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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號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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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姜淑敏和姚公安結婚不過一年多,結婚時多風光,男俊朗挺拔,女高挑美麗,雙方家世皆良好,羨煞了多少小姑娘,誰曾想到現在竟然會是這樣?

公公被牽連,六十多歲的人了,被一群激進分子捉去游街,現在天天掃大街,不敢有一絲歇息的空當,婆婆被折磨的精神錯亂,她男人受到牽連,還在接受調查,連個面都見不到。

就連她爸姜書記也受到了影響,原本低他一級的張副書記勢頭直上,已經趕超了姜書記,在醫院裏混的風生水起!

姜淑敏現在走路都不敢擡頭挺胸,以往巴結她的小護士,現在躲閃老遠,見到她像見了瘟疫一般,姜淑敏過得那叫一個窩火!

頭幾天去上班,老高告訴她外二科的何新陽和財務科的易真生了兒子,要隨禮,問她能隨多少。

隨禮隨禮,姜淑敏氣得想摔東西!

她男人被帶去調查沒個信,哪有閑心去管其他,更何況生孩子的還是她的死對頭!

姜書記從旁人口中知道姜淑敏沒跟大流隨禮,恨鐵不成鋼,氣得把姜淑敏喊過去大罵一頓,他這傻閨女喲,何新陽結婚的時候她還沒看出端倪?能讓大領導親自出席的,來頭還能小?!

姜書記好說歹說,分析利弊,姜淑敏這才不情不願的拎了一小籃雞蛋送過去。

來著是客,何新陽收下了雞蛋,對姜淑敏話裏的請求,笑嘻嘻的,四兩撥千斤踢回去,只當不解,想讓他找關系把情敵給整出來?除非他腦子被驢給踢了!

前腳送走姜淑敏,敲門聲又響起。

“有人敲門…快…快去開門!”易真氣息不穩,兩手抓埋在胸前人的頭發,可惜何新陽是半寸頭,抓也抓不住。

“等,等會,奶不吸出來,受罪的還是你…”何新陽忙著在胸前作業,無暇顧及其他…

易真臉頰赤紅,兜頭給了他兩巴掌,“滾去開門!”

何新陽頂著紅臉頰,暈乎乎的去開了門,見是陳學功和秀春,擡手給了陳學功一拳頭,早不來晚不來,偏要選這個時候來打擾他的好事!

“快進來,快進來坐!”易真穿戴好從屋裏出來,頭上戴了羊絨線帽,全身上下裹得嚴實。

秀春拎了雞蛋和肉,陳學功托人從上海弄了兩罐奶粉。

易真笑瞇瞇的接下,跟秀春一塊進屋看孩子,陳學功跟何新陽在客廳說話。

“老陳,準備啥時候要孩子啊,要是生個閨女,以後咱兩做親家。”何新陽笑得賤兮兮。

陳學功沒好聲道,“我生兒子!”

“一樣一樣,那就跟我兒子做拜把子兄弟!”

“別把我兒子帶壞。”

“切,說的好想你已經有兒子了一樣!”

陳學功氣結。何新陽遞了一根煙給他,還是大前門。

陳學功接過,“老何,自從你結了婚,生活質量直線下降,牡丹降到大前門,現在生了兒子,為了省奶粉錢,不會準備以後抽九分錢一包的大生產吧?”

何新陽深覺這個提議不錯,“九分錢的大生產也可以。”

陳學功汗顏,“小姜跟你很熟?還是跟易真熟?我看都上門拜訪了啊。”

何新陽搖搖頭,“誰跟她熟,她男人跟我死對頭,你還不知道?”

“那她來幹什麽?”

何新陽嗤笑,“想讓我找關系把她男人扒出來。”

陳學功忍不住要罵一聲蠢貨,“你答應了?”

何新陽兩手一攤,“我是她爸?專門負責給她擦屁股?”

屋裏秀春坐在床沿上盯著搖籃裏熟睡的小娃看不夠,小娃這幾天張開了,皮膚白嫩嫩,小嘴紅嘟嘟,眼睫毛又長又翹,實在可愛!

“易姐,小娃叫什麽呀?”

易真道,“大名他爺爺給取。”

何家老兩口沒能在這多待,回去之後三五不時往何新陽科裏打電話,這幾天何老爹天天翻字典,想著法給大孫子取名,因為取名的事沒少跟何老娘吵嘴,到現在還沒把大名給定下來。

“小名呢?”

提起這個易真就來火,“他爸天天喊他二蛋!”

秀春忍不住樂了,憋了半天才道,“賤名好養活。”

易真哼了哼,要不是考慮到這個,易真一準跟何新陽幹仗,二蛋就二蛋吧,眼下醫療衛生條件遠不及後世,就像秀春說的,賤名好養活,就圖個孩子健康。

中午何新陽下廚,把姜淑敏送來的雞蛋炒了一盤,小炒臘肉,又從食堂打了兩個素菜,大米飯在骨頭湯鍋上蒸出來。

看著這一桌子菜,陳學功多少明白何新陽為什麽要改抽大生產了,實在是養媳婦養兒子壓力太大!以後他春兒生了孩子,也得照這個標準把她養的白白胖胖!

吃完飯,陳學功和秀春不好多叨擾,每人給二蛋一個紅包,何新陽不客氣的全收下!

從何新陽家出來,陳學功想跟秀春多呆一會兒,讓秀春去他家。

主要是錢寡婦看秀春看的嚴,陳學功去了不敢多動手動腳,錢寡婦眼睛瞎了,耳朵靈的很,有啥悄悄話都說不了,索性到他家,關上門想說啥說啥。

天氣好,許淑華在家洗衣裳,還把以前的舊衣裳都翻了出來,許淑華身上穿了件打補丁的罩衫,灰撲撲的,看著極為簡樸。

陳學功瞧見了,忍不住道,“媽,你這又是鬧的哪一出?”

許淑華招呼秀春進來坐,道,“死孩子,你沒看到最近咱們單位穿衣裳一個賽一個簡樸?你看哪個還穿得光鮮亮麗?尤其是我跟你爸這一層面的,遠的不提,咱們樓上的老梁,昨天穿著打好幾個補丁的褲子上班!”

陳秋實也道,“苗苗,春兒,往後去你兩能挑樸素的穿就挑樸素的,別瞎做新衣裳啦,還有那小易,春兒你哪天找她嘮嗑的時候,也叮囑叮囑她,可別因為這點事影響了前途。”

秀春哎了一聲,琢磨著要不然把衣裳撕個口,專門打上補丁?

陳秋實這番話秀春確實放在了心上,鮮亮整潔的衣裳能不穿就不穿,盡量把自己往磕磣了打扮,日子過得也算相安無事。

這天秀春下課回來,路過對門王大嬸家,聽見王大嬸家隱隱傳出哭泣聲,像是王大嬸的聲音。

錢寡婦在家納鞋底,一聲沒吭,聽見秀春的步子聲,低聲讓秀春把門關上。

“奶,對門王大嬸這是咋啦?”

錢寡婦無事基本不出門,頂多去鄰居家串串門,今早的事實在讓她心有餘悸,好好的一個姑娘,把人整的鬼哭狼嚎。

“你王大嬸她閨女,小嬋,百貨商店上班那個,今天被人掛破鞋拉去游街啦!”

聞言,秀春有些驚訝,王大嬸家的小嬋長得漂亮,平時又會打扮,加上在百貨商店上班,能從中撈點別人摸不著的好處,什麽不要布票的布料,不要工業劵的羊絨線,還有有瑕疵的皮鞋,諸如此類,姑娘家愛俏,愛做衣裳,時不時下下館子,用後世的話來說,就是生活小資派。

過得是瀟灑了,就是容易招人嫉妒,小嬋那姑娘平時又是個眼長頭頂的,不保在單位不得罪人,得罪一個兩個還沒事,得罪的多了,讓身邊的群眾不高興了,人家能不群起而攻之,搞臭羞辱而後快麽!

錢寡婦被今早的事搞怕了,拉著秀春的手道,“春兒呀,你跟我實話說,小陳是怎麽回事,你跟小陳,你兩是不是偷偷瞞著我在處對象?”

秀春面上一紅,輕輕嗯了一聲。

哪怕錢寡婦早就猜到了點什麽,眼下聽秀春親口承認了,心中還是被梗住了一樣不舒坦,枉她把小陳看成孫子一樣,人家可倒好,偷偷摸摸在她眼皮子底下把她孫女給勾走了!

“春兒,小陳他有沒有占你便宜,對你做過啥壞事?!”

錢寡婦問這話的時,心裏七上八下,小陳三五不時往她家跑,得虧了錢寡婦對門旁鄰居說他是親戚,要不然指不定人家該怎麽想了!

秀春哪敢說實話啊,忙道,“沒有,沒有…”

錢寡婦將信將疑,“真的?”

秀春又道,“沒有。”

聽秀春這麽說,錢寡婦籲了口氣,叮囑道,“春兒呀,以後別讓小陳再來咱家了,你一個大姑娘,他一個大小夥子,男未婚女未嫁,長時間下來,奶眼睛瞎,你當旁人眼也瞎,對門小嬋不過是愛打扮了些,就被人掛了破鞋,奶怕你也被人盯上啊!”

秀春嗯了一聲,不情不願,“奶,我跟苗苗哥在外邊很守規矩的。”

錢寡婦一下聽出了端倪,不悅道,“背著人就不守規矩了?!春兒,你要是張不開嘴,回頭小陳過來我跟他說!”

隔了半個多月,南京路段的鐵路修好,陳學功買到夜裏十點的火車,淩晨三點多到澤陽,下火車就直奔秀春家,敲門。

沒幾時秀春出來開門了,身上披了件單衣裳,俏生生的站在那裏,沖他笑,像會勾人魂的小妖精。

陳學功克制不住,進門反手帶上,一把抱住秀春,春兒春兒的叫不停。

秀春嗚嗚兩聲,腦袋從他胸膛裏拔出,用了力推開,低聲對陳學功道,“苗苗哥,我奶知道我們的事了,你先有點心理準備…”

秀春話音剛落,錢寡婦從裏屋出來了,她早醒了,聽見是陳學功的聲音,開口道,“小陳啊,這麽晚了,你下火車不回家,來這幹啥?像啥樣?你考慮咱家春兒的名聲沒有?”

錢寡婦上來就是一連串的問,無疑是當頭棒喝,還好秀春先提醒了陳學功,反應過來之後,忙道,“奶,是我考慮不周,我現在就回去,明天再過來。”

陳學功話音剛落,錢寡婦便道,“明天也最好別來了,要真是春兒的表親,我也就不說啥了,春兒大了,你也老大不小,都該避避嫌。”

陳學功語塞,碰了一鼻子灰,幾乎是被錢寡婦給哄了出去,郁悶不已,形單影只的拎著行李箱回家,月光下背影蕭瑟。

回家開門,許淑華聽見動靜從屋裏出來,訝異道,“咋大半夜回來了?”

陳學功嗯了一聲,心情不佳,扔了行李箱回屋睡覺。

許淑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也回屋關了門,陳秋實睡得不踏實,也醒了,許淑華掀被子上了床,忍不住道,“老陳,咱家苗苗心情不佳。”

陳秋實翻個身,嗯了一聲,含糊不清道,“大概是在春兒她奶那兒碰了一鼻子灰。”

次日大早,許淑華起來張羅做早飯,飯好了把陳學功喊起來。

“苗苗啊,吃了飯,把春兒那丫頭喊來玩。”許淑華給兒子盛了碗面粥。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陳學功沒精打采道,“我下午回南京。”

“咋啦?跟春兒鬧矛盾啦。”許淑華也坐了下來。

陳學功沒瞞著老兩口,“被春兒奶奶趕出來了。”

“呵呵。”陳秋實一副我早就料到的模樣,放下了報紙,“我要是春兒她奶,早該這麽幹了。”

陳學功不吭聲。

陳秋實老長道,“年輕人,我早說過,不能這麽急進!你也得站在春兒她奶角度上考慮考慮,人家好好的孫女,能說讓你拐走就拐走。”

“老陳,別這麽打擊苗苗,說點激勵鼓舞的!”許淑華不讚同,當年她上大學那會兒,他比誰都積極,現在還好意思說兒子!

許淑華沒當著兒子揭老底,陳秋實萬分感激,忙道,“苗苗你聽爸一句,不等春兒高中畢業,咱們正式請媒人去說媒,你兩都少見面!”

“還有一年多。”陳學功淡淡提醒。

陳秋實道,“一年多不算啥,我跟你媽那會兒,耗了三四年,我…”

“好啦好啦。”許淑華忍不住打斷,“在兒子面前說那些陳年舊事幹啥。”

去不了秀春家,看不到他春兒,陳學功買了下午的火車票,落寞的回南京。

在錢寡婦面前,秀春敢想不敢言,三天兩頭跑郵局,拍電報說不上幾個字,還是寄信,這麽總去郵局,碰見龐叔好些回了。

“丫頭,又來寄信啊!”龐叔樂呵呵打招呼。

秀春哎了一聲,道了一句早,趕著去上課,說了幾句一溜煙跑了。

春去春來,花開花落,秀春家裏的書桌上不覺累了厚厚一摞信件,一年多的時間不知給郵局貢獻了多少張郵票,這厚厚一摞,總算跟著秀春一塊畢業了!

繼續上大學那是沒可能了,大夥紛紛收拾東西。

“小二,你以後打算幹什麽?”

畢業前夕,小二收拾了鋪蓋,來像秀春辭別,這個十八歲的大男孩在這座市高中的兩年裏,除卻長高了身體結實了,也懂得了不少事,結交了朋友,獲得了友情,開闊了眼界,拋棄了許多純屬於鄉巴佬式的狹隘和偏見。

一切都好像才剛剛開始,可就已經結束了…

秀春問他以後幹什麽,小二顯得有些迷茫,如果像幾年前,高考沒廢,他有把握能憑自己的實力考上大學,像合作社出名的人物陳秋實和宋建軍那樣,寒門子弟躍龍門,可是現在他空有高中文化水平,卻達不到知識分子程度。

想留在城裏工作,因為戶口的事,絕無可能,原本一心讀這麽久的書,想的是以後娶秀春當媳婦,他們能有更多共同話語,後來才知道都是空想…

“我回去教書。”小二籲了一口氣,拋開了雜念,對秀春道,“我回去在咱們小學當代課老師,教咱們農村娃識更多字。”

時下農村的教書匠有正式和非正式之分,當然,一個學校可能只有一到兩個吃公家飯,像城裏人一樣有工資條,拿公家工資,絕大多數老師都是本公社裏為化程度稍高的人去代課。

在小學代課,可以不用參與生產隊勞動,年末糧食照樣分,工錢照樣從隊裏拿,等於是莊稼人在以一種特別的方式支付他們工資。

“你適合當老師,耐心,成績又好。”秀春覺得對小二來說,當教書匠無疑是個不錯的出路。

“春兒你呢,你想過幹啥。”小二道。

秀春笑道,“還沒想好,等過完年開了春,各大單位招工我再看看有什麽合適的。”

寒冬臘月,隨著除夕越來越接近,新年的氣氛越來越濃烈,元月初,街道辦事人員來挨家挨戶發糧票。

“各家各戶註意了,為了讓大家過個好年,這月供應的細糧是四斤富強粉,四斤大米啊,可都要放在心上,註意布告,及時購買!”

年末福利多,除卻供應的細糧多了,豬肉也增加到了半斤,四兩豆油,還有瓜子糖果雞蛋糕…花花綠綠的票據比以往多了五六種。

胡同的街坊鄰裏們個個臉上洋溢著笑,暫時把以往的諸多煩惱拋卻腦後,收拾心情,歡歡喜喜奔赴節前搶購。

秀春也不甘落後,為了買糧,大半夜就起了,裹著大棉衣,打著手電筒,深一腳淺一腳往糧站趕。

剛出家門沒多遠,碰上熟人了,跟她一樣裹著大棉襖,一撮頭發還翹著來不及用熱毛巾給壓下去,就站在電線桿旁,可不就是在等她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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