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傭看著謝西樓，他鼻尖都有些紅，忙不疊道，“小少爺，您也需要去沖泡一下熱水澡。否則的話會感冒的。”

謝西樓垂頭看了看自己身上，外套脫掉之後裏面的衣服並沒有弄濕，就是剛剛凍到了手跟臉，他現在洗澡實在不方便，於是搖了搖頭。

“我換一套衣服就行了，你待會兒幫我準備一些熱水我泡一下腳就好。”

女傭知道謝西樓的顧忌，她頓了頓還是堅持道，“小少爺，您還是泡一個熱水澡比較好，或許你可以叫聶少爺幫您。萬一您感冒了，我恐怕無法交差。”

“或者我也可以打電話叫張管家過來幫您。”

謝西樓不知道張伯去哪兒了，但是這麽大半夜，他不想麻煩張伯一個老年人，更何況張伯也很擔心聶無言，而聶無言或許不會想要更多人知道今晚的事情。

“我知道的，你不用管了。”

“先去休息吧，你身上淋濕的衣服也趕緊去換了。”

雖然說女傭覺得小少爺變得好說話多了，但是好像有時候他也有些固執。

拗不過對方，只好下去，“我去幫您準備好泡腳的水。”

謝西樓點了點頭，他又喝了一碗姜湯，胃裏面此刻有一種辣辣的暖。

喝完之後他才上樓。

去自己的房間換吹了一下衣物，又泡了腳到額頭微微出汗。

他才往隔壁房間去看聶無言，如果不是親眼看到，他是絕對無法相信那個看起來溫柔的女人竟然會這麽對待自己的兒子。

不知道聶無言需不需要讓蘇醫生來看一下。

隔壁的房門虛掩著，謝西樓到了還是擡手敲了敲門，不過裏面沒有回應，他透過門縫聽了聽動靜，浴室似乎也沒有水聲了。

“聶無言，你洗好了嗎？我進來了。”

他一邊這麽說著，一邊把門推開進去。

一眼卻就看到了躺在床邊的人。

謝西樓眼神微動，然後很快轉頭用遙控器打開了屋子裏的暖氣，他開的溫度比較高，聶無言最好今晚能夠捂出一身汗來。

然後又推著輪椅靠近床邊，男生的呼吸聲有些急促，他裹著睡袍，手臂掩蓋著眼睛。

謝西樓微微彎著身子，然後小聲喊他，“聶無言，你還好嗎？”

看著他手臂掩蓋著眼睛的動作，謝西樓試探著問，“有哪裏不舒服？”

可是聶無言仍舊沒有回應他，謝西樓覺得有些不妙，他該不會是昏過去了吧？

於是謝西樓調整了一下輪椅的位置，然後躬身伸手去拉他的手臂。

男生的手臂異常灼熱，雖然謝西樓剛剛泡了熱水，手腳也早就暖呼呼的了，但是觸碰到聶無言的肌膚指尖還是微微頓了頓。

他剛拉著聶無言的手臂想要看看他的臉，然而床上的人就像是一下子反應過來了一樣，放在另一側的右手猛然捏住了謝西樓的手腕旋即往懷中一拉。

謝西樓猝不及防地“啊”了一聲，整個人就被扯出輪椅，拽到了床上一側。

床鋪很軟綿，謝西樓的身體甚至在床鋪上彈跳了一兩下。

然後他難以置信地轉頭看向罪魁禍首，對方臉色通紅，眼角到面頰處還有一道淺淺的鋒利的紅痕。

他皺著眉，閉著眼睛，好像很難受的樣子。

抱著他就不撒手了。

沒醒？

謝西樓微微穩定下來情緒，輕輕地呼了一口氣，猶豫了下，想要掙紮開聶無言的手，然而對方攥得實在是緊， 謝西樓倒騰了好幾次都無果，於是他只好用另外一只手去觸碰聶無言的額頭。

結束之後又收回來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唔……差別好像不是很大的樣子。

聶無言這麽壓著他的手腕，謝西樓想爬起來多半天沒爬得起，可是被子還在一邊，雖然說開了暖氣，但是他最好還是捂出汗才好。

於是他試著喊了幾聲聶無言。

少年的身子弓起，側著身子，反而將另外一只手也環繞過來放在了謝西樓的肩膀上，把人往懷裏壓了壓。

閉著眼睛好像是嫌棄他太吵了，半響沙啞的聲音才咕噥出一句，“頭疼……”

謝西樓又要喊他的話就這麽卡在了嘴邊。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語氣有些無奈地道，“……那你先放開我，讓我去給你找藥。”

“頭疼……”，聶無言的身體又往謝西樓這邊湊了湊，攥著他的手絲毫沒有松勁兒，大概是有些迷糊了，來來回回只會說這麽一句話。

他蜷縮著將人緊緊地擁入懷中，得寸進尺。

謝西樓一時間被平常都表現得冷冰冰的男主此刻這種像是粘人的大犬的行為震住了。

直到頭頂撞到聶無言的下頜骨，他才反應過來，然而此刻為時已晚，已經沒有辦法再掙脫出去了。

人生病的時候情緒總是要脆弱些，而且不知道聶無言究竟是因為什麽和他母親吵了一架，那麽他的情緒可能比生病的人還要脆弱些。

謝西樓聽著頭頂少年的灼熱喘息還有迷迷糊糊的囈語，整個人一時之間有些不知道應該怎麽辦才好。

果然還是應該打電話叫蘇醫生過來看一看吧。

他伸手試著去摸手機，卻發現手機被自己放在房間裏了。

而且現在值班的女傭也被他叫著去休息去了。

謝西樓閉了閉眼睛，良久才吐出一口氣。沒關系，不尷尬，聶無言這會兒迷糊著呢。

可是問題來了，今晚不會就這麽睡吧？

謝西樓又試著努力掙了掙，結果這人的懷抱卻像是大鉗子一樣，除了白白耗費體力之外，沒有任何效果。

他想去扯棉被更是不可能，謝西樓認真思考自己在這裏拉著嗓子喊謝南柯的可能性，那謝南柯絕對能夠將房頂給掀了。

好在剛剛他將房間裏的暖氣開得足，這麽睡著也不至於會冷到。

於是他嘆了一口氣，決定等著什麽時候聶無言真的睡熟了他再想辦法掙脫。

結果這麽一閉上眼睛，本來就是臨時被吵醒，又在外面冷風大雨中走了一遭，這個身子骨就變得疲累了，一開始的時候還在瞪著一雙杏眼支楞著耳朵查探聶無言的動靜。

然而很快謝西樓就忍不住睡過去了。

聽見懷裏的呼吸逐漸變得輕緩，少年的鳳眸才睜開。

懷裏的人輕輕軟軟的一團，姿勢乖巧極了。

他一開始沒想要這麽做的，然而，在最終抱著他的一瞬間。

胸口處流血的窟窿就好像一下子被蜜糖和雲朵填滿了一般。

聶無言的手下意識地緊了緊，他忍不住將自己的下巴在霧霾藍的柔軟發絲上依戀地蹭了蹭。

他之前問謝西樓是為什麽，其實這個答案他早就清楚，不是嗎？

因為對方想要彌補他。

出於某種尚未明確的原因。

可是他不想要其他的彌補。

聶無言的眸光微微下垂，落到了少年纖細瑩白的脖頸上，慢慢移動，最終定格到他露出來的耳垂一枚小小的紅痣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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