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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番外篇——多年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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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國的境況正一點點朝著好的方向扭轉。

“你明明就不喜歡她嘛,你們之間有種不協調的感覺。”澤北如是說。一針見血。

流川楓沒好氣地回嗆道:“用你管!”

“切,你還是老樣子嘛。”

說到在國內的來往,不過是在全國大賽上打過一場,認得彼此的長相,叫的出名字,僅此而已,連熟人都算不上好不好?這家夥竟一副很了解他的樣子說什麽“你還是老樣子”,沒事裝什麽老成,自己還不是個哭包!手指搓了一下,要哭一場,走路不留神撞到電線桿,要哭一場,通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流川楓可是充分見識到了。引用過去三井的口頭禪,“簡直不是男人啦”!

“嘖,別以為我高中沒畢業就來了美國,日本的事什麽都不知道了。”大概是長期沒洗頭,頭發癢,澤北用手指小心地躲過紮小辮子的地方撓著頭皮,喟嘆似的說道,“那女生不錯呀,真是委屈了。”

他指的當然是裏奈,但這個“不錯”具體指哪方面流川楓就分辨不出了。對於女人,他和過去一樣,和仙道一起看AV的時候那句評論:“擋上臉,還不都一樣。”固然相貌各有千秋,除非是特別異常的,在他看來也大同小異。性格不錯?或許吧,畢竟從沒和任何女性像現在這樣親密相處過,所以也不十分肯定。和裏奈相識並非因為什麽特別的契機,學校裏的留學生只在學生中占很小的比例,見到同胞難免不自覺衍生出所謂“惺惺相惜”的感覺,再加上她是東京人,便更多了一份親切感,那個人也來自東京……流川楓不確定這一點是否成為當初沒有排斥她的根本原因,誠然感受到寂寞占了絕大部分,不然他怎會默許一個不懂籃球,根本不喜歡任何體育運動的女生出入他的宿舍,甚至容忍她待在試衣間裏很長時間只為挑選一件並不十分需要的衣服,不過也因為她大部分時間都很安靜,從不打擾他,不對他的事刨根問底(盡管看得出其實她蠻好奇),即便他長時間凝視“仙道學姐”的畫像,也是默默包容。

回過神來,澤北已經大刺刺坐在武術練習用的墊子上。

“反正她今天不在。那我可就直說了,你和那個……是叫仙道吧?我沒記錯誒?”澤北費神回想了一下,肯定般點點頭。“初中的時候和那家夥交過手啦,不過呀,是不知道他現在成長到什麽程度了。對了,你來美國多久了?有一年多了吧?不想回國看看?嘖,我可是回去過幾次,和過去的朋友聚聚啦,我聽美紀男說的,你和仙道好得不得了,天天都住在一塊兒!美國雖然沒有想象中那麽開放,不過麽,對怪異的行為什麽的還是挺包容的,在這邊待得久了,我聽聞這樣的事也不感到多麽震驚啦。所以呀,當初見你介紹那個女朋友,我還真蠻詫異。”

沒介紹吧,同鄉會上流川楓的態度是不置可否,既沒否認也沒承認。還有美紀男是……?噢,想了一會兒才曉得,河田雅史的弟弟,白癡櫻木口中的“肉丸人”!這家夥怎麽那麽八卦,他是怎麽知道的,流川楓可不記得他和山王隊的家夥有什麽來往。澤北很快解釋了他的疑惑,“美紀男聽櫻木說的啦!”果然是個白癡!流川楓甚是無語,那家夥……他怎麽和肉丸人要好了?不過那是個自來熟,總能不到三分鐘和陌生人變成朋友,這點他可是望成莫及。

流川楓一點不想和他討論這個,便轉移話題問他休學這段時間有沒有打球。澤北點頭,說有啊,在街頭玩玩,一段時間不碰球的話,手感就生疏了。“這邊的打法……”他歪了歪頭,“蠻粗野的。不能考慮什麽身體碰撞犯規的問題啦。”

這一點流川楓也深有體會,別說街頭籃球沒有正規的裁判,就是在體育館裏訓練,一定程度的身體撞擊教練都會視而不見,不同於國內的對手,這些美國人別說故意犯規,在籃下的動作是相當生猛的,被擠倒或是挨幾下那是司空見慣的事,根本不可能躲開,籃球本就是允許身體碰撞的運動。要怪只能怪身體素質不如人,盡管速度和彈跳也不占上風,當他仍漸漸找到了屬於自己的獨特優勢,硬拼不成便以巧取勝,身手靈活,動作漂亮、利落,這些其他人比不了,從教練那裏也得到了讚許,告訴他若為將來打算,就要先在大學的聯賽中取得佳績。正合他意。

不知澤北是故意的,還是生就喜歡哪壺不開提哪壺,竟又把話題轉了回去。“既然不喜歡,還是說清楚吧,兩邊都輕松不是。”正說著,他的女友傑姬來了,兩人商量著她下班以後去市場買沒什麽材料做晚餐。他暫時住在女友的公寓,省房租了嘛,畢竟早晚還得回明尼蘇達。

流川楓本想拉他去街頭打球,見著情形,頓覺掃興,打了聲招呼就獨自離開了健身房。

那個人,不會搬出去吧?那天後來幹了些什麽,全然沒印象,只記得全天沒課,訓練也只到上午就結束了。仙道高中時一直租住的公寓因為改建的原因已經退掉了,和他相處很好的房東太太不知去向,他說估計會搬到孩子那邊住吧,這之後仙道就住到了自己家。因為來美國的事,兩人鬧得很不愉快,仙道很少生氣,是個不喜歡吵架打架的人,面對不能調解的矛盾唯一采取的是冷戰,簡直能夠完全無視別人的存在,雖然知道臨走都沒說話,可也並沒有明確要分開的意思啊,至少流川楓這邊沒有,但那個人又怎麽想的呢……會不會因此認為沒理由厚著臉皮繼續住他家而搬到別的地方住?太過分了吧!過去許久之後,流川楓自己也納悶,怎麽當時就一心等著他主動聯絡,而自己卻沒想過聯系一下他呢?其實和大學那邊還是有交流的,櫻木也曾打過幾次電話,一開口就是什麽這可是本天才自己出的錢,國際長途可貴著哩!然後自我吹噓一通在國內球隊如何如何,全然沒有提到其他人的情況,他也沒問,還是放不下面子吧,估計仙道也是,他不是那種會到處和人講自己事的人。

女人的身體,就連那個特殊的肉褶層層的部位也和AV片中看到的沒什麽兩樣,流川楓是不懂為何有人那麽熱衷換女友,換來換去還不是都一樣的物件!想著想著,不知怎的怒火中燒起來,沒來由沖裏奈說:“你回去!”

已經忘了先前的決定,還是不知不覺中不以為然了?不是曾暗暗決定,無論那個人想幹什麽就讓他去,即便不成功,甚至一敗塗地也無所謂,就算將來他一無所有,只能睡在一只酒桶裏靠著政府的救濟勉強度日也依然要和他好一輩子嗎?而如今,他不過是多看了會兒股票走勢的波形圖,自己便滿心怨懟,這究竟是怎麽了?只是想不通,為什麽他突然變得熱衷賺錢了?他送給自己的東西都是廉價卻別具用心,可他卻總是一副抱歉的樣子,說“以後會買更好的”,若只是想要更好更貴的東西,他完全可以自己買,想不通為什麽自己絲毫不以為意的事,那個人會這麽計較。不過是錢嘛,算什麽,他才不在意!這不聽話的麻雀!如果真如那個人所比喻的,他是仙鶴,這種時候就該用尖嘴狠狠啄麻雀的頭,再把他銜起來夾在翅膀底下壓住!他就飛不走了,休想跑!仙鶴可是能飛上五千米高空的仙禽,而他現在飛了多高呢,真的不是順著墻壁爬嗎?

半夜,他獨自離開宿舍,忘記了傑姬的告誡,西雅圖的治安並沒有傳聞中那麽好,但他要去的也不是什麽無聊的地下酒吧。路燈下無人的籃架,這是他的天空!

車窗外,眼前是燈光絢爛旖旎的日本街道。

仙道指著街上的貼紙照機器,“那個啊,我一直很在意的。總想拍拍看,可是為在大頭貼機器旁邊的都是三三兩兩的女學生或是一對對的情侶啦,我一個人去,很不好意思誒。於是就忍著沒去拍。”

“想去就去啊。”前面駕車的越野說。“你還怕不好意思?”

“喔,說不定會被女生纏著一起合影哦。”仙道笑著轉向流川楓這邊,“我的‘公主’介意嗎?我和可愛的女中學生合照喔!”

“去啊,白癡!”

“哈哈哈!算了吧!嗯,如果你不想被人家當成變態大叔的話!”越野評論道,“也不想想,自己的年紀快是人家一倍了!”總之非常不願意承認他依舊很受青睞這一點。

“那,流川和我一起去啦!好不好,嗯?”

“……”不好吧,他本就不喜歡照相,對著那種數碼拍照機器,表情只會更加僵硬。

“宏明,其實你也想試試吧?餵,你也沒拍過大頭貼吧?改天要不要一起?”

“千萬別啊!我可不是你,這種東西就是一輩子沒嘗試過也不會在意誒!”

仙道可能是因為提議被漠視消沈了一會兒,抿著嘴望著車窗外,不曉得想什麽。突然他轉過頭對流川楓說:“哎,上次那件事考慮好了沒,就是你媽媽說的那件。”

“?”自家那個歐巴桑說的話多了,一一考慮可就沒完沒了了。

“就是捐○子的事啦!”

噗——幸虧前面沒有車,不然一個不留神肯定會撞上!越野心想,還好他不是在剛才吃飯的時候提出這麽……噎人的事,不然一準會把嘴裏的食物噴出來。“餵餵!別一副好像在說‘我餓了’一樣的口氣說這種事!”

“哎,請把這稱為‘為人類基因庫做貢獻’。”仙道笑得更加開心了。“不過,之前的檢查肯定是少不了呀,講不定又要抽血化驗什麽的。”

“不許去!”流川楓一口否決了。

“怎麽了呀?難道你甘心讓我們的優良基因就這麽消失呀?”

還問怎麽了!未免太想得開了吧!自家那歐巴桑也真是不靠譜,說什麽沒小孩就沒有吧,至少把○子捐出來,服務其他人嘛!想想將來在這個世界上有一個素未謀面卻繼承了自己特征的孩子,不也是很開心的事嗎?流川楓感覺自己周圍的人沒一個正正常常的,還有他那對父母,改天真的要去區公所認認真真檢查戶籍簿,說不定自己是抱養的!不,肯定是領養的!

“那我自己去,哼!過幾天就聯系你媽媽。”

“你敢!”這個人太不可思了,雖然早就知道吧,當他仍會說出做出超出自己認知範圍太多的事。明明怕疼怕去醫院的,怎麽沒必要的事上倒勇敢起來了?自己剛回國的那陣子,為何慶祝一起去穿耳洞,離開的時候這個人簡直像是失去了什麽寶貴的東西一樣打不起精神了,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打濕了。還有去牙科診所,死活不肯,最後還是找了一間庭院式的私人診所,院子裏有個池塘養著些錦鯉,若不看招牌很像隱蔽的料理店,這種布置是為了害怕診所氛圍的病人充分放松心情——即便是這樣的地方,他還是緊張得好像要上刑場,得知無可挽救必須拔掉的時候更是徹底失去元氣了,這就是先前諱疾忌醫的下場!

“咳,”越野輕聲咳嗽了兩聲,“這種事啊,你們還是回家關上門討論為好吧。”

眼看著快到地方了,仙道好歹閉上了嘴。

仙道經營的酒吧名為“楓”,位於面前這幢高層建築物地下一層。

由於遲到了一會兒,調酒師阿福已經開店了,店裏還沒什麽客人。他們三人走進來,很快有侍應生接過他們的外衣拿去掛在衣架上。

“宏明,你喝什麽?”仙道和阿福打過招呼,就走進吧臺,坐在最邊上的高腳椅上。

“先來杯馬提尼好了。等消停下來再喝點別的什麽消磨時間那種。”

“好的。”仙道沖阿福打了個響指,“一杯馬提尼。”

流川楓在仙道對面的高腳圓凳上坐下,開始擺弄手機。

“你喝可樂就行了。”

流川楓撩了他一眼,沒言語。這一眼已彰顯了充分的不滿。

“唔,要是覺得坐著悶,就去裏面睡會兒嘍。”仙道指指衛生間旁邊的員工休息室,也是更衣室,裏面有張舊沙發。

流川楓是不怎麽喜歡這樣的環境,但也不想一個人留在家裏,既然休假,當然是能和他在一起就在一起。

“誒,櫻木近來怎樣?我記得,他就在開店的時候來過一兩次呀,太不給我面子了吧。”仙道佯作抱怨。

那個白癡……大學畢業以後沒能和晴子走到一起,這麽多年書信可是都沒斷過啊,具體怎麽回事流川楓不得而知,對這類事也沒興趣。可那段時間真是好生折騰,正值他和櫻木要決定去哪家俱樂部的關鍵時候,本心來講他不希望看到櫻木因私事被淘汰,能走到這一步畢竟不容易。這回櫻木似乎真的受了打擊,每晚出去狂飲,脾氣也比原來還暴躁,醉酒後幾乎無人能阻攔,加之水戶洋平他們拜托,流川楓只好到時拖他出來,或是幹脆跟著他一起去,免得他和別人起沖突誤傷了人家。仙道不喜歡他晚歸,但事關櫻木的前途,也不好阻止,那段時間流川楓也挺無奈的。還好,後來不知怎麽的,晴子主動來找他了,似乎是什麽誤會消除了,那家夥也正常起來了。五年前終於結婚了,現在有個兩歲的女兒,那白癡成了新好男人,晚上超過九點絕對不出門。真是極端!果然猴子啊。

“游戲機呢?”流川楓問。昨天他把掌機忘在店裏了。

“啊,”仙道眨眨眼,“應該在休息室呢,阿福他們撿到肯定收在裏面了,你去看看。”流川楓點點頭,從凳子上站起來。

越野已喝上了馬提尼,見他走了,就挪過來。隔了一會兒,確定流川楓在裏面玩游戲機一時半會兒不會出來才前攤身子趴在吧臺上,小心地問:“你說,那個她,後來又找過流川?”

仙道思忖了幾秒,點點頭。他和越野說過,關於流川楓在美國,以及他那邊的……姑且算是戀人吧。

他籲了口氣。“反正,已經過去了,那之後沒再見過她。”

“嘿,你這家夥,其實還是很介意吧?”

“當然,”仙道幹脆地說,“當然不舒服,現在想來仍是不舒服呢。不過啊,總好過找男人啊。我就把這當成是‘公主’成長中必經的一課。我也是男人啊,怎能和女人過分計較,那豈不是太不像話。再說……”他低下頭,頭上的照明設備在臉頰上打照出些暗影,而後擡頭笑道,“一個人在國外,人生地不熟,萬一遇人不淑或是過於壓抑走上歪路,才是最糟糕的,從這個角度來看,倒應該感謝那段時間她的陪伴呢,不然我的‘公主’有可能再也回不來。現在流川終歸是回來了,我們一直在一起,我很幸福,所以決定坦然面對。”

“嗯,也是,都過去了,也改變不了了。”

仙道忽然抓起越野面前的酒吧,大大喝了一口。“其實該愧疚的是我。我不該……我故意不理會,放任他一個人,因為始終堅信他的心思到底在我身上,即便是和她在一起那段時間,啊,回想一下可真傻,究竟賭什麽氣呢?”你若不離,我定不棄……物理距離上的分離也是分離啊。“我最不能原諒的是,他真的主動離開我,他主動離開我……”這還是我的“安全感”嗎?他吟念般反覆著,未幾,驀地回過神,尷尬地笑了下。“好像在你們眼裏,我是個消極的人哈?其實不是哦,真的不是,只是表現出來的形式……”他看看自己攤開的手,“給你們這種感覺吧。”

“也不盡然啊。就是覺得有時你很懶罷了。”越野擡頭環視店內,從股票到咖啡館再到目前這間酒吧,不是思想消極,行為被動的人能做到的。

“那兩年裏,我無數次想過主動找他,可都沒有行動,也不是沒想過他肯定就此不回來了,我們的關系也就不了了之了。但還是寧肯被動地等……真的,當時真不知道是怎麽了。”仙道像在試探是否發燒般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明明有更好的方式,嗯,能讓他高高興興去留學的……”他驀然將酒杯裏的酒一飲而盡。

“餵——”

“不好意思哦,我再給你要一杯新的!”

“阿福,馬提尼,一杯。”

這時,店裏走入兩個職員模樣的客人,他們熟稔地和阿福打招呼,看來是老主顧。仙道立即擺出屬於經營者的笑容,上前招呼。和越野的對話也就暫時中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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