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曉羽慢慢地說道：“現在回憶起來，這些天似乎過了一個世紀一樣。”

“那你是覺得日子很難熬？”

“也不是，只是有些美好的瞬間過的太快，其實我腿不斷就好了，我還想和你去看看晴空塔，我想在斷壁殘垣下登上晴空塔一定很美。”程曉羽遙想了一下那個場景，那是一種悲壯的美。

“你這個想法政治不正確啊，這個時候應該哀悼和激勵，用美這個詞實在不合適。”

“我比較樂觀，既然都已經這樣了，我更願意在災難中發掘出美來。人類不一直都是在這樣的悲痛中成長的嗎？比如我們，我覺得我們也成長了。”

蘇虞兮轉頭看著程曉羽道：“可是，哥，你不會害怕我嗎？”

程曉羽也轉頭看著蘇虞兮的眼睛，平靜地說道：“不，沒有你，我才會害怕。”

蘇虞兮將視線從程曉羽灼灼的目光上挪開，說道：“嗯！我現在知道為什麽，那麽多人喜歡背情詩了，確實是哄女孩子的利器啊！”

程曉羽輕笑道：“啊！你這是對詩人的汙蔑！怎麽叫哄？”

“歷史上的詩人幾個不花心的？不說別人了，哥哥，我見你的苗頭就很不好啊！”

程曉羽一頭黑線地問道：“你會把頭發染成黑色的嗎？”

蘇虞兮也沒有在意程曉羽轉移話題，頓了頓道：“染頭發浪費時間。”又問道：“你喜歡什麽顏色？”

程曉羽認真地說道：“挺漂亮的，我覺得你能引領風潮，掀起華夏白發風。”

蘇虞兮又問：“這樣的橋段夠你寫首歌嗎？”

寫歌什麽的，對程曉羽來說實在是小菜一碟，他對蘇虞兮捉狹的道：“要唱給你聽嗎？好聽的話有什麽獎勵沒有？”

“哪裏有哥哥成天找妹妹要獎勵的？”

程曉羽眨眨眼睛說道：“那我獎勵你好了。”

“獎勵我？”

程曉羽說道：“獎勵你今天晚上和我睡……”馬上又解釋道：“別誤會啊！我只是沒有你在身邊，有些害怕。”

蘇虞兮不置可否地說道：“嗯！好的，我知道了，你唱吧！”

程曉羽將吉他擺在膝蓋上，說道：“歌的名字叫《發如雪》”

吉他指彈《發如雪》也是非常優美的，雖然沒有古箏那樣濃烈的古典韻味，但是更添了一份優雅的悲切，更殊為難得是此刻的情景與歌詞極其貼合。

狼牙月伊人憔悴

我舉杯飲盡了風雪

是誰打翻前世櫃惹塵埃是非

緣字訣幾番輪回

程曉羽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側的蘇虞兮，夜晚的風將她白色的裙子吹的飄蕩起來，她的側面輝映著月光淡淡的光華，如剔透的水晶、如悠揚的琴聲、如遠山的襞皺，洋溢著距離釀就的幽玄美。在夜色漸濃之中，透過樹木間的天空下，如同月下時分的富士山一樣呈現出清晰的輪廓。

他此刻只覺得還差一壺酒，不能是洋酒，因為洋酒，沒有華夏味道。不能是茅臺五糧液，因為這些酒太過俗氣。

本來最合適的是青花的瓷瓶，陳釀的女兒紅，可又不能是女兒紅，那是出嫁的酒，也不能是花雕，那是未能出嫁，便已夭折的酒。

程曉羽一邊唱著歌，一邊遙想想著羅浮春好還是聲聞酒好，可看著蘇虞兮絕美的顏，便是那醇釀的白玉腴，輔以月下富士下酒，令人心情愉悅，當他唱到：你發如雪紛飛了眼淚

我等待蒼老了誰

紅塵醉微醺的歲月

我用無悔刻永世愛你的碑

啦兒啦啦兒啦啦兒啦兒啦

銅鏡映無邪紮馬尾

你若撒野今生我把酒奉陪

一曲唱完，還未待兩人沽酒敬遠山，程曉羽便真的醉了。

蘇虞兮從睡衣口袋裏掏出黑色的橡皮筋，遞給程曉羽道：“雖然沒有銅鏡，但是我們可以紮馬尾。”

程曉羽將蘇虞兮的頭發紮了一個松散的無劉海馬尾，蘇虞兮便推著程曉羽進了帳篷。她先扶了程曉羽上床，然後關了燈，自己也輕輕的上了床，兩人並不是像在地下那樣肩並肩躺著，互相側對著對方，右手掌心相對的握著，這個姿勢像是雙胞胎在母體裏。

漆黑的帳篷裏，她見程曉羽還睜著眼睛看著她，便道：“睡吧！”

程曉羽點了點頭，聞著蘇虞兮那熟悉的味道，沒有說話安靜的閉上了眼睛。

蘇虞兮也閉上了眼睛，整個世界就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輕柔的呼吸。

第二天程曉羽醒來，蘇虞兮就已經不在了，又是一番折騰上了飛機，不到兩個小時就回了上海。

周佩佩已經在浦東機場等了一上午，電話都打了無數個，終於催來了程曉羽和蘇虞兮，看著坐在輪椅上的程曉羽和銀白發色的蘇虞兮，眼淚就止不住的往下掉。

公司派了不少車來接，一行人從貴賓通道離開之後，先給蒙受苦難的各位成員放了假，又宣布將會發放巨額的慰問金，也算是安慰了經歷過驚心動魄的劇情的成員們。

演唱會雖沒能如期舉行，可是這次專輯史無前例的賣到了三鉆石，這也是禍兮福之所依，因為地震事件不知道多少人以為這張專輯將成為絕響，加之新聞連篇累牘的報道，典藏版的斷貨都斷了四五次，甚至網上還傳過流言，典藏版不會再版，又是讓二道販子又賺了不少，這是估計是華夏歷史上，第一次連唱片都有人炒。

其他成員先回了家，蘇虞兮和程曉羽先去了醫院，許沁檸則先回趟家，說馬上就過來醫院。許佳誠如今在上海，她在日本出了事，十多天不回去就算了，回了上海還不去看看，估計許爸爸就要暴走了。

程曉羽肯定是要去住院幾天的，而蘇虞兮被強制要求去做全身檢查，尤其是做腦部CT，周佩佩和蘇長河都很是擔心，只有程曉羽看得出蘇虞兮不是很高興，有種無可奈何的淡淡憂郁。

雖然蘇虞兮看起來一樣還是面無表情，可程曉羽卻覺得自己可以感知到她的心理狀態，這是一種很神奇的感覺，程曉羽覺得或許這就是類似雙胞胎心靈感應那種玄妙的感應。

兩人分別去了不同的科室，程曉羽的腿被重新綁了一遍，除了綁的稍微松了一點，其他沒什麽可說的，病房早就幫他開好了，程曉羽躺進去之後，兩只腳被高高的吊了起來。

他覺得無聊又不想上網，便要許沁檸幫他帶幾本書來看，等著等著居然睡著了，於是他又開始做夢，夢到一片如黑鏡的海洋，明月高懸，他和蘇虞兮站在懸崖邊上，蘇虞兮在呼呼的海風中對他說了什麽，他沒能聽的太清，他大聲的喊著：“小兮，我聽不見。”他朝蘇虞兮走過去，然後就一巴掌被許沁檸拍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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