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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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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召去看了白潯, 見他眼底無光, 看樣是真的瞎了, 只是夏侯召那樣謹慎的一個人, 怎麽會對他放下戒心。

無論白潯是真瞎還是假瞎, 總歸出府以後,他的眼睛是再無治愈的可能了。對此,白潯倒是松了一口氣, 母親死後,他剛剛升起想要爭奪帝位的心已經散的一幹二凈。

瞎了倒是幹凈, 至少那些北越的舊臣不會一個個的蹦出來讓他光覆皇室,興許也沒什麽北越舊臣了,夏侯召太過狠毒, 一個人都不會留。

白潯去向夏侯召辭行,胡子刮幹凈了,倒是一副清爽的模樣,只是眼睛無神。

“我想游歷河山,若是倦了, 就回到母親的家鄉去定居。”

夏侯召挑眉“看不見了如何能游歷河山?”

“我雖眼睛盲了,心卻不是盲的, 雖看不到, 總是能聽到聞到的。”白潯微微一笑。

夏侯召不置一詞,只是安排了幾個侍衛隨著他,一是監視,二是照顧, 好歹陳貴妃同自己合作一場,陳貴妃最放不下的還是這個兒子。

眼睛看到的,到底與心裏體會的不一樣,不如親眼見著的生動深刻。

轉眼就入了冬,十二月份,木宛童的肚子愈發大了起來,六個多月,像是吹了氣一般,身子一重,她整個人都不適應起來,吃不好睡不好,比懷孕初期時候更難捱,離她最近的夏侯召難免遭殃。

夏侯召剛處理完軍中的事情,屋內屋外找了一圈也不見木宛童蹤影,就連幾個貼身的丫鬟也不在,一時間慌了神,擔心她出什麽事兒。

出門倒是與灑掃的小廝撞上滿懷,小廝結結巴巴捏著掃帚的同他稟報“夫人去了小廚房。”

夏侯召覺得她胡鬧,今早剛剛落的雪,地上又滑,現今天兒也黑了,若是路上一個不慎出了意外不是要他命?衣裳也來不及換,便匆匆往後頭的小廚房走去。

方才靠近廚房,便聞見了陣陣香氣,有濃白的熱氣滾滾冒出翻湧,他隱約聽見了木宛童的聲音,迎面將門推開。

小廚房半人高的小竈上煨著一排紫砂砂鍋,咕嘟咕嘟的熱氣就是從砂鍋上的的氣孔裏鉆出來的,隨之而來的還有香氣,混雜著,竟教人辨認不出來。

丫鬟婆子都圍在木宛童四周,小心的保護著,卻又不敢離得太近,生怕將木宛童碰倒了,卻也插不上手,木宛童不肯假手於人。

木宛童一件水藍色的琵琶袖,下身米白色襦裙,領口處堆了一圈淺淺的狐貍毛,襯的她面如白玉,嬌艷欲滴。不少孕婦懷孕後多少都會面色憔悴,她倒是絲毫不減顏色,越發多了幾分風情。

見夏侯召進來,木宛童眼睛一亮,扶著肚子就朝他走去,夏侯召見著地上散落的水漬,哪敢讓她走半步,還是自己上前了幾步,扶住了她的腰。

圍在廚房的婆子丫頭都紛紛屈身請安,不敢直視夏侯召。他雖未曾稱帝,但與皇帝相比也不差多少,有道是不能直視天顏,夏侯召的臉也是不能直視的。

畢竟相較於歷史上那些皇帝,夏侯召的性子暴烈有過之而不無及,但凡是言行絲毫不妥的,第二日在府中就見不著了。

“好端端的來廚房做什麽?想吃什麽讓底下人做,你身子重不方便。”夏侯召搓了搓她有些微涼的手,納在懷裏,替她焐熱,又見她鼻尖微紅,便要拉她回屋。

木宛童取了湯勺,墊著粗麻布揭開了一個紫砂鍋的蓋子,登時雪白的霧氣滾滾翻湧撲面而來,咕嘟咕嘟的湯水在鍋裏冒著泡泡,上頭漂浮著幾顆血紅的枸杞與綠葉姜片,香氣令人垂涎。

她從裏頭舀了半勺吹了吹,餵在夏侯召嘴旁“你嘗嘗,我剛燉的羊湯,若是好了就該出鍋了,總覺得旁人做的味道不夠妥帖,這才自己做的。”

羊湯燉了有些時候,清香四溢,聞不到絲毫的羊膻味道,只有撲面而來的鮮香滾燙。

夏侯召給面子的喝了,搜腸刮肚的試圖想出幾個詞匯來誇讚她,以表示自己的真誠,最後憋了半天,還是只會說個不錯。

木宛童倒也不強求他,只是微微笑了,讓人起鍋,攜著他的手出去。

“天愈發冷了,再過一個多月就該過年了,羊湯補氣益中,暖身最好,你整日在外走動,手上耳朵上都要起凍瘡了。”

夏侯召接了兔絨的披風來給她系上,又將兜帽扣了,嚴嚴實實的將她包裹住。

木宛童低頭看了看他系的蝴蝶結,就算這麽久了,這個結還是打的差強人意,但積極勤奮還是該鼓勵的。

“夏濼已經上任了,他剛傳信問我,什麽時候才能成親,他已經等不及了。”夏侯召同她十指交扣,單手環著她的腰,不緊不慢的搭著話。

“栗栗舍不得我,又喜歡夏濼,我每每提起來,她總是要哭一場,可見是極為左右為難。我想著讓她五月的時候嫁出去。天不冷不熱的,我正好也生了孩子,還能替她張羅。”

木宛童想起栗栗那個小丫頭,不免失笑,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呢,夏濼有時候也孩子氣,兩人在一起指不定能鬧出什麽幺蛾子。

“糧食都運過去了?”夏侯召最近奔波忙碌,都是為了樊門關以北那些剛剛攻下的城池,原本是北越的領土,去歲打仗傷了元氣,到了冬日一粒糧食都榨不出來,百姓無法過冬。

“若是論糧食多少,再沒有比南齊更多的了,順帝眼見著不行了,那邊緊著巴結我,可不就巴巴送糧食過來了。”夏侯召讓他放寬心,他一切都安排妥當了。

順帝癡迷於修仙問道,荒廢朝政,夏侯召又得勢,視南齊為探囊取物,南齊說是姓蕭,實際已經歸了夏侯召,只是順帝還在,尚且沒有人捅破這層窗戶紙。

三月份的時候,木宛童身體愈發笨重,預產期就在最近,沈老太君緊張不安的將江氏打發來了,又帶了一馬車的補品給木宛童補身子。

想著未來要出生的小金孫,身子骨也變得硬朗了,特意去廣音寺求了平安符讓江氏帶上,保佑他們母子平安。

興許是臨產了,木宛童變得格外焦躁不安,整夜整夜的睡不著,夏侯召便陪著她一宿一宿的熬下去。

她一個翻身,浮腫的小腿一抽一抽的疼,她揪著夏侯召的胳膊喊疼,夏侯召一個激靈爬起來替她捏腿

“又抽筋了,嗚嗚嗚……”木宛童小聲啜泣,抱著夏侯召的胳膊不肯撒手。

好在幾個月下來,夏侯召已經經驗十足,將她的筋骨給她疏通,溫柔的安慰,心裏疼的針紮一樣“再睡一會兒,再這樣熬下去,身體恐怕受不住。”

早知道童童懷孕要受這樣的罪,他寧願不要這個孩子,有沒有孩子有什麽打緊,兩個人也挺好。

“生完這一個就不生了,舍不得你受苦了。”

木宛童懷孕遭罪,但還是略微疑惑的問道“那若是我生了個女孩怎麽辦?”

“那就招婿,我也舍不得女兒嫁出去,性子像我還好,受了欺負百倍奉還,若是像你,恐怕就被欺負了。”夏侯召想著有個活潑又聰明的女兒,唇邊不禁多了幾分笑意。

“那就不生了……”木宛童遭罪,自然是不想再來一次。

兩個人說著說著話,逐漸木宛童有了睡意,緩緩歪過頭去。

夏侯召小心替她調整了睡姿省的第二日起來不舒服,又下床將燭花壓暗。

預產期逐漸近了,府裏上上下下都陷入一眾焦慮,皆是嚴陣以待,神經緊繃,不敢有一刻放松,他第一次當父親,興許也是最後一次當父親,他不知道該怎麽做,但會盡力做到最好。

夏侯召生在平城侯府的時候,老侯爺懷疑他不知自己的親生兒子,所以多加冷淡,府裏人見風使舵也落井下石,後來跟著王野在軍中,王野沒空照顧他,也放著他一個人冷冷清清的。

小時候心底就有個願望發芽,若是他當了父親,一定要做一個最好的父親,不會讓他的孩子像他小時候一樣是個可憐蟲。

三月初五夜半,正趕上驚蟄,驚雷隆隆,春雨傾盆,木宛童睡到一半,忽然被驚醒,覺得不對勁兒,夏侯召聽她一有動靜便醒了,問她。

木宛童卻意外的冷靜自若,擡眼沈靜的看著夏侯召,只是聲音卻帶了幾分不安“夏侯召,我好像要生了……”

閃電霹靂一樣的閃下來,一瞬間照亮她慘白的臉。

一時間,也顧不得驚雷驟雨,全府上下都忙碌起來,江氏將夏侯召趕出去,帶了產婆進去,丫鬟忙進忙出的送著熱水。

江氏不許夏侯召進去,他卻還是逮著機會,隨著送水的丫鬟一起溜了進去。木宛童雖臉色慘白,冷汗津津,但看著還算好,並沒有到疼痛不能忍的地步。

木宛童這邊還好,夏侯召卻不好,好似他才是那個要生產的人,站都站不穩,眼睛一翻就要暈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我這周就完結了!哼哼,我要敲編編改個作者名!你們不要忘記我!新名字超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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