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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你是不是要變鬼了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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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只能大概推測這是一個男人。

我不知不覺的往前走了兩步,忽地見他唇角揚了揚,揮揮手,我又回到了原地。他似乎擡起了頭,我試著低著頭去看看他的樣子,但是無論怎麽樣看見的都是一個模糊的影子。

地毯旁的燭光忽然整齊的朝一個方向晃了晃,清越的聲音不經意間洩了出來:“大局已動,劫數將至。一切早已註定,你們誰也逃不掉。”

說完他又是一聲幽幽長嘆。

我還沒明白這話是什麽意思,就見他長袍一掀,眼看著就要消失不見。

“等等!”

我伸出手,想要抓住他問個清楚,卻還是晚了一步。

……

“餵!林阮!醒醒!”

“啪!”

清脆的聲音響起,我臉上一疼,倏地睜開眼,就見葉弛的臉突然放大了十倍出現在我眼前。我一怔,下意識的擡手就要扇過去,卻被他穩穩的接住了。

“清醒點!”

葉弛在我耳邊大吼了一聲,震得我耳朵都快聾了。我楞楞的看著他,終於反應過來。

剛才那個,是夢?

我摸著還火辣辣的疼著的右臉,夢裏那滲人的感覺像藤蔓一樣還纏繞著我,以至於我現在看著葉弛的臉,還不自覺的想起剛才他青面獠牙的樣子。

“我……好像……被夢魘住了……”

過了好一會兒,我逐漸清醒過來。

我還睡在臥室裏,臥室裏的一切都沒有變,葉弛……我楞了楞,發現他身上的衣服破了好幾個口子,像是被什麽尖銳的東西劃開的。

“你怎麽了?”

葉弛沈著臉,眉宇間閃過一絲陰霾:“房子裏的氣場被破壞了,我回來的時候一直被幾個青面鬼擋在外面。”

氣場被破防了?

我腦子還有點跟不上節奏,“氣場?是你之前在屋子裏貼的那些符紙嗎?”

“對,”葉弛微一頷首,隨即攤開手掌,露出掌心裏一張已經被抓得稀巴爛的黃符,“這符紙是我用上等朱砂畫的,一般的小鬼連近身都難,更加不可能撕得爛,看來這些家夥來歷不簡單。”

他這麽一說,我眼前驀然就浮現出夢裏面江楚城那張血淋淋的臉。不知道為什麽,我心裏有個奇怪的感覺,結合昨晚的事和突然冒出來的銅錢,我總覺得是誰在提醒我什麽。

“我昨晚下樓的時候就察覺到不對勁,想回來但是一直被鬼纏著。早上還沒進屋就聽見你在大叫。”他咳了兩聲,臉上浮現出兩抹紅暈,“我不是故意進你房間的。”

我搖搖頭,可能是因為在夢裏受了驚嚇,我腦子還有點暈。自從阿蘭那件事之後,我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再做過噩夢,甚至有時候連夢都不會做。今天要不是葉弛在這裏,我還不知道會怎樣。

“對了!小鬼呢?”

我突然想起小鬼應該睡在我身邊才對,但是現在卻不見了。

“在這裏。”葉弛從懷裏掏出一個金色的鈴鐺,“我進來的時候他差點要散魂了,還好來的及時。”

“散、散魂?”這下我終於徹底清醒過來,詫異的看著葉弛手中這個還沒有手掌大的鈴鐺,“他怎麽會散魂?”

“我要問你才對,昨晚你們到底遇見什麽了?”

我抹了把臉,從床上坐起來,盯著前面貼著小碎花的墻面,緩緩開口:“昨晚你走了之後,我就進了衛生間,剛進去就聽見小鬼的叫聲,他一直在喊‘走!走!’,像是有什麽東西要抓他一樣,我就趕緊出去了,但是什麽也沒有看見。”

我一邊說一邊又想到那個夢,翻身下床,而後快步走到客廳,在看見墻壁上那朵水花之後終於放下心來。

電視機旁邊的花瓶也不在,茶幾邊緣還有一些殘留的玻璃渣。

我舒了口氣,葉弛尾隨我走出了臥室,問道:“你又怎麽了?”

我指了指在墻上炸開的水花,不自覺的離他遠了一些:“你看到那個水漬了嗎?昨晚我怎麽擦也擦不幹,後來我做夢卻夢見那水漬沒有了,花瓶也沒有碎,還有……還有……”

說到最後我身體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心底的恐懼像藤蔓一樣纏上來,只要一眨眼,眼前就是江楚城在蒸鍋裏喊我名字的樣子。

“林阮?”葉弛往前走了一步,似乎是想來拉住我,“你沒事吧?”

我擺了擺手,做了幾個深呼吸之後才感覺自己好了一點。隨後我從包裏掏出了昨晚撿到的銅錢,因為家裏多了個葉弛,所以最近一段時間我睡覺都沒有脫衣服。

“你看這個,我昨晚在沙發旁邊撿到的。”

葉弛接過銅錢,仔細看了看,眉頭逐漸皺起來:“是你之前那枚?”

我點點頭,同時發現銅錢上的銹跡比我昨晚見到的又多了一些,邊緣也開始出現裂痕,而昨晚分明還只有一條而已。

“看來他出事了……”

葉弛突然低聲說了句什麽,速度太快聲音也很小,我根本沒有聽清:“什麽?”

“沒什麽,”葉弛把銅錢還給我,“這銅錢已經沒用了,要留要扔隨便你吧。”

說完他便走到那灘水漬面前,忽地開口問我:“你說的那個墻上的水花,大概在哪個位置?”

我給他指了指,完事兒之後才回過神來:“你看不見?”

“不奇怪。”葉弛嗯了聲,轉頭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意味不明的補充道:“這房子裏有很多東西都是你能看見,但是我看不見的,只是你沒有察覺罷了。”

我聽得背後莫名的發涼,這又是打的什麽啞謎?

那頭葉弛在我指引下摸了摸墻上的水漬,而後又拿到鼻子面前聞了聞,念了句什麽,指尖立刻冒出一縷白煙,葉弛沈聲道:“是鬼水。”

鬼水?

那是什麽?

我茫然的看著葉弛,他扔了個護身符一樣的東西給我,一邊從帶來的背包裏摸出一瓶朱砂墨還有一疊黃紙,一邊給我解釋道:“簡單來說這東西就是一種標記,你知道入室盜竊的人一般都會踩點吧?然後在你家旁邊畫一個只有他們才能看得懂的符號,告訴同夥你家裏有沒有人,有人的話,是男人還是女人,老人還是小孩兒,他們才好根據這個下手。”

他把符紙在桌子攤開,跪在茶幾前,用毛筆蘸了朱砂墨開始在上面畫符。

“鬼水也是一樣的。”很快他畫好了一張,拿起來吹了吹,放在一邊,又開始畫另外一張,“聽說過鬼畫符嗎?這就是其中一種,你看上去這個是一灘水漬,其實是他們的一種符文。鬼畫符,黑貓叫,小孩哭,說的就是這個。但是和我剛才說的那個不一樣,鬼水畫符,一般的生人是看不見的。”

我有點明白了,因為我現在有了靈眼,能看見那些鬼才能看到東西,所以鬼水畫符只有我能看見,而葉弛看不見。

很快,葉弛畫好了八張符,他把毛筆放在一邊,兩手結印,嘴裏念起咒語。

不一會兒就見到那八張符紙輕飄飄的飛了起來,葉弛手一動,符紙便朝八個方向飛了出去。

“這是在做什麽?”

我有時候覺得葉弛特別神秘,他要做什麽的時候從來不會提前告訴你,就算你問了,他也不一定會說。

葉弛做了個吐納的動作,又把那個裝著小鬼的金色鈴鐺拿了出來,說道:“我先前做好的符紙差不多都被破壞掉了,只剩下那張紅色的符紙,我重新做了些。”他頓了頓,擡頭看了我一眼,又接著道:“這個房子已經不安全了,那些東西隨時都會來,我必須做好準備。”

我把銅錢重新放進包裏,葉弛註意到我這個動作也沒有說什麽。我去旁邊倒了杯水給他,問道:“那我呢?我能做什麽?”

第二次了,這是第二次葉弛被我牽扯進來。看著他身上劃著好幾條口子的衣服,我心裏特別不是滋味。

“你只要腦子放空的待著,什麽也不要想,就行了。”

葉弛說。

“啊?”

我眨了兩下眼睛,就這樣?

但葉弛的表情一點也不像開玩笑,他轉頭看著我,沈著道:“你沒有發現嗎?每次只要發生什麽事,在那之前,你就一定會做一些奇怪的夢。”

我一楞,好像還真有這麽一回事。

但是又一想,不對啊,他這麽說,怎麽就跟我做什麽夢,現實就會發生什麽事一樣,我不才是那個被鬼壓床的人嗎?

葉弛看穿了我的想法,低聲說:“不,是因為你容易被夢境纏繞。你知道你今天早上臉色有多難看嗎?整個人都呈現出青紫色,跟快死了一樣。到時候那些東西真的來了,我不一定有時間分心照顧你。”

我點點頭,這才明白的意思。

“好,我知道了,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葉弛聽完挑了挑眉毛,沒有再說什麽,臉上卻是一副“希望如此”的表情。

好吧,我有些喪氣,不得不承認我的確給他添了很多麻煩。

“那我們現在做什麽?”

我發現葉弛一在,我就特別沒有主見,之前他沒來的時候,我還能一個人對付那些東西。

雖然並沒有成功。

“小鬼情況不是很好,我打算先用血氣替他聚聚魂,否則這樣下去的話,他可能真的會永不超生。”

我驚呼:“這麽嚴重?”

葉弛沈著嗓子嗯了聲,隨即咬破手指,讓指尖血滴在鈴鐺上。血液順著鈴鐺流下,又緩緩滴在茶幾面上。葉弛眉頭微蹙,反反覆覆試了好幾次,都和之前一樣。

“怎麽會這樣?”他身子往後仰了仰,用另一只手敲在桌面上,喃喃道。

“怎麽了?”

“血氣沒有融進去。”葉弛說,“不應該啊。”

我聽了有些急:“你說明白一點呀,又不是不知道我聽不懂。”

葉弛抿著唇,目光緊鎖著面前的鈴鐺:“鬼能吸收萬物的靈氣,對血氣尤為敏感。嬰靈雖然還沒有完全變成鬼,但也能吸收血氣。加上他現在這個情況,不應該出現血氣不能相融的情況。”

聞言我腦子一抽,脫口道:“難道是因為他和你有血緣關系?”

“……”

葉弛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給我,聲音都快結冰了:“林阮,你一個護士,說這種話,不怕你們院長讓你卷鋪蓋滾回家嗎?”

我幹笑兩聲:“我開玩笑的,你繼續,你繼續。”

聽完他又甩了我一個衛生球,兩手快速結印,再次念起咒語。鈴鐺輕微的晃動起來,不一會兒那些原先淌在鈴鐺四周的血液漸漸聚集到一起,隨著葉弛念咒速度的加快,聚成一團的血滴慢慢離開了茶幾面。

葉弛兩手飛快動作著,不過幾個瞬間,他已經換了好幾個結印的手勢,血滴停在了鈴鐺的正上方,仔細看還能看見血滴在輕微的震動。

葉弛的食指和中指並起,大拇指摁住無名指和小手指,左手舉在胸前不動,右手則伸了出去,快速在空中虛畫著圓圈。

凝聚在一起的血滴又慢慢分散開來,只是這一次繞著鈴鐺分散成了一個圈將鈴鐺圍住。我覺得眼前這一幕實在太神奇了,但好在已經見怪不怪,只是在心裏默默感嘆著。

葉弛右手手腕轉了個圈,在鈴鐺旁邊繞開的血滴立馬貼上了鈴鐺,但是就在兩者接觸到的那一刻,血滴突然猛地被彈開,一陣淒厲的哭聲從鈴鐺裏傳來,我一下子就聽出那是小鬼。

“嗚哇哇哇!疼!疼!”

“小鬼?你怎麽樣了小鬼?”

我趕緊蹲下來,趴在茶幾前問道。

“媽媽!疼!疼!”

我轉頭看向葉弛,焦急道:“他這是怎麽了?為什麽會疼?”

葉弛的臉色也不是很好看,大概是剛才那一下消耗了他不少靈力,他嘴唇都有點發白。

“他已經開始在排斥我了,看來不能用我的血。”

我一聽,脫口道:“我的呢?要不試試我的吧?”

葉弛收回手,斜著眼睛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我被他那眼神看的有點不自在,聲音不自覺的都變小了:“葉弛?能行嗎?”

他垂下眼簾,似乎在思考什麽。

那頭小鬼還在嚶嚶嗚嗚的叫著,我心裏急的不行,雖然這個小家夥和我並沒有什麽關系,但是這麽長時間相處下來,多多少少還是有點感情的。更何況他一口一個媽媽,我不知不覺也真的把自己代入了這個角色,但是我對這個一點都不懂,再急也不敢說什麽。

“唔……”

突然,我的肚子疼了一下,不過只有那麽一下,很快就過去了。我一手摁在肚子上,輕輕揉了揉,耳邊傳來葉弛金屬般的聲音:“試試吧。”

我用力點點頭:“要怎麽做?”

“把手伸過來。”葉弛不知道從哪裏摸了把鋥亮的小刀出來。

我剛把手遞給他,他便用小刀輕輕在我手掌心裏劃了一下。

在那之前我覺得應該是不疼的,但是沒想到那麽一下,就讓我疼的心窩子都要縮起來了。

我手下意識的縮了縮,咬著下唇沒有吭聲,葉弛看了我一眼,語氣淡淡:“忍著。”

掌心上開口一個不大的口子,葉弛把刀子放在一邊,立刻抓住我的手放在鈴鐺上方。血珠滾滾流出,慢慢的滴在鈴鐺上,我在心裏祈禱著一定要相融呀,不然小鬼就死定了。

看見血液成功滴下,葉弛松開我的手,兩手結印,咒語從嘴裏小聲洩出,血液往下流的速度驟然變慢,但和上次一樣,血氣仍舊沒有被小鬼吸收。

在看葉弛,他的已經額頭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我什麽也做不了,只能在一邊幹著急。

“媽媽……”

耳邊又傳來小鬼的呼喊,他的聲音聽起來已經相當虛弱。

“我在,我在,小鬼別怕,一會兒就沒事了。”

我試圖安慰他。

“媽媽……”他又喊了我一聲,“不疼……”

我怔了怔,隨即明白過來,這個小家夥,竟然是在安慰我。

我忽然覺得鼻子很酸,能感覺眼眶裏慢慢蓄積起來的眼淚,只要我一低頭,眼淚就會掉下來。

“嗯,小鬼真棒。”

我不知道說什麽,又害怕他聽出來我聲音裏的哽咽。他實在太懂事了,在一起的這段時間裏,我是高興也好,不高興也好,他總能第一時間感覺出來。

高興的時候就拉著我一起玩,不高興的時候我乖乖的坐在我懷裏。因為太過親密,葉弛有一天晚上突然和他說,讓他不要離我太近,會吸走我身上的陽氣。我還記得他當時臉上的失落,但那之後他真的好幾天沒有纏著我,只是在角落裏自己玩自己的。

我越想越難受,之前都沒有發現,原來在不知不覺中,我對這個小鬼的感情已經這麽深了。

鮮血順著鈴鐺上的紋路往下流著,眼看著已經好幾滴滴在了茶幾面上。我心裏一涼,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暫時克制住了情緒。

“媽……媽……”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喊了我一聲之後就再也沒了動靜。

我一驚:“小鬼?小鬼?”

但是再也沒有聽到那個軟軟糯糯的聲音。

淚水在眼眶裏打轉,我詢問的看向葉弛,他琥珀色的眼眸裏閃過一絲不忍,而後閉上眼睛,緩緩對我搖了搖頭。

“我盡力了。”

他這麽說。

那一瞬間,眼淚再也抑制不住,終於奪眶而出。

“不是說……嬰靈是可以吸收血氣的嗎?為什麽我們倆的都沒有用?”

淚水讓眼前的葉弛變得不那麽清晰,那張清秀的臉上依舊沒有什麽表情,我看見他嘴巴動了動,但卻什麽都沒有說。

掌心還在隱隱作疼,但怎麽都比不上心裏的抽痛。

我並不是小鬼的媽媽,卻在這一段不算長的時間裏,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孩子。

肚子突然又疼起來,腹部一陣絞痛,我捂著肚子差一點就要朝一邊倒下去。好在葉弛眼疾手快的拉住了我,他以為我是悲傷過了頭,連帶著語氣也放柔了些:“振作點,他是鬼,不管怎麽樣都要離開你的。你不要把自己太代入了。”

我抓著他的手搖頭,指了指肚子,“不是,我肚子疼……”

“……”葉弛一下子就放開了我。

我疼的不行,到後面已經說不出話,肚子裏就像是所有的腸子都絞在了一起,還有個人在用力拉扯一樣,疼的我都快窒息了。

冷汗順著額頭滴下,葉弛察覺到我的不對勁,拍了拍我的後背:“林阮?你還好嗎?”

我擺了擺手,這怎麽看都不像是很好的樣子吧。

葉弛斂了神色,又低聲問道:“你家裏止疼藥嗎?”

我費力的擡起手往後面指了指:“進門旁邊第二個抽屜裏有。”

葉弛當即起身走過去。

而就在這時,茶幾猛地又震了兩下,原本我是趴在上面的,這麽一震直接給我震了下來。我一楞,捂著肚子擡頭,就見滴在茶幾面上的血珠裏突然出現了一道紅光,那紅光盤旋在鈴鐺上頭,而後變成了罩子樣的東西,將鈴鐺包裹在其中。

接著,讓我更加吃驚的一幕發生了。

那些血珠開始離開茶幾面,在紅光形成的罩子裏碎成了細小的血沫,而後全部附著在鈴鐺上面。霎時間,金色的鈴鐺變成了紅色,然後很快,上面的血沫隱了下去,就像是被鈴鐺吸收了一樣。

“葉……葉弛!”

我咬牙喊了葉弛一聲。

“怎麽了?”

葉弛拿著藥走過來。

“血氣……相融了……”

葉弛聞言,快步走到我身邊,一邊蹲下,一邊把藥和水遞給我。

他過來的時候血珠已經完全被吸收了,而後紅光逐漸變得稀薄,隨即便消失不見,整個過程不到兩分鐘,卻讓我們倆都楞住了。

我和葉弛互相看了一眼,還沒來得及說點什麽,又見那個巴掌大小的鈴鐺以極快的頻率震動起來,震一下,停一下,震一下,停一下。就這麽過了約摸一分鐘,鈴鐺裏突然傳出了一個精神奕奕的小孩兒聲:“媽媽!”

我一楞,緊接著一陣狂喜:“小鬼?是小鬼嗎?”

小鬼也在那頭興奮的叫著我:“媽媽!媽媽!”

活過來了!他活過來了!

我激動的搖著葉弛的肩膀,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相融了相融了!真的相融了!我就知道他不會死的!太好了!”

葉弛嘴角扯了扯,像往常一樣,不耐煩的打掉我的手,但能看出來他也暗暗的松了口氣。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轉移了註意,肚子也沒有之前那麽疼了,葉弛讓我拿著止疼藥和水杯站到一邊去,他打算趁現在把小鬼放出來。

他拿出之前的朱砂墨,食指點著朱砂在鈴鐺周圍畫了一個圈,又在五個不同的方向分別寫了符文,接著盤腿坐下,六根手指背對交叉,食指和大拇指對應相接,閉上眼睛開始念起了咒語。

霎時間,房間裏刮起了一陣風,雖然冷,卻很溫和。

圍繞在鈴鐺周圍的符文開始轉動起來,鈴鐺本身也逐漸發出金色的光芒。

符文轉動的速度越來越快,細小的汗珠順著葉弛的額角滴下,我清楚的看見冷風將他和茶幾包裹起來,形成一個空間還算寬闊的風眼。

因為擔心被風卷進去,給葉弛造成不必要的困擾,我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

“吾乃清明法師座下弟子,今借祖先玲瓏珍鼎以陣善魂,現其魂魄已穩,請求開鼎!”

葉弛說完,眼睛驀然睜開,合起的兩手直直指向面前的鈴鐺。只見鈴鐺一下飛躍到半空中,一道白光從鈴鐺頂上射出。葉弛兩手插進一旁的朱砂墨,又念了句什麽,兩手再次像剛才那樣交叉,指向白光,他的嘴巴明明沒有動,我卻聽見了他的聲音:“兩手分開攤著。”

“哦!”

我應了聲,把手裏的東西放在一邊,剛把手攤開,就見葉弛指引著那道白光落到了我懷裏。

我低頭一看,懷裏的白光逐漸散去,慢慢顯出了中間的人形。圓圓的臉,小小的身體,烏溜溜的眼睛,可不就是那個小家夥!

“小鬼?小鬼?”

我輕輕搖了搖他,但他只是在我懷裏翻了個身,好像是睡著了。

“多謝。”

葉弛低聲說了這麽一句,隨後我便感覺屋子裏的風停了下來。他收起手,掩住嘴巴咳了兩聲,而後站起身朝我走來。

“他是睡著了嗎?”我問葉弛。

“他才剛恢覆,氣息不穩,休息下就好了。”

我點點頭,過了會兒又問道:“那我現在就這麽抱著他嗎?”

葉弛伸手一指,“放那去吧。”

我一看,那不是衛生間嗎?

“放那?”

葉弛嗯了聲:“你們家衛生間是唯一曬不到太陽的地方,陰氣也最重,把這小鬼放過去,讓他吸收點陰氣,過會兒就好了。”

我哦了聲,原來是這樣。

衛生間裏有一個浴缸,我把小鬼放到了裏面,之後又趴在浴缸邊看了他一會兒,戳了戳他的臉蛋,這才轉身走出去。

“要出去吃飯嗎?”

見我出來,葉弛問道。

“現在?”我聞言看了眼時間,這才註意到已經快下午五點了,我倆竟然折騰了這麽久?

先前可能是因為太緊張沒有註意,現在他這麽一說,我真的覺得肚子有點餓了。但是出去吃我又放心不下小鬼,正在我猶豫的時候,葉弛又說了句:“你放心吧,跟他比起來,你的處境要危險得多,說不定他就是因為和你在一起才被你連累的。”

我張張嘴,不自覺的往廁所看了眼。

是嗎?

他是因為我才這樣的?

見我又是一副自責的樣子,葉弛看不下去了:“我說你啊,自己這麽愛開玩笑,又分不清別人的玩笑。”

他一邊說一邊從套了件大衣在外面:“走吧,我有點事要和你說。”

……

快十二月了,Y城變得更加冷,南方的冬風吹在人臉上,永遠都讓人感覺跟刀割一樣。路燈從街尾慢慢亮起來,葉弛兩手插兜走在前面,我縮著脖子跟在他的身後,偶爾會看見一兩只調戲路人的小鬼,但只要葉弛眼刀一掃,稍微露出衣服兜裏的符紙,那些小鬼立刻就安分了。

落葉沙沙的響著,被風拖著走了好長一段距離,我加快腳步跟上了葉弛,問他:“你要和我說什麽?”

剛好到了十字路口,葉弛停下來,紅綠燈在他眼裏閃爍,過了馬路之後我才聽見他那特有的金屬般的聲音:“房子裏我已經重新下了禁制,臟東西沒有那麽容易進來了。”

我點點頭,說了句謝謝。

“林阮。”

他忽然喊住了我的名字。

“嗯?”

我擡頭看他,卻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好奇道:“怎麽了?”

我們走到了一家路邊小館,點了兩三個菜,葉弛抿著唇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身後的燈光很亮,我有時候能看見他眼裏自己的影子。

“葉弛?”

我有點不習慣這樣的沈默,總覺得有點尷尬,不由輕輕喊了下他的名字。

“你以後有什麽打算嗎?”

我不明白他怎麽突然說起了這個:“怎麽了?為什麽這麽問?”

見我不懂,他幹脆直截了當的問道:“你還要繼續找他嗎?”

我楞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他說的是江楚城。

最近他的樣子總在我眼前浮現,再加上昨晚的那個夢,更加讓我覺得心神不寧。

一輛跑車從他身後開過,我稍稍分了些註意去看那輛車,而後篤定的回答:“當然。”

現在才多久啊,我怎麽可能因為這一點事就望而卻步。

葉弛曲起手指輕輕敲了敲桌子:“就算他不會再出現?”

我擡眼看他,笑了一下:“雖然我這次沒有把他招出來,但是你也不用這麽打擊我吧。實話和你說,我覺得昨晚那個夢可能是誰在暗示我什麽。你說得對,我好像老做這樣的夢,不知道這次是不是也……”

“不,林阮。”葉弛突然打斷了我的話,“我是說,他可能真的不會再出現了。”

我表情有些僵硬,腦袋不自覺的歪了歪:“為什麽這麽說?”

“糖醋白菜,火爆小炒,涼拌三絲,來咯。”

店小二端著菜上了桌,暫時打斷了我們的對話。等他走後,我又重覆了一邊剛才的問題:“你為什麽說他不會再出現了呀?”

葉弛嘴巴動了一下,我直覺他是要和我說什麽,但是他什麽也沒說,拿起筷子沖我擡了擡下巴:“我只是感覺而已。”

他挑了一口菜放到碗裏,繼續說道:“你不是說你和他有關系嗎?既然你倆有關系,那他怎麽一直沒有出現?加上你做的那個夢,我就想是不是在預示什麽事。”

他說話的速度很快,我記得以前一個學心理的朋友曾經告訴過我,如果一個人說話的速度突然變快,那麽只有三種情況,一種是他真的很趕時間,另一種就是他的腦子在飛速運轉,接下來要怎麽算計你。

還有一種就是,他也許想要掩飾什麽。

我默默的聽完了葉弛的話,過了好久才說:“也許他還在生氣?”

葉弛沒有接話。

一頓飯吃的索然無味,回家的樓下我又碰到了王嬸,她的面色看上去又蒼白了一些,整個人看起來都瘦了一圈。

“哦,小林啊。”王嬸瞇著眼睛看我,又瞟了眼站在我身後的葉弛,喉嚨裏發出咯咯的笑聲,“這個小姑娘是?”

我一怔,姑娘?回頭看葉弛,他不動神色的對著我眨了下眼睛,我立刻明白過來,這就是他之前說的障眼法?

“這是我表姐,這兩天過來Y城玩,順便住在我這裏。”我從善如流的回答,視線卻被王嬸背後那團黑黝黝的東西吸引了註意。

那東西像是黏在了王嬸身上一樣,一動不動,但是只要王嬸一開口說話,我便能看見那團東西在以極其緩慢的速度變大。

“好啊,來玩好啊,你們倆都在一起,好啊。”

王嬸朝我擠出一個怪異的笑容,視線卻一直停留在葉弛身上,轉著眼珠子將他從頭打量到尾。

那眼神就像是一只老色鬼在覬覦一個妙齡少女一樣,我實在看不下去了,說道:“王嬸,你前幾天說阿明住院了,現在怎麽樣了啊?”

“阿明啊,沒事了,讓他老婆接回老家去了。”王嬸一邊回答,一邊擡頭看了看公寓,那一瞬間我看見了她眼底的烏青。

“小林,我還有事,先走了啊。”她轉頭對我說道。

我說了句好,背過手暗暗拉了拉葉弛的袖子,等王嬸慢慢走遠之後,才大著膽子指了指她背後那團黑黝黝的東西。

“你能看見那個嗎?”

誰料葉弛“啪”的一下打掉了我的手,沈聲道:“是替身鬼,不要隨便亂指。”

我耳朵動了動,覺得這個名字有點熟悉,葉弛好像提到過。

我悄悄問道:“是你之前說的那個?”

葉弛拉著我走到一邊,這時我註意到王嬸背後的那團黑黝黝的東西慢慢起了變化,開始在她背後一鼓一鼓地不斷翻湧著,像是有什麽東西馬上就要孕育出來了。

“那個人恐怕要不行了。”葉弛蹙起眉頭,低聲說了這麽句話。

我想起之前他說的附近有小鬼在吸食人的陽氣,問道:“那怎麽辦?那個是我的房東,能救她嗎?”

“現在不行,那個女的整個面部已經呈現出了烏青,看來那小鬼已經吸食了不少陽氣,現在正處在鼎盛時期,不好對付。”葉弛擡頭看了眼快要黑下去的天,掐著手指算了算,又問我:“今天舊歷幾號?”

“十三吧……”我不確定的回答。

“十五是下元,陽氣會比平時重一點,到時候我想想辦法,應該能讓那個小鬼下來。”

我點點頭,王嬸已經走得看不見了,我有些奇怪,既然阿明都已經回家了,那她這是要去哪裏?看那個方向似乎也不是醫院。

“你先回去,自己小心點,樓裏有臟東西,我跟上去看看。”

葉弛拍了下我的肩膀,說完就要上去追王嬸。

“啊?餵!你什麽時候回來啊?”

葉弛沒有回答我,腳底跟抹了油似的,一溜煙就跑得沒影兒了。

我無奈的撇撇嘴,一個人獨自走進了公寓。

……

電梯門關上的時候我感覺到了一些異樣,門裏門外的溫度似乎差了很多。長時間的撞鬼經歷讓我不得不謹慎起來,我立刻上前一步摁住了開門的按鈕,但是按鈕就跟失靈了似的,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擡頭看了眼頭頂播報樓層的紅色數字,忽然,電梯裏本來就不是很亮的燈閃了兩下,我下意識的跟著眨了眨眼,再睜開時,便發現電梯裏站滿了人。

他們每一個人都低著頭,穿著同樣款式的衣服,我心緊了緊,那樣式我再熟悉不過,是壽衣。

電梯似乎停在了某一層樓就沒有再往上升過,我在心裏苦笑,這算什麽事兒,葉弛剛給我說樓裏有臟東西,就被我碰上了。

葉弛給我科普過,鬼和人是屬於兩個世界的,只要你看不見它,它基本不會來打擾你。

於是我裝作沒有看見的樣子,一邊蹙起眉頭不耐煩的說:“什麽破電梯啊,居然又壞了。”一邊伸手去摁電梯上的緊急呼叫按鈕,但是仍舊沒有什麽反應。

好吧,雖然我也料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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