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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霍霍花毒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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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的琉璃扣馬鞭,他卻不承認。”其中一人道。

“你拿了嗎?”紹泠問叫田集的侍衛道。

“回王爺,小的沒拿。”田集道。

“王爺,是田集拿的,我們都看見了。”另外兩個人道。

“田集,這兩個人與你和崔安皆是同僚,沒有向著崔安說你的道理,看樣子,馬鞭是你拿的。”孟紹泠道。

“這……奴才確實沒有。”田集冤道。

“就是你拿的。”其餘三人紛紛道。

孟紹泠道:“既然大家都說是,限你明日晨起,將馬鞭還給崔安,去管家那領四十殺威棍。”說罷拂袖而去。

大殿之前發生的一切,孟紹濂聽得清清楚楚。

是啊……自己怎麽沒有想到……

事發突然,自己心緒煩亂,為何沒有想到今日前來診治公主的並非只有陳以一人,太醫院當值的太醫盡數皆到,但只有陳以說出了病癥,其餘太醫並未出聲,若是……若是他們的診斷……不是腸癆……孟紹濂面露喜色,道:“王路,傳今日與陳以一同來太後宮中的太醫。”

看著王路匆匆而去的背影,還未走遠的孟紹泠健朗的臉上笑容若清風拂過。

太醫們離開清和宮已經是半夜時分,孟紹濂靠在龍榻之上,甚是疲憊,不久便昏昏睡去。

朦朧中只覺軟簾飄動,輕掀處,文依走了進來,紫衣漫漫,瀅瑩若月,笑道:“皇上你看,語珮好了。”

身後粉團一樣的語珮歡快地跑了過來,撲在孟紹濂懷裏,咯咯直笑。孟紹濂心頭喜極,看看女兒,又看看文依,只是看不夠,伸過手來,文依竟沒有躲避,略帶羞澀地坐在紹濂身邊,柔聲道:“皇上可以放心了,公主好了。”

“這多虧了你,你知道朕多害怕會失去你們兩個?”孟紹濂左手抱著公主,伸出右臂將文依攬入懷中。

文依亦靠在皇帝肩上:“皇上別怕,文依不會離開您。”

孟紹濂只覺心中喜悅難以言語,仿佛自出生之日,只有初見文依之時可比此時一刻,不自覺已吻上文依額頭,卻覺得唇上冰冷異常,忙看懷中文依,已經完全沒有了聲息,再看左臂緊緊摟著的女兒竟滿臉是血。

“文依,語珮!”

驚醒,孟紹濂一身冷汗出透,手臂上傷口崩裂,血洇濕了紗布。

王路聽見聲音,急急跑了進來,見孟紹濂滿頭大汗,血滴滴答答濕了床幔。

“哎呦,皇上,您這是怎麽了啊?我的皇上。”王路急道,忙一疊聲傳了殿外一直伺候的太醫進來,為皇上處理傷口。自己在一邊守著掉眼淚。

“朕沒事,做了個夢,倒把你嚇著了。”孟紹濂道,“子青殿有動靜了嗎?”

王路趕忙試了試淚,道:“還沒有動靜,皇上你不要太擔心,大……我是說衿妃娘娘是穩妥之人。定能救得公主,自己也一定沒事。”

孟紹濂由著太醫包裹傷口。待太醫退出後,紹濂喝了碗安神的湯,用審視的眼光看著王路,笑道:“馮川,你倒是很了解你家大小姐。”

王路本低頭當差,聽皇帝忽然叫出自己本名像頭上炸開了雷一般,忙跪下磕頭不已。

孟紹濂笑道:“你沒什麽可說的?”

王路抹汗道:“皇上何等聖明,怎容得奴才在天子面前扯謊,還請皇上寬恕奴才沒有早向皇上說明,其實奴才是覺得也無甚可說的。”

“起來吧。若是顧延平還是戴罪之身,你估計還是宮中雜役呢,現在此案已經昭雪,你這總管之位就不是什麽大事了,一早提拔你當內務府主管,朕早就著人查過你的背景。”孟紹濂笑道。

“是,宮中內侍選拔森嚴,奴才一直在這事兒上也是提著一萬兩千個心呢。”王路道。

“只是你為何在文喬面前從未相認過?和文依見第一面便相認了?”孟紹濂好奇道。

“我家大小姐心地善良,待府上下人極好。”王路道。

“皇後不好嗎?”孟紹濂道。

“奴才可不敢存這個意思,皇後娘娘高貴自持,和府上奴才過話甚少,可能都不記得奴才,奴才只是顧大人府上的雜役。”王路恭敬道。

“從今往後,你要多幫襯著文依,多提點著。”孟紹濂道。

“哎呦,這可不敢,衿妃娘娘那是多聰明的人啊,奴才送個桔子去,還沒嘗,娘娘就知道甜不甜,奴才匹緞子去,娘娘還沒摸就知道滑不滑,奴才就剩下跟著學都學不會的份兒了,不過奴才知道皇上心坎上的人就是奴才的主子,奴才就會豁出命護著。”王路道。

孟紹濂也自笑了:“你這話也太多了。”

王路退出寢殿,孟紹濂猶覺得傷口突突直跳,心思煩悶,便推開窗欞,仰臥在榻上出神,半天沒收到吳成奎的來報,此時天已經見亮,不知文依如何,剛才夢中情形逼真,孟紹濂心有餘悸……顧文依,她不過是計劃中的一枚棋子,後來知道她與寒池的關系,自己是得意的,以為拿住了許寒池命脈,利用好了許寒池,自己的計劃就算成功了一半了,可是……現在他要的似乎開始不只是這些……

長安月重,華彩天成,此時已是萬戶俱寂,宮墻外的街道上,打更的聲響漸遠,消失在街道的盡頭。再有半個時辰,做早起營生的人們就要開始忙碌了,過著年覆一年的日子。

想是長安城裏最年長的老者也沒有經歷過戰亂,戰爭只在傳說中才會被提及,戰場上驍悍的將軍被人們口口相傳,早就成為了戰無不勝,連血都不會流的英雄,只在遙遠的地方守護著陳國的安寧,像一個神話一般矗立在人們心裏,只要神話在,陳國的江山便是萬年不變……

☆、斑斕逝

子青殿,文依的寢室外,采葭正在帶人守著,殿內是碧生和青寧隨著文依,此時三人都是一頭的汗。

從中午到現在,文依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語珮,室內是密封的,窗戶早就從裏面鎖死。本就是極熱的天氣,室內仍熱熱熏著安神香,香氣舒緩,血流變慢,公主和體內的斑斕虎蠱都安穩下來。從昨日采葭回來點上之後,就沒有斷過,可這對於三個醒著的人來說卻是極大的考驗,過不了一時便要用冰敷臉,不然就困得擡不起頭。

“主子,你歇歇,奴婢盯著。”青寧道。

“不行,正是關鍵的時候,你們再想一下自己的位置,一旦開始,誰也不能出差錯,公主的命就在我們三個手上。”文依道,頭上有密密的汗珠兒。

“嗯。”兩人俱是點頭,摸了摸粘在前額上的濕發。

忽然, 碧生輕聲又急切地說:“娘娘,娘娘,你看……”

三人緊盯語珮手腕,公主手腕已被文依用匕首割破,傷口不淺,但奇怪的是並沒有血流出,只是紫紅一道,此刻,有微微的光影在傷口處閃動。

文依以手指按住嘴唇,示意兩人不能發出一點聲響,以致虎蠱受驚,重新縮回體內。

讓虎蠱從破開的血管露出頭來,文依費了很大的力氣,香雉都已因為失血死了好幾只。

三人聚精會神盯著公主手腕,青寧手中正抓著一只雄香雉,香雉腿處被青寧用刀劃破,有絲絲血滲出。

香雉乃是禽類上品,尤其是雄香雉,血液中有獨特的香味,易受到嗜香獸類的攻擊,但是一旦其他動物飲入半口雄香雉的血液就會頓感麻痹,再也吸不動了,因此雄香雉也不會失血過多死去,很容易就能逃脫。

此時正是夜裏,室內雖長著燈,還是暗了一些,光微微從傷口處透出,格外明顯,慢慢地,越來越亮,青寧緊張得屏住呼吸,碧生正拿了一根白孔雀羽管,手邊的匣子中是冰鎮著的皇帝的血液。

三人緊張得不能呼吸,只見十分美麗的一道細光束從語珮傷口處顯露,一般光束或直或發散,這道光怪陸離的光卻是柔軟的,散漫的,帶著一些些隨意,與其說是光,它更像是液體,軟糯地流動著,發出奪魂攝魄的魅惑,不疾不徐,在傷口處盤踞下來……

果然,正是斑斕虎蠱,文依和碧生對視了一下,點了點頭。

文依仔細分辨,發現這束斑斕的光似乎有一個小小的頭,此時正朝向碧生的方向,文依心內不由一驚,只見光行迅速,朝著碧生的方向迅猛地彈了過去。

文依幾乎是措手不及,按照最先的安排,斑斕虎蠱這種嗜血的蟲子是會被香雉的血吸引過去,在它離開公主身體的一刻,文依要死死按住公主傷口,防止它再回到公主體內,虎蠱無處可去,只能進入香雉體內,只要虎蠱鉆進去,不吸幹血是不會找下一個血體的,除非受到更大的吸引,就像文依一直用鮮活的香雉吸引猛蟲。

而此時青寧會拿起香雉扔到殿外一直生著的火盆中,直到焚燒幹凈。

可是現在,在虎蠱被吸引出來之後,竟然轉向了碧生所守冰盒中孟紹濂的血液,這血本是文依預備語珮失血過多,準備以白孔雀最細的針翎導入公主體內的,可此時斑斕虎蠱竟然瘋了般地朝著冰盒中的血沖了過去。

“絕不可以!”文依心道,“若是被它再吸光了碗中血液,公主一樣會因為血枯而死。”

隨著心思一動,文依腳下踏月之步已經展開,伸手便向虎蠱抓去,口道:“青寧,扔掉香雉,抓住公主傷口。碧生蓋住冰盒,快點躲開。”

青寧本已驚呆,聽文依喊,忙扔掉香雉,向公主手腕抓去,防止虎蠱吸不到盒中血液再行返回。碧生手疾眼快,迅速將盒蓋蓋緊,急急擡手。

幾乎是一剎那,斑斕虎蠱的光束撞到了盒蓋,緊緊吸附在上面,光色集中,說不出的詭異黏膩。

想是恨極碧生擋了去路,虎蠱再次擡起頭來,竟是朝著碧生,碧生大駭……

事發突然,一切都來不及想,文依閃身攔阻在碧生和冰盒之間。

“娘娘,不可以,您閃開。”碧生撕聲急道,就要來拉文依。

虎蠱將綠瑩瑩的小頭朝向文依,文依此時一身月白長裙,已被汗水濕透,長裙下肌膚可見,對於斑斕虎蠱這種猛蟲,幾乎是能嗅到皮膚下血液的味道。

“文依姐,我放開公主好不好,讓它回到公主身體裏,公主已經沒有脈息了,已經死了。”青寧看到躺在床上已經沒有脈息的公主,再想想若是這只猛蟲進入文依體內,文依也會變成公主這樣,忍不住哭了起來。

“不行!青寧。抓住公主,不能放!”文依道,“虎蠱受到了驚嚇,若回去了,直到公主死去,它是再不會出來的。”

文依此時聲音微弱,青寧聽著心頭一驚,忙看文依,只見文依臉色蒼白,再看月白長裙下,竟是血色一片。

“文依姐!”青寧急聲喊道,手卻仍不敢松開公主手腕。

“你們別怕,虎蠱雖然嗜血,但是它最怕的也是血,女子的……。”話未說完,文依已經倒了下去,手中匕首落地,手腕上鮮血汩汩而出。

帶著呼嘯一般,斑斕虎蠱卷著迷人的光彩瞬間消失在文依的手腕處。

“啊……”青寧驚聲尖叫。

碧生一時間滿臉是汗,心中慌亂無比,完全不知如何應對,一遍遍仔細回想著文依的話,猛然眼前一亮,轉身便向外跑去。頃刻又回到殿中,手中連拉帶拽的正是皇帝的奶母,李媽媽。

“您來快看看,娘娘暈過去了,裙下流了很多血,小皇子是不是保不住了?”碧生焦急道。

李媽媽在宮中年頭已久,年輕時是皇帝的奶母,皇帝長大以後,對自己的奶母很是禮遇,她本可安享富貴,可李媽媽偏是個熱心腸閑不住的人,就做起了宮中接生媽媽的領頭人,孟紹濂的語珮和瑞皇子都是李媽媽接生的,今天聽說衿妃要招她一起救治語珮,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頭,此時碧生急急來找,忙跟著一路跑來,還沒站穩腳跟就喊道:“碧生快去端熱熱水來,我已經讓他們燒了一大缸在那,青寧別楞著了,娘娘手腕怎麽傷了?快包好。”

青寧知道虎蠱已入文依體內,不會再回公主體內,忙將文依手腕止住血,包了起來。

就有吳成奎率領內監將文依移到了榻上,因為不讓禦醫進入,李媽媽便吩咐端了一早就預備下的提神的獨參湯來,給文依灌了下去,半晌文依幽幽轉醒。

“太好了,娘娘醒了。”青寧道,“只是,這血為何還止不住?”

文依的月色長裙已經洇透,連榻上也汪著血,一時間滿屋子都是血腥之氣。文依臉色一片慘白。

“端保胎藥來。”李媽媽吩咐道。

“不必。”文依勉力道,“李媽媽……文依粗通醫理,知道這樣出血,小皇子已然保不住了。媽媽不要擔心,我也不需服凝血的藥物,汙血流盡才好,文依知道自己的身體。”

“娘娘是明白人,您這樣年輕,孩子還會再有的,可血這樣流下去萬萬不可,這樣會出人命的。”李媽媽急道。

文依無力搖頭。

“娘娘……”碧生強忍著淚,跪在文依榻前,握著文依漸漸涼去的手,“娘娘不可啊,你讓碧生怎麽和……交代?”

“不妨事,碧生,別哭,他會明白的,不會怪你。”文依道。

碧生止不住落淚道:“我知道,他只會怪自己,他會殺了自己的……”

文依無力地笑著,忽然想起了什麽,道:“碧生,你有沒有給公主渡血?”

“我……只顧著去找李媽媽,我……我忘記了。”碧生驚慌道。

文依臉色大變,道:“快去,你快去,再晚就來不及了。”文依想要起身,被青寧一把按住。

李媽媽也急道:“娘娘切不可再動了。”

文依感覺著體內的熱量在一點點流失,失去意識之時,恍惚看著碧生手忙腳亂地將白孔雀針翎插入公主手腕,另一端插入皇帝的血液之中,自己便墜入了無邊的黑暗。

渾渾噩噩之中,文依看見了寒池,是多日之前,也就是他們到達長安的第二天,寒池奉命出使那木措赫,文依因為只在妃位,所以不能隨孟紹濂去給大隊送行,自己便孤孤單單坐在窗下出神,忽而有落花不經意間飛入半開的窗欞,落在文依手邊的書上,打開來卻是折得極精巧的梨花宣紙。

“珍重,歸來有期。”

文依會心一笑,是寒池的字,不羈之中頗有風骨。

“你也要珍重,君須緩緩歸。”文依望著窗外,出了一會神。

手中梨花宣紙,雪白素凈,文依想:傳花簽的會是誰?梨花宣紙,宮中並不多見,這是寒池告訴她的又一樣信物,是寒池在宮中的朋友所持,和翡翠螢火蟲一樣,還有鳳羽扇墜,和齊淩子的一幅真跡都是信物。文依又一一想了一遍,確保自己都記得清楚了。

或許,顧文依更願意就這樣一直夢下去。

可時間還是到了第三日……

天已漸漸亮了,在文依的血算是止住了,可她仍舊昏睡著,今天午時便是文依和太後約定的期限,只是公主仍然毫無脈息,死去了良久。

碧生看著空空的血碗和氣息微弱的文依,心中說不盡的憂傷,這兩日自己和青寧趴在滿是血的塌邊輪流睡一會兒,已經堅持了兩天。李媽媽年紀大了,折騰許久,實在挨不住,靠在墻角睡著了。

吳成奎在殿外守著,不敢進來,也不敢走開,蘢平從那日聽臥室內亂成一片,自己卻不被允許進去,心中恨恨,便更是忠於職守,不允許人進出,吳成奎派出借口去禦膳房拿吃食,給孟紹濂送信的人都被攔了回來。

碧生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感覺頭暈眼花,快要虛脫了,便走出門外,吩咐小宮女去拿些吃的,卻見蘢平走來,碧生便對要去準備飯菜的小宮女說:“別忘了馬蹄水晶糕,娘娘愛吃。”宮女應聲說是。

蘢平向殿內張望了一下,道:“碧生,娘娘和公主可好?這會兒也沒人來,你也累了,我進去伺候吧。”

碧生溫聲笑道:“不必了,蘢平姐姐,臨出來娘娘還囑咐我說,讓蘢平好生看著門戶,不到今日正午不許放人進來,還說昨日姐姐攔住皇後娘娘一行,真是忠於職守,是最得力的人呢。”

蘢平見碧生堅持,又道:“娘娘過獎,這本是掌事宮女該做的。公主可醒了?”

碧生沈住心神,這個時候不能告訴他們公主已經死了,若是得知公主死了,太後必然會治顧文依的罪,文依昨天早晨隨著血崩已將死了的斑斕虎蠱排出體外,斑斕虎蠱性屬極陽,最怕女子經血,文依便留心停下陳以的保胎藥,讓“滑胎”之事提前,必有血出,沒想到真的救了自己一命。

但是碧生知道,雖然血也止住了,但是文依身體便如飄萍一般,若是此時被治罪,那與死了無異。

碧生望著院子上方灼灼的日光,覺得有些站不穩,蘢平忙上來扶她,借機向屋內望去,碧生不經意推了她一下,口內道:“青寧,你醒醒,我身上熱得很,想去換個衣服。”

只聽殿內有人道:“你便去吧,喊青寧做什麽,讓她睡一會兒。”

碧生喜不自勝,說話的竟然是顧文依。

作者有話要說: 我知道你在默默看,我知道你英俊瀟灑,美艷無雙,但是,你,你,還有你,敢不敢收藏一下?敢不敢和我說句話……:...(

☆、風清路長

正午,子青殿的東暖閣裏,孟紹濂滿眼血絲,握著文依的手,久久不放開。

文依虛弱地笑著:“讓皇上擔憂了,臣妾沒事。”

“還說沒事,三日之間,朕的皇兒沒有了,你也憔悴成這樣,你讓朕怎能不擔憂?這樣兇險的異蟲,你為何不早告訴朕?好讓朕派人救治公主,為何你要親自做這麽危險的事情?”孟紹濂的目光幾乎是一刻不離文依蒼白的臉。

“皇帝太過偏聽偏信了?什麽斑斕虎蠱?哀家從來沒有聽過。簡直荒謬絕倫。”太後厲聲道,“顧文依,你好大的膽子,剛剛回宮就裝神弄鬼,不僅阻礙太醫救治公主,致使公主救治不及,還損傷龍體,妖言惑眾。哀家已經不能顧念皇帝了,必須要將你賜死,方能整治宮闈,絕不能讓你如此損害皇宮清譽。”

一旁正抱著盒子的采葭忙跪下,道:“啟稟太後,公主確實是被斑斕虎蠱鉆入體內吸盡血液而死,我家娘娘沒有說錯,而且,死蟲就在盒中,請太後觀看。”

“大膽奴才,這裏有你插嘴的份嗎?給哀家拉出去,亂棍打死。”太後怒道。

孟紹濂幾乎是青筋爆出。

文依忙拉住他,向太後道:“太後息怒,采葭之言乃是聽臣妾說的,公主所中確是異蟲,名斑斕虎蠱,極為罕見,以吸食血液為生,請太後明察。”

“若真如你說如此奇異罕見,為何你卻知道得這麽清楚?難不成是你帶入宮中的?”太後道,語氣中滿是咄咄逼人。

“文依乃是在書中看到,這種異蟲尋無可尋,亦不是中原所產,文依無從得來。”文依道。

“所以根本就是莫須有的東西,不然眾位國手太醫怎會看不出來?”太後道,語氣沈壓,直透人心。

孟紹濂似乎是思索了一下,出聲道:“太後所言甚是,當日情急,朕與太後還真是忽視了其他太醫,需要傳來當時在場的太醫問問。王路,去傳黃太醫,張太醫。”

王路忙點頭遵旨,趕著就去傳人。

不多時,那日隨陳以前來的兩位太醫便於殿中立好。

孟紹濂看了看二人,道:“那日你們也曾為公主診治,探脈的結果如何?可是如陳太醫所言之腸癆?務必據實以答。”

黃張二人對視了一下,似乎因為茲事體大,心存畏懼,道:“回皇上,太後、皇後娘娘,那日公主之脈我二人也曾探過……確實不是陳太醫所言的腸癆,只是癥狀極像,陳太醫會看錯不足為奇。”

“確如黃太醫所言,臣當時也覺得脈象奇異,說是腸癆也未嘗不可,只是……脈象之中多了流竄之氣,臣當時也不敢斷定,回到太醫院和黃太醫交流之時才知道,原來黃太醫也有此感。”張太醫道。

“一派胡言,你們和陳以有何冤仇?一定是嫉妒他乃太醫院之首。”皇後忽然出聲急道。

“皇後且聽著。”孟紹濂冷聲道。

顧文喬待要再說,見紹濂面色陰沈,只得禁聲。

“那日為何不說?”太後撣了撣衣角,道。

“臣見衿妃娘娘與陳太醫各執一詞,而且所賭巨大,臣等實在惶恐,臣等惶恐……”說罷,二人俱跪下。

太後顯是極討厭衣角上一個細小的褶皺,又用手撣了撣,一個眼光閃過,二人俱是一凜:“是嗎?當時不敢說,現在怎的又敢了,是這兩日裏偷吃了太醫院珍藏的雄心豹子膽,還是有人教你們這樣說啊?”

“臣惶恐,還請太後明察……臣惶恐!”張、黃二位太醫不斷叩首道,碰在地上咚咚作響。

“當然要查,必是要查,查誰這麽大的膽子,誰這麽大的能耐,能讓皇上的臣子們滿口胡言,信口雌黃!”太後眼神犀利,一片冷剎,“別說哀家苛待你們,哀家給你們這一個機會,若是不說……可別怪哀家心狠,這等涉及皇家血脈的大罪,可不是你們小小禦醫頂得下的。”

黃、張兩人對視一眼,嗑頭如搗蒜道:“太後饒命,太後饒命!是……是衿妃娘娘派了吳成奎出來,到禦醫院吩咐我們,說……說公主之病乃是斑斕虎蠱所致,當時吳公公告訴我們說公主已經救下,只要我們到時也這麽說定能將陳大人扳倒,我們就是太醫院的正副執事了。太後饒命,小臣不敢不尊衿妃娘娘之命啊。”

文依一句未語,只楞楞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孟紹濂眼下一片森冷。

“鬼迷了心竅的東西!”太後狠聲道,“給哀家拖出去,餵狗!”

“太後,太後,罪臣都說了,句句屬實,還請太後饒命啊!”二人哭道。

“拖出去。”太後厲聲道,保養甚好的臉上因為扭曲,看起來甚猙獰。

眾侍衛不由分說,拉了二人下去,不一會兒便有回信,已將二人處決。

“顧文依,你還有何話可說?”太後對榻上楞著的文依道。

“母後,母後,姐姐也是一時心切,文喬了解姐姐,姐姐不是……不是歹毒之人,還請太後從輕發落啊。”皇後跪下,抱著太後的腿嚶嚶哭道。

“皇後,你不能覺得你善良,天底下的人就都善良,這等殘害皇嗣,妖言惑眾之事,怎可饒恕?後宮此氣不整,讓皇帝何以治天下?”太後溫言對皇後說。

說罷,又看了看在一邊已經呆傻的陸芙甄道:“你也不必太傷心了,哀家必然幫你主持公道。”

說罷看也不看皇帝一眼,便道:“來人,給我剝去顧文依妃位服制,打入冷宮,待皇帝度過喪女之痛,再下旨賜死。”

便有宮中上年紀的宮女上來,要剝去文依外衣及頭上釵環。

“誰敢?”正握著文依手的孟紹濂起身道。

聽皇上呵斥,眾人忙住手,跪了下去。

“皇帝不要太任性,後宮清寧,皇帝才可安心治理朝政,莫要為一妖言惑眾的女子,讓一眾臣子們寒心,損了皇帝威嚴,而且哀家的語珮怎能這樣屈死?”太後道,語氣頗有威壓,幾乎是說明了,孟紹濂若要阻攔便是犯了眾怒。

“朕就是為了不使清者蒙冤,佞者猖狂,才要查清始末再做定奪。黃、張二位太醫所言並不屬實。是……”孟紹濂道,沒有辦法,孟紹濂打算吐露實情,才能暫時救下文依。

“皇上。”文依拉了孟紹濂衣袖。

“文依。”孟紹濂回頭道,“別怕,朕在。”

有一瞬間的感動,文依輕笑:“文依不怕,因為公主並沒有死……”

一語既出,滿堂皆驚。

老辣若太後也不禁臉色一變。

“你說什麽?”孟紹濂顯是大喜過望,雙手挽起文依不及支撐的身體。

“公主沒死?”陸芙甄跌跌撞撞跑了過來,她本來一直抱著公主“屍體”,忙將公主放下,跑過來緊緊抓住文依。

文依因假孕滑胎之相失血,又被斑斕虎蠱吸去過多血液,且為著斑斕虎蠱貪食血液,會不慎吸入女子經血致死,自己硬是不服食止血藥物,現在已經虛弱不堪,被陸芙甄抓著,自覺要被晃散了,勉力笑道:“扶我去看公主可好?”

“好好!”陸芙甄道。說罷忙扶起文依,二人慢慢走向公主。

及到公主面前,只見語珮面色竟然似乎已經稍顯紅潤,文依擡手點向風府穴,一點之下竟無動靜。

陸芙甄不禁著急看著文依。

跟來觀看的皇後臉上劃過一絲不易察覺地笑容。

文依苦笑,向孟紹濂道:“有勞皇上,臣妾實在沒有力氣,不能按動血脈。”

孟紹濂點頭,上前兩步,伸手點了語珮的風府穴位,眾人皆屏氣看著……

半晌,只聽一聲咳嗽,公主竟然幽幽睜開了眼睛。

眾人紛紛驚呼,一時間表情各異,趁大家不註意她,文依回頭看了文喬一眼,心中灰涼一片,因為文喬還沒來得掩飾好失望又憤恨的表情。

文依轉身……

“傳禦醫!”孟紹濂驚喜萬分道。

王路急跑了出去,便有一直在殿外候著的禦醫匆匆進來。

診治的結果是----除了血氣虧虛,公主已無大礙。

在場之人無不歡欣鼓舞,一直抱著虎蠱盒子的采葭,因為剛從生死線上掙回,此時更是喜極而泣,文依走到她身邊,低聲道:“傻丫頭,嚇著了吧?”安慰采葭,自己又何嘗不怕,剛剛一場較量,文依幾乎是忍不住發抖。

采葭使勁點頭,忙一手拿著盒子,一手扶住文依,因為青寧和碧生連日來困乏,文依沒有叫醒她們,只帶了采葭來,此時二人倒是多了一絲患難與共的默契。

陸芙甄自語珮醒了,一直抱著女兒看個不住。此時見太醫說公主無礙,便來到文依身邊,撲通跪倒,文依見狀忙俯身伸手去扶,口道:“姐姐不可。”話未說完,只覺天旋地轉,不自覺倒了下去……

陸芙甄和采葭忙扶,卻被飛身而來的孟紹濂一把抱起,口道:“傳禦醫到寢殿,為衿貴妃診治。”

本來關註點還在公主身上的眾人,此時都是一驚。顧文依,這個初回宮中,剛還在生死線上徘徊的人,現在已經貴為西宮貴妃了。

“不可!皇上,不可!”孟紹濂懷中的文依掙紮道。

“為何不可?德行相貌,哪裏不配?再說,你剛剛救了朕的公主。”孟紹濂道。

“不可,皇上,若是皇上執意如此,臣妾連妃位也不要了。”文依固執道,“公主如此可愛,臣妾冒險救她,為的是皇上和芙甄姐姐,不是位份,若是皇上晉了文依位份,那豈不是讓人看輕了我,也看輕了皇上,文依還怎配得起皇上傾心?”

孟紹濂會心一笑,顧文依啊顧文依,世上怎會有你這般通透的女子,在如此虛弱的情況下,竟能真真切切把朕想說的話一句不落全都說出來。心中所想,手中加力,將文依緊緊摟在懷裏。

太後不動聲色地一挑眉,並未言語。

“也罷,朕的文依怎會在乎這些?和朕同心,才是最珍貴的。”孟紹濂道。

文依伏在孟紹濂懷裏,不易察覺地皺了一下眉,卻被一旁的沁美人看了個滿眼,便道:“姐姐怎麽了?不高興了嗎?”

文依本就頭暈不已,聽沁美人出言挑撥,心中煩膩,便擡頭看孟紹濂。

孟紹濂在她耳邊輕笑道:“隨你。”

文依便回首道:“妹妹以為我為何不高興?”

“自然是……咱們皇上說要晉位份又作罷的事情。”說著臉上不禁露出得意之色。

“妹妹這話說得太輕浮了。”顧文依正色道,“皇上和本宮的事情,也是你能議論的?”

沁美人一時間不知所措,平日溫婉到幾乎不愛說話的顧文依,竟然這般厲害,不由得望向孟紹濂,滿眼含淚,跺腳嗔道:“皇上!”

“跪下。”孟紹濂依然抱著文依,半點也沒有放下的意思,隨口道。

沁美人只得跪下,口中仍在念念。

“給本宮回寢殿禁足,非準不得出!誰許你和姐姐如此說話?”這次出聲的是皇後,面色端莊。

文依緩緩道:“謝皇後為臣妾做主。”

“尊卑有序,不能錯。”顧文喬道。

“是。”文依笑道。

“還有陳以,給朕削去太醫院執事之位,交給刑部處理。”孟紹濂撂下這句話,抱著文依一步不留地向寢殿走去。

所經之路,荷塘靜靜,風清路長……

孟紹濂含笑前行。

☆、青青子衿

宮中歲月潮濕而漫長,因做著小月子,子青殿被孟紹濂十足十地保護了起來,期間只有皇後探過幾次,再有就是陸芙甄帶著已經痊愈,面色紅潤的語珮來看過幾次。

公主十分喜歡文依,孩子天性純真,又聽母妃說衿母妃是為了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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