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硯晨的嬌嗔讓程曉羽心頭蕩漾，當一個冰山女神表現出她無限宛轉的柔情時，猶如千樹萬樹百花齊放的盛景，猶如黎明的第一道晨光投射在你的眼簾。

程曉羽“成家”的念頭掠過心間，如一直彩色的油性筆慢慢畫過攤開的掌心，沿著那斷斷續續的紋路，他反手將玻璃門拉上，說道：“怪我，怪我，這個鍋我背了……”

裴硯晨將鍋端了起來，一手拿著鍋鏟，轉頭十分自然的對程曉羽道：“鍋不要你背了，幫我拿個盤子吧！”

程曉羽不僅很久沒有進過廚房，這樣簡約逼仄的廚房更是很多年見都沒有見過了，他眼睛在狹窄的範圍裏轉了一圈，竈臺下面並沒有消毒櫃，剛待開口問，便聽道裴硯晨擡眼指示道：“喏！這邊這個櫃子！”

程曉羽“哦”了一聲，伸手向上掀開櫃子，裏面放著盤架，他抽了一個鋥亮的白瓷盤子，又問道：“需要洗一下麽？”

裴硯晨道：“不用……我開始洗過，只是不喜歡把竈臺上擺的很亂，所以把它們都收了回去……”

程曉羽這才註意到果然裏廚房裏整齊的完全不像是正在做菜的地方，四連的調味品盒子如衛士一般站在竈臺上面，洗幹凈的蔥姜蒜都已經切成了末放在三個小碗裏面，並排擺在調味料盒一側，水池裏放著一小籃生菜和土豆，土豆已經了削皮，光滑的像超大顆粒的黃豆，生菜伸展開那一片片淡綠的葉片，上面還掛著晶瑩的水珠……

這樣的畫面像是生機盎然的油彩寫生，讓程曉羽體味到了一種來自平凡生活的美。

裴硯晨見程曉羽有些走神提醒道：“盤子遞過來一點……”

程曉羽稍稍伸了伸手，將反射著燈光的盤子，送到了裴硯晨面前，裴硯晨將鍋半傾著，用鍋鏟將磁盤趕到盤子裏，一塊塊焦黃的有些過分的糍粑，淩亂的堆在白瓷盤子裏，賣相實在有些不堪，程曉羽抿嘴笑道：“其實我很喜歡吃糊的，小時候吃米飯最喜歡吃鍋巴……”

裴硯晨沒有回答，只是將鍋放回燃氣竈上，一言不發的從程曉羽手中接過盤子，拿筷子開始擺盤，方方正正的糍粑被她按照顏色的深淺擺成了一個黑白格子一樣的方塊，接著她帶上手套從一旁的蒸鍋裏端了一碗臘味出來，將切成薄片，煮成透明的臘肉和香腸一片片在方格子中間擺好，最後撒了一些桂花粉在上面。

一盤色香具備的臘味煎糍粑就出現在程曉羽的眼前了，程曉羽為裴硯晨創意十足的黑白擺盤法暗中叫絕，藝術家對於美總是高度敏感的，程曉羽道：“擺這麽漂亮，都舍不得吃了……”

裴硯晨立刻就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糍粑，嘗了一小口，咀嚼了兩下，然後說道：“光漂亮沒有用，還得合某人的胃口才行！不過我對我的手藝還是有點自信的……”說完裴硯晨就將那塊被她咬了一下的糍粑，一只手接著夾著遞給了程曉羽，像在餵一個小孩吃東西。

看到裴硯晨點染著胭脂色略微泛著紅霞的面龐程曉羽大腦當機，情不自禁的張開了嘴巴，忘記了分吃一塊糍粑，是一件非常親密的事情。

糍粑入口軟糯，甜中帶鹹的刺激在味蕾上綻放，味道很讚，和夏紗沫的料理比起來，更家常味道，夏紗沫的料理已經是藝術範疇了。

程曉羽看著裴硯晨期待的神情，裝作很誇張的回味無窮的樣子道：“好吃，好吃，學姐的廚藝算是得了淮揚菜的精髓，鮮甜清淡，果真是做菜如做人。”其實還有半句“你吃過了，所以更好吃”的嬉笑之言，沒能說出口，雖然這是真實的感受，卻不能說。

裴硯晨道：“吃了可是要幹活的，既然都進來了，那就幫忙吧！”

程曉羽道：“只要你不嫌棄我笨手笨腳給你添麻煩就好了。”

裴硯晨從窗戶臺上的盒子裏抽出一張紙巾，伸手又給程曉羽擦了擦泛著油光的嘴道：“誰敢嫌棄你這個大導演、大歌手、大詩人、大制作人、大藝術家啊？”

因為裴硯晨對待他像對待一個孩子，程曉羽神態有些窘迫說道：“取笑我可沒有意思啊！”

裴硯晨將鍋放進水池裏沖刷，回頭對程曉羽道：“在你面前我才不想假正經呢！人生在世，要不是讓人家開開玩笑，回頭來又取笑取笑別人，那還有什麽意思？”

程曉羽笑道：“原來學姐對他人不茍言笑的冰冷態度都是假正經啊？真沒看出來學姐你是這樣的人！”

裴硯晨道：“那是兩回事……”但她又不想解釋自己其實只想笑給某個人看，於是說道：“對於你理解錯誤的懲罰是趕緊去切土豆絲……”

程曉羽大驚小怪道：“你居然舍得讓一雙鋼琴手去切土豆絲，實在太殘忍了……”

裴硯晨將水龍頭關上，用鍋裏的水瀝掉，然後抽出紙巾擦幹道：“反正你現在也不靠彈鋼琴吃飯了……”將鍋擺上燃氣竈後，見程曉羽聽話的將土豆撈出來，擺在砧板上先切片，有些笨拙的樣子，裴硯晨有些嫌棄的道：“算了，還是我來吧！”

程曉羽拒絕道：“相信我，學姐，我一定能切出完美的土豆絲……我現在是還不適應你這把刀……”

裴硯晨道：“我怕你切到手。”

程曉羽頭也不回認真的切著土豆道：“我更怕你切到手……”

……

兩個人一起做飯，效率肯定是大於一個人的，所以一頓豐盛的晚餐很快就擺滿了桌子，問了程曉羽的保鏢有幾個人之後，裴硯晨還特意為程曉羽的保鏢準備了四份精致的盒飯。

廚房裏沒有空調，忙活了一陣的程曉羽已經出了不少汗，裴硯晨叫程曉羽去洗手洗臉，告訴了他她洗臉用的毛巾是那一條淡藍色沒有花紋的純色毛巾。

程曉羽洗完臉，用毛巾擦幹的時候，能夠清楚聞到屬於裴硯晨的香味，在氤氳的水汽中，那淡淡的溫潤，讓程曉羽忍不住回憶起那個難以忘懷的夜晚。

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程曉羽告誡自己不能夠太貪心了，有些人錯過了便只能放手，而他和裴硯晨兩個人的故事終究只能是：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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