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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小劇場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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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嗎?”她反問。

他說起渾話來也一本正經的,不怪她往心裏去,“只要對象夠可愛就行。”

徐即墨說這句話的時候看向她,頸部修長的線條在壁燈橙黃的暖光下,顯得更加柔和,且誘人。

千溪呆呆地,慢慢由躺改為盤坐在床上:“……真的嗎?”怎麽感覺又被調戲了呢……

“嗯。”他用拇指向後指了一下浴室,“你先還是我先?”

“不要說這種話!聽起來很□□!”千溪捂著耳朵直接沖進浴室,用最快速度鎖上了門。

明明就是本來很正常,被她這麽一喊之後,才突然……顯得很□□。

小朋友滿腦子在想些什麽?

千溪洗完澡,扒開一條門縫:剛剛進來得太急沒有帶換洗衣服啊,只好裹了條浴巾。看看他還在不在房間裏……咦,在?不對,好像睡著了……

睡著就好,睡著就好……她默默挪動著步子,躡手躡腳想走向自己的床。

結果,床上的人突然發聲:“沒有睡著。”不用輕聲走路。

千溪立刻大退三步縮回浴室,用門板當盾牌:“不要睜眼睛!不要睜!”

“嗯?”

“總之不準睜開眼睛……答應了我可就出來了?”

“嗯。”

千溪再度躡手躡腳,沿著剛才的路線,迅速鉆進自己的被窩裏:“好了可以睜眼了。”

徐即墨翻個身,發現她把自己裹成一個白色的繭盤坐在床,警惕地看著自己,不免覺得好笑:“你這樣能成功睡著嗎?”

“能,能啊。”

完全是在騙人。

第二天一大早,她頂著兩個熊貓眼坐在餐廳吃自助早餐,魏萊這個薄情寡義的小家夥端了個盤子坐在她對面,緊張地開口:“千,千溪姐……你昨晚睡得不好嗎?”

他還是對“拋棄了向他求救的大姐姐”這件事感到有那麽一點點愧疚的。

千溪拿著餐刀,兇惡地切著一塊餅,憤恨地瞪著他:“哼,姐姐看錯你啦。”

她本來以為自己的內心夠強大,學醫多年,什麽裸男屍體標本啊,骷髏架子啊都見過,就算抱著個頭蓋骨睡都能安安穩穩的。誰知道身邊有個大活人……感覺根本不一樣。

魏萊:“……”

很快,李滄和城陽那兩個懶貨也勾肩搭背下樓了,看見千溪頭頂仿佛有一片烏雲在下雨,不約而同開始嘖嘖嘖。結果徐即墨從外面回來,路過他們,張口就問:“看見千溪沒有?”

那倆繼續嘖嘖嘖,嘖完了給他指個方向:“那邊。”

徐即墨徑直走了過去。

李滄一臉鄙視:“他怎麽不問我們看見cherry沒有,看見魏萊沒有啊。自從有了小老板娘,老大對咱們隊員的關心真是一落千丈。”

城陽誇張地挑動眉毛:“那能一樣嗎?畢竟是睡過的人。”

李滄放開勾著他的胳膊,一臉震驚:“臥槽你現在這麽臟了?我不能與你為伍了。我是小老板娘那邊的人。”

不遠處,千溪頭頂的烏雲仿佛飄到了臉上,整個人僵硬成一塊凝結的冰雕,仿佛能聽見她“哢嚓”一聲玻璃心碎裂的聲音。

意識到自己闖禍了的城陽趕緊捂住自己的嘴:“……我剛剛是不是太大聲了?”

☆、Chapter 15

千溪放下刀叉,一點胃口都沒了,一心想著趕緊逃離這個八卦中心。

誰料剛出餐廳,就被徐即墨堵住了,上來就是一句:“對不起。”

她擡頭,假裝毫不知情的樣子:“什……什麽啊?”

根據“千溪經驗槽”顯示,隨便說一句越界的話都能讓她在意成這樣。像城陽那種程度的調侃,應該已經完全超出了她能接受的範疇?

所以她選擇否認,也屬正常。

“以後會讓他們註意。”徐即墨擡腕看了眼時間,“八點有一個工作人員會議。你需要出席。”

“哦……”她恍恍惚惚。

徐即墨從口袋裏拿出一張工作牌,替她戴上脖子:“找得到地方嗎,要不要帶你去?”

“完全沒問題!”千溪後退一步,示意自己來掛工作牌。

徐即墨放開手,問得很直接:“是不是在想著跟我保持距離?”

“……”千溪被戳破了心思,有點羞赧。

這種感覺就像學生時代,全班同學總是會不約而同地起哄一兩對男女同學。明明就是很純潔的關系,被說多了就會不能坦然面對對方,很多本來很正常的事,也會覺得心有餘悸。

而且……他好像確實格外照顧她。

你看!就是因為被說多了,有了心理暗示,什麽事都有了可供胡思亂想的餘地!

好討厭這樣感覺啊,做什麽都不自在。

徐即墨心領神會,下意識想摸一下她的頭,又在半空收回手,說:“知道了。”

氣氛過於沈默。

他開口:“會議室在三樓,出電梯右拐。”

“哦……好。”她轉身去找電梯。

小小的一個背影,看見電梯門打開的時候好像有點被擁擠的人群嚇到,鼓起勇氣縮著肩膀擠進去。

表情有些頹喪。

好像做錯了什麽事。

電梯門關上,城陽姍姍來遲,跑得氣喘籲籲:“小老板娘怎麽就走了啊!還打算跟她解釋一下呢。”

徐即墨抱臂靠在走廊上,點起一根煙:“想解釋什麽?”

城陽這才註意到他家渾身散發著生冷溫度的老大,完全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就……玩笑開過頭了啊。老大你也知道,我們平時一群大男人在一起,玩笑葷素不忌的嘛,一不小心就脫口而出。唉,小老板娘平時看上去也挺放得開的一人,怎麽就生氣了呢?”他抓抓後腦勺。

其實他說得不無道理。

李滄和城陽這兩個愛碎嘴皮子的,之前雖然沒這麽過火,但玩笑也沒少開,千溪都是嘻嘻哈哈揭過去,沒見她在意過。

怎麽飛機一落地,小朋友突然就……敏感了起來。

開啟敏感模式的千溪小朋友待在會議室裏,其他的翻譯人員全都是一身ol裝,妝容精致,表情嚴肅專業地記下註意事項,她卻像個混入大神pk場的新手村小菜鳥,聽得渾渾噩噩的。只知道待會兒要拍各個戰隊的出征紀錄片,翻譯得上場,還得上鏡。

居然還要上鏡!

第一次正式做翻譯就要上鏡……說錯了話被攝像機記錄下來,好丟臉啊。

她當初是為什麽對自己這麽有信心,自告奮勇一定要攬下翻譯這個活?刷什麽鬼存在感啊,好好當一個高冷的老板不好嗎?偏要當跑腿小妹!

自討苦吃的千溪小朋友想把過去那個蠢得無可救藥的自己撕碎一百遍。

也許是看她一個人孤零零,坐在她旁邊的漂亮姐姐微笑著上來搭訕:“你是kg的人嗎?”

千溪驀地回神:“嗯……是啊。”

漂亮姐姐笑起來眉眼彎彎:“能要一張k神的簽名嗎?”她舉起自己的工作牌,“我是v的主播,你們外卡賽期間的比賽都是由我解說的。”

“啊,是你呀?筱月?”怪不得看起來這麽眼熟,原來是那個游戲圈的宅男女神,新晉高人氣女解說。真人居然比鏡頭上還漂亮。

“對,就是我。”筱月很熱情地和她交換聯絡方式,“如果有簽名一定要告訴我哦!我可是為了k神才進的電競圈,好不容易等到他覆出打比賽!”

最後分別的時候,筱月還握著她的手:“好羨慕你啊……kg居然招女領隊,早知道我就去應聘了!你運氣真好!”

千溪嘴角僵硬地跟她道別,內心一萬個忿忿不平:誰運氣好了!她是真金白銀砸進來的,幕後大boss好嗎!你們這些有眼無珠的凡人!

算了,武俠小說裏最厲害的boss前期不是一般都在廟裏掃地的嗎?

低調,葉千溪,要低調。

雖然她可能是低調得過了頭,到了拍攝地點,負責總統籌的工作人員皺著眉頭打量她:“來之前沒有化個妝嗎?雖然是翻譯,但是也要上鏡。jojo,來給她化個上鏡妝。”

忙得不可開交的化妝師一聲抱怨:“我這還有四五個選手沒化完呢,你讓cindy去化!”

於是千溪的臉就被不知道有沒有化妝經驗的小助理cindy塗成個大花臉,還美名其曰:“鏡頭很吃妝的。雖然現在這樣看上去誇張了一點,但是鏡頭一拍就正常了。像平時你們化的那種淡妝,到了鏡頭面前就跟沒化一樣。”

千溪被一通忽悠,援鏡照了下自己的臉:這慘白慘白的米分底,血紅血紅的唇膏,魔幻現實主義的眼妝……鏡頭拍出來確定能正常?

罪魁禍首cindy轉身就淹沒在了一片雜亂的化妝間,想逮都逮不住。

kg眾人進來化妝的時候,差點沒認出她來。

李滄爆發出一陣哄笑:“小,小老板娘?你這他媽是殯葬師化出來的妝吧,怎麽弄成這樣?”

城陽推他:“狗嘴裏吐不出象牙,說什麽話呢?!”

李滄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沒沒沒,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這不是找不出詞來形容這張臉呢麽?”

城陽對他的智商徹底絕望。

千溪死捂住自己的臉不讓他們看:“你們別笑我了!她們說上鏡就會正常的,你們不要看,轉過去啊啊啊!”

城陽一邊說著“不看不看”,一邊憋笑著把李滄推走:“待會兒采訪的時候不會要站小老板娘旁邊吧?老子會笑場的。”

“我靠,你以為老子不會?”

李滄提議:“要不我們回去睡覺,讓老大來。他不是最擅長面癱嗎?絕對不笑場。”

城陽表情一下嚴肅了,手指擋在嘴唇前:“噓……別讓小老板娘聽見。”

眼見著這兩人慢慢走遠,千溪總算把捂著自己臉的手慢慢放下來……誰知道剛放下來就看見了正在進門的徐即墨,閃電般又捂回去。

徐即墨的眼睛不知道是什麽做的,居然一眼就認出了她,向她走過來。

能不能……不要過來啊……

事與願違,他在她面前站定,蹲下來,給她一張房卡:“行李幫你搬過去了。”

千溪手指隙開兩條縫,猶豫著要不要接那張房卡:“你……放我口袋裏……”她側過身,把緊身小西服的口袋朝向他。幹嘛挑這個時候來給她東西!她伸手去接不就不能捂臉了嗎?!

徐即墨兩指夾著那張卡,沒動:“不是不準我碰你嗎?”

“我哪有說過這種話!”她牢牢捂了一會兒臉,發現他還是不動,沈不住氣地接過來自己放口袋,順便把臉飛快地側過去,用一只手擋著,“好了啦,你可以走了!不要亂看!”

他伸手把她的手撥開:“待會兒不還是會看到?”

“待會是待會兒,待會兒看到再說……”

“所以現在為什麽不能看?”

千溪暴怒,破罐子破摔地放下手面對他:“因為這不是我的真實顏值!看了就趕快忘記,不準笑也不準記得!”

鬼片效果的妝容直楞楞地面朝他,徐即墨著實有被嚇到。

隨即又覺得無奈:“哪有笑你。”

千溪指著他:“現在笑了!不要動也不要狡辯!”她舉起桌上的鏡子放在他面前,“你自己看啊,明明就是笑了。”

徐即墨看了眼鏡子裏的自己。

就他平時那張寡淡的臉而言,現在的樣子確實算在笑:鋒漠的唇線帶了細微的弧度,變得柔和許多,眼睛裏蘊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縱容。

像在看一個小孩子。

千溪慢慢擱下鏡子,把眼睛怯怯地露出來:“你不去上妝嗎?”

“要去了。”

“什麽時候開始比賽?”

“大後天。今晚有個歡迎晚宴,喜歡吃的話,中午少吃點。”

“啊餵……我過來才不是來蹭吃蹭喝的呢。不要顯得我只顧吃不幹活好嗎!”千溪放下鏡子,雄糾糾氣昂昂地去上工了。

她的翻譯生涯day1正式開始啦。

☆、Chapter 16

一旦投入工作,之前所有的糾結都顯得不重要了。

之前對她不滿意的項目統籌對她讚不絕口,說她儀態好口語佳,就是……妝有點奇怪。

千溪順利拍完kg出征紀錄片的采訪部分,跟著一群工作人員去用餐。美帝的食物本來就難吃,再加上是工作餐……她默默地只吃了幾口。

反正晚上好像有歡迎晚宴?晚宴什麽的,一聽好像就很好吃的樣子?

然而事實又一次暴擊了她。

賽前兩天整,就算是直接受邀無需從外卡賽突圍的隊伍也陸陸續續抵達了西雅圖。主辦方為各戰隊舉辦歡迎晚宴,主菜是“游戲公司領導講話”,“代理商領導講話”,和“讚助商領導講話”。

什麽嘛,有中國人的地方就有中國特色領導講話?

千溪餓得前胸貼後背,懷念國內的美食,懷念早餐品種豐富的自助餐,甚至懷念中午扔掉的那盒食難下咽的工作餐……

隨便瞟一眼kg眾人。李滄和城陽好像也有點蠢蠢欲動,魏萊和cherry則不知神游在哪裏,至於徐即墨,對這種情況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淡定得完全不像是有饑餓感的樣子。

好想吃人……

徐即墨我記住你啦……我的胃代表我的心肝脾肺腎一起牢牢把你記在小本本上了!真的……餓死……人啦……

好不容易忍到開飯,每一道菜確實如她所想的那樣精致美味,可惜分量也稱得上“精致”。千溪看著那些價值不菲的食材幾筷子消失,又得保持用餐禮儀,一頓飯吃下來也沒填飽多少。

最後,選手們和游戲公司的老總啊主任啊聊天,她就一個人默默地退到宴會廳外面,買了幾個面包填肚子。

打開手機,居然有幾個表姐葉喬的電話。

她回撥過去,葉喬的聲音顯得很疲憊:“千溪?你去哪了。你媽媽昨天打了你一天的電話,你都不接。”

“啊?我沒看到有電話啊。我昨晚剛到西雅圖,她打電話的時候可能是在飛機上。”

“去散心了?”

“沒……唔,也可以算是吧。”千溪把面包從全是英文的塑料包裝紙裏剝出來,像只兔子一樣蹲在無人墻角嚼面包,“怎麽啦,她找我什麽事?”

葉喬嘆一聲氣:“你爸爸進醫院了。”

“什麽?!”

“醫生說是操勞過度,可能也有最近心情不好的緣故。”至於心情不好是什麽原因,不用明說她也清楚。

葉喬聲音很平靜:“你不用擔心,病情已經控制住了。就是昨天突然暈倒,把你媽媽嚇得不輕。她打你電話你又不接,對你有點失望。”

恐怕不是“有點失望”那麽簡單吧。她媽媽那個人她是知道的,很情緒化,溫柔的時候像個天使媽媽,生起氣來不管不顧,恐怕早已鬧著要把她逐出家門,跟她斷絕母女關系了。

千溪一口面包噎在喉嚨口,咳出了眼淚:“我爸爸那兒不要緊嗎?我這就買機票回來。”

“不要緊,你放心,舅舅這裏有我替你看著。倒是你媽媽那裏有誤會,得慢慢來。”葉喬的語氣永遠淡然有序,“你那裏手頭沒事嗎?”

“有一點……”

葉喬聽出她為難的語氣:“那就安心在那邊待著吧,我去幫你解釋。正好,這事最好冷處理,等你媽媽氣頭過去,再好好溝通。別一回來跟你媽吵起來,對你爸的身體不好。”

千溪聲音低低的,因為面包咽得太急,不停地打嗝:“嗯……”

竭力忍住的嗝聲還是被葉喬聽見了:“喉嚨怎麽了?”

“沒事沒事,吃太飽了。”

大半袋冷面包再也吞不下去。千溪掛掉電話,又強咽了幾口,結果打嗝越來越嚴重,嗆得淚珠子猝不及防地湧出來。

好沒用啊。

好沒用啊葉千溪。

爸爸生病的時候居然還要麻煩表姐一個孕婦替她盡女兒的責任。而她在大洋彼岸,連一個回去的理由都沒有。她調出通訊錄裏“親愛的母上大人”的界面,盯著看了很久,眼淚把屏幕都浸糊了,還是沒勇氣撥出去。

只要一看著這個界面,就會想起媽媽驚慌無助的時候給她打電話打不通,難過又失望,對她憤怒無比的樣子。

覺得比起“子欲養而親不待”,夢想和自由,突然沒那麽重要了。

覺得自己是個任性的蠢貨。

她抓著面包條,生生塞了一大半進去。沒有細嚼慢咽的食物硌得胃都疼。然後拿擦食物的紙巾擦擦眼淚,混著沒吃完的半截面包扔進垃圾桶裏。

“咚”地一聲,好多情緒墜到底。

她失魂落魄地想回房間,到了地方發現門是開著的,沒多想就慢慢踱進去了。走到淩亂的床邊才發覺不對:這是昨晚她睡的地方,已經變成了徐即墨一個人的房間。而她的新房間在另一個樓層,門卡還在口袋裏。

走著走著,居然習慣性走到這兒來了……

幾乎在她意識到的同時,一個聲音從洗手間的方向傳來:“誰?”

他的聲音帶著濃濃鼻音,不尋常地沙啞,單手推開洗手間的移門,正好看見杵在床邊的千溪。

“我……走錯了。”千溪看著他因為嘔吐而微微泛紅的眼眶,才發現這個房間裏酒精味很重,“你喝多了?”

“沒有。”他打開水龍頭沖洗,擦了一把臉才出來,“胃不好而已。”

長時間的反胃讓他的嘴唇失去血色,臉色蒼白地靠在墻上,指指她的眼睛:“又哭了?”

“沒……沒有。嗝……”千溪連忙捂住自己的喉嚨,結果一張口又是一個嗝。

“為什麽哭?”

“都說了沒……嗝。”這回幹脆連話都沒說完,就被嗝聲打斷了。

像是得了匹諾曹綜合癥。

她漲紅著臉想溜之大吉,被徐即墨扣著手腕拉住:“不要撒謊。”

他的胃還在不舒服,上身微微弓著,扣她手腕的力道也沒有以前那麽霸道。

千溪潛意識裏還是有“見了病患就不能一走了之”的職業習慣,停下來看他:“你這看起來很嚴重啊……要不要去看醫生?”

“吃粒藥就好。”他很遵循不隨便碰她的約定,很快放開手,聲音低啞,“現在在問你的事,不要把話題引到我身上。”

“明明就是你這邊比較要緊好不好?”千溪理所當然地說,“當然是身體上的問題比較重要啊。難過能有什麽嚴重後果?我又不會跳樓。你這個病拖久了,誰知道會不會胃穿孔胃出血什麽的。”

她伶牙俐齒地說完,聲音低下去一度:“我不是咒你啊……是在……關心你。”

他垂下劉海笑:“那要不要幫我拿藥,醫生?”

自詡醫務工作者的千溪被使喚得啞口無言,想爭辯又洩氣:“好吧,在哪裏?”

他指揮她找到藥。千溪又幫他倒了杯水,開始嫌棄水溫:“你這邊連個燒水的東西都沒有嗎?這個水都不知道放多久了。”

“沒關系。”他接過來一口把藥吞掉。

千溪眼睜睜看著他喉嚨滾動,想阻攔已經來不及了,咕噥:“難怪你胃不好。應酬的時候亂喝,自己一個人的時候還不註意保養。”

“是不是那種很討厭的患者?”

“這倒沒有。我見過那種喝了必死無疑的農藥,用生命最後的力氣搞醫鬧的。還見過那種硬要進婦產科拍分娩dv,對著正在接生的醫生還有產婦說笑一個的……”

千溪一本正經地數著,完全沒有發現徐即墨忍笑忍得胃部抽搐,謎之加重病情。

她停下來,抱了一團被子指揮他躺進去:“吶,今天不要熬夜,好好休息吧。再疼的話就一定要去醫院了。”sk

他躺進去的時候還看了眼腕表:“十點還有一場訓練賽。”

“你是不是不要命啦?”千溪氣得直接把他的腕表摘掉,“不聽醫囑,討厭指數加100!”

他說:“不要緊。已經不疼了。”

她氣呼呼:“真是想在你肚子上來一拳!”

徐即墨笑:“你在這兒的效果跟來一拳也差不多。”總是把人逗笑,知不知道真的很疼,“說真的,你以前在醫院做的是什麽工作,臨終關懷師嗎?”

“怎麽可能!”

“你很適合做這個。”他嗓子因為發熱而變得幹啞,說起話來比平時放慢一倍語速,顯得很吃力,“臨死前有你陪著,應該走得很開心。”

千溪差點沒忍住往他腹部招呼一拳:“你是不是胃部發炎引起感染發熱導致腦子燒壞啦,人話都不會說了。”

“沒聽出來我很羨慕?”他用泛紅的眼睛看著她的時候,目光真誠到犯規,“生命盡頭遇到你,也很幸運。”

千溪咬住下唇,不說話了。

“你是不是……在哄我開心啊。”她鼓起腮幫子,長吐一口氣,“都說了我這邊不要緊啦。現在已經不覺得難過了。”

☆、Chapter 17

葉千溪小朋友的習性是,不提傷心事的時候生龍活虎,一提傷心事,全身力氣都用來否認自己傷心。

徐即墨覺得他的“千溪經驗槽”已經差不多涵蓋了她的方方面面。

他伸出手臂向她招一下手:“來,過來。”

“嗯?”她湊過去。

“可愛的人得遇上一點悲慘的事,世界才公平。”他勾過手臂,輕輕在她後頸摩挲兩下,語氣認真地計算,“你這樣的,恐怕得倒黴好一陣。”

“什麽嘛……”千溪蹭著蹭著把自己腦袋蹭出他的魔爪,抽出一個枕頭沖他的臉呼過去:“對你這麽好!你還詛咒我!”

砸完又有點緊張。他怎麽不出聲了?不會吧,砸個枕頭都能砸暈?

她悄悄掀開一看,發現徐即墨還保持著剛剛那個姿勢,饒有興味地盯著她看。

“……看我幹什麽嘛。”

被盯得臉上發燒的葉千溪小朋友扔下枕頭,落荒而逃了……

身後傳來徐即墨的聲音討要他的腕表。

千溪在走廊上惱羞成怒地回敬一聲:“不還給你了!”

夜裏九點四十分,她又收到徐即墨的訊息,不過不是來討要腕表:“訓練結束會訂宵夜。想吃什麽?”

“你不會是定了九點四十分的鬧鐘,起床打算去打訓練賽吧?”

“嗯。”

“不遵醫囑還機智,討厭程度加200!”

“恐怕得被你討厭了。”他無奈地問,“用宵夜能賠罪嗎?”

“不能。不過還是可以來一打海鮮。”

“知道了。”

徐即墨走進訓練室,kg眾紛紛上來關懷“老大沒事吧?”“即墨哥你沒事吧?”,他一一點頭,問今天是誰負責定宵夜。李滄舉起爪子:“老大想吃什麽報我這兒就行!”

徐即墨按照千溪“一打”的要求,差不多定了這裏夜裏全部能獲得的海鮮類食物。

李滄聽完清單,對自己的世界觀產生了懷疑:我靠,老大不是說他胃疼嗎,胃疼還這麽能吃?

點完宵夜,kg眾人開始調試機器。

這場和gas的訓練賽是在來美國前就約好的。kg作為新隊出道,大賽經驗還很少,尤其是和國際職業隊的交手幾乎沒有。gas能主動配合訓練,可謂是一個珍貴的機會。

kg和對方交手了三場訓練賽,暴露出不少短板和國際賽事的不適應,隊員們一個個表情都很凝重。

還有兩天就正式比賽了,如果外卡賽失利,等於是連正賽都沒進就回家。無論對哪個成員而言,這樣的結果都無法接受。

徐即墨顯得格外在意,召集隊員連夜開了一場戰術分析會議,淩晨兩點才散場,放各人回去反思自己的部分。

連最活潑的李滄走在深夜的走廊,都有點頹靡:“你說照這個情況打下去,我們能走到哪一步?”

“想那麽多幹什麽,打著看唄。”城陽拍拍他肩膀,“而且事態也沒那麽嚴重。今晚老大不是狀態不好嗎,平時就對面那個中單,早被殺穿了,後期壓力就不會那麽大……”

他倆分析著分析著,發現千溪抱著一個熱水袋,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走廊前方:“欸,小老板娘?你還沒睡啊?”

她往他們身後踮腳張望了下:“你們老大呢?”

兩人也往身後望了下:“不知道啊。剛還在呢,你等他啊?”

“嗯,是那一間嗎?”她指指亮著燈的那間房。

“對,走到底就是了。”

千溪順著他們的指引往前,留下那兩人在原地發懵:這倆人不是之前在鬧別扭嘛……這麽快就和好了?

千溪鼓起勇氣走到訓練室門口,卻聽見房間裏的另一副嗓音。

很甜很溫柔,一聽就是去當女解說會大火的類型:“真的不需要嗎?我每次出差做解說任務的時候都會帶著,身體不舒服的時候都會用……”

“不必。謝謝。”

筱月失望道:“那……你好好休息啊。這麽晚了還在訓練,真是太辛苦了。我先走了?”

“嗯。”

千溪目睹一個大美人抱著個熱水袋灰溜溜地出門,大約是真心很低落,對方連招呼都沒跟她打,就跑開了。

她猶豫要不要直接走人。

結果聽見了訓練室內傳來一陣咳嗽聲。

真的是病患界的究極不聽話選手啊,讓他不要訓練還來訓練,讓他別熬夜偏偏要熬夜。千溪負手在後,故意咳了一聲以作提醒。

徐即墨按下暫停鍵,回身看見是她:“還沒睡?”

“是啊……有人還欠著我的宵夜。餓著肚子怎麽睡得著。”她氣呼呼走進去開始翻袋子,發現都是李滄他們吃完的空殼。

徐即墨把手邊的那一盒往外推:“在這裏。”

她去拿,他又說:“不要吃。”

“剛才顧著開會忘記了這事,都涼了。”也許是對她食言,他的眉頭微微皺著。

她不是不碰涼的東西嗎?要養胃。

“餓死的時候不要說涼的海鮮面了,就算是涼的饅頭我也吃。”千溪把熱水袋順手往桌上一拍,抄起筷子就開始吃,“你幹嘛這麽晚了還在這裏啊,夜會美女解說嗎?”

“在看錄像。”徐即墨的手越過她胸前,夠到那個熱水袋,放在手上掂了一下,“這個是什麽?”

“我……”千溪一口海鮮面噎住,張牙舞爪想去搶那個熱水袋。只想著吃面,忘記這茬了!

她放下筷子,也不知道自己的腦子到底是什麽做的,居然能想出這麽一個極品的借口:“我就猜到我的宵夜都涼了啊,所以拿來……加熱一下……”

千溪吞下堵在喉嚨口的半口海鮮面,緊張地看著徐即墨:什麽嘛,這個表情明顯就是在嘲笑她。

她有種呂洞賓被狗咬了的悲催感,奪回自己的熱水袋,說:“人生已經這麽的艱難了,這種事你還要拆穿……”

“這種事,是什麽事?”

“就是……”千溪立刻意識到了陷阱,鄙視地看著他,“你想聽什麽直說嘛?擔心你?關心你?心疼你?喜歡……”

“你”字還在喉嚨口,她就及時剎住了車,戒備地盯著他:“最後那個……不可以。排除選項。無效訂單!”

徐即墨用四倍速重放著比賽錄像:“其他呢?”

“其他……都有一點,吧。”千溪扒拉著幾個貝殼類生物,“我從小就比較有愛心啊。什麽小貓小狗小鳥小老鼠啊……只要生了病我都想治。小學老師都說我以後很適合學醫。”

她眉心擰成一個川字,語氣變得幽怨起來:“也不知道我爸媽為什麽這麽不善於發掘我的天分,偏偏不讓我學。”

“也許不是沒發現你的天分,是其他的天分更好。”

“你是說賺錢嗎?”千溪想了想,好像也有一定道理,“但是我不擅長花錢啊。所以對賺錢的興趣也沒那麽濃厚。啊,想想都覺得可惜。”

她自己也不是沒覺得很遺憾過啊。

如果她的夢想是當一個富婆或者嫁入豪門,她現在應該每天都沒有煩惱,人生無限完美。

想想就……有那麽一點小欠打呢。

她自己想著想著都笑起來。

徐即墨一邊專心地看錄像,一邊在紙上寫著什麽。千溪瞥過去,都是她半懂不懂的術語:“這個東西要弄很久嗎?”

“快弄好了。”他把一個錄像關掉,重新打開另一個,“明天要給他們開個會,所以今晚得把這些看完。”

“很緊急嗎?”

“嗯。”準確地說,按照今晚上的這個狀態,比賽進行不了幾天就得回家,形勢嚴峻不容人安逸。

千溪扯扯嘴角,有點不知如何是好。

從前在醫院的時候也會收治vip病人,大多數身體狀況又差又放不下工作,醫生勸再多也當耳旁風。其實她很理解這些人的心態,因為她爸爸就是這種人。

人啊,有時候會把很多事,看得比生命長短更重要。

她就地趴下:“那我陪你看吧。”

“嗯?”

“我就坐在這裏,不會打擾你。”千溪用學生時代趴在課桌上睡覺的姿勢,偷偷側身瞄他,“這樣你想著,還有一個人在陪你熬夜,就會舍不得熬太晚了。”

她眨眨眼,拋給他一個自信的wink:“畢竟我這麽可愛嘛~是不是~”

接著又正襟危坐,表示不滿:“你明明有在笑啊,為什麽你每次笑的時候,都要忍著呢?從來沒見你真的笑過。”

他終於出聲:“不是說不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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