗氣,倚靠在池邊的石頭上,開始運功調息內氣。

池旁,已不見白素絹。

一盅茶的功夫。

他運功已畢,周身除了舒服感這外,還感到精力無比的充沛。

他暗提真氣,氣脈暢流不說,功力竟覺又增進了幾分。

難道白素絹是在幫助自己增加內力?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

白素絹的聲音又從池外傳來:“你洗完了澡的話,就可以出來了。”

他大聲道:“我出來了。”

他躍出龍池,走到擱放衣服的石塊旁。

白素絹果然守諾,背對著他,站在丈外的石巖邊。

徐天良穿好衣服,系好織錦袋,走到白素絹身後,拱手道:“謝白姑娘。”

白素絹緩緩地轉過身,目光盯著徐天良,陡地發出一陣大笑。

她笑得很開心,很得意,很瀟灑。

徐天良怔住了。

他不知道她為什麽要笑,難道衣裝有什麽地方不對?

他低頭察看,並沒發現有什麽可笑之處。

她仍在笑,笑得前俯後仰,幾乎喘不過氣來。

徐天良沈臉,冷聲道:“你笑什麽?”

她仰面瞧著他:“我笑你。”

“笑我?”他不知所措,“我有什麽可笑的?”

她不慌不忙從懷中掏出一面小鏡子,遞給他:“你自己瞧瞧就知道了。”

徐天良接過鏡子,低頭一瞧,不禁陡地打了個冷顫。

我的天啦!簡直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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