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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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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遙再次搶占高地,開口問:“我之前認識你嗎?你叫什麽?”

“吳京宣。認識的,死對頭。”

寥寥數語就把兩人的關系交代清除。安謠雖然覺得她的腦子不是很好用,可是要抓著重點信息不難。

死對頭啊,原來他們之前是死對頭。

“可現在不是了。”

安謠沈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沒有註意其他,她問:“你剛才說什麽?”

吳京宣瞇起眼睛,像是盯著獵物一樣,他突然伸出兩只手想要抓著安謠坐的椅子兩邊的扶手,好能把她圍住,可是安遙被他突然的動作給嚇到了,往後一退。

吳京宣撲空了,雙手在空中沒了支撐點,腳下一滑。他還來不及撲騰雙手,就重重倒在了地上,安謠還能清楚地看見他落地時周圍被驚起的灰塵。

吳京宣伸出一根食指,指著那個讓他摔倒的罪魁禍首:“安謠你!”

沒了後文。安謠不識趣地好奇心發作,她蹲在他身邊,問他:“我什麽?你倒是說啊。”

吳京宣被氣的嘴角抽搐,他到底是腦子被彗星撞過了,還是被驢踢過了,怎麽會喜歡她這個蠢得無可救藥的人。關鍵,他還因為這個蠢妞,摔了一跤。

他支起一只胳膊,擡頭對安遙笑了下。安謠倒是沒蠢到連他的笑裏藏刀都看不出來,她恍惚間意識到自己好像是造成地上這位這副形容的罪魁禍首,當下就想站起身來溜之大吉。

卻被吳京宣拽著手腕,安謠急了,口不擇言道:“餵餵餵,你們這些人是戀手癖麽,怎麽一個二個都喜歡拽著人手不放啊。”

吳京宣借力,翻了個身,順勢把安謠拖了過來,安謠被他帶著撲倒在他身上。她叫出了聲:“你發什麽瘋。”

吳京宣看著安謠的臉,心跳快得不正常。他這是第一次離安謠如此近。他近乎貪婪地打量著她,似乎要將她皮膚上的每一個毛孔都看清。

他感受到她的手,正覆在她的胸膛上。肌膚之間只隔著一層薄薄的襯衫,有點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意味。

他嗓音暗啞,像是喝過酒,帶著幾分迷醉和抓人心的挑逗:“你還被什麽人拉過手。”

安謠把頭一撇:“跟你有關系麽?”

吳京宣輕笑一聲,他的手飛速地放在安謠後腦勺,稍稍用力就將他們之間的距離又拉近不少。

在微弱的光下,安謠都能看清對方臉上細小的絨毛。她這些徹底慌了,支支吾吾道:“你離這麽近不大好吧。”

“可我被你壓著動彈不得。”吳京宣瞇起眼睛笑著,語氣裏的玩味不要太明顯,有那麽一瞬,安謠意識到這個人大概是從紙上蹦了出來,他活了。

“分明是你讓我摔倒的。”

“哦,是麽,你仔細想想。”

“我……”

吳京宣不知道什麽時候把手枕在後腦勺下,他閉了眼,微笑著,像是躺在草地上沐浴陽光。

可能安謠對他來講,就是那束陽光。她把他的世界攪得一團糟,可是也只有她可以調動起自己的情緒。

這麽長時間以來,他笑,生氣,暴躁,或是哭笑不得,都只是因為她而已。

吳京宣回憶著從前,他沒發現安謠早就從他身上爬起來。等他意識到自己的身上的壓力減輕不少時,安謠已經走到了門邊,她對他吐舌,溜了。

他本來應該懊惱的,到嘴的鴨子又飛了。可是他的腦海裏全是她剛剛吐舌的俏皮模樣。這個蠢妞似乎越看越好看了呢。早知道當時不管那麽多,直接把她親了。

他後悔了,後悔自己端著正人君子的架子。

安謠一走出房門,眾人就齊刷刷地向她投來目光。她有點害羞,下意識地拍了拍身上的灰。

誒呀我去,這麽多人。要是她當眾逃跑的話,她爸的臉面不就丟光了麽。可是她才從醫院上出來就被她爸喊來訂婚,她要是逃跑的話,也不算很過分吧。

不過現在不是好時機。她微笑著,小心翼翼地退到一個角落,一邊走一邊對他們說:“你們繼續,繼續,不用管我。”

“啊!”一聲慘叫打破和諧的氣氛。

安謠覺得腳下的路有些不平坦,低頭看了看才發現自己踩著人了。她趕緊退到一邊,向對方鞠了一躬:“不好意思,我一下沒註意,實在對不起。”

對方沒有說話,安謠心裏正發愁,不會是惹到什麽大人物了吧。可是她感覺到自己的頭被輕輕拍了幾下。

“你跟我這麽客氣幹什麽?我還真是不習慣。”

安謠站直身子,擡頭一看,松了口氣:“小城啊。”

左城輕佻下眉毛,他的眼神裏閃著光。安謠這句下意識的稱呼讓他很開心。不過眼下還有更加重要的事。

他把安謠拉到一個角落。

“你知道安伯父這麽找你回家來幹什麽嗎?”

“訂婚啊。”

左城有些驚訝,他不禁抓著安謠的肩膀:“你知道?”

“我知道。”

安謠語氣裏的理所當然讓左城的自信瞬間崩塌。兩年前,安謠對於這個安排好的訂婚極度抗拒,生平第一次和安駱家吵架,還毅然決然地離家出走。

可是現在,她很平靜,這讓他害怕。他放開安謠,落寞地轉身,背對著墻角。

他聲音低沈:“安謠,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安謠這個粗神經,完全沒有發覺左城情緒的起落,她只當他單純想要一個人呆著,只說:“好。那我走了。”

“走吧。”

安謠重新回到了客廳。水晶吊燈投下炫目的燈光,能叫人看花眼睛。悠揚的音樂填充了每一個角落。

而面前的人,卻都很陌生。不管是穿著禮服的賓客,還是在一旁和人熱絡交談的她的爸爸,都是陌生的。

就連九頭身和小酒窩,對她來說也很陌生。

安遙第一次感覺到失憶之後的空落。她覺得一切都像是夢境 ,不真實。就和那吊燈的光一樣,炫目卻觸碰不到,只限於肉眼可見。

她的腦袋有些暈,像是被攪拌機瘋狂地攪動著。陌生的一切讓她有些恐懼。她也不知道為什麽。

眼前的景象像是被水掩蓋了一層,有些模糊,揉成了一幅抽象派畫作。

她依稀能分辨清楚光和影,還有她周圍來回走動的人們。有的人似乎還在向她打招呼,她也張開口回了一聲。至於說了什麽,她不知道。

耳邊的音樂聲似乎弱了下來。

她的眼前浮現出一張臉。

眉毛彎彎,嘴角彎彎,皮膚又細又白,像個娃娃,手感超級好的娃娃。

“我喜歡你很久了。”

“我,喜歡你很久了。”

“我,喜歡你,很久了。”

……

安謠雙捂著耳朵。她大概是魔怔了,腦袋裏竟然以不同的斷句 ,語氣,和速度在重播這句話。唯一不變的是安彥的小奶音。

他有病!一定是他有病!瞎說什麽呢!他不知道欺騙一個失憶的人很過分麽!

安謠此時認定了,中午安彥說的話一定是在和她開玩笑。而這些人,也是在和她開玩笑。

訂婚?定什麽婚呢?她之前甚至連九頭身的名字都不知道!

太可笑了!

她要離開這個陌生得讓她窒息的地方!眼眼的水霧散去,畫面清晰起來,雖然依舊不真實。

安謠四處張望著,想要尋找到一處容易逃跑的地方。

從她進來時候的正門肯定是不行的,那兒有保安。她註意到後門,出去便是山頂往下的的路。

安謠深呼吸了兩口,緊張的內心鎮定下來不少。

她突然想起了兩年前,也是差不多的場景。記憶中的她,邁開兩腿就朝後門的方向沖過去。她打翻了小佳端著的茶盤,沖散了正在拉手跳舞的一對夫婦,還驚起了趴在窩裏懶懶睡覺的波斯貓。

紛雜的跑步聲,眾人的尖叫聲,還有她爸聲嘶力竭的吼叫,一切都亂套了,像是演奏家們不顧底下觀眾,放飛自我。

那就再放飛一次吧!安謠在心裏做著熱身運動,可是身體卻一動不敢動。

他爸一定是學聰明了,怕之前發生的事情重演,這次與記憶裏的場景不同的是,周圍多了幾名穿著白色制服的保鏢,他們就守在後門那塊。

她向那邊看了一眼,就感覺到對面齊齊向她發射過來的警惕的眼神,就像是無數只利箭,嚇得她趕緊躲開。

她又鼓起腮幫子,呼了口氣。

安謠感覺到手心出汗,她的腿也微微抖動起來。她用力地眨了眨眼睛,似乎這樣就能看出一條最佳的逃跑路線來。

但是沒有。

除了那幾個保鏢利劍穿心般的眼神,什麽都沒有。

不行,她不能慫。她既然能成功逃離一次,一定也能逃離第二次。

安謠重新振作起精神。她不自覺磨了磨腳尖,觀察著後門那一片的動向。

她的眼神最後在那只懶懶的波斯貓身上停住,有了。

她從桌上拿起玻璃杯,像是夜間的刺客潛伏到波斯貓的周圍。她默默在心裏給這只可愛的懶貓道歉,纖細的手腕輕輕一轉。

波斯貓被這飛來橫禍擾了好夢,身子猛地一躍,攀附在一個波浪卷紅發女郎身上。

“喵!”

“啊!”

小號一樣尖銳的聲音瞬間引起了眾人的恐慌。周圍賓客紛紛轉頭看向女郎。

女郎似乎很怕這只波斯貓,只見她表情猙獰,像是下雨天被踩過的稀泥。她指著那只貓,發出求救的聲音,墨綠色的指甲碰到了波斯貓灰白相間的絨毛,惹得它又叫了一身。

它的爪子不安分地亂動著,女郎被嚇的吐著口紅的嘴唇都顯出慘淡的白色,嘴裏不停喊著救命。

場上的焦點成功被轉移,安謠眼神表示了對那位被嚇的不輕的女郎的歉意,便把註意力都集中在後門那邊了。

她的目光堅定,腳下有力。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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