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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當養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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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家幾代貧農成分,到了宋建軍這一輩,他們兄弟三過得都不賴,撇開宋建軍上頭兩個嫁出去的姐姐還有秀春她娘不談,宋建軍二十歲考入北京大學,畢業後直接被分配了工作。

老二宋建國,建國初期國營工廠來農村招工人,宋建國被招到澤陽市煉鋼廠,秀春的老子也是在同一時期被招進去的,現在宋建國已經是廠裏的三級工人,月工資四十五塊,只是單位還沒分房,無法將婆娘孩子接過去。

老三宋建武,是拉條趟生產隊水田隊長,生產隊裏的積極分子,責任心強又孝順,除卻養二老以外,宋建國的婆娘孩子,宋建武也都義不容辭照拂。

宋建武擔的責任大,宋建軍和宋建國也不能讓幺弟白吃虧,家裏的五間石瓦房就是宋建軍和宋建國出錢蓋上的,平時二人回來也總會從市裏帶些衣裳、鞋子、鍋碗瓢盆等諸如此類,在農村買不到的物資。

眼下就說宋建軍,在蘭州市從事機密工作,月工資按行政十六級發,一百一十三塊,口糧月供四十五斤,工業劵十張,布票、油票、煙票、酒票…一概齊全。

宋建軍的婆娘陳秋娟,高中畢業,因為宋建軍的關系,被安排在蘭州一所小學教書,月工資三十五塊。

兩口子月工資加起來有一百四五十塊,口糧足夠吃,能收的票據都收到年底,一起換成物資帶回老家,當月不花就無效的,就按月買了東西郵遞回來。

像宋建軍和陳秋娟這樣的雙職工,房子是公家分的,床椅桌櫃是公家配備,擱這個時代他們無疑是小康家庭,無奈美中不足的是,兩人至今沒有孩子。

宋建軍二十五歲那年在工作中不幸傷了身體,兩口子特意去大醫院檢查過,宋建軍的精子存活率只有百分之二,這也就意味著兩口子要孩子的機會渺茫。

當初宋建軍兩口子想把秀春抱過來作他們的孩子養,奈何孫家人死活不同意,這件事也就被擱置了,這二年秀春又大了一些,陳秋娟看秀春這丫頭被孫家人養的瘦巴巴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又氣又心疼,把秀春要過來養的念頭愈發強烈。

雖然現在養秀春是晚了些,秀春知道他們不是親老子娘,日後也不見得同他們親,但宋建軍和陳秋娟兩口子想的是,反正就是想養個孩子作伴,與其抱外邊人的孩子養,倒不如養自己家的,何況秀春在孫家過得那叫什麽日子吶,若是跟了他們,怎麽也比在家強。

當然,這是兩口子擱心裏打算的,具體怎麽辦還得先跟二老商量,再由二老出面去和錢寡婦交涉,單錢寡婦那一關,都不見得能過得了。

要說在這個吃飽飯都成問題的年代,陳秋娟能念書念到高中畢業,實屬不易,家中必然是有開明且有遠見的老子娘才行。

陳秋娟的老子是個木匠,大字不識幾個,早年跟著他爹給地主家做活,陳木匠心細,註意到地主家無論是少爺還是小姐,個個都必須念書,地主老爺專門給請了教書先生,陳木匠在地主家做活時,會逮著空子偷偷旁聽,很是羨慕地主家的少爺和小姐們能有上學堂的機會。

打從那時起,陳木匠就在心裏暗暗發誓,日後他無論吃多少苦,都得送他的孩子上學堂學知識,無論是兒子還是閨女,他要像地主老爺那般開明,不能因為是閨女就給花錢上學…

所幸,陳木匠達成了他的心願。陳木匠有兩個孩子,一兒一女,他的老大陳秋實考到上海醫學院,如今在上海醫學院擔任副教授,月工資拿四級,一百八十五塊。

閨女陳秋娟也好,雖說是個小學教師,但架不住陳木匠他女婿是個本事人,當初若不是看宋建軍是個大學生,陳木匠也不會把水靈靈的閨女嫁給他…

無論哪個年代,門當戶對都是死理,陳秋娟若不是高中畢業,也嫁不了宋建軍,宋建軍若是個在生產隊幹農活的泥腿子,陳木匠也瞧不上眼。

春節期間,陳木匠的老大陳秋實一家從上海回來探親,像陳秋實這般有本事,又不常回來的,從年初二開始自然要挨個走親訪友,一個不能落。

為了在短時間內能把所有親朋拜訪完,陳秋實一家三口分成了兩撥,陳秋實兩口子負責去看望老一輩姑姨嬸子,至於兒子陳學功,則是來他姑媽陳秋娟家拜年。

十六歲的陳學功因為處在發育期,身體抽條一般的長,去年回來還和陳秋娟差不多高,今年陳秋娟站在她這個侄兒面前,就只及他肩膀了。

“呀,這是苗苗吶,才一年不見,長這麽高啦。”

“苗苗快考大學了吧?”

“大嫂,快讓苗苗進來坐啊。”

……

眾人七嘴八舌的問,陳學功間或回兩句,倒不是說他不懂禮貌,而是拜發育期所賜,他的嗓子如公鴨一般,實在太過粗嘎難聽。

陳學功前腳進堂屋門,裏間沖出一幫蘿蔔頭將他團團圍住。

“苗苗哥,帶了啥好吃的!”

“奶油蛋糕!”

“香蕉!是香蕉嗎?!”

“還有大白兔奶糖!”

……

手裏的東西被一搶而光,陳學功伸手彈了彈離他最近二狗子的腦門,笑罵,“就知道吃!”

除卻宋建軍,宋建國和宋建武兩家加起來有五個孩子,這五個孩子陳學功都認識,大狗子、二狗子、大丫、二丫、小狗蛋…陳學功像點數一般,在心裏挨個過一遍。

點到離他最遠的秀春時,陳學功卡住了,不知道這個孩子叫什麽。

陳學功上下打量秀春,絞盡腦汁使勁想她是宋建國還是宋建武家的孩子,想了半天無果,索性問陳秋娟,“姑媽,她是哪個表妹?”

陳學功打小在上海長大,普通話講得很標準,就是嗓音太難聽。

秀春瞬間想到了破鑼。因為這具身體對眼前這個半大的成年人沒印象,秀春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稱呼,更不會像表弟妹們那般圍上去纏著要零嘴。

“這是我家閨女。”陳秋娟把秀春攬過來,半真半假開玩笑道,“以後就是苗苗的表妹了。”

聞言,秀春忍不住瞪大了眼,她啥時候成了宋建軍和劉秋娟的閨女了?

宋建軍斥聲道,“沒影的事呢,你瞎說啥,看把春兒嚇的!”

陳秋娟道,“怎麽沒影了,爹娘,你們二老今年就跟春兒她奶說,等這個年過完,春兒我和建軍就帶走了。”

陳秋娟又問秀春,“春兒,你跟大舅媽去蘭州怎麽樣?以後給大舅媽當閨女!”

秀春腦子裏嗡嗡響,消化不了這個訊息。

見秀春久久不吭聲,秀春她外婆道,“秋娟,這事以後再說,春兒在這再過幾天,孫家人估計得上門要人了,咱想把春兒留下,也得看看孫家人同不同意吶。”

秀春她外婆起了個頭,接下來宋家人你一句我一嘴,倒是把陳年舊事都給扯了出來,秀春趴在炕幾上聽得入神,什麽若非孫家人太欺負人,秀春她娘也不會過不下去,什麽錢寡婦也不是好東西,盡護著她活著的兩個兒子,不把秀春她娘當回事…

秀春長長的籲了一口氣,原來還有這麽多雜七雜八的事是這具身體不知道的吶…

想到他們罵錢寡婦不是好東西,秀春蹙眉,陷入了沈思,回想起來,錢寡婦對這具身體挺好的吶,最起碼這具身體是錢寡婦養大的,哪有他們說的不堪。

正想得入神,冷不丁頭上被拍了一下,秀春一個激靈,瞪眼回頭。

拍她的不是別人,正是來拜年的‘苗表哥’。

秀春不吭聲,狠狠瞪眼,向眼前的‘苗表哥’傳達她的怒氣,她最煩被人拍腦袋,特別是被同輩人拍。

陳學功察覺不到秀春的怒氣一般,笑瞇瞇的把一塊奶油蛋糕遞到她面前。

眼前這東西白白的,不斷朝她散發誘人的香味,秀春的氣瞬間就消了,吞咽口水,問陳學功,“這是啥?是給我吃的嗎?”

陳學功點頭,操著破鑼嗓子嗯了一聲,招招手,像喚小狗一般,“過來。”

說完,不待秀春答應,直接把奶油蛋糕拿走了,剩下秀春趴在炕幾上直咽口水,兩頭犯難,到底是去隔壁跟二狗子他們一塊吃奶油蛋糕,還是留著繼續聽陳年舊事?

想了一會兒,奶油蛋糕的誘惑力顯然更大,秀春爬下炕,趿拉著拖鞋去裏間。

剛進屋,腦門子又被拍了一下,忍無可忍,秀春擡腳狠狠從陳學功的腳面上踩過去。

踩完了,秀春又回頭眨眨眼睛,無辜道,“苗表哥,對不起吶,我沒註意。”

陳學功齜牙,臭丫頭,不就是看她一個人趴炕幾上露出一副苦愁大恨的樣,想逗逗她玩,至於這麽狠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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