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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2章 不是緣分就是劫(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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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曉羽脫離了處級幹部的行列之後,因為靈魂和身體的疲乏加上酒精的作用,沈沈的睡了一會,只是半夜醒來,經不住身邊裴硯晨完美胴體的誘惑,又是幾度雲雨,這些不必細表。

年輕人的靈魂總貪圖那身體互相糾纏所帶來的溫暖,又一次精疲力竭之後,房間裏只剩下粗重的呼吸聲,窗外夜色微瀾,天空如寂靜又遼闊的海洋。

夜深人靜,博悅頂樓風聲蕭蕭,裴硯晨枕著程曉羽並不厚實的胸膛,聽著那急促的心跳變得平穩有力,不由心生貪戀,貪戀他眼神裏的靜謐,貪戀頭頂輕長的呼吸,貪戀身上熟悉的草木香,貪戀讓她安心的臂彎。

她想就這樣依偎著他睡去,一夜,一年,一生,都如今夜這般安心無擾。

程曉羽此時的腦子已經不在混沌,身體滿足過後,靈魂巨大的空虛侵襲過來,失去蘇虞兮之後所感受到的寂寞、蒼涼、痛苦,其實在一直都存在。而他此刻他只是借助情愛的刺激,暫時掩蓋了他的失去的疼痛。他通過另一個人來逃避寂寞,利用這個人掩蓋寂寞。

其實他的問題不在於這段關系,而是他自己的懦弱,因為他雖然喜歡蘇虞兮,但他從心裏,卻從來沒有違抗世俗的勇氣。

他想索取,卻害怕失去,守在原地,又滿心空虛。

可是逃避又是很危險的,因為它就像某種藥,把真正的問題隱藏起來。

對他而言,此時此刻仿佛找到了一劑有效的鎮痛藥,那就是裴硯晨。

當然他也不是對裴硯晨心中沒有愛,但遠遠不如裴硯晨愛他來的多,所以他不斷從裴硯晨身上尋找愛來填補自己的傷口,讓那千瘡百孔的心能被縫縫補補的將就能用。

程曉羽清楚自己所有的感受,但是他這一次不打算繼續回避或者等在原地了。

程曉羽摟著裴硯晨,左手撫在她如凝脂一樣的玉背上,軟彈的山峰擠壓在他身上變了形狀,程曉羽輕輕地問道:“學姐,你還回德國麽?”

裴硯晨聽到程曉羽還是喊他“學姐”,在水晶燈的昏黃弧光下,皺了皺眉頭,眸子彎了彎,在這個萬籟俱靜的夜晚,陽臺上有雨滴聲敲打地面的倥傯回響,可她已經不願意他叫她學姐了。

裴硯晨在這場耗盡了精氣神的戰鬥中,使出最後的一點力氣,將散落在肩側後背的長發攏了一攏,露出線條圓潤的粉頸,她使勁的在程曉羽的肩上咬了一口,留下一排清晰的齒印,然後說道:“不許再叫我學姐了……以後在叫我學姐,我還要咬你。”

她神色有些任性的驕傲,但字裏行間卻是一腔濃濃的情意。

看著裴硯晨漂亮又深邃的眼睛,程曉羽的內心還是有些動容的,尤其在這樣一個時刻,只有他們兩個人毫無遮掩的面對面的時候欣賞她,才能讀出裴硯晨藏在冷漠背後只為自己點燃的熱情,萬般風情只為自己綻放的嫻靜。

也許是因為修習劍道的原因,即使裴硯晨家境不好,但看上去卻像富貴人家出身,因為她那昂然又挺拔的姿態,總有一種矜貴的氣質。

作為美女如雲的上戲,在蘇虞兮沒有進校之前,裴硯晨的顏一直是上戲當之無愧的第一,和其他排的上號的上戲美女完全不一樣。

因為上戲女生大都精於打扮自己,從服飾化妝到首飾無不是精心設計過,有些美女以性感著稱,有些以美女清純著稱,有些美女以百變著稱,只有裴硯晨一年四季都是一個樣子,清湯掛面,素顏朝天。

但她卻讓叫上戲眾人明白了什麽叫做:“天生麗質難自棄,上戲粉黛無顏色。”

因此程曉羽動心不是沒有理由的,蘇虞兮的討厭也不是沒有理由的,從外在氣質和行為舉止上看,裴硯晨和蘇虞兮是有些相似的,只是兩人內在是完全迥異的。

程曉羽笑了下問道:“那我叫你什麽合適?”

“隨便!反正不許叫學姐!”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裴硯晨就覺得程曉羽叫她學姐,讓她心裏不舒服,在今天,她終於將這個在心中糾結已久的問題說了出來,心裏頓時暢快了不少。

程曉羽謹小慎微地說道:“那我就叫你晨晨。”

裴硯晨點頭然後有些惆悵地說道:“我明天下午的飛機回德國……不,應該是今天了……”如果程曉羽叫他不要走,她就不走,再多陪他幾天,只是學業她並不打算荒廢,裴硯晨盤算著將機票延期,還要打電話在請兩天假,然後就是星期六星期天,這樣至少還可以和程曉羽呆在一起四天,只是要浪費幾天打工的時間的了,她滿心期待的等待程曉羽開口留她。

然而程曉羽只是沈吟了一聲道:“今天下午就走麽?不知道來不來得及。”他心想去歐洲,去德國距離蘇虞兮也許足夠遠了吧,只是等下白天他還要回一趟家裏,拿護照和一些自己的東西,簽署股份轉讓協議,還得跟周姨告個別。

雖然他的內心並不能對蘇虞兮釋懷,但他並不打算辜負讓他憐惜的裴硯晨,對於蘇虞兮叫他走,他也並無半分怨言,因為他也知道,他們兩個人沒有別的選擇,也許在裴硯晨這裏找到歸宿,也算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程曉羽覺得自己只能隨波逐流。

裴硯晨也不知道程曉羽打算退學跟她去德國,她只等程曉羽開口挽留她,雖然兩人已經如此親密了,她還是拉不下臉來,主動說我還可以留下陪你幾天。

但是程曉羽卻一直沒有開口說出她期盼的語句,於是她有些氣惱的從程曉羽身上離開,然後坐了起來,裹上浴巾,頗為冷淡地說道:“我去洗澡。”

程曉羽笑了下道:“晨晨,想和我一起麽?”

裴硯晨有些委屈又有些不屑地說道:“鬼才想和你一起呢!”

程曉羽也沒有覺得異常,他覺得這樣的反應才像真正的裴硯晨,剛才那只溫順的熱情的像貓一樣的裴硯晨好像不見了,但這也是程曉羽所期望的,他才不想兩個人會相敬如賓,這樣兩個人之間反而會別扭,他希望裴硯晨永遠是那個傲嬌的學姐。

程曉羽掀開被子也跟著站了起來,玩笑道:“我不管,就算你是鬼,我也要和你一起。”

程曉羽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想讓氣氛更輕松的語句,卻讓裴硯晨覺得有些輕佻,讓她心裏有些難受,仿佛即將靠岸的小船又被一個浪打回了滿是風雨的湖中央,但其實只要剛開始程曉羽開口挽留了她,也許她就不會如此覺得。

“程曉羽,你真是個混蛋!”裴硯晨心裏罵了一句,卻又舍不得責備他,她從來都是一個色厲內荏的人,即便一直感受著人情冷淡冷漠那些年仍舊如此。

洗完澡,這一夜無眠,兩個人睡在一張床上,卻各自懷著無法述說的心事。

等天天蒙蒙亮,程曉羽就起了床,小心翼翼的開始穿衣服,裴硯晨閉著眼睛假裝熟睡,心想終於等來了這一刻,這就是傳說中的一夜情麽?她心中百感交集,堵的厲害,雖然自己並不害怕這樣的結果,也設想過這樣的結果,可它真的來臨的時候,裴硯晨還是覺得撕心裂肺的疼。

程曉羽卻不知道裴硯晨是在裝睡,他不想打擾她的安眠,對他來說這一天也許是人生中最漫長的一天,一如當年他被蘇長河帶回來的那天一樣。

來的那天他覺得人生沒有希望,這一天他走,卻把希望留在了原地。

程曉羽穿襪子的時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的襪子已經被裴硯晨洗的幹幹凈凈,還被烘幹了,連昨天濕透的鞋子都已經被烘幹了,他看了看擺在不遠處的電吹風,心想不知道裴硯晨昨天夜裏在這裏蹲了多久,幫他吹鞋子、襪子。

程曉羽心頭暖洋洋的,他穿好鞋子,走到書桌前,情真意切的寫了張字條,然後躡手躡腳的走到床邊,將字條放在床頭櫃上,看著微微晨光中裴硯晨無暇的側臉,忍不住在她的額頭上輕輕的吻了一下。

裴硯晨一動也不敢動,深怕自己裝睡被程曉羽發現,深怕自己的貪戀被程曉羽發現,深怕自己忍不住開口挽留他不要走,還好這個吻讓她稍覺得安慰。

等程曉羽轉身離去,裴硯晨悄悄睜開眼睛,瞧著程曉羽這個禍害了她的男人的背影,目光幽深,她咬著自己的嘴唇,都滲出一絲絲血色的紋路。

等關門聲響起,裴硯晨坐了起來,半靠著床頭,發現床頭櫃上的字條,她拾起來看:“學姐,原諒我還是叫你學姐,因為在我心裏你永遠是那個站在石階處和我爭辯一百還是九十九的學姐,在我心中,你一直是個尊貴的靈魂,為我所景仰。認識你愈久,愈覺得你是我人生行路中一處清喜的水澤。

從我們認識到現在,都吃過不少苦,那麽多羈絆,那麽多糾葛,這些都不提。

曾經,我太清楚存在於我們之間的困難,也清楚自己並不純粹,因此即使心頭有些愛慕,也不敢有所表達,幾次想相忘於世,總在山窮水盡處又悄然相見,算來即是一種緣分,也是劫難。

我並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夠成為你永遠的伴侶,但我十分期盼與你在人生的漫漫長路上同行。雖然,在我們眼所能見耳所能聽的這個世界,最終上帝會不會將我的手置於你的手中,我也是不能夠預測的。

昨夜,我很幸運成為你人生最大的分享者,在我最為悲切的時刻,你豪不吝惜把你內心豐溢的生息傾註於我的杯。你讓我不致變成一個盲從的所知障者,你激勵我追求無上自由的意志,無論你是不是我的迦南之野,我得感謝你給我飛翔的翅膀。

另外,你真是一個令人歡喜的人,不論身體還是靈魂。

也許等你醒來,我們就能在見,信與不信,也能共負一軛。”

倘若程曉羽不是這樣文青,將這字條寫的更簡單更直白一些,也就不會讓蘇虞兮借機,在兩人之間生出一些誤會。

這封信要給蘇虞兮當然一眼就能看懂,玄機就在最後一句,“信與不信,也能共負一軛”,這句話出自《聖經新約》,原為“信與不信,不能同負一軛。”負:背負。軛:架車時擱在牛頸上的曲木。整句的意思是:信(主)的基督徒和不信(主)的世俗人是不能為伍的,因為這就像兩頭目標不同的牛是不能共同背負一軛朝同一方向奔跑的!

但是在現在,這句話都是用來專指婚姻,說白了就是信主要找信主的結婚,信的和不信的不能共同擔負神的事情,所以婚姻可能會更容易出現分歧和問題。

程曉羽將這句話改成了“信與不信,也能共負一軛。”意思就是即便兩個人性格或者內心還有些沖突,但是還是能夠走向婚姻,也就是程曉羽給裴硯晨的承諾。

可程曉羽哪裏知道這句話並不是人人都懂。

程曉羽走出房間門沒多久,行蹤就被蘇虞兮掌握了,劉永清派了人跟住程曉羽,而蘇虞兮則叫醒了許沁檸。

“等下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見一個人。”

睡眼惺忪的許沁檸道:“誰啊?曉羽?”

“不,是裴硯晨。”

許沁檸有些驚訝地說道:“我見她幹嘛?打架我估計我打不過她!吵架我也不怎麽行,你又不是不知道。”

蘇虞兮冷冷的道:“是人都有弱點,裴硯晨的弱點就是太驕傲,又太自卑,這種女人稍微刺激一下,就會自己乖乖的走開。”

“小兮,你不會是叫我拿一張空頭支票朝她臉上一甩,然後說金額隨便你填,但請你離我的男人遠一點這種話吧?”許沁檸從床上跳了起來,一對碩大的小白兔在空氣中彈了一彈。

蘇虞兮坐在床邊穿衣服,擺了許沁檸一眼淡淡地說道:“空白支票?你以為是演狗血偶像劇麽。”

許沁檸興奮的叫了一聲,然後赤裸著上身抱著蘇虞兮說道:“就算不用,也沒有關系,想一想還是挺帶感的!真是人生比戲劇更精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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