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林遠的表情開始變化, 舍友再加把力氣，說：“你瞧你也不想這樣吧，聽咱給你支招, 鐵定把人追到手！”

寢室裏一片熱烈。

林遠頓了下, 問：“這寢室裏有誰談過戀愛？”

所有人都沈默了下來。

有人默默轉過頭去45度角仰頭，把眼淚憋回眼睛。

這個寢室, 這些狗頭軍師, 沒有一個人談過戀愛。

這個話題就此打住。

晚上, 江應閑處理完工作, 摘下眼鏡準備收拾收拾睡覺的時候, 房間門被敲響。

祁宋清站在門口看著他，他頭靠在門板上，大半張臉都陷入了陰影中。

江應閑沒有關門，他敲門也只是意思意思, 表示他來了。

江應閑問：“怎麽了？”

祁宋清走進房間坐在床上，說：“吃完飯後我去找了劉揚長一趟。”

江應閑適時露出稍稍驚訝的表情, “去找他做什麽？”

“之前我幫了點他小忙，他說會給我講講高中的事情。”

江應閑換了個姿勢, 問：“那他給你說了什麽？”

祁宋清撐著下巴，說：“一些很瑣碎的小事, 班上的戀愛秘史之類的。”

江應閑完全沒有放松的感覺。

要是就只是這些祁宋清就不會來找他了。

祁宋清擡頭對他說：“高三下學期的時候我退學了, 似乎還很突然, 我想你應該知道那時候發生了什麽。”

江應閑回答說：“那個時候你父母去世了, 你們幾代單傳, 沒有其他的親戚, 你得回去穩住媒體和公司的人。”

他站起來, 慢慢走到祁宋清身邊坐下, 拍拍他的背。說：“那段時間很艱難，但是已經過去了。”

祁宋清垂眸，看上去像是在思考，之後對他一點頭。

這是信了他的話。

江應閑低頭，說：“你想再多接觸一下高中時候的人也可以，下周有個高中同學聚會，你想去的話我就幫你說一聲。”

祁宋清搖頭，說準備回去睡覺了。

祁宋清離開了，江應閑坐在床邊，半晌沒動一下。

他不喜歡說謊話，但並不代表不會。

他知道，半真半假的謊話更容易讓人相信。

那些記憶，或許永遠被留在過去才是最好的結局。

說膽子小他也認。他不敢想象祁宋清記憶恢覆的模樣。

所有的壓抑就應該留在那個時候。

時間過得快，江應閑已經不知不覺融進了這棟老舊的居民樓，掌握了廚房燒菜大權。

他像往常一樣下班後準時問祁宋清想吃什麽，卻沒跟往常一樣收到一串的回答。

祁宋清那邊有些嘈雜，應該是在開什麽大會，現場助理翻譯還有秘書四處奔走，一團亂的那種會議。

“我今天晚上有應酬推不掉，就不回來吃飯了。”

他接著說，“晚上也有可能回來得晚，你不用等我，自己先睡。”

江應閑說“好”，一邊站起來。

一邊的同事看到他已經掏出了車鑰匙，車鑰匙和同一個環上的鑰匙碰撞，發出聲響。同事問了嘴，“江教授又回去做飯吶？”

江應閑沒有多說，只當是默認。

回到家做了一頓簡單的晚飯，江應閑看了眼時間，就坐在客廳辦公。

祁宋清的預料果然沒錯。

飯後又是應酬，參加的都是平時連系得緊密的合作商，其中有個酷老頭，提議去他常去的酒吧。

其他人沒有提出異議，事情就這麽定下了。

祁宋清給江應閑發了條消息後收起手機。

昏暗的卡座裏，白江帆看著手機上的聊天界面，手指動了又動，最終收起手機。

旁邊人湊過來，“白某，你來這麽久了那酒是一口沒沾，真不來一杯？”

周圍有人在鬧著，好像是老同學聚會，加上震得地都在響的音樂，他沒聽清對方說了什麽，示意對方再說一遍。

對方這次直接把酒杯塞他手上：“一直盯著手機看，還那副表情，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失戀了。喝一杯，啥事都忘掉！”

白江帆沒辦法，接過酒杯，拿在手上轉了轉，沒喝。

祁宋清走進酒吧的瞬間就被震住了。

出於各種原因，他不是沒去過類似的地方，但在應酬的時候很少去，也沒有去過這麽……震撼——物理上的那種，的酒吧。

這震天響的音樂讓人很難進行冷靜思考。

“這裏是我去過的酒吧中最帶勁的。”酷老頭說，“還是這裏舒服。”

其他人顯然也都被震住了，沒有立即回話，而是過了會兒慢慢應兩聲，悄悄看祁宋清的臉色。

祁宋清沒什麽臉色。他沒說話，只是把西裝外套脫下來搭在手臂上，伸手把領帶扯松了些。

其他人懂了他的意思，不自覺暗暗吞了吞口水，意識到自己剛做了什麽後立馬移開視線。

他們現在心裏滿是感激，感覺自己完全懂了這家酒吧的高尚情懷，已經和這家店融為了一體。

感謝這音樂，無形中隱藏了幾人份的社死。

這裏有vip包間，但是幾人沒去，隨意找了個卡座坐下。

按酷老頭的意思，這樣更有感覺。

其他人不知道他一個本應該已經開始養老的人要找什麽感覺，但都隨他。

剛坐下，酷老頭就熟門熟路點了一堆酒。

合作久了，對方的口味怎麽都能摸得七七.八八。

酒上得快，有專門的人倒好酒，祁宋清喝了兩口，並不怎麽多說話，大多是看著其他幾個人說著，偶爾說兩句意思意思。

他沒敢多喝，一杯酒拿著管了半個多小時，偶爾喝一口裝成白酒的白水。

江應閑還在家裏，他沒那個膽子帶著一身酒氣回去面對他。

其他人喝多了，聊過了工作，口頭承諾了幾筆訂單，已經發展到開始說胡話。這些平時裏看著威風八面的老董老總實際上也會覺得委屈，又不敢表現出來，現在正好借著酒勁發洩出來。

祁宋清自動回避了這個場合，問了廁所的位置後借著上廁所的借口離開了。

這裏沒有什麽可以直達的路，必須繞過其他幾個卡座，祁宋清借著模糊的光躲開周圍的人，慢慢向前走。

這裏光線很暗，但是偶爾有燈光閃過，祁宋清猝不及防被閃了下。有人醉醺醺搖晃著向他靠近，擋住來路。

“麻煩讓一下，謝謝。”

這道聲音在震耳欲聾的音樂的遮掩下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坐在卡座一邊的人動了動。

祁宋清終於離開了人擠人的大廳，稍稍得到了喘息。

這家店在某方面來說的確算得上是表裏如一。

無論在哪裏，這家店燈光都昏暗得不行，只有洗手間的鏡子周圍有顯眼一點的光源。要不是合作商一再強調這是正經營業場所，很難不想到這裏有什麽其他交易。

洗了把臉，祁宋清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

目的達到，差不多可以走了。

擦幹手轉身，祁宋清剛準備離開，後方卻突然冒出一個人，剛好就站在來路上，擋住了他的去路。

祁宋清最開始沒認出這人是誰。直到看了眼對方的嘴唇，他這才想起來。

是白江帆。

他戴著個黑色鴨舌帽，鴨舌帽壓得很低，遮住了半張臉，這裏本來就暗，這樣一打扮就更難認出對方是誰。

今天一見，祁宋清這才想起來，是有挺久沒有見過白江帆了。

聞到對方身上的酒味，祁宋清向後退了一步。

喝了酒的白江帆有多難纏他是見識過了，並且不想再見識第二次。

白江帆慢慢向前進了兩步。

他是真的慢，祁宋清直接從一邊繞過了他走到走廊，重新拿出手機打算給陳平打個電話。

手機掏到一半，祁宋清的手腕就被抓住了。

偏偏這個時候白江帆的反應速度變快了。

祁宋清被白江帆拉著走到了走廊盡頭。

他最開始察覺到白江帆的不對勁是聽到白江帆對他的稱呼從“祁先生”變成了直呼名字。

祁宋清問：“白江帆，你喝了多少？”

“祁宋清，”白江帆抓住祁宋清的手腕，他的瞳孔無聚焦，低頭像是直視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道，“你不是說只有我一個人？”

祁宋清看回去：“什麽？”

白江帆眼睛睜大了些，像是有些震驚，更努力低頭看他，腦袋上的鴨舌帽跟著往下掉。

有人往前邊經過，祁宋清伸出手把白江帆要掉不掉的鴨舌帽死死扣在他的頭上。

白江帆的力氣比他想象中要大一些，他淺淺試了下，沒掙開，就沒再嘗試。

“上次在機場，我看見了……”白江帆聲音聽起來很委屈，他說著說著就說不出來話，比受氣小媳婦還受氣小媳婦。

祁宋清：“……”

雖然不知道白江帆是怎麽想的，但總感覺自己受到了莫須有的指責。

“你說過就只有我一個人，”他帶著顫音低聲說，“你明明就說過。”

祁宋清看了眼四周，之後突然記憶重現。

他伸出沒有被白江帆握住的手拍了拍對方的臉。

他的力道不輕不重，足夠人假清醒一瞬。

他說：“白江帆，你仔細看看，我到底是誰。”

白江帆聞言湊近了些。

腦門上的頭發沒了，還是短頭發。

鑒定完畢。

這人不是祁宋清。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好呀！

出去吃燒烤了所以更新晚了點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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