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川楓回到仙道的公寓。

臥室裏，吵吵雜雜的說話聲夾雜在老舊仍能算是良好工作的空調室外機的嗡嗡聲中，走近一瞧，仙道和越野還有三井正盤腿坐在床上打撲克牌。頓時，能面一樣的臉上掛上了厚厚的嚴霜。

“啊，流川……我答應你待在屋裏休息不出去，可是沒說不能教別人來啊。”仙道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後腦勺。不外出他也沒打理頭發，前面的碎發垂在額頭上。

這個人！流川楓氣煞。就不該心軟答應他出院的要求！

仙道見狀，丟下手裏的牌一骨碌下床赤腳趕到他旁邊，雙手搭在他肩上。“餵，別生氣啊，千萬別生氣啊，客人還在哩。”

“嘿，不用介意我們！該怎樣就怎樣啊！就當我們不存在好了！”越野捂嘴竊笑道，同時和三井交換了一下賊賊的眼神，托腮靜等看樂子。

“只是打牌，又不是打球，這不是劇烈運動吧？”仙道輕輕捏了下流川楓的臉，“這可怕的表情快換換啊。”註意到他手裏托著一個大塑料袋裏面是一摞包著彩色包裹皮的便當盒，少說有六七個。“這是……？”

流川楓沒回答，用沒有起伏的聲音問：“去輸液了嗎？”

“啊，去了，去了，中午去的。”仙道伸出左邊的胳膊，給他看上面的針孔。趕緊接過塑料袋，幾步走到客廳放在狼藉的桌子上，而後又回到他旁邊，搶下肩上的運動包。

“餵，你們看，很可愛吧？”他晃著背帶扣處的小熊給展示給越野和三井，“呆呆的樣子和我的‘公主’和像吧？呵呵。”

“蠢材。”流川楓乜他一眼轉身去了客廳。仙道沖坐在床上的兩位吐吐舌頭。

流川楓稍整理桌面，一一掏出便當盒拆開包裹皮打開盒蓋，雖然不得已才不接受的，但女生做得料理就是色香味俱全，葷素搭配也合理。醫生囑咐過這段時間要特別註意飲食，多吃些有營養容易消化的食物，他不會做飯，想起仙道高中畢業前總帶學校女生送的便當回來分享，於是破天荒接受了女生送的這些，而且一次收下了許多，只挑一份的話，萬一做的不中意怎麽辦，還是多拿幾個才好篩選。沒想到三井他們今天也在，倒也好，便當肯定不會剩下了。

“哇，有口福嘍！”仙道湊過來，“炸明蝦！”就要直接伸手捏，流川楓一下拍在他手背上。“太油膩。”然後夾出來放在盒蓋上。

越野和三井也晃晃悠悠走出來，一見滿桌子便當立即圍了過來。那兩個炸明蝦很快便宜他們了。

“嗯，這麽熱的天，便當居然沒放壞啊！女人就是會在小事上花心思！”三井有些驚訝地點點頭。“嘖，怎麽暑假還那麽多女生到體育館圍觀送便當啊？”他彎腰端詳便當盒，“居然沒貼上名字！要是記得誰的手藝好，下次只拿她送的就是了。”

“是啊，是啊，不用太靦腆的，何必匿名呢！”越野接話道。

仙道正在和流川楓解釋，今天越野打電話到這邊本想問周末有沒有時間，才得知自己病了，下午叫上三井一起來探望，實在太無聊了這才教他們陪著打會兒牌。

流川楓極力反對他出院，差點一咬牙請假不去訓練了整天在醫院裏看著他，反正不會住太久，不過倒是希望他徹底養好再離開病房。仙道一聽就急了，說他小題大做，這普通病房裏哪有人配個特別看護天天守在床邊啊？為此兩人差點打起來。最後各退一步，仙道再三保證、賭咒發誓，每天除了到醫院輸液絕不踏出屋門半步，流川楓勉強同意他出院回到自己的公寓，因為樓上的房東太太可以順便照料他一下。

這工夫，三井和越野已經落在桌邊了。“餵，不管你們嘍，我們先開動啦！”

三井忽然覺得腳下踢到了什麽，彎下身子撿起來，居然是個奶瓶！他不假思索就來了一句：“你們連孩子都有了啊？”

“嘻嘻嘻，”越野立馬跟著起哄，“公子還是千金呀？”

仙道付之一笑，捅捅流川楓的腰眼，“是呀，公子還是千金，嗯？”

流川楓一邊眉毛稍微動了動，“嘖，三個白癡。”去廚房洗手了。

“哎呀，哎呀，不要再說啦，不然我的‘公主’該生氣了。”

桌邊那兩位笑作一團。

“話說回來，你們怎麽整了這麽個東西？”越野放下筷子，擺弄著奶瓶看來看去。

“那是……”仙道想了想欲言又止。那是看流川楓喝牛奶的樣子好玩，突發奇想就買來逗他的，一直沒用來喝牛奶，倒是用來喝過咳嗽藥水。流川楓對藥水有偏見，總覺得液體藥劑奇苦無比，其實咳嗽藥水有點甜，據說還有學生因為喝上癮被叫去接受輔導哩，可流川楓就是不信，只好自己先嘗給他看，他還是狐疑不肯喝，靈機一動將一次的計量倒進奶瓶，喝完就勝利了，就用這方法逗他一點點喝。不過啊，那小子更喜歡自己用嘴來餵他喝藥。想到這兒，他不自覺沁出一絲笑意。

“怎麽？怎麽回事，接著說呀。”越野催促道。

“嗨，剛才我在琢磨呢，都忘了什麽時候跑到這裏的。這才想起是房東太太清理舊物時找出來的，後來不知怎麽的就扔到了我這裏。”越野放下奶瓶，登時露出“沒勁”的表情。嘿，當然了，真正的緣故不能告訴你們嘛。

流川楓拉過椅子坐在桌旁的時候已經脫掉隊服上衣換了件舊的麻灰色T恤。

像這樣一桌子便當盒，野餐似的場面，也就在仙道他們這裏才能見到。

流川楓發話讓三井他們把裏面帶油膩葷腥的菜都解決掉，反正剩下來擱到明天也會壞掉。越野和三井自是高興，領命似的狼吞虎咽，仙道則只能用無奈略帶幽怨的眼神看著他們大快朵頤，轉而對流川楓說：“我已經很淒慘了，你就不要再搶我的花生米了好嗎？”

“啊——再有道湯就好了！”吃完了，越野拍著肚子嚷嚷道，“好想喝奶油湯啊！”

“嗯，其實炸土豆餅抹黃油很好吃，你們知道嗎？”三井環視三人一圈，若有所思地說。

“啥？那玩意兒能吃嗎？土豆餅就該配專門的沙司，然後夾在面包中間才好吃！你那是什麽吃法啊，膩得惡心誒！”越野拍桌表態。

“怎麽惡心了？你有品位麽？黃油在熱騰騰的炸土豆餅上融化一些，入口的感覺最棒了！”三井不服氣，爭辯道。

“餵——餵——”仙道揮手制止他們，“關於食物的話題到此為止，好不好？”這種時候聽到美食的話題真的很痛苦啊。

“啊！你們幫我想想啊——差點忘記了，想和你們商量點事。”越野一把奪過三井手裏的電視遙控器，“你先別看電視啊，認真一點！”說著他三步並兩拿過自己的挎包，找出一個卷了邊B5規格厚本子。

“這是什麽？”三井湊近一瞧，依稀在本子封面上辨認出“劇本”字樣，不禁一擡眉毛，“都是你寫的？”

“哼，哼！”越野頗有些自豪地挺起胸脯，“這是打草稿用的。一旦選中還得重新正式抄寫一遍才能交上去哩。”他亟亟翻開本子，“有了，就是這裏！”

“餵，這是你們話劇社準備的節目？你這個要是選中了，秋天學園祭的時候會公開表演？”三井問。

“嗯……”越野歪著臉撓撓頭，“其實不是為了那麽鄭重的場合準備的。哎，真正的原因呢，說起來我還真有點不好意思誒，就是為了她啦！”他支支吾吾道出，他想通過這個劇本隱諱地向中意的學姐表白，但進展不太順利，怎麽寫都達不到他想要的感覺，於是就拿來問問別人的意見。

“呿——”三井沒了興趣，抄起遙控器打開電視機。

“哎，仙道，國語是你的必修課吧？來，你看看這段，”越野把本子攤到他面前，用手指著中間一段沒有鉛筆道劃掉的文字，“這裏，從這個地方開始的臺詞，幫我看看。”

“這……”仙道歪頭沈吟。忽一擡頭看向越野，“什麽叫做‘你那美麗的秀色可餐的容貌令人回味無窮’啊？”

“噗——”三井一下笑出來。“嗳，你寫的這是哪國話啊？難道你想直接‘吃掉’她嗎？你的邪念全暴露了！”

“不是、不是……”越野的臉忒兒地紅了。寫的時候還不覺得，念出來竟這麽拗口尷尬，語法好像也不對。只得支吾著吼道：“不是你想的那樣！”

“直接說‘你那美麗的容貌’不就好了，啊，添上後面的話‘令人過目不忘’。這樣通順多了吧？”

“太簡單了吧！這和平常說話沒啥區別，體現不出藝術性啊！”越野抱胸搖頭。

“啊，誰說的只有長句才能體現出藝術性啊？那俳句和短歌算什麽啊？”

“切，有必要搞得這麽麻煩麽！”三井扭過頭來，吊著眉毛說，“你無非就是想誇她長得漂亮吧？直說就是了，‘嘿，你真好看，是我的菜！交個朋友吧。’這不就搞定了？”

“也太粗魯！藝術性，藝術性在哪裏啊？”越野敲著桌面問他。“唉，若是一般的表白能行得通我何必這麽大費周章啊！”

“流川，流川。”仙道晃晃他，話題太過無聊他瞇縫著眼睛快睡著了。“別這麽坐著就睡著啊。”

“嗯？”流川楓一臉迷茫地緩緩轉過頭來。仙道舉起劇本繪聲繪色朗讀道：“你那美麗的秀色可餐的容貌令人回味，其實，那天我就想對你說，即便你拒絕也沒關系，我不會傷心，因為我知道，在你心裏有更重要的東西存在著。唉，你看我在說什麽呀，情啊愛啊，這些是在折磨我的精神……”小腿上不輕不重挨了一下。

三井已經笑到不行了。

“什麽東西？”流川楓一把搶過本子，掃了一眼扔在桌上，“好難看的字。”

“餵！太過分了吧！”越野直瞪他，他毫不客氣地瞪回去。“本來就是醜。”

“宏明啊，我看這段你也劃掉重寫吧，太……刻意了，”仙道誇張地摸著上臂，像是被肉麻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麽繞嘴，人家恐怕看幾行就不耐煩了。”

“唉！你們真是不懂！”越野雙手抱頭，作無奈狀，“話劇臺詞嘛，就是要誇張點，弄得像平常說話一樣那不就成了生活短片！藝術就是要誇張！”

“得了，得了，我們是不懂啊。”三井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喜歡這種東西的女人估計正常不到哪裏去吧，思想肯定不現實，成天活在劇本裏。我看算了，你不如換個目標唄。”

“那可不行！不然我豈不是白進話劇社了！”

“餵餵，你加入話劇社難道不是因為喜歡話劇，對話劇感興趣？”

“啊，我當然……”越野嘴唇動動，一時語塞。

“嘁！搞了半天就是為了泡馬子啊！”三井不禁有些才嘲笑似的一仰頭，“還說什麽藝術哩，難道藝術就是泡馬子嗎？啊，話說回來，泡馬子的確是門學問，說是藝術也可以。嘖，不過你這方法忒迂腐，完全沒有藝術性。”

“說的好像你很懂行！”越野不服氣咧咧道，“怎麽沒見成功過！”

“誒，你……”這次輪到三井語塞了。“我那是懶得追求！沒遇上合適的，值得我追求的對象好不好！再說了，我可不像你，每天忙著打球呢，哪來這麽多閑工夫釣馬子！”

“說得真好聽啊，”越野不禁揚起聲調，“那你倒是說說看，你中意什麽樣的女生？”

“嗯，”三井一轉眼珠，想了想，“反正周圍一直沒有喜歡的。”說完他意識到這說法讓人產生歧義，趕緊又補充道：“別誤會，男的我也不喜歡啊。”

“噢——”越野恍然大悟似的點頭，“原來你喜歡那種不男不女的啊！”接著哄笑起來。“是人妖麽？有那種專門的店啊……”

“嘿！我宰了你啊！”

這時仙道拍拍流川楓的背，他就走進臥室了。

“白天整天都在訓練，讓他先去休息一會兒。”仙道笑著解釋。

“也是呢，今年是這小子最後一次參加全國大賽了，自然是特別拼命吧。”三井沈吟道，似乎勾起了他自己的回憶，遂站起來去廚房冰箱裏拿出一罐啤酒，回到客廳兀自喝起來。

“那小子，現在是湘北的隊長了吧？”他再次問道。

“嗯。”仙道點了下頭。記得直到接任當天櫻木都很不服氣，還和他結結實實打了一架。

三井沒說話，繼續喝啤酒。

越野卻不知趣地將這話題接了下去，“唉，想起了去年這個時候的我們啊，哇，田岡老師的訓斥仿佛還在耳邊哪！沒想到，一眨眼就……最近我沒打球了，改天一起玩玩吧？”

“就你？”三井轉頭蔑笑一聲。

“幹什麽？瞧不起人啊？”

“走過來以後再回頭，發現高中三年真是短暫呢。”仙道搔搔頭，他似乎也不大想提起遺憾的經歷，沒再繼續往下說。

“哦對！”越野很快又想到了別的，扭扭身子湊過來問：“你當年，怎麽和那小子表白讓他答應的？啊，我知道的時候你們好像已經開始同居了，之前是怎麽回事現在都還不清楚呢，別那麽小氣，說來分享一下，讓我也吸取些經驗！”

“對，對！”三井也來了興趣，他一直蠻好奇但礙於不想給人留下饒舌的印象就憋著沒有刻意打聽。“流川這個學弟呀，既冷漠又高傲，不愛說話，還有點瞧不起人，我早就納悶了你怎麽把他收服的？”越野跟著拼命點頭，“沒錯，沒錯，時不時還陰陽怪氣的，反正整個一冷血暴力男。”

仙道不置可否，意味深長地笑著說：“流川啊除了長得漂亮，身上還有很多優良品質哦，就是隱藏得太深你們看不到罷了。這樣也好哦，我巴不得別人看不出來呢。”

“其實告訴你們也無妨，”他看著擺在桌上的手，“就是個很簡單的故事啦。在一個陽光充沛的早晨，我去小碼頭釣魚，奇跡般釣上了條人魚，仔細一瞧這條人魚居然還是戴著金冠的公主哩。這個人魚公主就是流川寶貝兒啦，人魚公主離開了大海很自然就住到我家了嘛。就是這麽回事。”

“切——”越野和三井異口同聲發出不屑的噓聲，這個故事也忒拙劣了！

“哎呀，”仙道有些為難地摸摸後腦勺，“非要說認真的，其實也沒有什麽正經表白，那是經過了一段時間之後的事了。”

“你這明擺著不想說實話嘛！嘿嘿，我想起來了！”越野忽然咧嘴壞笑，瞅瞅三井，“哎，我們高二的時候啊，就冬季選拔賽之前吧？有一次這家夥聽彥一說那小子好像有女朋友，註意是‘好像’啊‘好像有’，然後他就郁郁寡歡了好一陣子！哈哈哈！那會兒還沒開始吧？”“呦！”三井像是聽到了什麽天方夜譚，吃驚地睜大了眼睛盯著仙道。

“呀，我怎麽沒印象？肯定是宏明你記錯了，我那是因為比賽的事在煩惱吧？”

“是——嗎——”越野故意拉長聲調乜斜他。

“等等，”三井一擺手，放下啤酒罐，“你說最初沒有經過正式表白？難道就這麽不清不楚地住在一起了？真的？哎呦，虧那小子肯屈從啊！坦白吧，你用了什麽招數？”

“這個，如果我說是……”仙道有點神經質地轉頭看看臥室那邊，才說，“是流川主動的，他也希望這樣，然後自然而然就走到一起了，你們相信嗎？”

越野單手托腮，手指敲著桌面，三井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是沒用嘴說啦，不過我也著實費了一番力氣，不說不表示沒有行動啊。”仙道笑道。“反正當時是互相的吧，並不是我單方面的追求哦。”

“噢，難怪容易成功哩。”三井瞥瞥越野，“那小子好像過去就對女生興趣不大，雖然喜歡他的人多了去了……”有看向仙道，豁然開朗道，“原來是因為惦記著你啊！”

“聽到沒，互相都有點意思才容易成功，你表白之前不如先試探下那個喜歡話劇的女人對你有沒有好感吧，不然小心竹籃打水——一場空啊！”

“切！”越野哼哼唧唧擺頭，強辯道，“我、我對話劇也有興趣啦！”

“哎，初戀哦，我們什麽都是第一次。認識我的流川時，他十五歲，和他在一起那天正是他十六的生日，現在還有半年不到流川寶貝兒就十八歲了。真快啊，真的很快，將近兩年的光景放佛就一眨眼的工夫。”仙道嘴邊浮現笑意，遐想道，“唉，我倒是希望我的流川不要長大，至少不要這麽快長大。”

“嘖，別擺出這麽幸福的白癡臉啊。”

“餵餵，你們知道什麽時候我最幸福嗎？”仙道說道了興頭上，似乎沒註意到那兩人詭異地安靜下來了。“那就是啊……”

“嘖，你的‘幸福’來嘍！”越野和三井一同揚下巴指他後方。

仙道下意識轉身，不禁一激靈。“呀，流川！你沒去睡呀？！”

流川楓走近他，雙手搭在他肩上，一點點用力捏著，這會兒仙道反而從容地靠在他身上，隔著洗得很薄的T恤感受著他的體溫。

“很晚了。你們還不走嗎？”流川楓徑直看著桌子對面的兩位，雖然是詢問，可他的聲調沒有起伏而且語氣聽得出明顯的不快。平常的時候折騰到再晚甚至住下來也無所謂，可仙道還在養病，現在該休息了。

他低沈冷漠的語調有時還是蠻有震懾力的。

“啊，啊，是哈，不早了。Party也該結束了。”三井佯作打哈欠，站起來伸伸腰，“我明早還要訓練呢。餵你，不是說明天出去排練嗎？”越野難得沒有反駁，拿起劇本揣回包裏，跟著站起來訕訕地告辭，“是、是啊，那我們先走嘍！”

待他們走出大門，仙道才開口：“啊，剛才我們可沒有說你壞話哦。”

流川楓撇撇嘴，轉身走到玄關，將門從裏面反鎖，然後進了浴室。

仙道笑了笑，斂起桌上的便當盒一股腦放進廚房水槽。反正這小子肯定不記得都是誰送的，估計連道謝也沒有就直接拿回來了吧。

沖了個沒花幾分鐘的澡，走進臥室，流川楓正趴在雙人床上玩掌機。他不是對籃球之外的東西都不感興趣，而是懶得去發現，知道以後也會喜歡上。

“別玩了吧，該睡覺嘍。”仙道關上大燈，打開床頭燈。

流川楓放下游戲機，翻過來摟住他。

仙道會心一笑，手沿著他的後背滑進短褲，“我想吃肥肉，好想吃肥肉啊，雖然你不肥，不過就湊合吃吧。”不料卻被他一把摁住。

“不能做劇烈運動。”流川楓謹記大夫的囑托：切勿做劇烈運動，尤其是餐後，也不要長時間走動，配合合理的飲食，多多靜養。

“那就……用手唄，嗯，用手好了。”

他最近是瘦了，比起疾病，他反而被又是忌口又是禁欲折磨得快活不下去了，流川楓有些於心不忍，何況這段時間確實做得太少了，說不想做是騙人的，可是就算再怎麽溫柔，到最後的時候難免會變得激烈，再說用手來過一次反而更想做到最後了。再不忍也得忍，他搖頭說，“不好。”哼，說起來，這之前多半要怪仙道自己呢，七月底他就要去廣島比賽了，仙道不想影響他這段時間的訓練，就說禁欲半個月吧，他反駁說心裏有數，這點事還不至於造成影響，但仙道就是不答應。現在自作自受吧。

“那怎麽辦？還是老辦法，自己解決？”仙道不懷好意的問。

“不用你管。”

“可你媽媽說強忍著不好的。”

“別對那個歐巴桑的話認真。”流川楓霍地坐起來，用手扇扇風，背對他躺下。

仙道只得笑著聳肩，隨手撈起地板上一本雜志。“那就念故事吧，分散一下註意力。”他找到一篇爆料藝人怪癖的文章。“啊，這個有意思。”

念了一會兒，流川楓閉著眼睛翻過身，雙手輕輕抱著他的腰。長篇報道還沒有讀完，他便呼吸平穩地入睡了。

仙道合上雜志，輕輕放回地板上。摸摸他的頭發，又戳戳他的臉頰。這已經形成習慣了，流川楓每晚要摟住他睡，睡前有時念書給他聽，似乎是最好的催眠方式往往沒念幾段他就睡著了，自己讀出了興趣沒註意到，告一段落的時候總喜歡戳上他的臉頰幾下才能安心躺下。

其實他急著出院並非特別不能忍受病房裏的消毒水味兒，既來之則安之嘛，每天得以在醫院後院散散步也不壞。可是看到他的“公主”在緊張的訓練結束之後還要跑到醫院來執拗地待到探視時間結束，再騎著自行車回去，萬一他才出院他的“公主”就累倒了怎麽辦。況且他這病本來就不用非住院不可。

“啊，流口水了。”仙道用手指抹去他嘴邊一點口水，笑著關上床頭燈。

睡覺了。

幸福就是這麽簡單無聊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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