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笑蕾的印象中，每逢節假日，她的家人和許臨的家人反而要比平時更忙些。

她十一歲時的國慶節便也是如此。

電視臺直播國慶晚會，還有各種活動，海娟和蔣雯忙得這兩天就住到臺裏了。

而許鴻元作為值班的副院長，醫院接診了一起重大交通事故的十幾名傷者，正在緊急搶救，也沒回家。

白笑蕾的爸爸白澤鵬則開車帶著父母去鄉下參加親戚的婚禮，兩天後回來。

剛上六年級的白笑蕾因為暈車，又覺得鄉下沒什麽好玩的，就沒有跟著去，而是在家陪許臨。

家裏就剩兩個小的了，白澤鵬按老習慣安排許臨照顧白笑蕾。

早晨送走白爸爸三個人，許臨就拉了白笑蕾去他家。

給白笑蕾洗了一盤子水果，拿了小食品，他寫作業，讓她看電視。

許臨家是一百多平的三室一廳的房子。

許臨在書房裏學習，開著門，擡眼就可以看著躺在沙發上的白笑蕾。

她穿著家居服，短袖上衣，下面是條男式的大短褲，與他身上穿的大短褲是同款不同色，露著兩條白嫩嫩的小腿。

她就是躺在那兒看電視也不老實，一邊嘴裏不停的吃，一邊翹起二郎腿晃悠著。

白笑蕾看了一會兒電視，覺得沒意思，無聊的叫喚：“許臨，你作業什麽時候能寫完啊？我想出去玩了。”

到了初中科目多了，作業也多，尤其放假老師怕學生會散心，每科都留了一堆卷子，連許臨這樣的學霸也得寫一會兒。

“還有七張卷子，兩個小時吧。”許臨翻了翻，他已經在飛快的寫了。

“還有兩個小時啊，你快點寫啊。”白笑蕾嘟著嘴噠噠的走到許臨身邊。

把胳膊支在寫字臺上，兩只手托著下巴，看許臨寫字。

許臨瞅她可愛的樣子就像一朵向陽花似的，笑著拿筆敲了敲她額頭：“你的作業寫了沒有？”

馬上就要小升初了，她的作業也不少。

白笑蕾扁了扁嘴嘴：“提這麽不愉快的事情幹什麽？放假就應該好好玩，等最後一天你幫我寫吧。”

“又要我幫你寫？”許臨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白笑蕾甜甜的笑：“你是學霸，你不幫我誰幫我啊？”說著狗腿似轉到許臨身後給他捶了捶背，揉了揉肩。

“好了，我幫你寫，別拍馬屁了，你再去看會兒電視，我就寫完了。”

她在身邊鬧騰，他就靜不下心來。

白笑蕾噠噠的又回了客廳，隨手把書房門關上。

也沒什麽好電視節目，她就在電視櫃裏翻有什麽好影碟。

許臨家都是英文原版的碟片，白笑蕾翻了翻，見最下面壓了一張，封面上印著的是好萊塢著名女星安吉麗娜·朱麗，她看不懂上面的英文字，就拿出光碟塞進影碟機裏。

許臨家是寬屏的液晶電視，白笑蕾蹲在電視櫃前，看電視屏幕顯示讀碟，接著閃出畫面來。

半裸的安吉麗娜·朱麗正在與一名英俊的男子熱吻，邊吻邊脫去了身上僅有的一點衣服。

然後兩個人倒在一張超大的床上，一連串的特寫鏡頭。

白笑蕾驚呆了。

許臨在屋裏專心致志的寫英語卷子，掐了時間，十分鐘作完了選擇題和填空題。

他擡眼看了看房門，白笑蕾竟然能安靜十分鐘，沒來打擾他，算是難得。

許臨欣慰一笑，剛要繼續做題，就覺得客廳裏傳來奇怪的聲音。

這聲音？許臨一皺眉，忙站起身，出了書房。

就看見白笑雷坐在客廳地上，雙手捂住眼睛，但從手指縫裏睜大眼睛看著電視。

許臨順著她的視線看去，電視上的鏡頭關鍵部位拍攝得唯美寫實，他在書房裏聽到就是影片裏男女歡情時的聲音。

許臨一下子也楞住了，過了幾秒種，他才反應過來，一步跨了過去，關掉了電視。

他伸手把按開影蝶機，把碟片拿出來一看上面的英文介紹，是好萊塢一部很有名的暗黑的愛情片《原罪》。

他媽媽蔣雯喜歡看歐美電影，家裏有好多正版的古董影碟，沒想到竟讓白笑蕾把這部片子給翻出來了。

許臨把影碟收拾了，又重新打開電視，找了《巴巴拉小魔仙》。

“你看這個吧，我作業馬上就寫完了。”許臨看到剛才的畫面，此時不知怎麽的就有點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白笑蕾了，瞅也不瞅她，說了一句

白笑蕾正好奇的看熱鬧，被許臨打斷，而且他對她說話，看上去還有點挺不耐煩的。

她就有些不高興了：“你幹嘛把碟拿走了？我還沒看完呢。”

“你～”許臨黑著臉看著坐在地上，還有些懵懂的白笑蕾，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白笑蕾不樂意的從地上爬起來，伸手去搶許臨手裏的碟片，“我還要看，你給我！”

許臨哪能給她，馬上把手舉得高高的。

十三歲的許臨可比白笑蕾高出一個頭還多，白笑蕾跳起來去搶。

許臨家客廳鋪得是大理石地面，她一蹦腳底一打滑，啪的一下摔倒了，屁股重重的坐在了地上。

“誒喲！”這一下把白笑蕾摔狠了，齜牙咧嘴不能動彈了。

許臨也嚇了一跳，忙去扶她：“摔哪了？疼不疼，能不能站起來。”

“疼死了！你快把我拉起來。”白笑蕾八字眉，皺著小包子臉喊疼。

許臨把雙臂伸到她腋下，把她慢慢的抱起來。

白笑蕾站起來，手揉著屁股，嘟囔：“這一下，我明白什麽叫屁股摔八瓣了。”

許臨本來正擔心緊張，也被她的話逗得嗤笑了一聲。

白笑蕾覺得有些不對勁，揉著屁股的手一頓，然後把手從身後拿回來，就哇的叫了一聲：“許臨，我、我屁股摔出血來了。”

許臨看到她手上的血跡也是一驚，忙轉到她身後，一看外褲上滲出一塊鮮血來。

許臨的臉立刻白了，不過因為爸爸是醫生，他家裏是有急救箱的。

他忙吸了一口氣，冷靜了一下，扶住已經被嚇哭了的白笑蕾，：“笑笑，別哭，我把你扶到沙發上，看一下你的傷口，然後咱們打120叫救護車去醫院。”

許臨把白笑蕾扶到沙發上臉向下趴好，拿了急救箱。

許臨三歲上幼兒園之前，白天父母上班，就把他送到白笑蕾家，由白笑蕾爺爺奶奶幫著照顧。

三歲之前，他和一歲的白笑蕾都是在一個澡盆洗澡的。

但年齡在稍微大一點就避嫌分開了，而且白爺爺白奶奶很早就教過他們，不要讓陌生人觸摸他們的身體，尤其是胸口和屁屁。

許臨本來年紀就比白笑蕾大，還比她成熟懂事得多，就更註意這些。

他們雖兩個打打鬧鬧，但他從來都是避開白笑蕾敏感部位的。

但今天沒有辦法避開了，因為即使要打120，也必須得和對方描述病情的。

許臨頭上都冒了汗珠，忽然想起學過的鏡子互照的反射原理，趕快拿來媽媽的兩面大化妝鏡，一面他拿著照在白笑蕾屁屁上，一面在她手裏，對著另一面鏡子。

然後他側過臉，閉上了眼睛，手指輕輕拽開她褲子：“笑笑，你看是哪裏傷了。”

白笑蕾從自己手裏那面鏡子，看到另一面鏡子的照到的她的肌膚。

誒？上面沒有傷口啊，白笑蕾又仔細的看了一下，屁屁上的確沒有。

沒有？許臨一楞。

“笑笑，你哪裏疼？你再給我指一下。”

白笑蕾背過手，揉了揉尾骨：“這裏疼，嗚嗚，是不是我受了內傷了，所以才流血啊？我會不會死啊？”

白笑蕾這一陣子正在看金庸的武俠小說，想到自己就快掛掉了，眼淚像不要錢的金豆子劈裏啪啦的往下掉。

“笑笑，你別哭，就是坐地上了，哪能有內傷。”許臨忙安慰她。

“你騙人，沒有內傷，哪來的血啊，我要死了，許臨，我書櫃第二個抽屜最裏面藏了幾塊黑巧克力，你拿來給我吃吧。”

這個小吃貨，白笑蕾現在正矯正牙齒呢，她爸媽禁止她吃糖，但她還最喜歡吃巧克力，為了一口吃的，一天到晚和爸媽打游擊。

許臨又氣又想笑，他聽白笑蕾說，她尾骨那裏摔得肌膚有點發青，其他部位也沒有傷口。

而且看她能走能動，還想著吃呢，精神頭也挺足，看來應該是沒大事啊。

可是這血從哪裏來的？

許臨在學校已經上過生理衛生課了，而且他很小就立志像爸爸一樣做一名優秀的醫生。

所以他從小學四、五年級時，就開始翻閱家裏爸爸的一些醫學書，了解一些基本的醫學常識。

此時一個念頭從他腦子裏閃過，便紅著臉，有些艱難的張了嘴：“笑笑，你、你~”

白笑蕾聽他磕磕巴巴的說話，就更害怕了，哇的放聲大哭：“我是不是要死了，你快叫救護車啊，嗚嗚~”

“沒有，沒有，你沒有要死！”許臨嚇得忙擺手，脫口而出：“這血，我覺得你是不是來月經了。”

“來月經了？”白笑蕾也驚訝的忘記哭了，回頭看著許臨。

她迄今還沒來過月經，所以根本沒往這方面想過。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一會兒，白笑蕾問：“這血是月經嗎？”

許臨的臉都有些紅了，微微點了點頭：“我看像！”

白笑蕾從上五年級後，媽媽和奶奶都和她說過這事，班裏的女同學基本五年級下學期都來月經了，她對月經一事並不陌生。

白笑蕾抹了抹眼淚，抽噎著：“你是男的，又不來月經，你怎麽知道。”

許臨聽她瞧不起的語氣，心裏腹誹，你是個女的，也沒看你知道多少，還嚇成這樣。

白笑蕾伸出手，吩咐許臨：“把你手機給我。”

許臨忙把自己手機遞給她，白笑蕾給奶奶打了電話，白奶奶聽了她的電話，讓她先去衛生間看一下，確定是不是來月經了。

許臨把她扶進衛生間，關上門，站在門口，一會兒，就聽見她在裏面和奶奶說電話。

又過了一會兒，聽她叫他。

許臨進去，白笑蕾有些不好意思的問他：“許臨，你媽媽的衛生巾放哪裏了。”

許臨聽她真的是來月經了，心裏松了一口氣，可是聽她這麽問，不由得又頭大，他哪裏知道媽媽的衛生巾放在哪裏了。

家裏有個半大小子，蔣雯在放置女性用品方面是挺註意的。

許臨翻了翻衛生間裏的櫥櫃，沒有。

又到爸媽的臥室裏找了找也沒找到。

白笑蕾著急：“你上我們家衛生間裏找一下。”

“不了，我下去給你買吧！”

小區裏就有一個小型超市很方便，許臨也沒多想，拿著錢下了樓。

等到了超市，許臨拎著購物筐看著貨架上琳瑯滿目的衛生巾，就有些暈。

他該買哪種啊？

十一，有廠家的女促銷員正在做促銷，看見一個氣質出眾的清雋少年有些不知所措站在那看貨架。

“你是要買衛生巾嗎？給誰用啊？”促銷員秉承著不放過一個顧客的服務態度走過來問許臨。

“給我、給我妹妹！”許臨磕巴一下，紅著臉回答道。

女促銷員心裏嘖嘖一聲，給妹妹買？恐怕是情妹妹吧，這少年長得像電影明星似的，肯定有女朋友了。

“那你買這個少女系列吧，今天還有促銷。”促銷員連忙介紹自家產品。

“許臨，幹什麽呢？”

許臨聞聲回頭，心裏叫了一聲倒黴，來的是同樓的李阿姨，有名的大嘴巴，什麽事讓她一知道，全小區的人都會知道了。

“沒幹什麽！”許臨想跑。

“得了吧。”李阿姨一下抓住許臨的購物筐，：“給你小媳婦買衛生巾呢吧。”

小區裏都是一個單位職工，都是看著許臨和白笑蕾一起長大的，也都知道他們兩個好得跟一個人似的。

他們兩個小時候，老鄰居們就愛逗他倆，說白笑蕾是許臨的小媳婦。

白笑蕾三、四歲時候還不太明白，還跟著高興的說長大了要和許臨結婚的。

許臨聽了李阿姨的話更是臉紅：“阿姨，你別亂說啊。”

李阿姨不以為意：“我知道，這事有什麽值得說的，你別不好意思了，就買這個牌子吧，電視正在打廣告呢，挺好的。”

許臨厚著臉皮，謝了李阿姨一句，伸出手將少女系列每一種拿了一包，就落荒而逃了。

但沒想到過節，超市裏人不少，三個結賬的收銀臺都排起了長隊。

許臨拿著裝著衛生巾的購物筐排著隊，如芒刺在背，尷尬的低著頭，不敢看旁邊人。

可李阿姨還沒放過他，竟然就排在他身後結賬。

還和他聊起天來，交代他女孩子來月經，不能冷著了，涼著了等等

許臨硬著頭皮默默的聽著，好在他一直是個心理素質很強的人，平時又走高嶺之花的路線，別人還看不出他心裏面都崩得直想罵娘了。

好不容易回了家，把衛生巾給了白笑蕾，又上找了他的運動褲讓白笑蕾換下染了血的外褲。

等他看著從衛生間裏出來的，因為第一次用衛生巾，夾著腿，走路都不自然的白笑蕾，心裏嘆息，幸虧他不是女的，當女的太麻煩了……

許臨聽了李阿姨的話，想起白笑蕾剛才還吃了一個冰棍，吃涼的，對肚子不好，就切了兩片姜，找了紅糖，給她煮了紅糖姜水，讓她暖暖胃。

又怕她肚子涼，又拿了毛巾被給她蓋上。

白笑蕾像大爺似的，躺在沙發上，由著許臨伺候她。

“許臨，剛才那個碟片你為什麽不讓我看，還害得我摔了屁股！”白笑蕾想起剛才的茬，還控訴上了。

許臨這個氣啊，她來月經了，都是大姑娘了，她知不知道她在看什麽呢。

“那個你不能看！”許臨硬邦邦的回了一句。

“為什麽不能看。”白笑蕾不服氣，：“不就是兩個人親嘴，我都捂住眼睛看了，不會長針眼的。”

“不會長針眼？”許臨詫異的看白笑蕾。

……他們兩個關註的重點好像有些不一樣

“對啊，奶奶老說偷看別人親嘴會長針眼的。我就知道奶奶是騙我的，你看，我今天看了也沒長針眼吧。”

……她還有些洋洋自得。

只是看著這樣傻乎乎的白笑蕾，許臨忽然覺得他好像責任又大了些。

白叔叔一家對白笑蕾的保護是很好的，但白笑蕾到底十一歲了，有些事情如果來了好奇心，別再叫人給騙了，他以後得更看著她些。

不過再怎樣，這碟她是不能再看，許臨唬了臉：“那些都是成人影片，等你大了，二十多歲時再看吧。今天碟的事也不許你隨便亂說。”

白笑蕾看許臨真不高興了，吐了吐舌頭，不理他，等她自己偷偷拿回家再看。

許臨哪能不知道她的性格，忙進屋把那張影碟藏了起來。

許臨也不回書房做作業了，拿了卷子，一邊坐在沙發上在茶幾上寫，一邊陪著白笑蕾。

白笑蕾今天起得早了些，又經過剛才的事，躺在沙發上，倒挺安靜，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燦爛的陽光從客廳明亮的落地窗照了進來，點點如碎金般跳躍在他們兩個人身上。

房間裏一片靜謐，只聽見白笑蕾輕緩的呼吸聲，和許臨的筆在卷子上寫字的沙沙聲。

時光靜好，就像一幅雋永的油畫。

這一刻，是許臨心底最柔軟的不為人知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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