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蠻困擾的！

當時覺得有點那麽回事（八成有點醉了，可是喝那麽點啤酒不至於吧），回來冷靜下來越想前天仙道在燒烤店的話越覺得那家夥在開玩笑，惡意的玩笑！藤真會對他有點特別的意思？別說他壓根沒有往那方面想，綜合藤真所有作為來看，根本一點跡象也沒有！當然他更不會傻到去找當事人求證。仙道那家夥不是腦殼壞了就是成心拿他開涮，想看他出醜，哼，絕對不能上當！

一旦腦中有了這種想法的影子，就算只是無端臆想，面對藤真的時候也會不自覺心虛，好像做了什麽虧心事似的，其實、其實根本什麽都沒有嘛！反正這幾天他沒有和藤真聯系，對方亦沒有打電話過來。瞧，這不就證實了，什麽都沒有。不過啊……又覺得有些隱隱失落，是那種忽略了某些細小卻重要的東西的失落，而且是其實很在意又故意不去深想造成的。這令他有些坐立不安。

好吧，為了擺脫困擾，做個假設吧，用充分的證據確實予以否定，這種假設絕對不成立就可以了。假設命題“藤真對自己有超出一般友情範圍的意思”，嘖，好像不太通順，姑且這樣吧，反正不是和對手辯論，再說專用術語也不曉得，自己明白怎麽回事就行了。開始——正方：藤真之所以對自己態度惡劣經常捉弄自己，正是中意的表現，譬如小學生或初中生都喜歡捉弄喜歡的人，因為不成熟不曉得怎麽表現。反方：太可笑了！首先藤真已經是大學生了，就他的成績和平常表現而言，不能說他心智不夠成熟。正方：人都有幼稚的一面，偉大的牛頓一生未婚只因為一次和中意的姑娘表白時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抓起人家的手往煙鬥裏塞於是告吹了；發表相對論的愛因斯坦洗臉洗全身向來只用一塊肥皂根本不理會衛生問題；傑出的生物學家達爾文卻近親結婚娶了表姐……反方：扯遠了，舉世聞名的人物畢竟是極少數典型，他們身上的特點不能通用在普通人身上。正方：這個世界上的偉人都有著驚人幼稚不理智的一面，何況普通人？反方：……（似乎詞窮？）不要轉移話題，難道幼稚就能證明藤真喜歡同性？正反：如何得知他不喜歡或不能喜歡同性？反方：首先是出身問題，出身官僚之家又想從政的人必須潔身自好，鬧出同性緋聞有可能前途盡毀，其次，據說他曾交過女朋友，未聽聞對同性別有好感。正方：看似客觀其實是借口，人是會變的，外界一切阻撓皆可因內心的變革而摧毀。反方：大道理而已，具體實例在哪裏？正方：……

看吧！果然駁倒了！可是反方論據似乎也不夠充足呀……其實牧不繼續了是因為這樣下去似乎要人格分裂了。打住吧，不要再分析了，這麽無聊的事！（嗯，的確是挺無聊的吧，真的念書念成書呆子哩？）

再有十多天就要開學了，還有更重要、更正經的事需要考慮哩，得休整一下準備回學校了，課業方面沒有太大問題，在圖書館收集了一些資料，回去以後論文可以更加進一步完善了。可牧一想又要開始和那個色胚室友共處一室的生活就覺得黯淡無光，不由得嘆了口氣，罷了，怎能被那種人影響！

他拿著翻譯好的文件敲開了父親書房的門。晚了兩三天才完成，父親肯定要批評他幾句，心裏做好了這種準備，誰知父親接過文件掃了一眼便放到一邊，聽說他這些日子常和過去的朋友來往，該丟開書本的時候就要丟開，說完父親戴上花鏡讓他早些休息，繼續看資料。雖然松了一口氣，可有點詫異父親的態度，但是不敢多問，這就匆匆離開了書房。

似乎……他感覺困擾非但沒好轉，反而更嚴重了。看來今晚又很難睡踏實了。

“嘖，這個魚鉤紮手了，還要去醫院啊？”櫻木記得小時候父親也曾帶他去溪水邊捕魚，用網子撈來著，收獲還不錯哩，至於釣魚的經驗就沒有了，覺得這小事一樁自己拿個鑷子拽出來就行了用不著上醫院吧。

“啊，蠻危險的啊，不能不當回事的，會感染的。”仙道鄭重其事地說，“有的魚鉤上面有倒刺，不慎紮到手指如果生拉硬拽只會適得其反讓鉤子越嵌越深，必須去醫院處理，也可以讓在場有經驗的人幫忙做個簡易小手術取出來止血後包紮一下，不過事後最好還是要讓醫生看看。”

“嗯……”櫻木用筆桿敲著矮桌。他往檐廊那邊瞟了瞟，嘲笑道，“哈哈哈，那只狐貍果然很笨哪！”

“這樣的事很容易發生在新手身上啊，比如拴魚鉤的時候或是魚咬鉤了往下取的時候，弄不好鉤子就會紮到手指。”

“真的嗎？”用網子撈魚就不存在這樣的問題了吧，而且還省事。“我覺得呀，釣魚這件事不但浪費時間，還有點受累不討好啊！不如改天本天才教你撈魚好了，保證滿載而歸，哈哈！”

“嗨，我嘛，”仙道摸了摸脖子後面，“主要是為釣而釣，樂趣就在釣的過程嘛，所以最後收獲怎麽樣也所謂的。”

這兩個蠢材！背對他們而坐的流川楓不由得心說道。

他早上到學校體育館報道，向安西教練匯報了一下青年隊訓練的情況，聽晴子和桑田簡單說明他不在這大半個月隊裏訓練的內容和進展，其間少不了和櫻木互嗆幾句，從而也得知了櫻木要出自傳的打算，他沒表態，可不置可否的態度還是讓櫻木大為不爽又差點動手，不過大夥都看習慣了，就當這是他們之間特別的“問候禮”，果然沒一會兒就消停了，投入今天的訓練。訓練午後就結束了，櫻木說要繼續取材，讓他務必配合一下，因為要寫實嘛，雖然很不情願可他畢竟是一個重要的配角存在！他直翻白眼，本想去大學找仙道看看那個人訓練的，卻因為被櫻木一路纏著問只好回家了。

仙道下午三點左右回來的，五點要去打工，櫻木說不會打擾太久再過會兒也該走了，於是他坐下來加入他們倆的討論，與其說是討論莫如說就是激烈地鬥嘴，如果再晚回來一會兒說不定已經打起來了，但是由於他的加入話題漸漸偏離主題拐到了莫名其妙的地方，從櫻木治療背上的療養院附近的海灘說到他釣魚的小碼頭進而聊起了釣魚經驗，流川楓聽到說起自己的手指被魚鉤紮了那事索性站起來坐到檐廊上戴起耳機，除了和櫻木吵架的時候他一向不善言談。

今年情人節他照例沒買巧克力，圍在食品賣場專櫃前女人們太可怕了，無論是性格使然還是出於明哲保身的目的都不允許他加入她們的行列，他清楚仙道是重視“心意”這種看不到摸不著卻存在只能感受的東西，但該表示還是要表示的，他去了專賣漁具的商店，仙道時不時拿著那根寶貝魚竿和他吹噓多麽多麽精良順便對自己的釣魚心得自吹自擂一番，反正他不懂這些沒法判斷說的是對還是錯，就結果來看他似乎沒釣到過大魚而且空手而歸的次數多，那肯定是方法和用具不得當吧，去了專賣店才發現釣魚的門道真是不簡單，光是魚鉤就有無數種，有進口的有國產的，不同材質的，不同顏色的，不同大小的，不同形狀的，還有會發光的……更不要說其他的了，根本無從挑選，店員問他是野外垂釣還是在養魚池釣，他想了想答“野外”，店員又問是海釣還是河釣，淡水魚和海水魚不同……完全聽懵了，最後按照店員的推薦買了幾種熱銷的海釣魚鉤，又買了一盒外形挺漂亮的魚漂。回家後，從儲藏室找出一個適當的禮盒，打算把這些騰進去，當時他已經把店員的叮囑忘到腦後去了或者根本就沒當回事，小小魚鉤而已紮一下又能怎樣？很不幸其中一個帶倒刺的小魚鉤紮進了右手食指，疼得鉆心卻怎麽也取不出來，折騰了半天流了不少血反而越紮越深了，仙道一進屋看到他的樣子頓時臉色煞白，“別動！”匆匆找來手絹緊緊捆住他的指根，二話不說拽他打車去醫院，經過小手術魚鉤好歹取出來了，可還是要打一個禮拜的針，影響了訓練。回來的路上仙道一直托著他那只受傷的手，他心裏挫敗無比，自己怎麽這麽笨手笨腳，說仙道邋遢吧可他掛魚鉤清洗魚鉤卻從沒有弄傷過手，也許看似雞毛蒜皮的小事並不是都像想的那麽簡單輕易。“嗯，你大概不知道，我從來不用帶倒刺的魚鉤。”仙道忽然說。可店員明明介紹說釣海魚還是帶倒刺的鉤子好，還是魚鉤選得不對才釣不到魚吧。“反正不是深水區……倒刺鉤有點殘忍吧，而且釣上魚之後應該馬上吃掉不然就是在延長它的痛苦，不過我通常都是賣給附近的餐館啦。”“……”經歷過才知道被倒刺鉤紮到真的很痛苦，魚也是有感受的吧，大抵能夠明白他的意思。沈默著走了一會兒，仙道帶他去了一家平常不怎麽光顧的高級餐館吃飯，說他有這份心意自己就很高興了。果然又是心意……結果那盒魚鉤就束之高閣了，擺在架釣魚竿下面的平臺上，魚漂他倒是一直很在意地用著。

“餵！”櫻木突然壓低了聲音，警惕地瞅瞅檐廊，“我問你啊，據你所知，流川那家夥最大的弱點是什麽？”

“弱點？”仙道下意識也看了看坐在檐廊上的人，擺著手笑道，“哎呀，這話題不好說吧，太隱私了。”

“不是！”櫻木拍了下桌子，“我才沒問你們之間的事哩！我是說籃球，他打球的時候有什麽致命的破綻吧，肯定是有的！”

“沒有啊。”

“切，你這是包庇！”

“真的沒有，”仙道一攤手，“個人方面無論是進攻還是防守都說不上有致命的缺點，當然先天條件的不足每個人身上都有。團體合作的話，櫻木肯定比我清楚吧。”

“白癡！”流川楓拽掉耳機走了過來。

“看什麽呀？你本來就有諸多缺點！”櫻木仰著臉蠻橫地說道。

“櫻木啊，你寫的怎麽樣了？”仙道指著他的本子，“手稿寫到哪裏了，不如先把寫好的部分拿出來讓大家看看。”

“這個呀，”櫻木皺起眉頭，抱起了胳膊，“內容太多了啊，寫好一章再讀一次又覺得漏掉了很多東西於是添進去，可還是覺得不夠全面，感覺需要添上的東西越來越多哪！雖然想精煉一點……可那樣就不夠真實了不是。”

“你從哪裏開始寫的，高中開學典禮？”

“嗯、嗯。”至於被50個女生拒絕這一細節就直接忽略了，和籃球無關嘛！“就是、就從和晴子小姐相遇開始……嘿嘿。”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後腦勺。

流川楓嘟囔一句“蠢材”扭過臉去看著院子那邊。“哎，你這是什麽意思！”櫻木不滿地拍桌，“再說一次，高中開學第一天在天臺上打架我可沒錯，是你的態度大有問題，對待晴子小姐的態度！我一定要把這個詳細寫清楚！”

流川楓早不記得這細節了，印象深刻的倒是那天被櫻木的連續頭槌砸破了頭而去了趟醫院包紮，放學的時候就聽到他和大猩猩（赤木隊長）要在體育館比賽，出於好奇和其他人一起去圍觀。“當時你連籃球和足球都分不清楚，這個也要寫進去。”居然用足球的招式搶球，這可是籃球中的大忌。

“哼！”櫻木蹭一下彈了起來，“你還不是體力不支被這家夥——”他擡手一指仙道，“耍得團團轉，過人的時候倒地半天站不起來了吧，哎呀哎呀，這麽說來你還昏死在場上過，好像不止一次哩，嘿嘿嘿……”

“！”流川楓氣哼哼地瞪著他。“剛一上場就全身僵硬動彈不得，防守的漏洞，每次都要別人從旁補足，現在也是，白癡。”

“你——！”

越說越亂了，比賽那是開學一段時間以後的事了吧，仙道忙揮手打圓場，“依我看，無關的細節就簡單帶過吧。”

“那可不行！不是說，開始很重要嗎。”櫻木忽然眨眨眼，而後又哈哈笑起來。“嗯，扒掉大猩猩運動褲的那一段就忽略吧，雖然本天才不是故意的！女讀者肯定不會喜歡這種情節……重要的是結果，那次對決本天才憑借天生的才能贏了！哈哈哈！”

“哦？”仙道轉頭看流川楓，原來發生過怎麽有趣的事嗎？流川楓是覺得蠻丟臉不想細說，不過在丟臉也趕不上大猩猩本人，當天體育館裏可是人滿為患，在眾目睽睽之下整個屁股都露出來了。

“開始這一段還沒有寫好麽？”仙道問櫻木。

“修改呢，修改！我不是說了，後面有添了許多內容進去，這樣看來回去之後還要刪掉一些沒用的情節。”

一只前腿帶些白毛的黑貓從院子跳上了檐廊，停在那裏以警覺的目光觀察這起居室裏的三個生物。“貓啊！”櫻木大步走過去，本想伸手哄它過來，誰知剛彎下腰，小貓一下弓起了背，接著轉頭倏地竄出了院子。“餵，跑什麽呀！你這是瞧不起本天才嗎？回來，回來！”

“哈哈哈，櫻木你身上煞氣太重了嚇到它嘍。”仙道一手搭在流川楓腰上順勢進到他T恤裏面。

“煞氣？殺氣嗎？明明是天才的氣勢才對嘛！”櫻木雙手叉腰道，“打架也好打球也好，無論對方是什麽樣的角色，首先氣勢上都不能輸！”

“不過呀，對待小動物就和對待女孩子一個道理，無論什麽氣勢都要卸下來哦。這樣才會更受歡迎啊。”

“這樣……”櫻木歪了歪頭，似乎也對，面對晴子小姐的時候可就不能兇巴巴的。

流川楓轉頭看著仙道，“……你蠻懂的啊。”

“對啊，”仙道點頭，“就和對你一樣，‘女朋友’嘛。”越野他們總是揶揄他在流川楓面前顯得窩囊，說他是“女朋友”更合適，別人怎麽看他倒是無所謂就是了。

“哎，我走了啊！”櫻木斂起矮桌上的筆和本塞進他的背包裏。

“我差不多也要出門打工了。”仙道點點頭說。

站在屋門口看著櫻木騎自行車離開，流川楓問仙道：“幹嘛告訴他？”得知把他們交往那些事說給櫻木聽了，他挺不滿意的。

“說到籃球比賽無意中就提到了嘛，然後就多說了一點。”仙道伸著懶腰說。“當初，我們就是以打球開始熟絡起來的嘛，我主要就是和櫻木說說我們比賽的情形，至於其他細節嘛，他不感興趣我也不想分享太多嘛。啊，還記得那時啊，你總是來體育館，把我們田岡教練氣得一楞一楞的，每次都是我幫你收場呢！”

“我又沒求你。”流川楓沒什麽好氣地說。

“那我也得做啊，哪能讓你被告狀啊。其實那個時候你就對我有點特別了吧，覺得我除了足夠當你的對手之外還有點其他的說不出來的意思，是不是，嗯？”

“……”沈默表示說中了。

“走啦，進屋吧。”仙道攬著他的背走進玄關。

小熊掛在衣架上曬了一天已經幹了，流川楓把它取下來重新拴在運動包帶的鐵扣上。看著他的動作，仙道說：“以後我給你買個更大的，讓你可以抱著它睡，靠著它睡，還能趴在它身上睡。”

流川楓轉過來，“我摟著你睡。”

“呵呵，”仙道在他旁邊坐下，“有沒有想過四十歲以後的情形，嗯，你總有一天要退役吧，想沒想過那以後要幹什麽？哎，沒想到或是根本沒想過也不要緊，時間還長得很呢，慢慢想就好了，想不出也無所謂，到時什麽都不幹也沒關系，整天抱著特大號的泰迪熊睡覺就好。”他望了望走廊，“在那邊種一棵樹，‘公主’就應該靠在樹幹上倚著泰迪熊睡覺，多美好啊。”

又來了！在屋裏種樹，不怕再被房子詛咒嗎，還敢說哩！但是那麽長遠的事流川楓真沒想過，盡管他這番描述很蠢吧，心裏卻很想笑，不是嘲笑是喜悅。

“時間不早了，我得走了。對了，一會兒你要不要來店裏吃飯？”

“嗯。”流川楓點了下頭。“我等你下班。”仙道笑著親了下他的頭，站起來換衣服去了。

因為多數時間都在訓練，能和仙道在一起就要盡量在一起，仙道也樂於去哪裏都帶上他，時常讓他到自己就讀的橫濱市立大學餐館體育館，到餐廳吃飯，遇到認識的女生過來打招呼仙道和過去一樣統統稱對方為“美女”，“美女手下留情啊，他還是高中生呢，沒成年啊。”他總是這樣介紹流川楓。“哎呀，是嗎？有點遺憾啊，不過不過完全看不出來是高中生呢。”然後隨意和她們說笑幾句便走開了。大學雖不比高中時代，可仙道仍會受到女生們送的禮物，他的態度仍沒變，表面上說說笑笑私底下沒有來往，他沒有手機被問到聯系方式便留下公寓的電話，這就造成時常不能及時約到他只能留言，久而久之大學裏的人除了必要的事也不大找他，他倒是樂得清靜。

“我說流川寶貝兒，”仙道準備好了，經過起居室的時候探進頭來，“這次煙火大會時穿上浴衣吧！”

“穿那幹什麽？我沒有。”

“去買唄，就這幾天去！”

“……你走吧，要遲到了。”

“那，說好嘍！一會兒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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