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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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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朝願駕上國為君父, 永貢歲祿。”

高稔的話如同平地驚雷, 炸的所有人心神為之一顫。南齊即便每況日下, 也不至於如此, 尊一個亂臣賊子為上。

不說旁的, 就是百年史書上也不好看啊!

方副將湊近與夏侯召低語“探子剛剛傳來消息,順帝駕崩了,南齊現在群龍無首。”

夏侯召面無異色, 現在誰死他都不會感到意外,生命的脆弱遠遠超乎人的想象。

順帝死的並不光彩, 是磕了丹藥,死在美人的肚皮上。

原本就不甚團結的南齊登時變成一團散沙,各自拉幫結派, 居心叵測。尤其順帝沒有子嗣,皇家血脈也雕零無幾,愈發顯得王朝岌岌可危。

高稔哪個幫派都不看好,要他做皇帝,光覆前朝也不現實, 一來他沒有能力,二來實力不夠, 野心也不足。好在他手下還有不少可用之人。

趁著眾人撕的不可開交之時, 他偷偷潛入皇宮,盜取了玉璽與信物,安頓好家人親眷後,連夜趕往樊門關。

大丈夫能屈能伸, 與其坐以待斃,還不如另投明主。

高稔前來尋夏侯召,其中也有龔映雪的暗中撮合,她早覺得夏侯召非池中之物,況且自她從平城王府出嫁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與夏侯召有了扯不開的關系。

她自然希望夏侯召勢力愈發強盛,她就愈發能有倚靠。

高稔多多少少清楚龔映雪的小心思,但不可否認,龔映雪與夏侯召攀扯,而夏侯召得了南齊,相應他的身份也會跟著水漲船高。

夏侯召嘴角綻開幾分笑意,又夾雜幾許譏諷,命人將高稔帶來的玉璽與虎符呈上來。

和氏璧已經失傳許久,當初以和氏璧打造雕刻的玉璽也不知流傳何方,南齊的玉璽是仿造著古書上對和氏玉璽的描寫,用了羊脂暖玉研磨雕刻的。

潤澤剔透,羊脂一樣流動光華,栩栩如生的騰龍盤踞上方,張牙舞爪的好像點睛便能騰空而起,觸手溫潤。

夏侯召握在手裏漫不經心的掂了掂,眾人的心也跟著那在空中上下拋動的玉璽而上下忐忑,生怕一個脫手便碎了。

玉這東西實在金貴,稍有不慎就湮沒成碎,這樣大的一塊完整羊脂玉,成色極佳,普天之下都難尋幾塊兒,加之它所代表的意義,更是讓人眼熱。

“既然南齊如此有誠意,我便將其收下了。”

夏侯召將玉璽與虎符交由人存放起來,臨走時候摸了摸虎符下墜著的半舊不新的金黃穗子

“把這個交給夫人,讓她打個好看的絡子系上。”

半年前剛攻下北越,正是百廢待興之時,光靠著這十三城的糧食接濟,恐怕難以為繼。南齊素有千裏糧倉的美譽,遍地米粟。南北一通融,相輔相成,倒是不錯。

南齊的大臣一個個為了那把龍椅打的頭破血流不可開交,卻不知南齊這片國土早已易主。不多幾日,夏侯召派心腹前去接手南齊,大刀闊斧的將原本屍位素餐的官員擼了個幹凈,一時間朝中上下一片清爽。

高稔不是個傻子,看得出夏侯召不怎麽得意他,他對當年之事也有些心虛,所以規規矩矩的躲避著,不敢多出現在夏侯召面前。

“夫人,周家呈上了拜帖。”下人將一張燙金鵝黃底的拜帖雙手舉高遞給木宛童。

木宛童接過來,驚蟄扒著她的胳膊顫顫巍巍的站著,抻頭好奇的看,嘴裏啊啊哦哦的說著誰都聽不懂的話。

“哪個周家?”她一時想不起有來往的人家哪個是周姓的。

“是沈家大公子的岳家,周家,從未與咱們有過來往,現在見局勢穩了,這才巴巴的貼上來。”下人嗤笑,周家吃相難看,但凡是聽說過的無不嗤之以鼻。

木宛童若有所思。

沈家大公子說得自然是大表哥沈晰和,大表嫂多年前就已經故去,大哥至今未曾續娶,可見情深義重。

表嫂是個好人,開朗樂觀,活潑善良,但這周家……著實有些一言難盡。

表嫂是周家旁支的庶出女,自小不受重視,加之周家家風不正,不免飽受欺淩,表嫂嫁到沈家後就與周家斷了聯系,不再相認,他們家安分守己的龜縮多年,怎麽忽然又冒出來了

“閑來無事便見見吧。”木宛童只草草掃了一眼拜帖,便扔在一旁。

隔日一早,周夫人便攜著幾十個仆役侍從前來了,陣仗浩大,比木宛童還要鋪奢。前簇後擁,車馬嘶鳴,笙旗飄動。

馬車的轅上以金玉為飾,就連車檐四角墜著的鈴鐺都是純金打造的,一路上百姓無不側目,看著周家的車馬浩浩蕩蕩的占滿了一條街。

周夫人一雙玉手纖纖,柔嫩雪白,染著嫣紅的丹蔻,絲毫瞧不出已經五十餘歲。她搭著丫鬟的手,踩在馬夫背上下車,仆婦簇擁上前替她理了理衣裙佩飾。

她瞧著相較於周家有些簡素的將軍府,目中微不可見帶了幾分輕蔑與嫌棄,不動聲色的撇了撇嘴角,高傲的揚起下巴,輕輕掃了一眼身旁乖巧的少女。

少女面容嬌艷,膚色白皙,卻帶著與容貌不符的怯懦與單純,一身鵝黃色抹胸襦裙,繡著大片雪白的杏花,發綰成雙環髻,簪著一對同色的玉珠花,細小的杏花耳墜隨著輕微動作搖晃出小小的弧度,更顯得嫻靜柔美。

周氏隱匿起心底的輕視和傲慢,略顯親熱的牽起姑娘的手,聲音婉轉“盼音……”

只叫了個名字,姑娘就忍不住一個瑟縮,急忙回應“是,夫人,盼音知道了……”

真是小家子氣,周夫人如是想著,卻還是牽著人進了府。

周家如今明面上瞧著風光,實際上內裏已經掏空,勉強靠著以往的家底維持體面,周家這輩沒有出彩的後輩,也沒有嫁得好的姑娘。

唯一嫁得好的就是周顧文,嫁給了沈家的大公子,結果那丫頭是個忘恩負義胳膊肘往外拐的,半點都不知道幫扶娘家,還斷絕了關系。

但沈家既然能瞧得上周家的一個姑娘,就能瞧得上第二個,沈家那幾個公子可都未曾成婚,沈家又與夏侯召府上關系親密,若是搭上了,能得不少好處。

周盼音不是周顧文,最是聽家裏的話,必定會乖乖幫扶周家的。

若不是沈家不肯見周家任何一個人,她又何至於舍近求遠,迂回著來見夏侯召的夫人?

臨走時候,周老爺特意囑咐了,若是嫁入沈家不成,留在將軍府給夏侯召做個妾也使得。就算外界傳聞夏侯召對他的夫人如何的情有獨鐘,眼裏容不下旁的人,但男人嘛,都是貪新鮮的,難免不會偷吃,吃著碗裏的想著鍋裏的。

夏侯召現今不納一妾,多半也是顧忌著沈家,如今夏侯召手下大半文官都出自沈家,他總要依仗著沈家。

周家陣勢浩大,未進府呢,木宛童便通過下人口口相傳得知了。她手裏正打著香篆,動作不慌不忙。

“夫人,周家夫人來了,已經過了垂花廳。”

木宛童垂眸的將香灰抹平了,不緊不慢的提起一枚福壽紋路的香篆“急什麽,再等等。”

周家一向行事輕狂,今日周家夫人這陣仗瞧著就來者不善,沒有幾分誠意在裏頭,不然怎麽會帶了這麽多人,她又何必上趕著去見,再平白墮了臉面,總要讓周夫人冷靜冷靜,清楚誰才是主,誰才是客。

茶水已經換過兩次,周夫人從原本急不可耐,滿眼不耐煩逐漸轉為冷靜。她心裏明白木宛童是刻意晾著她,羞惱的同時也懷了幾分忐忑。

許久過後,木宛童才姍姍來遲,眉眼清冷,有幾分高不可攀的貴氣,倒是將周夫人的傲氣消磨了幾分。

“我來遲了,周夫人久等。”

周夫人倒是不敢有絲毫怨言,卻已經不肯低頭半分,只是不鹹不淡道“哪裏的話,夫人事務繁雜。”

木宛童不再搭話,只晾著她,一時間廳堂中一片寂靜,木宛童倒是泰然自若,周夫人與周盼音卻渾身不舒坦了,如芒刺在背。

“說起來周家與夫人也是親戚,理應多走動,奈何總是沒什麽機會。”周夫人率先耐不住,緩聲開口,語氣慵懶。

木宛童只微微點頭,抿了口茶水,不發一言。對於這樣高傲又輕狂的人,需得比她更高傲,方能磋磨掉她的銳氣。

木宛童不禁思索,自己為何是要見這個周夫人,給自己找不痛快?有這些時間,多去陪陪兒子不好嗎?

周夫人覺得好沒臉面,一而再再而三被木宛童忽視,但左右環顧,並非自己府上,還是忍氣吞聲了下來。

原本想要交談的心思卻都歇了,木宛童都這樣對待她了,可見是極為不待見周家了,她若是再提起將周家的女兒嫁過去的話,可不是上趕著打臉找不痛快,最後免不得讓人奚落一番,招了笑話。

兩個人再無交談,周夫人不肯低下自己高貴的頭顱,堅持高高在上的模樣與木宛童交談,木宛童便沒有與她再說話的欲望了。

二人幹枯無聊的在堂中坐了將近一炷香的工夫,期間周夫人將自己帶來的仆役支使的團團轉,一刻都不得閑,一時嫌座椅不舒坦,一時又嫌茶水不符自己的胃口。

府上還有一堆事兒要木宛童拿主意,她沒多少耐心與時間同周夫人耗下去了,便起身讓她自便。

周盼音見木宛童走了反倒松了一口氣,她不想成為周家鋪路的棋子,沈家與周家的關系緊張又尷尬,若是她嫁過去,定然會被支使著從沈家套取利益,這樣兩邊不是人的角色,她一點兒都做不來。

周夫人聽見周盼音松了一口氣,目光淩厲的瞪向她。

周盼音立刻將脊背挺的筆直,腦袋裏的弦崩的緊緊的。

周夫人甩袖,惱火的帶著周盼音出了將軍府的大門。

一上馬車,周夫人便狠狠打了周盼音一個巴掌,聲音清脆嘹亮的車外的馬夫都聽得見。

“賤婢!”

周盼音捂著臉低下頭,一言不發,她見著家裏的堂姐堂妹們得出教訓來,越是反抗的厲害,就越是會受苦,還不如裝作乖巧,等夫人氣消了,少吃些苦頭。

周府裏從旁支選來許多貌美乖巧的女兒養著,為的就是能有個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繼續維持周家奢靡又光鮮的日子。這是府中從周顧文一事上得出的靈光。

雖然周顧文指望不上,但只要姑娘嫁得好,裙帶關系就足夠讓周家榮光了。

周夫人脾氣驕橫,對周府那些旁支的女兒整日非打即罵。她們心裏最羨慕的就是早早嫁出去的周顧文,雖然周顧文人已經死了許久,但臨死前幸運的嫁了一個好夫家,能同吸血的周家徹底撕開關系。

她們不求嫁的多好,只求著脫離周家便足夠了,周家都是賣兒賣女求富貴的,她們不想成為棋子。

周夫人過了許久才冷靜下來,靜靜的看著周盼音,聲音冰冷

“你已經到了婚配的年紀,陳家的老爺對你十分滿意,前幾日還向我求娶你,當時我嫌他年紀大,又是個鰥夫,舍不得將你嫁過去,今日一看,你也沒能耐嫁去沈家享福,還不如嫁給陳老爺,多少還能給府裏其他姐妹掙些嫁妝。”

周家賣女兒的名聲在外,姑娘們又長得標志懂事,不少有些臭錢的老鰥夫打上主意,周家沒錢就嫁出去一個姑娘,也不給添嫁妝,倒是因此攢下不少家底。

周盼音身體微微顫抖著,見周夫人臉色認真,便知道此事沒有回旋的餘地,陳老爺那人變態又惡心,已經死了六七房妻子,嫁過去就是個死,她不能嫁過去!

求夫人明顯是行不通的,越是求她,就越是會讓她升起一種近乎偏態滿足掌控欲的快感。

木宛童心裏奇怪,周夫人無事不登三寶殿,今日來必定是有事的,但因著她的態度,那話定然也就沒說出口。想著周夫人身旁坐著的女孩兒,她略微沈吟

“你去打聽打聽,周夫人今日前來的目的。”她招手吩咐了一個侍從。

夜深人靜的時候,整個周府昏昏欲睡,寂靜又漫長的黑夜濃稠的化不開。西府的角門,守夜的門房倒在桌上不省人事,呼嚕打的震天響。

一個瘦弱的人影背著包袱瞧瞧的開了門溜出去,融入沈寂的夜色之中。

周盼音心跳的飛快,抱著懷裏的細軟首飾不住的回頭張望,這些都是臨走的時候,她的親生母親偷偷塞給她的,她不敢讓任何人瞧見了,生怕再被周家那些吸血鬼搶去。

她不能坐以待斃,不能將未來終身都草草交給周家安排。

周家的人雖然不成器,但旁支的姑娘們一個個膽子都大的出奇,先是周顧文,再是周盼音,皆是不認輸的性子。

周盼音只顧著身後,咚的一聲撞上了一堵墻,被撞上的人倒是沒什麽影響,周盼音卻一個仰倒,金銀細軟灑了一地。

她一擡眼,就見著一位俊朗的少年,登時火氣被澆滅了大半,好看的人,誰能生的起氣來?

木左珩抱歉的將地上散落的首飾一一替她拾起,聲音朗然“實在是對不起啊姑娘,你看看有沒有損壞的,若是壞了我賠給你。”

卻只聽得身後傳來一陣吵嚷之聲,是周家的家丁追了上來。

周盼音驚慌失措的抓住了木左珩的袖子,哭出聲來“你救救我,不想被賣出去。”

木左珩雖有疑惑,但見周家家丁兇神惡煞的模樣,心中正義感油然而生,拉著周盼音拐入一個胡同。

木左珩背著包袱,拎著鴻鵠忐忑回到將軍府的時候,身後跟了一個小尾巴周盼音。

當日周盼音隨著周夫人進府走的是西門,而木左珩回來帶她走的是東門,她倒是絲毫不知道又回了將軍府。

木宛童一眼就認出了周盼音,用眼神詢問木左珩這是怎麽回事,木左珩只得原原本本硬著頭皮說了,周盼音打死都不想回到周家,對木左珩有一種莫名的信任,也將前幾日周夫人的話一五一十講了。

木宛童見她坦誠,便收留在了府裏。

周家過不了多久也知道周盼音住在將軍府,但又沒膽子問將軍府要人,只暗中聯系周盼音,想要她從將軍府替周家討些好處,沒想到周盼音轉頭就將事兒告訴了木宛童,自此周盼音與周家徹底是斷了聯系。

寧昭在陵陽城外的風波亭為沈晰遙送行,二人三杯酒不停地下肚,都染上了薄醉。

沈晰遙將話隨著酒都咽下去,原本甘醇的酒也變得苦澀起來,最後只一拜,便打馬出城,寧昭看著他的背影遠去,直到成了一個小小的黑點,最後甚至連個黑點都瞧不見,這才轉頭。

她摸了摸臉上,一片冰涼的水漬,她暗暗嘲笑,怎麽這樣沒出息?

月末的時候,她主動請纓,去了南齊。南齊正是規整之際,用人之時,她該去需要她的地方。

轉過一年,夏侯樾已經會扶著人的手顫顫巍巍的走幾步,他自小就是個話癆,嗚嗚啊啊的沒人聽得懂,卻樂此不疲。

木宛童將自己的玉髓打了件穗子掛在夏侯樾的脖子上,希望能保佑他平安。他整日不說話的時候,就抱著那玉髓啃來啃去,誰碰一下都不許。

木宛童近日發現木左珩與周盼音之間的氛圍出奇的怪異,兩個人分明想看著對方,但眼神一碰又迅速挪開了,交流也較平日少了許多。

周盼音是個知恩圖報的姑娘,不想在府裏吃白食混吃等死,便主動要求替府裏打理鋪子,她母親是個大賈的女兒,她自然也多多少少得了些真傳。

府裏的鋪子又多又雜,她卻能理得清清楚楚,倒是幫木宛童減少了不少的負擔。

木宛童有意撮合二人,左珩年紀不小,周盼音也正當年紀,若是能成最好,若是成不了,也沒法強求。

不少人依舊催促夏侯召登基為帝,但也都被他一一推拒回去,皇帝不比現在來得痛快,那層身份他不屑一顧,與其追求一個虛名,將自己的未來用層層疊疊的規矩套牢了,不如現在自由。

新年的時候,木宛童與夏侯召圍在一起包餃子,夏侯樾對一團團雪白柔軟的面團感興趣,尋著個機會就想要捏上一把,若是被嚴令禁止,哭得能震破天去。

夏侯召有意逗他,始終不肯松手,將面團舉的高高的,餘光瞥見木宛童出來,才一副慈父的模樣哄著。

“阿樾怎麽哭了,不哭,爹給你捏面面。”夏侯召聲音柔緩,聽起來倒像是那麽回事,一個疼孩子的父親形象躍然而上。

木宛童卻不吃他這一套,大尾巴狼糊弄誰呢?兒子就是他自己弄哭的。

她洗了手,將袖子挽起來,從面團上揪下來一小塊兒拿給夏侯樾,又用帕子將他的眼淚鼻涕都擦幹凈了。

小孩子忘性大,立刻就歡歡喜喜的拿著自己剛得到的小面團去一旁揉搓了。

“男孩子還是皮實點兒好,不能什麽都慣著。”夏侯召一邊揉著面,一邊忍不住抱怨。

“那也沒你這樣做父親的,你自己數數,今兒是過年,你都將驚蟄刻意弄哭了三次,往常不知該多少次呢。哪有個父親會刻意弄哭自己孩子的。”木宛童掰著指頭給他數,語氣裏帶了嗔怪的意思。

夏侯召自知理虧,幹咳一聲,急忙轉移了話題“木左珩和夏侯博兩個人哪兒去了?大過年的也不見人。”

木宛童笑了笑“左珩和盼音去外頭放燈了,你弟弟我哪兒知道他哪裏去了。”

夏侯召本就是轉移話題的托詞,也沒指望能答上,伸手摸了一塊兒餃子皮,預備要包餃子,木宛童急急拍掉他的手

“你不許碰!”

“為什麽?”他不解,甚至有些可憐巴巴的。

“但凡是你插手的,就沒一個能吃的,前年的,去年的,都煮成了面疙瘩,總歸你是不許碰!”木宛童佯裝兇狠的威脅。

“那我總不能看著你包,我無所事事吧。”

“要不你試試搟餃子皮?”木宛童沈吟了半刻,將搟面杖遞過去。

夏侯召有模有樣的試了起來,結果確已經慘不忍睹,一張面皮不說圓不圓,至少不能破不是?夏侯召卻將餃子皮搟的像個破抹布,木宛童無奈的又將那團“抹布”揉了揉,扔給夏侯樾玩兒。

劉嬤嬤從外頭進來,將夏侯樾抱在懷裏,餵給他雞蛋羹。小孩子玩心重,玩起來哪裏肯吃飯,搖著頭抿嘴抗拒。

木宛童福至靈心,當即打發夏侯召去給夏侯樾餵飯“你不是最愛哄孩子,去給驚蟄把那半碗雞蛋羹餵下,一會兒抱他去睡覺。”

夏侯召預備反駁“我哪裏喜歡哄孩子?”卻見木宛童威脅的神色,只能被迫將兒子抱在懷裏。

他將夏侯樾手裏的小面團揪出來,夏侯樾手勁兒再大也比不過一個成年人,失去了小面團,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夏侯召趁機盛了一小勺雞蛋羹塞進他嘴裏,碎碎念的威脅“你把這口吃了,吃了就把小面團還你。”

夏侯樾天生聰慧,多少已經聽得懂大人說話,眨了眨漆黑尚且泛著水光的眼睛,將雞蛋羹咽了下去只眼睛還盯著夏侯召手裏搶過去的小面團。

見兒子咽下一口,夏侯召從小面團上揪下一塊兒,塞進他手裏,夏侯樾支支吾吾的想要大塊兒的,潛意識表達夏侯召說話不算話,憋得臉蛋通紅。

夏侯召又盛了一勺遞在他嘴邊“你再吃一口,我再給你一小塊兒。”

夏侯樾心有不甘,但只能屈服在強權之下,嗷嗚一口吃了,夏侯召又撿了一小塊兒給他。

劉嬤嬤挽了袖子來幫木宛童包餃子,抽空看了一眼互動的父子二人“將軍做手工的東西不行,哄孩子倒是有一套。”

木宛童斜眼去看,不禁發出了輕笑,夏侯樾抱著夏侯召的胳膊,恩額的要站起來,卻被夏侯召按著腦袋又坐了回去,父子二人來回幾次,玩的不亦樂乎。

“他今年不插手這個餃子,估摸著應該不會煮成面片湯或是面疙瘩了。”

劉嬤嬤看著這溫馨和睦的一幕,眼底微微濕濡,多難得啊,就是普通的高門大戶,都沒有夫人與將軍這樣和睦美滿的,若是能一輩子這樣,還有什麽好求的?

夏侯樾六歲的時候,長得比同齡孩子高,也生的比他們好看,烏發紅唇,明眸皓齒,有些雌雄莫辨,眼睛裏流轉著靈動的光。小小年紀就有一堆小姑娘追在身後哥哥長哥哥短的。

木左珩的兒子木瀛已經兩歲了,還是個只會哭唧唧的小豆丁。

夏侯樾在府裏沒有玩伴,他話天生就多,夏侯召又忙,沒有多少空聽他碎碎念說廢話,趁著木瀛不記事,將碎碎念全說給了木瀛聽。

木瀛瞪著圓溜溜的黑眼睛,聽得津津有味,雖然不知道這個哥哥在說什麽。

但有人能聽自己講話,還聽得一本正經,夏侯樾的內心感到無比的充實和滿足,總之沒有事兒的時候,就噔噔蹬跑過來同木瀛說話。

周盼音一開始有幾分擔心自己兒子會被夏侯樾的碎碎念帶得也話癆起來,但木瀛似乎天生話少,與夏侯樾對比鮮明,逐漸的,周盼音也不再擔心了。

木宛童對夏侯樾話癆這個毛病感到無比的頭疼,只要夏侯樾在,身邊就像圍了幾只麻雀一樣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熱鬧倒是熱鬧了,卻也讓人覺得頭疼。

她不止一次白日夜裏的反思,夏侯樾這個孩子到底是像了誰,他們木家沈家往上數八代都沒有如夏侯樾這樣話多的人。

夏侯召抱著人在懷裏,越聽她猜測,越覺得忐忑,幹脆低頭將人堵住話,翻身壓下。

他怎麽可能告訴木宛童,夏侯樾性子與他小時候一樣呢?絕無可能!他還要臉!

夏侯召不想再要一個孩子,但木宛童生個女兒的想法一直未曾停歇過,尤其在方副將的女兒時不時來府裏玩的時候,願望就更加強烈了。

終於在瞞著夏侯召多次後,她被再次診斷出有孕了。

夏侯召初初得到這個消息時候表示不敢置信,與木宛童置了好幾天的氣,最後卻只能坦然接受。不接受也沒法子,孩子已經在肚子裏了,又不能打下去。

何況木宛童整日撒嬌討巧的對著他,他這個人對木宛童尤其的沒原則,氣不過多日也就消了。只偷偷找大夫要了給自己絕育的藥。

木宛童這一胎相較於夏侯樾,異常的安靜乖巧,一點兒的不良反應都沒有,可以說是順順利利,木宛童由此愈發篤定自己懷的是女兒。

所以上上下下準備的繈褓小衣服都是紅的粉的,可愛又溫暖的顏色。府裏所有人口中也稱木宛童肚子裏的是小公主。

懷胎十月,一朝落地,夏侯樾多了個弟弟,木宛童抱著剛出生的二兒子夏侯棠恨不得哭得昏天黑地,為什麽不是個女兒?說好的小公主變成了小公子,上上下下都傻眼了,但也只能認了。

夏侯召勸也勸不動,只說下一個一定是女兒。其實他心裏也遺憾,老二是個女兒多好。但覆又安慰自己,將來阿樾身上擔子重,有個弟弟幫襯著也好,若是個女兒,還是嬌養著,不能讓她受一點兒的苦。

木宛童眼淚朦朧的看著夏侯召,聲音沙啞的問他“下一個真是女兒?”

“是!真是!你相信我!”夏侯召眼睛也不眨的撒謊。

他都絕育了,哪來的第三胎?但現在當務之急是將人哄好,至於以後的事兒,以後再說。以後的事兒,誰又說得準,指不定童童過了幾天覺得生孩子辛苦,再也不想生了呢。

夏侯樾倒是極為高興,對於他來說,弟弟妹妹都無所謂,關鍵是以後,又多了一個人能聽他說話。

夏侯棠長大後,一想起來自己一櫃子粉紅的小衣裳繈褓,還有哥哥的碎碎念,就黑了臉,所以最討厭的顏色就是紅色。

作者有話要說: 這篇到此就結束啦,感謝大家陪伴!番外會放在圍脖@晉江弓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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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陵郡主殷卻暄年紀小小就被送去王宮做質子,都嘲她腦子不靈光,上趕著去給那個不受寵的六王子姬亥送溫暖。

後來事實證明,殷卻暄是最明智不過的一個人,早早就巴結好了未來王上。

世人皆道新王姬亥光風霽月,朗朗君子。

但都不知道的是,他為了往上爬舍得一身剮,同豬狗搶過食,給宦官跪過地,也挑撥過父王和兄長父子相殘,這樣一個心狠手辣,不擇手段的人,在世人面前偽裝的天 衣無縫。

但姬亥掏空了他生命裏全部的愛和光給了殷卻暄,殷卻暄是他心裏唯一的白月光,不可碰也不可逆。

這道白月光救他脫苦海,帶他出深淵。

眼睛不好小可愛vs白切黑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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